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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歌1-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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弋夫人倒是终遂了心愿,可还未笑等到儿子登基,就被赐死。上官桀如愿借着幼主,掌握了朝政,却没有想到自己的下场也是谋反灭族的大罪。这些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笑到最后。今日你我坐在这里闲论他人生死,他日不知道等着我们的又是什么命运?”
  孟珏笑走到刘病已身侧,“你算借着霍光之手,得报大仇,应该开心才对。”
  刘病已冷嘲,“你几时听过,自己毫无能力,假他人之手报了仇的人会开心?今日这局若是我设的,我也许会开心,可我连颗棋子都不是。”
  孟珏微微一笑,“现在是我麻烦一身,你只需笑看风云就行,即使要消沉,那人也应该是我,几时轮到你了?”
  刘病已想起往事的惆怅被孟珏的笑语冲淡,面上又挂上了三分随意,三分惫赖的笑。
  孟珏推开了窗户,眺望向蓝天,“人生的乐趣就在未知,更重要的是拼搏的过程,结果只是给别人看的,过程才是自己的人生。正因为明日是未知,所以才有无数可能,而我要的就是抓住我想要的可能。”孟珏说话时,罕见地少了几分温润,多了几分激昂,手在窗外一挥,似乎握住了整个蓝天。
  云歌在外面拍门,“你们说完了没有?”
  刘病已去拉开了门,牵起许平君向楼下行去。
  云歌忙问:“你们去哪里?”
  许平君笑着回头:“你心里难道不是早就巴望我们这些闲人回避吗?”
  云歌皱了皱鼻子,正想回嘴,孟珏把她拉进了屋子,一言未发地就把她揽进了怀中。
  云歌紧张得心砰砰乱跳,以为孟珏会做什么,却不料孟珏只是安静地抱着她,头俯在她的头上,似有些疲惫。
  云歌心中暗嘲自己,慌乱的心平复下来,伸手环抱住了孟珏。
  他不言,她也不语。
  只静静拥着彼此,任凭窗外光阴流转。
  ――――――――――――――
  未央宫。
  刘弗陵正倾听着霍光奏报上官桀伙同燕王谋反的罪证。
  燕王本就有反心,他的谋反证据根本不用伪造都是一大堆。上官桀、上官安近来与燕王过从甚密,且私自调动羽林营,再加上人证、物证,也是铁证如山。公主之罪有物证,书信往来,还有公主的侍女作证。
  霍光罗列完所有书信、财物往来的罪证后,请求刘弗陵立即派兵围攻燕国,以防燕王出兵。
  面对霍光如往日一般的谦恭态度,刘弗陵也一如往日的不冷不温:“一切都准你所奏。立即诏告天下,命田千秋发兵燕国,诏书中写明只燕王一人之过,罪不及子孙。大司马既然搜集的罪证如此齐全,想必留意燕王已久,他身边应有大司马的人,燕王即使起事,朕也应该不用担心兵乱祸及民间。”
  霍光应道:“臣等定会尽力。”
  刘弗陵道:“燕王和鄂邑盖公主虽然有罪,毕竟是朕的同胞兄姊,朕若下旨杀他们,日后恐无颜见父皇,将他们幽禁起来也就是了。”
  霍光还想再说,刘弗陵将国玺放在霍光面前:“你若不同意朕的意思,尽可以自己颁旨盖印。”
  刘弗陵的一双眼睛虽像汉武帝刘彻,但因为往日更多的神情是淡漠,所以原本的八分像只剩了三分。
  此时眼神凌厉,暗藏杀气,正是霍光年青时,惯看的锋芒。
  霍光心中一震,不禁后退了一步,一下跪在了地上,“臣不敢。”
  刘弗陵收回了国玺,沉吟未语。
  既然走到这一步,现在只能尽力避免因为权力之争引起战事祸乱百姓。
  一瞬后,刘弗陵说:“传旨安抚广陵王,同时加重广陵国附近的守兵,让广陵王不敢轻举妄动。如果三天之内不能让燕王大开城门认罪,大司马应该能预想到后果。”
  霍光面色沉重地点了下头,“臣一定竭尽全力,昌邑国呢?需不需要……”
  “不用管昌邑王。”刘弗陵说完,起身出了殿门。
  ――――――――――
  于安跟在刘弗陵身后,看刘弗陵走的方向通往皇后所居宫殿——椒房宫。心中纳闷,一年都难走一次,今日却是为何?
