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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兽医很自然地将自己的女儿与丁人众撮合成婚了。后来,乡里缺一个畜牧干
事,畜牧助理是乔兽医的徒弟,乔兽医用尽了一生的智慧,将丁人众送了进去。丁
人众不负岳父的厚望。畜牧干事没干多久,就当上了团委书记。
乔兽医的声望一直很高,从来没有失过手,最后却因为过于自负,在自己身上
失了手,以至于送掉了性命。乔素贞的亲生母亲早已亡故,后母小父亲十几岁,计
划生育风声紧起来的时候,后母还没有过生育年龄,又不肯做绝育手术,弄得乔兽
医毫无办法。乔兽医向来遵纪守法,妻子不做自己做,可男人做绝育手术是让人耻
笑的事情,没脸抬头见人。他就自己给自己打了麻药,用酒精给自己消毒,拿劁猪
刀剖开了自己的阴囊,将输精管扎住。无论从理论上还是实际操作上,乔兽医都没
有犯操作上的错误,也许那把刀上的猪细菌太多了,一时没有消毒干净。乔兽医的
伤口感染了,得败血症死了。乔兽医的妻子悔愧交加,无颜见人,远远地改嫁了。
乔素贞与后母带来的几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向来不睦,除了远在黑龙江
的一个哥哥,乔素贞的惟一依靠就是丁人众了。如今,丁人众要与她离婚,悲伤的
程度可想而知了。
丁人众重重地吐了口气,他说:“和你离婚,我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谁对我
真心实意,谁给我生了两个儿子,谁成天照顾我的老爹,我心里还不清楚吗。我这
个厂长不是那么好当的,现在不把厂长的位置抓牢,说不定哪天我就成为第二个尹
为群。陈书记能从副县长一下子成为县委书记,那是上边有靠山,下边有枝蔓,他
在无虑树大根深。陈书记虽然对我好,可我毕竟不是人家根藤上的血脉。”
乔素贞紧紧地牵着丁人众的胳膊,她说:“别解释了,我懂你的意思。”
丁人众搂住了乔素贞,他说:“我知道你会谅解我的,不管我在外边娶了谁,
我真正的家只有这一个,我只能为这一个家不顾一切。”
乔素贞哭着说:“你放心去吧,只要你活得好,我苦点也没啥,不会扔下老爹
和孩子改嫁的。”
丁人众说:“以后我不能回来照顾家了,你带好咱们的孩子,让他们朴素些,
尽量让大家感觉出我对这个家没良心,这样,我在外边就更安全了。”
乔素贞满脸流泪地点着头,过了好一会儿,她说:“我哥哥从黑龙江来信了,
我侄儿大荒没事儿干呢,把他弄过来给你开车行不?”
丁人众说:“让他过来吧,我正愁身边缺自己人呢,注意保密就行了,就连咱
们的儿子,也不让他们知道。”
那天的夜晚过得特别的漫长,他们之间好久没有说话,有什么好说的,一切都
心知肚明了。
丁人众想起了老爹说的那句“差一点滚砬子摔死”,内心涌出了一种伤感,眼
中的泪水滚滚而落,内疚地将头埋在乔素贞的怀里。
没多久,丁人众和何玉莲便举行了婚礼,婚礼结束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两
个人坐车回江山小区的家。江山小区居住的起码都是县委委员以上的正科级干部,
基本上都是把柄无虑县命运的人物,否则没有资格入住进来。开车的大荒没有随礼,
大荒仍然像从前那样,一声不吭地开车,仿佛他是机器造成的开车工具。路途中,
何玉莲将兜子往丁人众手里塞,示意着他数兜里的钱。丁人众说:“你收好了吧,
我不看。”何玉莲说:“这是送给咱们俩的。”丁人众说:“你自己留着用吧,我
一分也不要。”何玉莲说:“我有这么自私嘛?”丁人众说:“我不是啤酒厂的厂
长,也不是陈书记的连襟,我仍然是从前那个农家子弟,会有这么多人送贺礼吗?
