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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个面无人色，像是在述说一群魔鬼。
大人乌力犍感到问题的严重了，他连日召开军事会议，分析敌情，商量对策。现在情况大致弄明白了，这回匈奴人是全线出击，从不同方向扑向了东胡。最叫乌力犍惊讶与担心的是：匈奴人来得实在太快了，那些逃来的部落小帅描绘的情况大同小异，都说匈奴人快得像一阵刮来的狂风，匈奴人凶得像地底下冒出来的妖魔。这么神速，这么凶狠，便是一个十分难对付的劲敌了。
派出的斥候也一路路赶着回来报告，情况越来越紧张，匈奴人分几路杀来，势不可挡，前锋部队三五日内即将抵达红山地区。红山以西还有三四个东胡部落，统共只有一万多骑，他们都派来了求救使者，请大人乌力犍火速增援。不然的话，他们难以抵挡匈奴的强大攻击，会像其他部落那样，迅速溃散。
乌力犍再次查问，冒顿全线出击，他到底有多少人马？前锋又有多少？那些斥候与求救的信使还是说不清。这问题乌力犍问过多次，那些逃奔来的小帅心慌意乱的都没底。但为了掩饰自己的败绩，他们都有意无意地夸大着敌情，个个都说受到了数倍于己甚至数十倍于己的匈奴人的攻击，把匈奴人说成铺天盖地。乌力犍粗略一算，若按他们所言，匈奴人至少要有二三十万，这决不能。他曾几次问过独龙氏兄弟，匈奴的最大兵力有多少？他们回答有七八万，不会超过十万。他认为独龙氏兄弟提供的数字是准确的，与他的估计差不多。现在敌情搞得一团糟，战场已逼近自己的大本营，敌人到底有多少还没弄清，这是他十分恼火的。
他又问身边的苏木小帅，这几天东胡骑士集结了多少？苏木答道各部来集结的加上收容的溃兵，红山地区已有三万来骑，每天都有骑士从各部赶来。按往常的动员速度，十天内红山营地能集结到十万余骑。但因这次西南部落都已溃散，要集结起一支十万骑的大军估计得半个月左右。东胡地域辽阔，半月内能集结起一支十万骑的大军本不算慢，但乌力犍听了皱紧了眉头，他想冒顿这个恶魔不会给自己这么多时间的，那恶魔就要以速度打乱了自己的整体部署，使双方的力量对比发生了根本变化。现在红山以西的部落基本都垮了，自己的一条臂膀已经给他打断了，这第一回合，自己已经输了。
那么，接下来的一步该怎么走呢？是率领人马去增援那几个危在旦夕的部落呢？还是在原地等待，加速集结兵力，以与冒顿决一死战。他与他的主要将领们商量着、争辩着。
苏木小帅等几位将领竭力主张赶快增援西边的几个部落，那是红山老营的最后一道屏障，那道屏障若被攻破，红山营地就全部袒露在匈奴人面前。还有，若不增援，那几个部落的下场只有一个：溃散。这样，东胡又少了一支队伍，少了一份力量，还要引起更大恐慌。
从西边逃回的那些小帅都尝过匈奴人的厉害，听说红山地区眼下只有三万多骑，心中都打鼓。他们是惊弓之鸟、漏网之鱼，不想硬碰硬地与匈奴人交锋，他们竭力主张大人乌力犍率部迅速往东撤离，暂避匈奴人的锋芒，等到集结起东胡大军，再回师与冒顿决战。
两种意见相持不下，乌力犍也犹豫不决。撤离红山、暂避锋芒的意见是难以接受的。他是堂堂东胡大人，没与冒顿交锋，就避敌撤离，这叫他的脸面往哪儿搁？！况且，冒顿又是一直臣服他的后生晚辈，他岂能在冒顿面前示弱，容冒顿践踏自己的红山老营。再者，红山失陷，东胡全境将会震动，蒙受的损失太大，这是断断不可取的。
但苏木等人的主张他也觉得不妥。让他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就率这三万来骑贸然西行去与冒顿顶撞，那是在弄险，定然凶多吉少。
他转向了独龙氏兄弟，问道：“沙力登、莫吉奇兄弟，你俩熟悉冒顿这个恶魔，你俩以为我们该如何应对？”
