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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正面左角上,一个可以看到茶室进出口的地方,有两个人对坐 在一张精巧茶桌旁边,一个是戴黑框眼镜、穿咖啡色西装的李敬源,另一个 是穿蓝布长衫的许云峰。桌上的五香瓜子,已经嗑了不少。
李敬源:“今天一早到区里去,他们还在转移,是你通知的?”
许云峰看见茶房走近,点了点头,用茶碗盖子轻轻地敲了一下茶碗,外 貌颇为悠闲地叫茶房来冲开水。
茶房来了,许云峰放下手里的《商务日报》说:“我看,金钞还是要涨。 老兄你那一批西药,什么时候可以到呀?”
李敬源漫应着:“大约五月中吧!”
茶房冲了茶,走开了。
李敬源习惯地把眼镜往上一托,放低声音讲:“你估计书店……”
许云峰:“有问题,但是,陈松林大概脱离危险了。”
李敬源:“刘思扬没出事吧?”
许云峰:“还不知道,过一会我设法联系……”
一个书贩晃着手上的画报,走过,喊着:“嗨,新到的《明星画报》,刚 运到的外国杂志……”他手里拿的是“LiFe”、“Time”之类。
李敬源摸出打火机来点了一支烟,神色安详地:“从全国来看,我强敌 弱,已经肯定了;可是在西南……特别是四川,还是敌强我弱……为此,老 蒋也好,美国也好,是绝不会放手……”
许云峰:“最近中美合作所来了一个美国中校,是有名的国际间谍…… 看来眼前就会有一场紧张的战斗……”他端了一下茶碗又放下了……看了看 表,“我约了甫志高,要他立刻离开重庆,暂时割断联系。”
李敬源:“你和他约在什么地方?”
许云峰:“新生市场门口。”
李敬源想了一下:“离这儿太近了……”
远处另一报童在喊:“嗨,《上海新闻报》、《联合报》,看副总统竞选的 消息啦!……”这时茶客多起来了,茶房忙碌着。
许云峰:“对,马上换个地方。”他看了看李敬源赞成的目光,即刻举手 喊,“么厮儿,收茶钱。”
李敬源拉了许云峰一把,低声地:“老许,形势很紧急,也许,”他停了 一下,“咱们会……碰不到面。你记住,磁器口××路××号,有一家叫× ×的杂货店,有一位……”李敬源压低了声音,几乎听不见。
许云峰仔细听着,说:“记住了,××。”
李敬源:“对,这是省委的特别联络站。”他着重地,“非至万不得已, 绝对不用这个地方。”
许云峰:“好。”
李敬源站起来,对许云峰:“你等等,我去买包烟……”走到前面去。 许云峰付了茶钱,从容地收拾桌上的报纸,正要起身,李敬源突然回来,低 声:“老许,外面有便衣。”
许云峰站起来举首一望,从人丛里看出几个可疑的人,一个人正在和甫 志高附耳讲话。他一切都明白了,两手按着桌沿低声说:“老李,你马上走, 甫志高叛变了!”
李敬源对许云峰说:“我们走。”
几个人已经进来了,有人守在门口。
许云峰:“来不及了,”他把茶碗一推,“甫志高不认识你,你快走。通 知区委,成岗、刘思扬他们,和甫志高有关的人,一律隐蔽……”
特务带着甫志高走进茶园,在找人。
许云峰对李敬源说:“请不要替我担心,你走,从旁门出去。”
李敬源后退一步,下了决心:“我们一定设法和你联系。……”
许云峰从人丛中出去,仿佛一点也没有发现危险似的。
甫志高望见了他,特务紧张起来。
许云峰大步走,直到甫志高的眼光对准他的时候,他才从容地和他打招 呼。
许云峰:“甫志高,你来了,坐吧!”
特务的眼光集注在许云峰身上,甫志高狼狈之极。
李敬源离开茶桌,从旁门的几个全神注视着许云峰的特务身边擦过,出 去。
许云峰:“甫志高,你过来!”甫志高不敢动。
这时几个特务冲向许云峰,一个头子喊:“不许动!”