  椒房宫外的宫女多了好几个新面孔,一些老面孔已经找不到。
  于安恨叹,霍光真是雷霆手段。
  宫女看见皇帝驾临,请安后纷纷回避。
  刘弗陵示意于安去打开榻上的帘帐。于安欲掀,里面却有一双手拽得紧紧,不许他打开。
  于安想用强,刘弗陵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去屋外守着。
  “小妹,是朕,打开帘子。”
  一会后,帘子掀开了一条缝,一张满是泪痕的脸露在帐子外,“皇帝大哥?奶娘说我爷爷、我奶奶、我爹爹、我娘亲、我弟弟,我的兰姑姑都死了,真的吗?”
  刘弗陵轻轻颔了下首。
  上官小妹的眼泪落得更急,张着嘴想放声大哭,却扫了眼殿外,不敢哭出声音,“爹不是说,如果我进宫来住,他们就会过得很好吗?”
  刘弗陵说:“小妹,我现在说的话很重要,你要认真听。你今年十三岁了,已经是大人了,大人就不该再总想着哭。你外祖父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会来看你,你若还在哭,他会不高兴,他若不高兴……”
  小妹身子往床榻里面蜷了蜷,像一只蜗牛想缩进壳里躲藏,可她却没有那个壳,只能双手环抱着自己,“我知道,外祖父若不高兴,就会也杀了我。”
  刘弗陵呆了下,“看来你真长大了。如果外祖父问你,想念爹娘吗?你该如何回答?”
  小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我就说,我六岁就搬进宫来住,和他们很少见面,虽知道爹娘应该很好,可怎么好却实在说不上来,虽然很想娘亲,可有时候觉得日常照顾我起居的宫女姐姐更亲切。”
  刘弗陵赞许地点点头,“聪明的小妹,这几年,你在宫里学了不少东西。”
  刘弗陵起身,向外行去。
  小妹在他身后叫道:“皇帝大哥,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刘弗陵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答小妹的问题,身影依旧向前行去。
  殿堂宽广,似乎无边,小妹定定看着那一抹影子在纱帘间越去越淡。
  终于,消失不见。
  只有还轻轻飘动的纱帘提醒着她,那人真的来过这里。
  小妹放下纱帐,随手抓起一件衣服塞进嘴里,把嘴堵得严严实实,眼泪如急雨,双手紧握成拳,疯狂地挥舞着,却无一点声音发出。
  帘帐外。
  馨甜的熏香缭缭散开。
  一屋幽静。
  七里香虽然已经开门,生意却依然冷清。
  许平君瞟了眼四周,见周围无人,凑到云歌耳边小声问:“你忙完了吗?忙完了,今日我们早点走。”
  云歌诧异地问:“大哥不是嘱咐过我们,他来接我们一块回去的吗?不等大哥吗?”
  许平君脸有些红,低声说:“我想去看大夫,身上已经一个月没有来了,我怀疑,怀疑是……”
  云歌皱着眉头想了会:“估计是你日常饮食有些偏凉了,应该没有大碍。这个月多吃些温性食物。”
  许平君轻拧了云歌一把,“真是笨!我怀疑我有了。”
  云歌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呆呆问:“你有了什么?”
  许平君翻了个白眼,先前的几分羞涩早被云歌气到了爪哇国,“有孩子了!”
  云歌呆了一瞬,猛然抱住许平君,却又立即吓得放开她,好像抱得紧一些都会伤到孩子。
  云歌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许平君的腹部,兴奋地说:“待会大哥肯定高兴死。我现在就找人去找大哥。”
  许平君拉住云歌的手:“我还不敢肯定,所以想自己先去看大夫,等确定了再告诉病已。说不定是我空欢喜一场呢!”