沙力登、莫吉奇这两天心情也大变。他们心中十分恼火，这两年乌力犍迟迟疑疑，不听他们一次次警告，耽误了多少次机会。前些天他们头一个来报警，可乌力犍还是对他们将信将疑，又耽误了整整三天。这可不是平常的三天，早三天与晚三天情况大不一样，现在落得这种被动的局面。他们也诧异冒顿来得这般神速，真是不可思议，那家伙莫非真有神助？
《马踏东胡》 一战灭东胡一战灭东胡（3）
对于军情，兄弟俩早已商量过几次，觉得在目前的情势下没有万全之策，只能找个权宜之计渡过目前的难关，再把战场的主动权夺过来，凭着东胡国雄厚的实力，反败为胜是极可能的。现在见乌力犍在问，沙力登便答道：
“冒顿做事，一是心狠手辣，二是长于谋略。他不动则已，一动则如迅雷，使对手难以招架。因此，小臣以为，对付他们切不可仓促应战，不能随着他的意图走，要设法延缓他的进攻速度，削弱他的锐气，以慢制快，以静制动，这样才能扭转眼下被动局面。”
乌力犍听着，点着头，追问道：“请详言克敌之策。”
“以慢制快，以静制动，有个前提，那便是要有相当实力做基石。因此，依小臣之见，这三五天是关键，一定要千方百计加快召集各部骑士的速度，使红山地区的骑士达到六七万之众，那便可使战场的危急形势得到缓冲。二则要命令西面那几个部落，要他们拿出全部力量拖住冒顿，延缓冒顿的进攻速度。以他们的实力要正面抵挡冒顿的进攻是不可能的，但这一万多骑足可骚扰游击冒顿，为冒顿设置种种障碍，只要能拖它个三五天，红山大营便多了一分主动，使局面稳定下来。到那时，让他们赶快撤往红山，这样，红山的防御也多了一支力量。”
乌力犍想了想，又问：“你认为红山有了六七万之众便可缓解危急，那你估计这次冒顿的进攻兵力能有多少？”
“据临敌的小帅与回来的斥候所言，小臣估计，来敌也只五六万人马，只是他们行动迅猛，一鼓作气，造成很大声势，使人感到有十多万甚至更多的大军。”
“五六万人？你是如何估算出来的？”乌力犍对这个估算十分重视。
“从小帅与斥候们识别到的匈奴旗幡看，可以认定：进攻东胡的主力是冒顿的‘鹰之队’与呼衍氏、兰氏、须卜氏率领的几支队伍。冒顿的‘鹰之队’是匈奴的精锐，前几年有一万二三千骑，这几年虽有增加，但不会超过两万骑。呼衍氏、兰氏、须卜氏都是率万骑的部落长，统率的部众都在万骑上下。这样算来，这次匈奴来犯的兵力也就是五六万人，那几支队伍也是匈奴军中战斗力最强的。”
乌力犍听了，觉得沙力登分析的敌情是有说服力的，幸亏身边有了他，不然的话，眼前还是一抹黑。他想了一想，又问：
“那还有些匈奴的部落呢，据我所知，匈奴不止那些队伍？”
“那是，还有统率万骑的丘林氏，就是玉夫人的娘家，有近年壮大的当于氏，被冒顿制服的勒氏、綦毋氏等等，那些部落比较强悍，都有四五千骑的实力。可眼下，他们都没在战场出现。”
“那是为什么？”
“这小臣就不清楚了。想起来会不会内部有芥蒂。丘林桑吉一直在阴山打造兵器，他原来是冒顿的得力助手，很可能因为玉夫人的缘故冒顿避开丘林桑吉；当于氏的首领当于亢前一段听说要娶兰坡里的小女儿，那女人后来被冒顿夺了去成了冒顿的阏氏，那他心中总有不痛快；綦毋氏与勒氏以前与我们东胡有联系，冒顿也许认为他们都不可靠……这些都是小臣臆测，并无确切的谍报。还有很大的可能是，那些部落都靠西面，匈奴与月氏又有世仇，冒顿很可能留下他们提防月氏国乘虚进袭。他是很谨慎的人，不会不考虑这一点。”
乌力犍默默地点头，他望着帐前的小帅们，以目光咨询着他的部下。那些小帅听沙力登的剖析比他们都有说服力，提出的方案在当前情势下似乎也较为妥帖，便互相对视着，提不出什么异议来。