实际上这礼是送给权力和地位的,和我无关,你自己保存吧。”
何玉莲一噘嘴,说:“啥时变得这么高尚。”
车停在了楼口。楼口处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瑟瑟发抖地抱着双肩,有些
困倦地靠在门旁,膝盖旁立着一个小小的花圈。丁人众认出了那个孩子正是自己的
长子。
孩子看到丁人众下了车,站了起来,他把花圈往丁人众脚下一扔,声音很小却
很坚决地说:“我恨死你了。”
丁人众站住了,他凝视着孩子的脸,对何玉莲说:“这是我儿子。”
何玉莲伸出手,摸着孩子的脑袋,努力示意着她对孩子的喜爱。孩子很讨厌地
推开了她的手。何玉莲把手伸进兜里,摸出了几张百元票子,往孩子的手里塞,算
是给孩子的见面礼。孩子异常坚决地将钱打落在地,大声说:“我不要你的臭钱,
我要我爹跟我回家。”
丁人众默默无声地站在那里,直到何玉莲投来求援的目光,他才很冷静地让何
玉莲上楼等他。父子俩在楼门口僵持了一阵儿,丁人众突然用一种类似命令的口气
对儿子说:“把花圈捡起来。”
儿子见父亲动了怒,脸上就显现出了害怕的样子,头低了下去,刚才的勇气泄
去了许多。
丁人众说:“把花圈立在楼门口。”
儿子乖乖地将那个写有“丁人众永垂不朽”的花圈立在了楼梯口的醒目处,接
着扬起脸,等待着丁人众扇过来的巴掌。
丁人众没有打儿子,他将儿子抱在怀里,儿子拚命推着他的胸脯。丁人众说:
“孩子,你没错,这花圈该给我送,等明天一早,江山小区的人们都会知道丁人众
的儿子给他送来了花圈,用不了多久无虑县的人们都会知道你有一个残酷无情的父
亲。”
儿子疑惑地望着父亲,他很奇怪父亲没有责怪他。丁人众的眼泪流了下来,他
似乎是自言自语地对儿子说:“孩子,爹做出的这些努力,都是为了你们呀,等你
们哥俩长大了,就会明白你们的爹了。”
江山小区每家每户的灯都亮了起来,每个窗口的灯饰都是那么繁华,都能恰如
其分显现出主人高不可攀的高贵。整个江山小区仿佛每夜都在举行正月十五的花灯
竞赛。
丁人众动作很轻地冲大荒摆下手,不顾儿子是否谅解,转身进了楼口。大荒知
趣地将还不能相认的表弟带入车内,立马送回乡下。
第三章
一晃儿,就是七八年的光景。七八年的时间里,丁人众历经磨难,已经成了显
赫的企业家了,他把啤酒厂经营成了一个固定资产过亿元,年产三万多吨的啤酒总
公司,他的专车换了好几辆,现在他的车,是县委书记陈文佐都不敢坐的大奔。什
么公开的小秘,暗藏的娇妾,别的大款有的,丁人众都有,只是没有豪宅别墅之类
不动产。
啤酒有限总公司毕竟是无虑县的县属企业,丁人众不敢露富,无论妻妾还是换
来换去的小秘,他只给她们一个挥霍公款的感觉,决不让她们知晓,他的一笔笔巨
额财富,都藏在他的前妻乔素贞那里。乔素贞是他的根据地,尽管人们都骂他是个
抛妻弃子,连亲爹老子都不孝的坏蛋,那仅仅是表面现象而已。
丁人众从不返乡探亲,他与乡下的联系都是由大荒秘密进行。大荒的嘴比上了
锁还牢,无论丁人众让他送什么东西,他从不偷看。没人知道大荒与丁人众这层特
殊关系,在所有人的印象中,乔素贞总是一副苦难的样子,像秦香莲。
虽然,丁人众现在还需要陈文佐的支持,却不再是当初那样唯命是从了,很多
时候,是他支撑着陈文佐,没有他的经济支柱,陈文佐的天怕就要塌下来一块。尽
管何玉莲对他拥有外室极为不满,也拿他无可奈何,她姐夫陈文佐无可奈何地劝她,
想开一点儿,老板没小姘,办事儿没人信,这个世界变了。
和每天一样,丁人众回家之前,总是到他的别室坐一坐,那里住着他念念不忘
的情人水红。水红当过歌舞团的演员,不仅姿色出众,那身段缠在男人身上,让人
心荡神驰。卧室里飘荡着淡淡的香味儿,丁人众总是觉得,那香味来自于水红青春
的肉体,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水红在身上洒过了香水,更不知道水红在使用香水上
费尽了心机,那是昂贵的法国香水。丁人众忙的都是大事,哪会留意小细节,他觉
