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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差点让锺灵的死灵扣留了!总有一天,你会被众生读者吃个干干净净,你懂
不懂?」
「或许。」我漫应着,一面努力把这些天收集来的数据打进计算机里,「满有可能
的。」
他好一会儿不说话,我没转头,所以不知道他的表情。
「夜书,你不要把别人的灾难投射到自己身上。你永远救不了过去的自己。」
我停止打字。所以说,神明真是些讨厌的家伙。
「那你呢?六翼天使?你难道没有这样?」我反刺他一下。
他的脸色难看起来,忿忿的摔门出去。
这个慈悲的死神,比人类还人类。
我看着窗前的晴天娃娃。锺灵烂成那样,只能就地火化了。但她头发倒还很完整
。不顾杨大夫的反对,我将她的头发带回来,做成一个奇怪的晴天娃娃,可以凝
视着窗外。
这大概是她的心愿吧。
终于可以飞了。
「千人的眼光注视我代替你幼稚的热情,
千人的灵魂在釜中能烧出什么样的新奇。
邀我共舞前,请先准备好一千人份的首级。」
我喃喃着,用这电玩的主题曲,代替讣文。
窗外的飞头妖无忧无虑的飞舞,捕食昆虫。给妳吧,妳要的首级。妳可以一直注
视着他们,同时妳也在飞。
「咯咯咯咯咯咯…」在暗夜里,我笑了起来。
(第一章完)
第二章 棺生子
「一个死掉的女人在棺材里生下了孩子。」
我瞪着这行字发呆。这是我自己打在word上面的,但我居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打
这行字。
明明我该写的功课不是这个,在缠绵快一整年的失踪和伤病中,我的进度已经落
后到不能再落后,编辑已经打过几次电话要来我这儿上吊了。
「但我们这儿能上吊的地方已经客满,你能不能选其它地方?」不堪其扰,我厌
烦的说。
编辑放声大哭给我听。
我知道他压力很大,但男子汉大丈夫,说哭就哭,成什么体统,你又不是刘备。
最后我受不了,答应他月底一定交稿。我打定主意,什么闲事都绝对不要管了,
专心写完进度要紧。
所以我正屈在计算机前面拼命,忍耐着各式各样死的活的读者在我房间里穿门踏户
。
我这才知道,当初我能过着清静日子,访客不会打扰我,是因为杨大夫在我身上
放了个隔绝用的圣术,门首上悬着他的羽毛。但是锺灵的事情让他毅然决然的撤
掉这些防护。
「我不可能二十四小时跟着你,你这麻烦制造者。」他的脸色很难看,「若是早
晚会被读者吞吃了,多来几个说不定还有恐怖平衡。」
我悲伤的望他一眼,却没有话可以反驳。一来是我赶稿已经快死了,二来我不太
想得罪这位神圣到会发光的大夫。
他默许我出去乱走,只要找得到「替身」。虽然我赶稿赶到连吃饭睡觉都没有时
间,但又不是永远会这么赶。毕竟我只积欠了五本书,又不是五百本。
而且,虽然不愿意,我还是得承认他说得对。靠我自己真的太软弱,我不怕众生
,但随便有个三斤蛮力的人类都可以要我的命。
真的要了命还没什么,我比较怕被弄个支离粉碎,或者是在焚化炉中醒来,那就
不是肉芝什么的长生不老药救得起来的。
但他一拿掉禁制,我的清静就完蛋大吉了。
我不知道都城疗养院和分院的读者做了什么宣传。总之,我到本院的消息还真是
大轰动。这个比百年大墓还阴的本院众生,几乎都涌进来参观,尤其是鬼魂,真
是塞到爆满。
他们倒是客气,顶多伸长脖子看我打些什么,然后屏息静气,万一有人不小心发
出赞叹,嘘声大起,其声势之浩大,和阅兵时的答数有拼。
「小声些,吵什么吵?让姚大好好儿的写作!你们这起欠砍头的!」「安静点儿
!给姚先生些清静成不成?」「吵三小?闪啦,林北都看不到了…」
……………
要不是我赶稿赶到头都抬不起,我非把他们通通轰出去不可。
结果我去中庭散步,听到有人哀伤的对护士倾诉,「我都没朋友,不要说人了,
连鬼都讨厌我…」
我翻了翻白眼。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没朋友才好,清静。让鬼争着当朋友很好?
我可不可以不要?