乌力犍见此情景，便站立起来说道：“那好，我们就以红山为依托，迅速在各险隘山口筑垒，在营地周围挖壕沟、立栅栏，把所有的车辆等堵上去，做抵御匈奴人的准备，这件事由苏木小帅全面负责。要日夜施工，一定要在三天内在匈奴人面前筑起一道屏障。请莫吉奇兄弟赶快西去，一面传我将令，让临敌的部落尽量拖住匈奴人，一定要拖它三五天，一面也请莫吉奇兄弟进一步摸清敌情，火速来报。红山营地要日夜举烽火示警，要催促各部骑士火速赶来增援，这件事至关紧要，绝对不能出错。现在，各位小帅都随我出帐，巡视红山阵地，安排战场。”
三
匈奴骑兵风卷残云般地扫荡着东胡草原，斗志昂扬的“鹰之队”冲在各路大军的最前面。在那面白色的鹰首大纛的引导下，他们风驰电掣般地突破着东胡的一座座营寨，一往无前地冲杀、冲杀。两翼的几支大军也奋力突进，争先恐后地向冒顿靠拢，所有的队伍都只有一个目标：向东，向东。
匈奴骑兵突入东胡后，几乎都是一人双骑，甚至一人三骑地不间歇地驰驱。东胡部落是富庶的，它的马群、羊群、牛群成为匈奴骑兵源源不断的补给品。它撂下的武器装备也都成了匈奴骑兵的战利品。因此随着攻陷东胡营地的增多，匈奴骑兵的军容越来越雄壮。
冒顿单于与他的将领们身先士卒，他的旗幡飘扬在队伍的最前列。每攻陷一处东胡营地，除了补充战马、粮秣外，他很少宿营，饿了在马背上啃食干粮，渴了在马背上喝口凉水，有时路过无水的沙砾区，就割马背吮吸马血解渴，实在困极了，就在马背上打个盹，只要队伍行进速度稍稍迟缓，他便会惊醒过来，拍马往前闯去。部下见单于陛下冲在前面，哪个还敢落后，便拼着命跟上。
匈奴骑兵肉体上十分疲惫，身上的肉膘天天往下掉，个个脱了个形。他们的眼睛都是红红的，风沙烈日把他们的脸皮、嘴唇都吹干了，烤裂了，一个个满脸的胡茬，披散着肮脏的长发，形同鬼魅。但一遭遇敌人，他们在马背上马上灵活得像狸猫、像猿猴，以最优美的身影驾驭着胯下的战马，向敌人冲去。他们的精神十分亢奋，多少年没有这么痛快地在战场上搏杀了。他们放纵着自己的战马，高举起明晃晃的战刀，高声呐喊着冲向敌阵，拉满了一张张硬弓，射杀着逃散的东胡人。他们是猎手，他们是勇士，他们是骄傲的胜利者，他们是无敌的征服者，他们是天兵天将！雄性的、好斗的、嗜血的烈焰鼓舞着他们，烧灼着他们，使他们的肌体迸发出一种超乎寻常的力量，这种超常的力量让东胡人心惊胆战，叫东胡人呼爹唤娘地狼狈逃窜。
《马踏东胡》 一战灭东胡一战灭东胡（4）
红山西面最后的那几个东胡部落很快就溃散了。得不到乌力犍的增援，他们哪有心思去阻击迎面杀来的匈奴人。再说，无论在组织上还是心理上他们都没有做好这场战争的准备。躲开这场突如其来的浩劫，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喘口气，定定神，再作计议，这是临敌的东胡人的普遍心理。因此，他们仓促间集结起来的队伍没与匈奴人周旋一天，就败退了下来，接着队伍就失去了控制，四散着溃逃。
冒顿的“鹰之队”率先抵达了西拉木伦河的南岸，离东胡的红山营地也就一天马程。冒顿单于命令部下停止前进，在一片高地上扎下了营地。到了红山前沿，战略目标的第一步实现了。
冒顿单于心中清楚，面临的将是关键一战，这一战非同小可，不能莽撞行事。尽管这一路上杀来，东胡人望风披靡，但前面是东胡人的大本营，据斥候来报，东胡人已在加紧筑垒提防，怎么打这一仗，得好好筹划。他让玛卡迅速布置宿营，一方面要让已经极度疲惫的骑士们抓紧时间休息，一方面要严加防范东胡人趁自己立足未稳前来劫营，这是他暗暗担心的。他又马上派出斥候与两翼的匈奴大军联络，让他们尽快地赶上来与自己会齐。
冒顿的担心并非多余，当冒顿的“鹰之队”出现在西拉木伦河河谷时，红山下的东胡人中有不少人主张立即出击，打冒顿一个立足未稳，苏木小帅就是积极主张连夜劫营的。红山下的东胡骑士已有五万左右，苏木等小帅还未与冒顿交过手，锐气未挫，很想在阵前与冒顿较量一番，他们向乌力犍讨令，请求主动出击，在西拉木伦河谷打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