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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博得一位迥异的女子的倾慕,他也引以自豪。总而言之,他既感到百倍的幸福,又感到百倍的不幸。
夜幕突然降临,他在树林中,费了许多周折,才找到返回德·梅尔克尔夫人家的路,赶回去天已蒙蒙亮了。他在说明滞留的原因时,结结巴巴好不尴尬,极力自圆其说;当天他就和主教代理回巴黎了。
这位王子满怀激情,为自己所听到的谈话惊诧不已,结果不慎,犯了一个相当普遍的错误,就是用笼统的话语谈论他的私情,假借他人之名讲述自己的奇遇。在返回巴黎的途中,他总把话题拉到爱情上去,大肆渲染爱上一个值得爱的人儿有多快活,还谈到这种激情的奇特效果,最后按捺不住,不能把德·克莱芙夫人的行为引起他的惊讶埋在心里,也讲给主教代理听了,他没有指名道姓,也没有说他同这事毫无关系,但是他讲述时热情奔放,赞不绝口,很容易引起人怀疑:主教代理就觉得此事与这位王子有关,极力催促他招认,对他说早就知道他产生了炽烈的爱情,他不该戒备一个把平生的秘密都告诉给他的人。然而,德·内穆尔先生爱得太深沉,不能轻易承认。他对主教代理隐瞒了,尽管主教代理是他在朝廷最喜爱的人。德·内穆尔先生回答说,是一位朋友对他讲了这种奇遇,并要他答应绝不讲出去,因此,他也恳求主教代理保守秘密。主教代理保证绝不向外泄露;可是,德·内穆尔先生已经后悔对他讲得太多了。
德·克莱芙先生觐见国王时,心里还痛不欲生。古往今来,就没有丈夫对妻子怀有这样炽烈的爱,这样深挚的敬重。他刚刚了解的事情,也没有消除他这种敬意,但他觉得在此事前后,是两种性质不同的敬重。现在占据他的心思的,还是渴望猜出那个善于博取她欢心的人。德·内穆尔先生首先浮现在脑海;他被视为朝廷里最可爱的人儿。继而又想到德·吉兹骑士和圣安德烈元帅,这二人都曾打算追求她,现在还对她大献殷勤。想到最后他认定,必是这三人中的一个。
德·克莱芙先生到达卢浮宫,国王把他带进书房,说选定他陪同公主出嫁西班牙,认为他是完成这项使命最合适的人选,德·克莱芙夫人也最能给法国争得光彩。德·克莱芙先生接受了这项光荣的使命,他也认为这是一次好机会,携妻子远离朝廷而又显不出改变了行止。但是,离行期还很远,远水救不了近火。他当即给妻子写信,讲述国王刚对他说的话,又表明一定要她返回巴黎。德·克莱芙夫人遵照吩咐回来了,夫妇见面,都陷入极度的忧伤中。
德·克莱芙先生对妻子讲话的态度,表明他是最正直的人,无愧于妻子的推心置腹。
“我丝毫也不担心您的行为,”他对妻子说道。“您的勇气和品德,都超过了您自己的估计。我也绝不是因为担心未来而愁苦。我只是苦于看到您对另一个人动情,而我却未能使您产生这种感情。”
“不知道怎样回答您才好,”妻子回答道,“我同您谈这事,真是无地自容。求求您了,这种谈话太残忍,还是免掉吧,主要是把我的行为规范好,不让我见任何人。我只向您请求这一点。而且,也请您理解,我再也不提这件事,我觉得这种事有损于您,也有损于我自己。”
“您说得对,夫人,”丈夫附和道,“我辜负了您的温情和您的信任;不过,您将我置于这种境地,也应当给予几分同情,想一想吧,不管您对我说了多少,您总归向我隐瞒一个人的姓名,引起我的好奇心,而我怀着这种好奇心,是无法生活的。我并不要您满足这种好奇心,但总是忍不住说一说,我认为我所羡慕的人,不是圣安德烈元帅、德·内穆尔公爵,就是德·吉兹骑士。”
“我不作任何答复,”德·克莱芙夫人红着脸,对丈夫说道,“我不会用回答去减少或增加您的怀疑。假如您试图通过监视我的办法去弄清楚,那么您就会把我弄得无所适从,让所有人都看出来。看在上帝的分儿上,”她接着说道,“还是让我借口有病,不见任何人为好。”
