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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 多人怕是江姐,心情都很紧张。
女牢里有人出来了,虽然昏暗里看不清楚是谁,但一听到铁镣的声音, 整个监狱顿时寂静。
三七
去审讯室的铁门上边,时钟滴哒地响,在寂静中分外分明。镣声渐渐清 晰了,衰弱的江姐带着两副重镣从同志们的门前走过。同志们都向她投以十 分耽心的眼光,都预感到今天将是一场决战,都耽心她今天会无畏地牺牲在 刑具上。
江姐向大家微笑,安慰着大家。
由于两个月来对共产党的战斗千变万化,忽起忽落,眼看着唾手可得的 胜利,就是无法抓到。现在面临着这最后的一个希望又毫无进展。徐鹏飞心 急如焚,胡子好几天都没有刮。他准备今天作最后决战。
徐鹏飞在决战以前的心理是既残忍又惶恐。他知道今晚这是背水一仗。 所有的特务都红了眼睛。刑讯室里蜷伏着一群野兽。
江姐一进来,对于形势就表现出颇为“理解”的神情。她对于这间刑讯 室的刑具看来已经很熟悉和习惯了,对于今天晚上的形势,对于将要出现的 一切过程、关键、结果,似乎也已经完全熟知并且很有把握。她立在房子中 央,以一种极为平静、从容的姿态等待着……
徐鹏习在这种“习惯”和“平静”的面前完全失去了信心。打手们也显 得有些紧张。
徐鹏飞不知所措,半天才突然地拖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你仔细 想过了没有?今天是你最后的机会,说!”
江姐极为平静地:“上级的姓名,我知道,下级的姓名,我知道,但是 我早就告诉过你,这是我们党的秘密,不能告诉敌人!”江姐的宁静整得徐 鹏飞手足无措,但又束手无策!他直盯着江姐喘着气……
沉默。
三八
牢房里一片寂静。针掉在地下都可以听见。
许多人伏在牢门上倾听。这里可以看到许云峰、龙光华、刘思扬、孙明 霞等人的表情。
楼上有一些可以看得见刑讯室和院子一角的牢房,许多人伏在牢门上屏 着呼吸,看着动静。
不安的沉默!
不祥的沉默!
三九
突然听见徐鹏飞咆哮起来了:“你不讲,好嘛,我们帮你打开嘴巴,来 人!”
脚步纷沓的声音。刑具动弹的声音。
打手们抓住江姐。
院子里特务们也蠢动了起来。
风箱搧着,墙上映着一闪一闪的火光。
四○
孙明霞知道江姐不仅是为党,为着大家,也是为着自己在受苦。她痛苦、 愤怒,又感激,随着声音,刑具好象就落在她自己的身上,辗转难耐。
龙光华这位纯真的新四军战士,阶级仇恨撞击得他坐卧不安,他拼命地 摇撼着门上的栏杆,他想把敌人的视线转移到他的身上,让自己代替江姐。 老大哥知道在今天的形势下这样作不可能,只会引起敌人对龙光华的报复。 他阻拦了龙光华。龙光华满腔仇恨无处发泄,只有和门外的看守相互仇视地 长久地对着目光。
孙明霞无法忍受,痛苦梗塞着她的呼吸,她紧握着拳头,眼睛里迸出大 颗大颗眼泪。
突然刑具声和咆哮声都停了。
寂静。
孙明霞暴发地哭起来了!她预感到江姐牺牲了。李青竹安慰着她。
泼水的声音,……又一次……
最后打手们从房里到院子里来了,一个个象斗败的公鸡似的,四散地找 地方坐着喘息。看来还不肯罢手。
同志们知道江姐还在昏厥中,都非常痛苦,但都没有出声,好象江姐就 在身边,都在守候着江姐苏醒。
昏暗的监狱非常寂静。
黑沉沉的歌乐山谷,依稀可辨的渣滓洞。
荒野上的黑夜。
深夜的歌乐山峦。墨黑的云彩似乎在缓缓移动。
昏暗里,只见一对小小闪亮的眼睛,小萝卜头还没有睡,坐在门边的一 张小凳上翘望着江阿姨。
四一
江姐渐渐苏醒,开始很困难,一着力,又昏迷过去。江姐挣扎着。
在江姐苏醒的过程里,打手们又想有所蠢动,徐鹏飞以眼示意:“让她 再缓一缓!”