在这种锣鼓喧天、吵得要死的环境下,我坚忍的写到最后一章。但我却天外飞来
一笔「棺生子」。
当然这样的开头很有吸引力,我也有些想续下去。但我截稿在即,没有时间写此
娱乐营生。
我将这段删除,开始苦思后续发展。等我意识到了,发现我又将这段一字不漏的
打上去。
重复了几次,我烦了。大部分的人生都不能主动阅读,但有些故事,死都要给你
知道。这种来自虚空的「记录」,通常很不讲理。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喃喃的对着空白的word说。
然后我的十指,不太听话的,运指如飞。
一个死掉的女人,在棺材生下了孩子。
这件事情发生在五零年代的南古都,一时轰动,和当时引起莫大恐慌的殭尸并列
为年度两大奇闻。当新闻热潮过去,大部分的人都渐渐淡忘,死去的殭尸已然安
息,但活着的人却不能划下休止符。
最少那个诞生在棺材里的婴儿人生才刚开始。
这婴儿的外观一如凡人,但奇异之处却要等到他学走路才会显露出来。他的诞生
令许多人恐怖,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如影随形了他短短的一生。
他叫吴问之,是他们街坊唯一不怕这孩子的讲经师父取的。当初吴父悲痛莫名,
哀哀欲绝,也是这位讲经师父将睁大眼睛看人,却不哭泣的婴儿抱出棺材。
问之的母亲死于难产。这个棺材店的老板娘过世,像是将年轻老板的心魂都带走
了。他一下子失去妻子和将要出生的孩子,短短几天就有老态。
但一个月后,他梦见死去的妻子说再也没有奶水了,要他将儿子带回去。
他像是发了疯般,不顾乡亲的劝阻,拿了铁锹就去挖坟。他这一挖,就挖出了轰
动乡野的奇谈,和他应死却活生生的儿子。
那婴孩躺在干枯母亲的怀里,没有哭,但也没有笑。
这个几乎不太哭笑的婴儿招不到奶娘,是他年少却出现白发的爹,一瓢一瓢的喂
米汤长大的。等他会走路,街坊邻居更畏惧恐怖…
这小小孩子站起来,地上的影子淡到几乎看不见。
有人说,这不是人的孩子,而是婴儿让「魔神仔」附身了。也有人说,那不是魔
神仔,瞧那恐怖的影子…绝对是鬼。更有人说,他是天魔降世,还没出娘胎,就
勀死了母亲。勀不死老爹,是因为这百年棺材店镇住了,店主才能保平安。
种种斐短流长,不一而足。
但棺材店老板沉默的将孩子带大,这孩子也跟凡人没什么两样的长大、上学。街
坊的孩子听多了各式各样的流言,更不敢跟他靠近。既没有人和他玩在一起,连
欺负他的人都没有。
唯一敢跟他交谈亲近的只有两个人:他的生父和第一个抱他、为他取名的讲经师
父。但年逾古稀的讲经师父在他五岁时过世,还是有人交头接耳的说…
是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孩子勀死的。当初就跟师父提过别太接近,老人家不听就
是不听…啧啧…
这孩子也怪,在这种压力甚大的流言中泰然自若,跟他老爹一样沉默寡言,每天
上学放学,虽然不算是聪颖过人,倒是很用功。老师对这奇怪的孩子也颇感不自
在,但他既然这样安分守己,也就刻意忽视他,好敉平心中那份不舒服。
但问之毕竟是个人类。不管他的出生多奇特,影子是浓是淡,他毕竟是个普通的
孩子。他并不喜欢独来独往,他也有同侪认同的渴求。
但他沉默的老爹,只要求他要有骨气。「别人不来就你,你也不用去就别人。当
好你自己,日子久了,大家就明白你是个怎样的人。至要紧的是当个堂堂正正的
男子汉。」
他很听话。在沉默严肃的父亲和和蔼可亲的讲经师父双重熏陶下,他的确是个正
直的好孩子。他也将对「友情」的渴求,深深的压抑在心底。
但他三年级那一年,转来了一个小女生。这个小女生,却让他原本不平凡的人生
选择了更为奇特的方向。
***
那是个苍白瘦弱的小女生,父亲是沿街开车修纱窗纱门玻璃、卖扫把杂货的小贩
。像这样无根无砥,外县市来的人家,通常都会受到一种轻微的排斥。这小女生
功课不太好,运动神经也不太行,老师不太注意她,同学也不怎么瞧得起她。