一个大个儿的特务上前一把抓住了许云峰的手。
许云峰坦然地:“走!”昂然地走去。
所有的茶客都惊动了,一齐望着他。(淡出)
二七
深夜。香国寺附近,二十一兵工厂的工人宿舍。
中景推近,在黑暗中,一间工人宿舍门口的一株黄桷树下,一个强壮的 工人站在门口放哨。(溶入)
小小的工人房间里,李敬源改换了职员服装,也不戴那副黑边眼镜了, 正和陈松林讲话,声音压得很低。
陈松林:“我就是担心刘思扬和孙明霞,他们活动的范围宽,甫志高又 认识他们。”
李敬源:“明天你立刻告诉孙明霞──你自己不能去,叫人告诉她,出 了这一期之后,《挺进报》暂时停止出版。”
陈松林深深地点头。
李敬源:“出这一期也有好处,可以迷惑他们一下,减轻他们对老许的 重视。现在顶顶重要的是保存组织……。”
陈松林:“明天我再去检查一下,该转移的立刻转移。”
李敬源:“学生运动,工人斗争,还要抓紧,让第二线、第三线的人来 领导。”停了一下,“小陈,这是包围蒋介石的第二条战线……好,你现在就 走。”陈松林站起来。
二八
二处。
徐鹏飞坐在沙发上。
严醉坐在他对面,沈养斋吸着烟斗,踱着。
这时朱介已经报告完毕。
朱介:“……情况就是这样。这个许云峰,经证明,是中共重庆市委, 搞过工运、学运……”他呈上一束记录,“这是甫志高的供词。”
徐鹏飞接过来,无言,掩不住内心的高兴。
严醉:“老徐,你,出奇制胜,真了不起。”语气之间,既有羡慕的恭维, 又有醋意。
徐鹏飞皮笑肉不笑,冷冷地:“这是碰巧。老兄,咱们老搭档了,别挖 苦好不好?”
沈养斋凑趣地:“这哪儿是碰巧,徐处长这一次,雷厉风行,一举破案…… 总裁十分高兴,昨天就来了嘉奖电报,来,拿香槟。”朱介出去吩咐。“这一 下直捣匪巢,拔掉了共产党在重庆的根子。”
严醉:“养斋兄,这无异是一次很大的胜利,可是,我们还不能高枕无 忧。不是甫志高说有一个叫江……”徐鹏飞反应很快地翻了翻供词。此时, 朱介和女秘书拿了香槟酒进来,沈养斋首先拿了一杯……“有一个叫江……” 朱介接上:“叫江雪琴。”“对了,叫江雪琴的女匪,已经到川北去了……”
沈养斋:“哎,跑个把女匪,算得什么。鹏飞兄,这次破案,是咱们大 家庭的共同胜利,来,干一杯。”
徐鹏飞拿起酒杯,含有深意地瞟了严醉一眼,正要干杯时……
电话铃响了,女秘书接过电话,听了一下,立即对徐鹏飞:“朱长官电 话。”
徐鹏飞放下酒杯接电话:“是,我是鹏飞。什──么……”脸色变了, 但强自镇静,“好,我立刻……一定。”放下电话,回过头来。
门外一声“报告”,勤务兵进来,双手呈上一个信封。徐鹏飞接过来。
勤务兵:“邮检处今天中午查到的。”说完退出。
严醉还不知道他又收到了《挺进报》,兴冲冲地举杯走近徐鹏飞:“来来, 喝酒,喝酒……”
徐鹏飞怒火暴发了,把手中的酒杯一摔:“还喝什么酒!”
严醉、沈养斋吃了一惊。正要问明原故,徐鹏飞把邮检处交来的一份《挺 进报》往桌上一扔。严醉拣起来看……
沈养斋:“这,这就怪了。重庆的中共组织全破了,为什么又出了……”
严醉冷哂:“这不奇怪,办这种报,一两个人就可以搞。”
沈养斋:“可是,留下这一两个……”回过头来,十分认真地走向徐鹏 飞,“可是,鹏飞,这件事给老先生(蒋)知道了,可不好啊……”
徐鹏飞沉默了一下,忽然站起来,走到严醉面前,故作镇静地拍了一拍 他的肩膀:“看来,咱们还有几个晚上不能睡觉!”很快地转对朱介说,“走!”
朱介恭敬地:“是!”
