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九色书籍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2004年第1期-第3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来突兀的声音:“你就是呼延鹏记者吧,” 
  呼延鹏转过头来,有点不知所措,但仍不失礼仪道:“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 
  “那你有什么事吗,” 
  那人看了透透一眼,似乎很明白自己此时不受欢迎的事实,但还是用坚持的语气说道:“我想跟你谈一谈。” 
  呼延鹏心想这人既不客气又不知趣,决定问明他的身份后再约他明天到办公室谈事,便道:“请问你是……” 
  “我叫翁远行……” 
  在寂静的走廊上,这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呼延鹏和透透两个人同时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们互望了一眼,在重新迅速审视了翁远行之后,透透对呼延鹏说:“你们谈吧,我先走了……”呼延鹏下意识地点点头,在透透走后把翁远行让进了屋。 
  翁远行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大很多,这是不言而喻的。在灯光下,他的头发像撒了胡椒面那样,稀疏中有些花白,神情略显木讷,两眼干涸已经没有光芒,他说话时可见缺了一颗门牙,手臂上也明显有烫伤的痕迹。即使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业已显现出他曾经经历了身心的双重磨难。 
  翁远行说,本来他对这件事已经不想再讲任何话,但是在报纸上看到了呼延鹏的文章,令他相信在六年之后这个世界还是有公道可言的。他说他的遭遇如果能够揭开司法腐败的一角黑幕,那他吃的所有的苦也算没有白吃。 
  听了这些话,呼延鹏心里颇不是滋味。然而翁远行已经没有眼泪的双眼无论如何是不能拒绝的,所以呼延鹏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叫他有什么话慢慢说。 
  时光缓缓倒流,就像摄影机在很短的时间里倒播,于是,已泼出的茶水又回到杯子里,远行的快艇重新回到始发地,漫山遍野的黄叶刷刷地回到树上呈现出诱人的绿色。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六年前。 
  卞丽莎的血案改变了一切。本来,翁远行和卞丽莎是在一个朋友的生日晚会上相识的,不知为什么卞丽莎会对翁远行一见钟情,而翁远行明显感到卞丽莎有些任性,而他对于任性的女孩子总有点如避鬼神,所以也就不那么殷勤,人都是这样,在男女的交往中,不殷勤的一方总是受惠,卞丽莎那头反而热得不得了。后来翁远行才知道,卞丽莎的父亲早年在中缅边界做玉的生意,赌石赌得骁勇,一刀下去,盲石开裂,露出成色极好的翡翠,他有过三百万赚回一千万的业绩。后来他去了香港,一直开珠宝行,改革开放以后,内地大城市均有他的分行。由于他酷爱喝红酒,家中收藏着上百万元的上品红酒,人称红酒卞。对于爱女他早就想好要结一段良缘,自然是对家族势力的一种巩固和壮大,结果卞丽莎不争气,死活要嫁给一个莫名其妙的小人物,一气之下,红酒卞便跟卞丽莎脱离了父女关系。于是卞丽莎便提着一只路易威登的手提包来到翁远行身边,变成滚滚红尘中最普通的饮食男女,过着柴米油盐的日子。 
  翁远行说,婚后的日子虽然没有浪漫到每天晚上坐在天台上数星星,但也算是相安无事。至于说到偶尔发生的矛盾和磨擦,想来也不是富家女嫁穷小子这种版本的唯一专利,可谓家家如此。总之,他其实还是很怀念那段平静时光的。 
  翁远行又说,出事以后,他被押到公安局,先是七天七夜不间断地审讯,令他的神经几乎崩溃,但他始终坚称自己是被冤枉的。但是后来的逼供行为已完全是酷刑,捆绑、罚跪、扇耳光已不算什么,他们用屠夫杀猪的方式将他按倒在地,用纸搓的捻子捅鼻孔,边捅边逼;同时,有干警暗示同监的犯人对他进行殴打,这些人下手特别黑,他的门牙被打落双手被烫伤都是这些人干的,更为严重的是有一个警察用警棒电击他的生殖器,他心里明白他现在已是废人一个。 
  在这样的情况下,翁远行绝望了,既然冤死打死都是死,那就没有必要再受这皮肉之苦,于是他承认了“杀死卞丽莎的整个犯罪过程”。 