或许是同样的排斥,或许是同样的孤寂。说不上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叫做林春琇
的小女生,和问之亲近起来。
这对旁人来说,不过是个童年玩伴,但对问之,春琇是他这辈子仅次于父亲、最
重要的人。
随着老是逃债流浪的父亲游走四方的春琇,比同龄的孩子早熟许多,也见多识广
。所以问之神秘恐怖的诞生,她只是感兴趣的问,「那你还记得妈妈怎么喂你的
吗?」
问之第一次被人这样直接的问,有几分尴尬。「…谁会记得?」
「也是。」春琇遗憾的摇摇头,「若还记得就好了…我也不记得妈妈的长相。」
或许为了她这份泰然自若,问之第一次放松下来,不为了神秘难解的身世而紧绷
。他后来甚至告诉春琇,连父亲都没说过的秘密。
他看得到鬼。
身为一个「棺生子」,他的确生来拥有某些异能。
他能看到鬼魂,不管好或坏。身为棺材店的孩子,他对许多符咒、祓禊仪式、甚
至收惊之类的民俗法术都有接触。这不知道算是本能还是天赋,几乎用看得就看
会了。
鬼魂不知道是不是会畏惧这种奇怪的冲突,对他总是忌惮而躲避。
应死而活生生的人,跨越幽冥的棺生子,似乎天生就带着勀鬼的天赋。
「…妳觉得我在说谎骗人吗?」说完了秘密,问之颇感不安。
「你从来不说谎的。」春琇很坚定,「我相信你。」
他们坚定而单纯的友情,维系到小学毕业,一起上了国中,还是没有什么改变。
但他们成了少年少女,都进入了青春期。原本苍白瘦弱的春琇变得娇美可爱,问
之也长高许多。
国三这一年,在这个联考还没废除的年代,他们一起用功,期勉可以一起考上高
中。
但这一年的暑假,发生了几件事。问之从来没有上过他辛苦考上的省中。
上了国三,或许是因为青春期的旺盛,问之的能力突然大幅跃进。他不再只看到
鬼,也看得到神。
最初是地基主,然后是土地公、城隍。这些神明大感讶异,装作不知情,然后偷
偷的回望他。
然后他撞见了笼罩死亡神威的阴差。
说是他撞见,不如说他被误认。那阴差朝他肩膀一拍,「哪来的?你是哪个头儿
手下?怎么派这么生嫩的后生…」
他们俩惊愕的对望,阴差黝黑的脸渐渐透出红晕,「…该死。好端端的活人,怎
么有阴差的气?」
后来阴差知道他是棺生子,恍然大悟。「唷,这倒是很希罕。将来死了要不要到
阴差衙门报到?你这骨格天赋,摆明了是当阴差的料。」
他觉得好笑。原本以为阴差都是些可怕的神明,没想到却这样黑色幽默。
这个阴差九老哥又跟同僚说了这样个奇特的孩子,来南都城出任务,多半会来找
他扯淡几句,意外的多了大票忘年之交,看他读书辛苦,还有人提议帮他作弊。
虽然他婉拒了,但也觉得这票阴差大哥很是可爱。
他笑着跟春琇说了这件事情,春琇觉得很有趣,却忍不住咳了两声。她上了国三
以后,总是感冒不愈,一直轻咳。好不容易好了,然后又感冒。但看医生花钱,
她的赌鬼老爸连让她上学吃饭都不太应付得上,她自己上药房买药都已经是太重
的负担了。
但毕竟年轻,她也没留心,不过是轻微的咳嗽而已,国三功课重,她没心思去想
太多。或许是这样专注,让她的病情一直控制住,等高中联考考完,一放松下来
,她也病倒了。
等她被诊断出是闭锁性肺结核,转到府城医院时,已经太迟。
这对问之是晴天霹雳。他和春琇相处六年,早就认她是亲人。好不容易双双考上
高中,都约好要半工半读上大学了,熬过另一个六年,他们就可以独立,春琇可
以摆脱贫困,他可以离开这个令人尴尬的身世。
在这个时候,医生却说春琇快死了。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家,看到沉默的父亲在抽烟。真奇怪,父亲从来不在棺材店抽
烟,他对工作向来谨慎,说满是木材的环境,一点儿星火就可以酿成大灾。
他开口正想询问,却听到来家里帮忙多年的林嫂幽怨的问,「…我肚里的孩子怎
么办?你倒是说个话呀。若你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