得自己累了的时候,就想到了水红,想到必须挤出时间,到她那里享受生命。
水红扑了过来,轻柔得像一团棉花,又像是一汪温水,渐渐地融化到丁人众的
身体里,很快地令丁人众痴迷了起来。丁人众仰倒在阔大的沙发上,水红由头到脚
地给丁人众按摩,按得丁人众腾云驾雾般舒坦,忘记了人间的烦恼与喧嚣,快活得
像神仙。水红真是个好女人,水红的一双巧手揉得他心酥神驰,给他带来了无比的
安宁与舒畅。
同每次一样,丁人众承受不了水红永不褪色的温柔,便款款而入了,感受起了
水红用青春赋予他的旺盛精力,以及所向无敌的信心。丁人众伏在水红洋溢着花香
的怀里,感受着水红腹部温暖而又生动的起伏。
天黑的时候,丁人众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水红。大奔停在自己家的楼门外,丁人
众按响了门铃,对讲喇叭传出何玉莲不耐烦的声音:“事先打个电话,没预约瞎按
啥门铃。”
丁人众说:“是我。”
何玉莲的语气缓和下来,她说:“你又不是没有钥匙,自己开门。”
丁人众期盼的是何玉莲打开房门,亲切地拥他进去,然后帮他摘下外套,换上
拖鞋。可这一切,何玉莲偏偏不愿做。税务局分成国地两个局后,何玉莲顺利地成
了地税局的一把手,也把官的脾气带到了家中,根本不屑于鸡毛蒜皮的小事。丁人
众与何玉莲同床共眠的时候,想得更多的是水红的温情。
第二天一早,丁人众与何玉莲各忙各的洗漱,又各奔东西了。大荒早已提前在
楼下等他,丁人众在车里一坐稳,大荒便及时地将车开走,赶在七点前将丁人众送
进总公司。丁人众每天的重大布署都抢在八点前完成,剩余的时间,他要应付各种
扯皮。
前一阵子,市里调整班子,老书记陈文佐本想争任市人大或政协的副职干干,
县里的一把手干久了弄个副市级的闲职已成惯例,陈文佐也在做这方面的努力,弄
个副市级,享受到一座小别墅,在里面颐养天年。然而,这顺理成章的事情,到了
陈文佐突然来了个急刹车。
市委拿出市财政局长与他做人大副主任的差额,财政局长早就拿财政的钱甩出
了人缘,陈文佐势力明显处于劣势,可市委还是怕陈文佐老谋深算地夺过去选票,
市长在工作报告中,居然点了句无虑县的经济大幅度滑坡,虽然点的仅仅一句,却
是画龙点睛的一点,一切一切都在告诉代表们,陈文佐是来做差的。陈文佐无奈地
冷笑着,就像自己当初搞尹为群,市委居然也拿这种方法耍他。
不过陈文佐可不是尹为群,他会权衡利弊,他会知难而退,保全自己。陈文佐
主动找市委组织部长谈话,他说他年龄大了,身体不好,应该让给年轻一些的干部
干,他会做代表们的工作,把财政局长选上来。
组织部长频频点点头,说还是老领导有全局观念,懂得顾全大局。接下来,陈
文佐又谈起了他对无虑的担心,谈起了县长的无能,把县里的经济搞得一团糟,希
望市里派个年轻的县长,让无虑重现生机。
话是这么说,陈文佐的潜台词是,既然你们看我不行,给我选个行的县长来,
无虑就是个农业县,农产品价格不行了,无虑的经济也就不行了,看你新派来的县
长有啥高招儿。
市委考虑了陈文佐的建议,人代会后,市委调走了原任县长,调来了驻京办事
处主任李子强。陈文佐基本上同意了这个人选,李子强是北京人,市里在北京成立
办事处的时候,为了工作的方便,在北京招考了几名工作人员,李子强以第一名的
成绩入选,没过几年,就干成了正县级的办事处主任。
北京人,对无虑的事情肯定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
给无虑配班子的的时候,市委附加给了无虑县一项新任务,那就是在无虑县搞
“双改”试点,彻底改变财政入不敷出的窘境。陈文佐在无虑苦心经营这么多年,
已经形成了用人办事的体系,搞机构改革、企业改制,那是刀刀见血的事儿,无虑
县的干部,哪一个不是他亲手提拔的,动谁都是拿刀剜自己的肉。
陈文佐虽然满口应承下来,回到无虑安排一番,便直入省城,一头扎进他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