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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否还有没法用谚语来说明情况的时候?”
罗笑了一笑说:“我想没有。东方的智慧能描述天地、昼夜、阴阳、花鸟。人跟所有这一切都有关系。”
“祝您成功,罗先生。”
“谢谢。我们会成功的。”
哈比希翻开报纸后也立即打电话给海梅斯,他喊道:
“你看到报上登的玩意儿了吗?”
“当然看到了。我正想告诉你呢。”海梅斯看来不像哈比希那么高兴。“这是一场悲剧……”
“是开玩笑!”
“你要让警察误入歧途吗?”
“我看再好不过了。让他们按那张图抓人吧,真是见了鬼了!”
“但这也证明,有人见到了那个女人,看见她和罗伯特在一起。不过是个眼光不准的见证人,描述得不对。”海梅斯劝哈比希说:“你应该打听他的名字。他知道的情况肯定比警察多。”
“他不可能比我们知道得更多,警察要是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和住址,就不用登报找了,见证人对我毫无用处。”
“可要是警察有了真正的照片……”
“别说了!”哈比希挂断电话,不愿再谈了。
那天晚上,哈比希喝了一瓶啤酒,抽了一支雪茄,他有好长时间没抽雪茄了。他要享受胜利:只有他一个人拥有准确的照片。
半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原来百花盛开的地方,现在是一片白雪,柏油马路上结满了冰。一年好像刚开始就要结束了,时光的流转,历来如此,只不过哈比希以前没有意识到而已。
圣诞节即将来临,哈比希的家里却是静悄悄、空荡荡的。再也没有盖尔达烤的圣诞糕点的香味,再也不必选购和装饰圣诞树,哈比希也不用指手画脚搞布置了。
无数的往事都已随风而逝,哪还有圣诞节的“平安夜”?有的只是令人窒息的寂静、孤独、空虚和失落……
在过去几个月里,哈比希没有找到什么线索,他按着清单一家一家地访问了所有的酒吧间、迪斯科舞厅和其他娱乐场所。他每到一处就拿出照片让人看,得到的回答都是否定的:不认识,从未见过,我们这儿没有,她是谁?
哈比希的回答是:“一名杀人犯,她杀死了我儿子罗伯特和我太太盖尔达。”
“太可怕了!这个女人真漂亮!一点儿不像杀人犯。”
被访的人出于同情全都给他酒喝。有四次他喝得酩酊磊醉,被人用出租车送回家。他以前也有过不胜酒力的时候,那还是在大学生时期,可自从他当上候补官员以后就不再去酒馆,成了奉公守法的公民,只有海梅斯大夫才能拽上他去慕尼黑的啤酒馆,而且也仅有极少几次,哈比希老是拒绝说:“我干吗要跟那些汗流夹背、大声喧哗的男人泡在一起?我的时间太宝贵了。”盖尔达多么希望去一次啤酒馆,吃上几根白肠,或者一份酸菜肘子,可是哈比希从来没有问过她想不想去,如今,只要有人请他喝酒,他就来者不拒。
他当然也去了托斯卡纳酒吧。这家酒吧按字母排在清单的末尾,他首先遇到的当然是博罗。博罗凭着自己训练有素的眼力,马上看出这位中年男子是有妇之夫,出来寻花问柳,兜里有的是钱。
门打开了。
光胸脯的衣帽女郎接过了哈比希的大衣。外面又湿又冷,真正的11月天气。哈比希自动掏出30马克作为入场费,他已经有经验了。
博罗殷勤地问:“您要棕发的、红发的还是金发的?德国的、俄国的还是泰国的?”
“我要见你们经理。”
博罗缩起脑袋,赶紧走开。他的本能告诉他,别指望这位客人花大钱,哈比希靠着墙等着。这里是他今晚访问的第四家,也就是说他得喝第四次酒。他估计这儿也问不出什么情况。衣帽间那个光胸脯的女郎足以证明,罗伯特是不会上这儿来的。他正要走的时候,萨尔瓦多从里面一个房间里出来了。
萨尔瓦多礼貌地问道:“先生,您要见我?我是经理。”
“我想我搞错了。”
“先生,在托斯卡纳酒吧是不会有人搞错的,对任何口味,我们都有合适的货色供应,我们从未有过不满意的客人。”
“真的搞错了。”
萨尔瓦多仍很客气和灵活。他每天都遇到一些滑稽人物,他们的要求有时真到了荒唐的地步。他想起有一次一位客人掏出一张1,000马克的钞票在他眼前晃晃,并问:“你有绿头发的体重100公斤的胖妞吗?”