  云歌点头:“也是,那我们现在就走。”
  当大夫告诉许平君的确是喜脉时,许平君和云歌两人喜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一向节俭的许平君更是破天荒头一遭,给大夫额外封了一些钱,一连声地“谢谢,谢谢,谢谢……”
  谢得年轻的大夫不好意思起来,对着许平君说:“不用谢了,不用谢了。要谢该去谢你家夫君,这可不是我的功劳。”
  一句急话又是一句错话,大夫闹了个满面通红,不过终于让许平君的“谢谢”停了下来。
  云歌捶着桌子险些笑倒。
  云歌和许平君出医馆时,天色已黑。
  两人都十分兴奋,云歌笑着说:“好了,从今日起,你的饮食我全权负责。安胎药最好不吃,毕竟是药三分毒,我回去仔细看看书,再让孟珏给你诊脉,一定……”
  云歌忽觉得巷子异常安静,几分动物的本能让她立即握着许平君的胳膊跑起来,却已是晚了。几个蒙面大汉前后合围住了她们。
  云歌顾及到许平君,立即说:“你们要谁?不管你们出于什么目的,抓我一个就够了。”
  一个人微哼了一声:“两个都要。”
  许平君抓着云歌的手,身子抖得不成样子,“我们没有钱,只是普通百姓。”
  云歌轻握住许平君的手,“我们会听话地跟你们走,不要伤到我们,否则鱼死网破,一拍两散。”
  领头的人耸了耸肩,似乎对自己如此容易就完成了任务,十分诧异,向其余人挥了下手,命他们把云歌和许平君塞进一辆捂得严严实实的马车,一行人匆匆离开。
  许平君摸着自己的腹部,哀愁地问:“他们是什么人?”
  云歌摇了摇头:“你没有钱,我没有钱,你没有仇家,我没有仇家,这件事情只能问孟珏或者大哥了。姐姐不用担心,他们没有当场下毒手,反而带走我们,就证明是用我们向孟珏或者大哥提要求,既然如此,就暂时不用担心。”
  许平君无奈地点了点头,靠在了云歌肩头。
  也许因为孩子,许平君比平时多了几分娇弱。云歌突然之间有一种她需要保护两个人的责任。
  云歌忽然摸到孟珏当日赠她的匕首,因为这个匕首打造精美,携带方便,割花草植物很好用,所以云歌一直随身带着。
  云歌低声和许平君说:“假装哭,不要太大声,也不要太小声。”
  许平君虽莫名其妙,但素来知道云歌鬼主意最多,所以呜呜咽咽地假装哭起来。
  云歌嘴里假装劝着她,手下却是不闲,掏出匕首,掀开马车上的毯子,沿着木板缝隙,小心地打着洞。
  等钻出一个小洞时,云歌把匕首递给许平君,示意她收好。
  掏出几个荷包,打开其中一个,里面装着一些胡椒子,她小心地握着胡椒子,胡椒子顺着小洞,一颗颗滑落。可是马车还未停,胡椒子就已经用完,云歌只能把荷包里所有能用的东西都用上。
  看马车速度慢下来,云歌立即把毯子盖好,抱住了许平君,好似两个人正抱头哭泣。
  云歌和许平君都被罩着黑布带下了马车。
  等拿下黑布时,已经在一个屋子里,虽然简陋,但被褥齐全,没多久还有人送来食物。
  云歌嘱咐许平君先安静休息一夜,一则,静静等待孟珏和刘病已来救他们,二则,如果孟珏和刘病已不能及时来,她们需要设法逃走的话,必须有好的体力。
  许平君小声问:“你的法子能管用吗?”
  “不知道,看孟珏和大哥能不能留意到,也要盼今夜不要下雨。”
  许平君本来心绪不宁,可看云歌睡得安稳,心里安定下来,也慢慢睡了过去。等她睡着,云歌反倒睁开了眼睛,瞪着屋顶,皱着眉头。
  怕什么来什么,想着不要下雨,云歌就听到风声渐渐变大,不一会,雨点就敲着屋檐响起来。
  云歌郁闷地想,难道老天要和我玩反的?那老天求求你,让我们都被抓起来吧!转念间,又不敢再求,万一好的不灵坏的灵呢?还是自力更生,靠自己吧!
  许平君被雨声惊醒,发愁地问:“云歌,我们真能安全回家吗?”
  云歌笑说:“会呀!孟珏和大哥应该早就发觉我们失踪了,也许已经发现我丢下的胡椒,即使不能直接找到我们,至少有眉目可以追查,而且下雨有下雨的好处,下雨时,守卫就会松懈,方便我们逃走。”
  第二日。
  雨仍旧没完没了地下着,看守她们的人不跟她们说话,却会很准时地送饭菜。
  云歌看出这些人都是经过训练的人,并非一般的江湖人。
  她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想要用她们要挟孟珏和大哥去做什么,可身体内的一点动物知觉,让她从这些人的眼神中,感觉到了杀意。他们看她和许平君的眼光像狼看已经臣服在爪下的兔子,恐怕不管孟珏和大哥是否按照他们所说的去做,他们都会杀了她和许平君。
  云歌本来更倾向于等孟珏来救她们,此时却知道必须要自救。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云歌让许平君退开几步,小心地打开一个鹿皮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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