  然而,这一承认的结果是给他的家庭带来了灭顶之灾。翁远行的父母亲都是工人,有一个妹妹在写字楼当文秘,全家人都不相信见到生人还会脸红的翁远行敢去杀人,尤其是翁远行的父亲,他完全不能接受祖祖辈辈清白的家世出了一个杀人犯的事实,他觉得证明这一点甚至比救翁远行的性命还要重要。所以全家人变卖了所有能变卖的东西,想为这个贫寒之家为翁远行词·回一个公道,但这显然是徒劳,无论是上访、写申诉材料还是找有关部门,在这件事上都看不到一点希望之光。 
  不仅如此,父母亲的住处曾经两次被不明身份的人抄家,父亲被打成重伤,当即送进医院,妹妹加班没有回家算是幸免,但也没有原因地丢了工作,母亲在饱受惊吓和极度伤心中,在翁远行坐牢的第四年过世。 
  这些话听得呼延鹏冷汗淋漓,可是看着翁远行波澜不惊的叙述,谁都会相信这一切是真实可信的。 
  翁远行最后说,他最感谢的人就是徐彤律师,开始家里还凑了点钱给徐律师,后来根本拿不出钱来了,但是徐彤律师坚持帮助他们。每次到狱中找他,他只会哭,说不出话来,徐律师反反复复说的一句话就是:你一定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洗清自己的冤屈。也就是在徐律师的鼓励下,他才变得坚强起来。 
  这个晚上几乎都是翁远行在说话,房间里回响的尽是他单调的声音,而呼延鹏一是对翁远行的遭遇深感震动,二是他吃不准自己应该怎么表态才更合适。所以他几乎没说什么话,但内心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冲击着。 
  送走了翁远行,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但呼延鹏却毫无睡意,他极有给洪泽打一个电话的冲动,像当年在学校时那样,吵不清问题谁都不许睡觉,谁睡就折磨谁,非要把问题吵清楚不可。此刻的呼延鹏很想对洪泽说,当我们在你的宽大的办公室里权衡所谓的官场利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翁远行这样的人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又有谁对他无罪的六年牢狱之灾负责,在学校时,我们都曾把唐人刘知己在《史通·惑经》篇里的“良史要以实录直书为贵”写在日记本的第一页,而我们至今又实录直书了多少东西?你每天给我们下达的红头批示就有一大摞,如果连我们自己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声张正义的话,那么呼唤全社会的良知觉醒岂不是一句空话?! 
  不过呼延鹏还是没打这个电话,他觉得自己这么做未免太学生腔了,而且洪泽从梦中惊醒又怎么可能一下子明白他的心迹和情怀,所以他倒在床上,好长时间难以入睡。 
  直到天边发白,呼延鹏才昏沉沉地睡过去。 
  上班迟到对于他来说在所难免,将近中午的时候,呼延鹏才回到报社,路过机动组时,他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透过走廊上的玻璃窗,他看见是槐凝在向他招手,于是他突然想起洪泽前些天的酒后真言,顿时满脸笑意,以至于走到槐凝面前,槐凝满脸狐疑道:“什么事这么高兴?远远看见你就是有牙没眼。” 
  呼延鹏忙道:“没什么没什么。” 
  槐凝在堆满稿件、照片、书籍的桌上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一个牛皮纸大信封,从里面抽出几张照片。她说,呼延鹏写的那篇报道见报以后,她便想方设法打听到翁远行出狱的时间,结果那天有众多媒体守候在看守所门口,包括电视台也在那里架了机器,所有的照相机大炮一致对着灰色的铁门。翁远行的妹妹和老爸也去了,还有徐彤律师,但是等来等去翁远行并没有从大铁门里走出来,而走出来的一名管教对媒体说,他们已派车将翁远行送回家,大家可以散了。 
  槐凝的照片拍的是翁远行的老父亲给徐彤律师当众下跪的画面,场景让人无比心酸。槐凝说:“这些照片你或许用得上,不如就放在你那里吧。” 
  呼延鹏心想,还不知用上用不上呢,想过之后又深感惭愧,忙以虔诚的态度接过照片,并连声道谢。 
  槐凝又道:“你的这篇报道真的写得很好,有事实,又有让人深思的东西。我在拍这些照片时心里很堵,明明是没杀过人的这家人却要下跪,要对别人感恩戴德,这应该是一种社会的耻辱。” 