模糊的徐鹏飞的形象,渐渐清晰了。
“嗬!这家伙的胡子好长!”江姐看见徐鹏飞满嘴胡子,一脸油光光, 狼狈不堪的面孔,禁不住要笑出声来,但是在酷刑以后,只见她嘴角动了一 动。
徐鹏飞:“再不说,还有更厉害的!”他用嘶哑的声音叫喊,“来呀!”
院子里的特务哄的一声都站起来了,跑动开了。
四二
牢房里。同志们的心弦一下子就绷紧了。
一些同志要用唱歌来支持江姐,老大哥觉得并不合适,要唱歌的同志只 有低声唱着。
一阵又一阵令人心悸的泼水声音……
已经听不见徐鹏飞的咆哮,可是也听不到江姐一丝丝呻吟,人们紧偎在 签子门边,一动也不动……
孙明霞顿足痛哭失声,谁也拦阻不住……
老大哥要大家安静,他相信江姐的生命是不容易被夺去的!
寂静。
晓风吹着,一声两声鸟鸣,鸟儿醒了。
薄雾轻轻地从地上升起。
晨曦显现。
太阳升起。
……
四三
……
高墙边的铁门打开了。有人喊道:“回来了!江姐!”牢房的人们一起拥 到门边。
“猫头鹰”从铁门外窜了进来,瞪着眼睛大声吼叫着:“不准看!不准 看!”
谁也没有去理睬这只凶暴的野兽,都踮着脚尖看着门外。
特务抬进来一副担架。一床破旧的毯子盖在担架上,毯子底下,躺着一 个毫无知觉的躯体。
担架从牢门口抬过,看不见被破毯子蒙着的面孔,只看到一副铁镣拖在 地上,链环拖得当啷当啷地响。
人们屏着呼吸,仇恨的烈火在心中燃烧,眼里噙着的泪水和江姐的鲜血 一起在往下滴……
担架抬上楼去……
“呵──江姐!”同志们的心都禁不住要爆炸了。
龙光华恨不得冲出去,老大哥拦住他,他痛苦得以拳击门。
同志们都担心江姐会在牢房里停止呼吸。
四四
江姐的牢房里,死一般的沉寂。
声音:“第六室放风啦。”
声音:“第七室放风啦。”
声音是冷冷的。
第七室。一只手把碗里的几滴水倒进罐头铁盒,又一只手倒水。铁盒里 只有很少的水。
龙光华提着铁盒走过一间间牢房,每一个风洞口都有人把水倒进他的盒 里。
龙光华象箭一样飞奔上楼,奔向江姐的牢门。江姐牢门口,站岗的特务, 大声问龙光华:“干什么?”
龙光华:“送水。”
特务起脚踢翻龙光华的铁盒,铁盒在地上滚动,水撒在地上。
龙光华忍无可忍!但是他忽地掉转了身子向楼下看守所长的办公室扑 去,他要去找“所长”讲道理!
同志们喊叫着阻止他到所长室去,结果毫无效力。
所长室传来争吵声音。
同志们呐喊着:“不准特务行凶!”有的同志拥向所长室。
忽地一声枪声。更多的同志拥向所长室。
龙光华正冲着“猩猩”和“猫头鹰”骂着:“你们这班野兽!……”
“猫头鹰”又放了一枪。
龙光华:“野兽!你们的日子快完了!”轰地向前倒下。
难友们的吼声。牢房里喧嚷起来。老大哥和另一个难友耳语。
在怒吼声中,难友们相互传着耳语。
四五
一排排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饭桶。
牢房里大家整整齐齐地躺着。
华子良把一碗饭递给许云峰,许云峰不接。
小萝卜头噙着眼泪,把华子良递给他的一碗饭连饭带碗扔在地下。
“狗熊”在牢门前恶狠狠地喊着:“最后三分钟,过时不取,今天决不 供饭了。”
一群特务跟着附和,吹着开饭的哨子。
“猫头鹰”也领着特务来叫嚣了。
“注意,敢于不听命令,敢于领头肇事者,一律加戴大号铁镣!”
哗哗地一间间牢房的门都打开了。
“三千一百四十八号领饭,为什么不出来?”
“二千九百号出来领饭!”边吹着哨子。
“三千二百号领饭!”夹着哨音。
监狱里异样的寂静。沉默显然比怒吼具有更大的威力。
“猫头鹰”:“你们想造反?看清楚点儿,共产党还没有打到沙坪坝,这 还不是你们共产党的地方,这里还得我们说了算!”