萨尔瓦多当然没有,但他回答说:“我们可以满足您的要求,先生,请耐心等一会儿。”他到处打电话询问,总算找到一个体重105公斤的女人,不过是紫发的,那位客人很满意,他是慕尼黑一位颇有名气的工业家。
这会儿萨尔瓦多说:“我们这儿可不是一家会让客人不满意的酒吧,先生。”
“我找一个女人。”
“一个够味的女人?”
“别说傻话了!”哈比希从袋里掏出照片,“我找这个女人,我走错地方了。”
萨尔瓦多看见乌丽克的脸,呆住了,小心,小心啊!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警察可不是他这种样子。警察正凭着一张可笑的模拟图在寻人,他拿的照片却是真正乌拉的照片,还照得挺好。
萨尔瓦多感到这很危险,他想,这事要让老板决定,我得隐蔽起来,在手枪上装上消音器。
哈比希问道:“您认识这个女人吗?”
“从未见过。”
“我也不指望有别的答复。”哈比希伸手要照片,但萨尔瓦多没有马上给他。
他说:“您应该把照片给我们老板看看。”
“您不是老板?”
“我是经理,老板是冯·格来欣先生。”
“他在吗?”
“碰巧他在。”
“那您带我去见他。”
“我得看有没有可能。”
萨尔瓦多走进里面的房间。酒吧里飘扬着乐声,不是爵士乐,也不是摇滚乐,而是浪漫的音乐,正在同姑娘调情的客人喜欢这种温柔的曲调。
没等多久,萨尔瓦多回来了,他的裤腿早已塞好手枪。“先生,请跟我来。”他带着哈比希走到办公室,敲了一下门,把门推开。冯·格来欣从写字台后面站起来,他看了一眼就知道了来的是什么人。他请哈比希坐下,自我介绍说:“我是冯·格来欣,您是……”
“哈比希。”
果然不出所料,是罗伯特的父亲。冯·格来欣感到情况很不寻常。被害者的父亲坐在杀人的主谋者对面,还蒙在鼓里,而杀人者躲在门背后,只等给信号了。
冯·格来欣问道:“您找一个女人?我的职员说,您有一张照片,我能看看吗?”
“请看吧。”哈比希从口袋里拿出照片,递给冯·格来欣。
“是位美人儿,照片拍得很好。您为什么要找这个女人呢?”
“她害死了两个人。”
“真的?”
“我儿子罗伯特和我太太盖尔达。”
“真想不到!”冯·格来欣拿着照片翻来覆去地看,他头一回听说,乌丽克还杀了一个女人。他认为这不可能,乌丽克可能干许多事,但决不会杀人。“这个女人枪杀了您的太太?”
“我没有说枪杀,只是说杀害,我太太死于儿子罗伯特被害所带来的打击,是间接的谋杀。”
冯·格来欣松了一口气。“我从报上看到了您儿子的悲剧。”他装作遗憾的样子说:“我向您表示哀悼,这对您肯定是极其可怕的。”
“我已经摆脱了昨天……”
“哈比希先生,我能请您喝一杯干邑酒吗?”冯·格来欣从写字台里拿出一瓶酒。“这是存了30年的波利尼业克王子牌。”
“我不反对。”哈比希指着照片问:“您从未见过这个女人?”
“没有。”冯·格来欣倒好了酒,又拿起照片来看。是的,就是她。照片比罗先生在全德国境内散发的那张要好得多。“这个女人什么事都能干,但就是不会杀人,尤其是她在照片背面写上了‘我们永不分离’,这可是永恒的爱的誓言。”
“这是有意的欺骗,是谎言。她把我儿子罗伯特塞满了摇头丸,变成了毫无意志的傀儡。以后两人发生了争吵,因为罗伯特新的女友吃摇头丸吃死了。我儿子罗伯特声称要检举这个女人,于是她认为唯一出路就是杀人灭口!刑警是这样设想的,我相信这种设想。”
“那您为什么要找这个女人呢?”