严醉独自喝干了杯中的酒。(淡出)
二九
已经是初夏时节了。
徐鹏飞办公室外面的会客室。
徐鹏飞靠近窗口,对着山城的夜景。他手里习惯地玩着打火机,正在尽 力集中思路,准备应付即将出现的决战,突然下了决心。──按电铃,勤务 兵进来,他做了一个“把人带上来”的手势。
徐鹏飞整了整衣服,平静一下,自己倒了杯茶。这时候,许云峰步履从 容地出现了。正直的目光,沉毅地扫过全室。
徐鹏飞转身,凝视着许云峰。
许云峰视若不见,目光缓缓移向窗外。
徐鹏飞缓步走到沙发旁边,伸手向许云峰:“请坐。”
许云峰打量了徐鹏飞一下,坐下。徐鹏飞坐在许云峰的对面,端起一杯 茶:“请喝吧!”
徐鹏飞:“能把你请来,我们十分高兴。前几天,我疏忽了,下面的人 对许先生招待不周。”
许云峰不语。
徐鹏飞:“对贵党的政策、作风,兄弟倒并不是一无所知,所以我想和 许先生单独谈谈……”
许云峰微哂,看了他一眼。
徐鹏飞:“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事情很清楚,一年来,你们在军事上逐 渐占了优势,尤其最近西北之战。……但是不管怎样,西南还有一大片地方, 还有一个很巩固的后方。”
许云峰只淡淡地笑了一下,仍一言未发。
徐鹏飞停了一下:“许先生,大局在变,国共两党说不定还会有‘分久 必合’的形势。假如可能的话,也可以在西南创造一个合作的局面。”
许云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身子向沙发背上一靠,依旧无言。
徐鹏飞拿出烟来,递到许云峰面前,许云峰摇头。徐鹏飞自己抽烟,然 后又摆出一种推心置腹的姿态,进一步说:“我替许先生设身处地地想了一 想,许先生今后的出路,不外乎上、中、下三策,刚才谈的合作是上策。其 次,中策是:许先生如果能够交出部分的组织关系,我们可以保证,丝毫不 会损害许先生的政治声誉。如果许先生今后不愿再卷入政治斗争的漩涡,我 们乐意送许先生去香港、澳门这样的安全地带……”
许云峰:“我倒愿意听听你所安排的下策。”
徐鹏飞:“下策?那,我想不必说了。因为,我们不愿意,也不可能从 你身上一无所得。”
许云峰:“那只是你们的梦想。”
徐鹏飞站起来:“我是搞特工的,不喜欢用政治术语。人,不能单凭理 想,总得有一点现实的考虑。许先生,对你今天的处境,应该有一个估计。”
许云峰毅然地:“请你把我送回监狱,我有足够的精神准备。”
徐鹏飞:“不,不一定。也许会出你的意外,明天报上,也许你会看到 一条出乎意料的消息。中共重庆市委工运书记许云峰和我──你们所说的特 务头子──对坐喝茶的照片,和一条许云峰告党员书的……重要新闻。”
许云峰:“你可以这样做。但是,我怕你这样做了下不了台,你能骗得 过张岳军、蒋介石吗?你能瞒得过你们的主子美国顾问吗?”
徐鹏飞一愣,然后结结巴巴地:“那,我把你放走。”
许云峰:“那好极了,你敢放,我立刻就走。”许云峰冷笑了一下,“你 打算钓鱼?嘿!老一套,不中用了。”转过身去,缓步走到金鱼缸边,看着。
徐鹏飞气得发抖,按了一下电铃,不自觉地抓了一下头发。勤务兵上, 徐鹏飞一挥手。勤务兵开门,门外两个刑警等着。许云峰大步走出。徐鹏飞 望着他走远了,大声地:“带甫志高!”
徐鹏飞走进办公室,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解开上衣的扣子,似乎感 到烦热,把桌上东西清理了一下,拿起那张新出的《挺进报》。甫志高低着 头进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徐鹏飞怒目而视,把拿在手里的《挺进报》用力地摔打着:“这是什么 东西?”掷给甫志高,甫志高胆怯地拣起来。“你搞的好事情!在我这里还 打埋伏?这是你的忠诚老实吗?……”
甫志高神色沮丧:“这,这……我不……”几乎要哭出来了。
徐鹏飞:“讲!那个……姓江的女人,到哪去了?”
甫志高:“老许……许云峰说,送她到合川去……可能上山了……”
徐鹏飞:“你认识她?”
甫志高:“认识……认识……不过……”
徐鹏飞:“来人!”勤务兵推门进来。“把他带到华蓥山下指定的地点。 限一个星期破案。甫志高,这是你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