但是饭桶还是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那里,早上的阳光沐浴着它们,间或有 几声鸟语陪伴着。(化)
昏黄的灯光下整齐行列的饭桶。远远有两声梆子响声。(化)
中午,阳光照耀下的整齐饭桶行列静悄悄的。(化)
仍然是整齐的饭桶行列,所不同的,今天满盛着雪白的大米饭,上面还 搁着油渍渍的回锅肉,热气腾腾。
中断了几天的开饭哨声,吹得特别响亮。
“猩猩”不胜惋惜似的走到许云峰牢房前面:“许先生,身体发肤,受 之父母……大家何苦糟踏自己……”
许云峰笑了笑,正要说什么,话尚未说出,只听见四周一阵吼声,虽然 低沉,但是震撼着整个监牢。
“不准虐待江雪琴!”
“追悼烈士龙光华!”
“绝食抗议,坚持到底!”
江姐被吼声从昏迷中惊醒,她恍惚地听到叫喊的内容,她的心里能理解, 能够感受,她似乎要表示什么,但又晕眩过去了。
“猩猩”正在打电话,声音有些颤抖:“……情况没有变化,……已…… 已……经四天了,我怕再……就来不及了……渣滓洞一共几百个人……职 下……不敢不报……。”
四六
徐鹏飞暴怒,对着电话大骂:“没有我的命令,谁叫你们开枪?你打算 怎么办?”停了一下,似在听对方的意见,“老实告诉你,这批共产党,是 人质,懂吗!是咱们手里的本钱,饿死一个你就负不起这个责任。”徐鹏飞 现在是进退两难,既不能接受条件,──那无异于宣布同共产党几个月来的 斗争以自己的惨败结束,又无法对付共产党人的绝食……
“猩猩”拿着话筒,听听没有声音,轻轻地喊了两声,仍无回音,又不 敢放下。
徐鹏飞满头大汗,色厉内荏地说:“你知道外面的情况吗?前线打得不 好,后方学生、工人在闹事,你要绝对负责,夜里要多巡查,出了事砍你的 脑袋!”他决定冒一次大风险,这一注赌得他心慌意乱,放下电话,半天手 仍在发抖。
四七
深夜,监狱里黑沉沉。
“猩猩”、“猫头鹰”等偷偷地在阴暗里四处窥测动静。
牢房里,刘思扬看着大家,静静地躺着,他希望黑夜赶快过去,过去。
老大哥:“老刘,你过去尝过绝食的滋味吗?”
刘思扬苦笑:“别说绝食了,连饿肚子的经验都没有。可是,老大哥, 过了两天,倒反而好了,特别是想到江姐……真了不起呀,江姐现在不知道 怎么样了?”
黑夜在慢慢过去。
孙明霞也在瞪着大眼睛。
黑夜即将消失。
刘思扬等待着黎明。一声两声鸟叫了,黎明的阳光在期待中渐渐露出来。 忽然,他恍惚听到什么响声,仔细地听,是一阵金属转动磨擦的尖细的声音。 接着,当啷当啷……渐渐地节奏明朗,声音也响亮起来了。
“这是江姐的方向来的!”当──啷,当──啷向近处移过来了,“这是 江姐!”
刘思扬一下坐了起来,他看见大家也都起来了。
谁能想到刚刚受过那样严重酷刑的江姐,在没有任何护理的情况下竟能 这样快地站了起来!谁能想到大家天天在关心着的奄奄一息的江姐竟在这样 的时候,用这样的方式和大家重新欢聚!大家狂喜地冲向门口,一个一个伏 在签子门上,有谁大声喊着:
“江姐!”
当──啷,当──啷,声音更加响亮,铁的链环重甸甸地敲击在粗糙的 楼板上,随着那刚强的移动,不断地碰撞出战鼓般的鸣响。
“江姐!……江姐!……”更多的人大声叫喊着。
这声音把敌人也惊动了,“猫头鹰”从办公室里冲出来,他也为这惊人 的奇迹吓慌了。
“猩猩”也出来,他们害怕这战鼓把大家的斗志擂得更高,害怕这火炬 把大家的斗志燃得更旺,特务们要加以阻止。
听!铁镣叮 中,出现了轻微的歌声,雄壮的歌声立刻充满了院坝!
歌声里,江姐站在窗前,激动地望着大家。
“不许唱歌!”“猩猩”喊。
歌声象战鼓,象冲锋号角,唤起人们的战斗激情。
江姐立在窗前,看来她有些瘦弱、单薄。但是就是她,一个女共产党员, 好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