“您不能自己回答这个问题吗?”哈比希一口喝掉了干邑酒。
“哈比希先生,您看上去不像是个嗜血的复仇者。”
“我的外表可能没变,但内心里已经彻底地变了。”
冯·格来欣把照片放回到桌上。这是乌丽克唯一的一张清楚的照片。只有拥有这张照片的人才有希望找到她。这张照片一定要传到罗先生的手里。
冯·格来欣说:“我也许能帮您的忙。”
“可您刚才还说……”
“不,我不认识她……但我除了托斯卡纳酒吧以外,在慕尼黑及其周围还有14家夜总会,我可以把照片拿去让他们传看,也许有哪个姑娘或服务员认识这个女人。请您把照片留在这儿。”
“不行。”哈比希赶快把照片收起来,“我不会交出照片。您把这些夜总会的地址给我,我亲自去问,这五个月以来,我别的事不干,就干这个。我不信没有人认识她,这样的女人很引人注意……尤其在摇头丸圈子里,她肯定是有名的。”
此话不假!冯·格来欣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命运危在旦夕:要是哈比希凭着这张照片真的找到了乌丽克的踪迹,那乌丽克为了活命肯定会供认一切。
这张照片不能掌握在哈比希手里。
为了把照片交给罗先生,有两种办法:要么让萨尔瓦多在办公室里悄悄地把哈比希杀掉,要么让罗先生自己来处理,两者的最终结果都一样,但后一种办法可以使冯·格来欣保持手脚干净。所以他决定把哈比希交给罗先生,在他看来用钢丝绳勒死哈比希是最麻利的手段。
“我把我的企业的地址给您。”冯·格来欣讨好地说,在他眼里,此刻哈比希已经不存在了,“祝您成功。只不过我很怀疑……”
哈比希站起身来说:“我有时间。48岁还不算老,我可以等,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不管是哪一天,我会遇到这个女人。谢谢您的干邑酒。”
萨尔瓦多把哈比希送到大门口,看着他开车离去,藏在裤腿里的手枪略得难受,因为消音器太长了,博罗关上了铁门。
博罗问:“那人是谁?”
“一个死人。”
博罗不再问了,不能问萨尔瓦多问得太多。
冯·格来欣在办公室里考虑片刻,拿起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姑娘的声音。冯·格来欣说:“我找罗先生,有重要事。”
完全出乎意料,罗先生没有采取行动。
他没有让宋华丁到慕尼黑去施展钢丝绳手艺……他要他去别的地方,在荷兰北布拉班的秘密实验室里生产的数十万粒摇头丸,通过荷兰边界上的林堡运往德国,比利时和法国,充斥了市场。有一个案件足以证明这一竞争有多危险:缉毒人员根据举报找到了一座秘密的高技术实验室,光是没收的摇头丸原料就价值2,300万马克。那里生产的摇头丸质量优良,比波兰货要干净得多,名字也挺吸引人的,尤其受年轻人的欢迎,像什么亚当、夏娃、麻雀、宝贝、酋长、恐龙、穿心箭等等。毒贩子们组织得极好,销售额以百万计。罗先生十分明白:这些货要是进入巴伐利亚,就会挤垮生态摇头丸,危险性与日俱增。
罗先生只是越南人贩毒集团中的头头之一,集团总部在摩纳哥。他们决定,派宋华丁前往德荷边界。这叫做“清扫市场”或者“集中化”,是惯用的经营手法。
在沃沃明,宋华丁恢复了地下室里的练习,做了一个新的木头脑袋,更瘦小,脖子更细,戴着长长的假发,是个女人的头。不知名的打电话者告诉他,有可能也要送一个女人上西天、
宋华丁没有提问题,但是他不愿意亲手杀女人。当年害侬洁是另一回事。他只是把她推下海去了,至于她不会游泳,那是她的问题。按他的看法,他没有杀她,而是给她指了另一条路。
尽管宋华丁心生反感,他还是开始了练习。女人的长发是个障碍,好像是个软垫,阻碍着迅速的抽紧。而闪电式杀人的艺术就在于:没有响声,没有挣扎,跟雷击一样,几秒钟完事,在男子身上宋华丁从未出过问题,但在女子身上他没有经验。
那就练吧,练了又练!对女人细长的脖子要用一种特殊的钢丝绳,更细更短,更灵活更轻便,必须好好练,从背后套住头,然后猛力收紧。说起来简单!宋华丁可是想骂娘了。
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