  其实呼延鹏跟槐凝并不是很熟,但此刻却感到与她心灵相通,于是便跟她聊了起来,其间也说到翁远行昨晚去找他这件事。 
  槐凝说:“那你完全可以做一些后续报道啊,需要照片的话我会配合你。” 
  呼延鹏含糊道:“我是要把后续报道写出来,能不能发稿就不一定。” 
  槐凝显然听出了弦外之音,她想了想道:“新闻调查不仅要搞清楚案情的来龙去脉,还要追究案件的背景,追究案件的社会价值和意义。相比之下后者更为重要,而只要拿到第一手证据,能掌握到铁的事实或真相,就什‘么也不害怕。” 
  此时的呼延鹏又一次想起洪泽的活,不过这一回他没有笑,他承认洪泽对女人的眼光比他犀利,但具体到槐凝这个人,洪泽未免有点诗意化,那也是因为现在的女孩子脂粉气物质欲重得让人无所适从。而在呼延鹏看来,槐凝吸引人的地方并非她外化的职业气息,恰恰在于她气质中的敏锐和淡定。 
  据说徐彤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采访。 
  槐凝证实了这一点,她说那天在看守所门口,众多的记者由于采访不到翁远行本人,又拍不到翁远行与父亲和妹妹抱头痛哭的场面,也就是说大家心目中的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刻根本没有出现,这其实是一件挺麻烦的事,头条新闻是没法做了。在场的传媒人很有些群情激愤,不少人大发牢骚。但也有一些聪明的记者立刻转向对翁远行家人和律师的采访,然而徐彤律师一言不发,准备离去。但他被人团团围住脱不了身,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他只说了几句话,他不无感慨地说,翁远行一家人已经够不幸了,如果客观效果是我利用他们炒作了自己,有悖于我做人的原则。 
  说完这话之后,他匆匆离去。 
  呼延鹏心想,徐彤还真是好样的。表面看上去, 
呼延鹏并不像洪泽那么狂放,甚至还有几分谦和,但他是一个典型的内心骄傲的人,真正让他心生敬佩的人还真不多,所以他对徐彤产生了一种非同寻常的兴趣,除了他必须采访他之外——因为他直觉翁远行一案还不够清晰,而徐彤作为当事人,或许是知道内情最多的人。同时徐彤还让呼延鹏对他多了一份好奇心——在浮躁之风纵横的今天,还真有人活得这么清醒和脱俗吗?! 
  天气剧热,阳光照在身上像火燎一般,夏季里的万里无云真算不上什么好天气。 
  加上今天的这一趟白跑,呼延鹏已经是第五次来到徐彤所在的律师楼,然而他并没有感动任何人,律师楼的工作人员对他熟视无睹,因为他们在门口贴了一个告示,大意是徐彤律师到北方办案子去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后面还加了一句上班时间请勿打扰。一看就是针对媒体的,相信也有不少业内人士与呼延鹏同等遭遇。 
  呼延鹏在街边的士多店买了一罐冻可乐,老板娘找钱的时候他觉得有几分眼熟,猛然想起有两次在律师楼见到这位阿婶在扫地,想必她同时兼做律师楼的零工。于是呼延鹏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佯装不识地拉过一张破塑料凳坐下,一边喝可乐,一边又买了一袋盐水煮花生,其实这么热的天他哪来的胃口,但他还是装做很爱吃的样子与老板娘搭讪,扬言这么美味的东西待会要买多几袋送给女朋友吃。 
  阿婶的脸上略显松动,她是一个收汽水瓶也正经八百的人。因为客人不多,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她说:“想不到干你们这行的人还几费脚力呢。” 
  “阿婶看我是干哪行的呢?”呼延鹏扔一粒花生在空中,用嘴去接。 
  “你不是做记者喽。” 
  呼延鹏做出大惊失色的表情,“哇,你不是透视眼吧?!”于是扔在空中的花生也不接,啪的砸在脸上。 
  他的样子让阿婶既受用又自负,后来阿婶告诉他,早在一年多以前徐彤就不在这里上班了。呼延鹏问为什么?阿婶说不知道。呼延鹏说那你知道他去了哪里?阿婶想了想说好像是去什么关于法律方面的学校教书了。呼延鹏说是不是法学院?阿婶说听着像。 
  后来呼延鹏买了一斤煮花生就离开那里了。 
  他决定立刻就到法学院去,因为本土只有一座国家级的著名大学有法学院。进了地铁通道,呼延鹏就把煮花生扔进垃圾筒,顿感人也清简了不少。 
  大学传达室的阿伯略显几分警觉道:“你是他什么人?” 
  呼延鹏道:“是亲戚。”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