“不行,夫人,”他回驳说,“外人很快就能看出这是一种假托。再说,我只肯相信您本人:这是我的心指引我走的路,也是我的理智指引我走的路。我了解您的性情,给您自由比给您限制,恐怕对您的约束力更大。”
德·克莱芙先生看得不错:他对妻子表示信任,反而加强了她抵制德·内穆尔先生的力量,促使她下了更大的决心,这是任何约束所办不到的。于是,她又照例去了卢浮宫,去太子妃府上;不过,她心思极为细密,竭力避免同德·内穆尔先生相遇,竭力避开他的目光,结果她尽行丧失自以为得到她的爱所滋生的快乐。他看不出她的行动有哪点表明这种爱,最后他都拿不准,他所听到的谈话是不是一场梦,简直一点也不像实有其事了。惟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他没有弄错,就是德·克莱芙夫人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极度的忧伤:传情的目光和话语,也许还不如这种庄重的举止大大激发了德·内穆尔先生的爱情。
一天晚上,德·克莱芙夫妇都在王后的宫中,有人说根据传闻,国王还要任命一位朝廷大臣,伴随公主出嫁西班牙,就在那人补充说,可能要任命德·吉兹骑士或圣安德烈元帅的时候,德·克莱芙先生眼睛注视他妻子,注意到她听了这二人的名字,以及他们可能与她同行的说法,脸上毫不动容,从而他确信,这两个人没有一个是她害怕见到的。他要澄清自己的疑虑,便走进王后书房去见国王,过了一会儿回转来,到妻子身边悄声说道,他刚得知是德·内穆尔先生和他们一道去西班牙。
德·克莱芙夫人听到德·内穆尔先生这个姓名,又想到在长途旅行中,她每天要当着丈夫的面见到他,不禁心慌意乱,都无法掩饰了,就想搬出别的理由:
“选中这位王子,对您来说挺讨厌的,”她回答道。“所有荣誉他都要分享,我觉得您应当设法让陛下另选别人。”
“夫人,德·内穆尔先生与我同行,令您担心的不是荣誉。您的忧虑另有原因。听了这消息您忧虑,换个女子会喜悦,我通过忧虑或喜悦都能了解真情。不过,半点也不要担心,我刚才对您讲的并不是真事,而是我编造的,以便证实我已经确信的一件事。”
说罢他便离去,他看到妻子极为尴尬,就不想在跟前再增加她的窘态。
这时,德·内穆尔先生走进来,他首先注意到德·克莱芙夫人的神态,便走到面前,轻声对她说,他出于敬重,不敢问她为什么显得比往常神不守舍。德·内穆尔先生的声音使她返过神儿来,她看着他,没有听见他讲了什么,一直想自己的心事,又怕丈夫看见德·内穆尔先生在她身旁。
“看在上帝的分儿上,让我清静点儿吧。”她对德·内穆尔先生说道。
“唉!夫人,”他答道,“我让您过分清静了,您还能抱怨什么呢?我不敢对您讲话,我甚至不敢看您,一走近您浑身就发抖。我做了什么招惹您对我说这种话呢?为什么您向我表示,我对您这样忧伤负有责任呢?”
德·克莱芙夫人心里十分恼火,居然给德·内穆尔先生一生未有的明确表白的机会。她没有答理,扭身走了,回到自己府上,思想从来没有过这样烦躁不安。她丈夫不难看出,她怕他提起刚发生的事情;见她走进一间书房,便跟了进去。
“不要躲避我,夫人,”他对妻子说道,“我绝不会说什么惹您不快的事。刚才我突如其来,还请您原谅。我了解了实情,已经受到了相应的惩罚。德·内穆尔先生是男人圈里我最惧怕的一位。我看到您面临的危险,但愿您能自爱,如果可能也为了对我的爱,把握住自己。我向您提出这样的请求,不是作为丈夫,而是作为全部幸福得之于您的一个人,这个人对您的爱,比您内心喜欢的那个更温存,更强烈。”
德·克莱芙先生说到最后两句,心中感慨万分,勉强把话说完。妻子听了深受感动,泪如泉涌,她温柔而又痛苦地拥抱他,将他置于同她相差无几的状态。两个人半晌相对无言,直到分开也都没有勇气说话。
公主的婚事一切准备就绪。德·阿尔伯公爵前来迎亲,他受到了这种国事的最高礼遇和最隆重的接待。受国王的派遣,孔代亲王、洛林和吉兹两位红衣主教,以及洛林、费拉尔、奥马尔、布伊翁。吉兹和内穆尔诸位公爵前往相迎。他们还带了好几位贵族侍从和一大批身穿号服的少年侍从。国王也率领以大总管为首的二百名内侍,到卢浮宫第一道大门迎候德·阿尔伯公爵。德·阿尔伯公爵走到国王面前时,就要躬身下去吻国王的双膝;但是国王叫他免礼,让他同自己并肩前去见王后和公主。德·阿尔伯公爵代表自己的君主,送给公主一份名贵的礼物。接着,他又去拜见御妹玛格丽特夫人,向她赞扬了德·萨瓦先生,并向她保证说,德·萨瓦先生不日即可到达。卢浮宫里举行盛大集会,让德·阿尔伯公爵和陪他前来德·奥兰治王子看看宫廷的美人和美轮美奂的气派。
德·克莱芙夫人本不想出席,但是丈夫非让她去不可,她怕惹丈夫不悦,也就参加了集会。不过,德·内穆尔先生要缺席,是她作此决定的更重要的原因。德·内穆尔先生去迎候德·萨瓦先生了,等那位亲王一到,他又得始终陪伴左右,协助亲王处理有关婚礼的一切事宜。这样一来,德·克莱芙夫人就稍微放了心,不会像往日那样常和他相遇。
德·沙特尔主教代理并没有忘记他同德·内穆尔先生的那次谈话,他头脑里总保持一种印象,即这位王子所讲的爱情故事就是他本人的经历,后来就一直仔细观察他,如果不是情况有变,德·阿尔伯公爵和德·萨瓦先生到来,朝廷一片忙乱,妨碍他观察,他就可能弄清真相了。他怀着弄清事实的渴望,确切点儿说,他出于要把自己了解的事情告诉心爱的人的那种天性,对德·马尔蒂格夫人讲了那个女子的非凡之举:她向丈夫承认了她对另一个男子的爱恋。他还肯定地对她说,激起那女子炽烈爱情的正是德·内穆尔先生,并且请她协助观察德·内穆尔先生。德·马尔蒂格夫人听了主教代理的介绍,非常感兴趣,她看到凡是关系到德·内穆尔先生的事,太子妃总显得很好奇,因此,她就越发渴望洞察这段风流艳情。
举行婚礼的吉日已定,在那前几天,太子妃设晚宴,请父王陛下和德·瓦朗蒂努瓦公爵夫人。德·克莱芙夫人着意梳妆打扮,到卢浮宫时比平常晚了点儿,途中遇见太子妃派来找她的一名贵族侍从。她一走进宫室,太子妃就在卧榻上高声对她说,等她等得已经十分焦急了。
“夫人,”德·克莱芙夫人答道,“我不敢领情,我想您这样焦急肯定别有原由,并不是急于见我。”
“您说对了,”太子妃接口道,“不过,您还是得领我这份情,因为,我要告诉您一段艳情,肯定您乐意了解。”
德·克莱芙夫人就跪到卧榻前,幸而她的脸背着光。
“您也知道,”太子妃对她说,“我们都想弄清德—内穆尔公爵发生变化的起因:我认为已经掌握了,说起来会令您吃惊的:他狂热地爱上了朝中最美的一个女子,那女子也深深地爱他。”
德·克莱芙夫人不相信有人知道她爱上这位王子,因此听了这话不会往自己身上想,但是不难想像,这话引起她一阵痛苦。
“像德·内穆尔先生那种年龄、那种相貌的人,有点儿风流事,我看丝毫也不奇怪。”德·克莱芙夫人答道。
“令您感到惊奇的也不是这个,”太子妃又说道,“而是爱上德·内穆尔先生的那个女子,要知道,她对他从来没有过任何爱情的表示,而且,她担心有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强烈感情,竟然向她丈夫承认了,以便不再出入宫廷。我对您说的这事儿,是德·内穆尔先生亲口讲的。”
如果说乍一开头,德·克莱芙夫人想到自己与这艳情毫不相干,不由得一阵心痛的话,尔后她又听见太子妃说这几句话,确信自己陷得太深,就不免一阵绝望。她答不上话来,头俯向卧榻;而太子妃只顾往下说,心思全放在自己所讲的事情上,也就没有注意到她这种窘态。
等到心情稍微镇定一点儿,德·克莱芙便答道:
“我觉得这件事不大真实,我很想知道是谁告诉您的。”
“是马尔蒂格夫人,”太子妃回答,“她是听主教代理讲的。您知道,他爱上马尔蒂格夫人,作为一件秘密告诉她,而他则是听德·内穆尔公爵亲口讲的。不错,德·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