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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绾-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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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怜花伸出手来在我面前晃了一晃,又道:“你想什么呢?”顿了顿,又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我瞥了他一眼,道:“绾绾,绾髻的绾。”
  王怜花还不甘休,道:“那么姓呢…”
  我想了想,道:“我姓游。”忽地想起当年差点被王云梦灭门的那一段过往,顿时脸色变了变。这段往事说起来并不如发生时让人惊心,我对这里的父母的印象也十分模糊,但不代表我是完全不在意的。又想到王怜花就是那王云梦的儿子,那么今天见到那美妇必然就是王云梦其人了。想到这里,心陡地凉了,这世界倒是小,这么快就见到了杀父仇人。只是现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于是转向王怜花,复又问道:“名字已经告诉你了,现下该去救人了吧。”
  王怜花微微一笑,道:“放了她可以,只是你得留下。”那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让我的心神又是一阵恍惚,继而鬼使神差般地点了点头。见了我点头,他显然极是满意,于是走了过来轻轻抱起了我。一股淡淡的香味自他身上传来,我不由自主闭上眼睛靠在他胸口。那香味甜甜的极为好闻,轻轻漫在鼻尖,让我脑中更加混沌起来。王怜花转入里屋,将我放在软榻上靠着,低低道:“乖乖等我回来。”说罢嘴唇在我眼上轻轻印了一下,初见他时那种怪异的酥麻感又回来了。我虽知道自己反常,但此时却一点也不愿意思考了,只觉得被他碰触的地方,说不出的舒适--
  王怜花见我面目潮红异常,低低笑出了声来,随后翩然转身,袍角微微扬起,出了门。
  
                  折枝风流(中)
  正迷迷糊糊地躺着,忽然外屋传来了脚步声。我只闭着眼睛懒得睁开,仿佛动一动身上那奇异美妙的感觉就会消失一般。
  那脚步声径直往我所在的房子来了,吱呀一声推开了门,随后发出了一声极轻的低呼:“哎呀。”声音娇柔清脆,又有些熟悉,应该是女子的声音。
  那女子来到我身前,我忽地闻到一股极刺鼻的气味,立马呛得咳了起来,只觉得臭烘烘的怪味一直顶到了脑门子。这么一呛,反而渐渐的四肢不再绵软、头脑也清醒起来。我睁开眼睛一看,来人正是茵茵。我腾地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想到方才的事,心中一阵后怕。
  茵茵手中攥着个开了盖的黄色的小瓶子,我一睁开眼睛,她便将那瓶子塞好重新收入袖中,打量起我的脸来。细细看了我一会儿,她忽然哼了一声,道:“这狐媚子般的脸模样倒是真好,怪不得公子不愿下手了。”
  我懒得反驳,本来我就长得跟山里的野妖精似的。咳嗽了一会儿,终于那气味渐渐淡了,于是断断续续道:“你怎么…”
  茵茵将一个黄色的小瓶儿收入袖中,道:“你这丫头也大胆,敢混进府里。夫人早就瞧出不对来了,少爷迟迟不去回报,便知少爷一定又是犯了老毛病了--你跟我走。”
  我冷笑一声,心想你们知道七姑娘武功不好,就生了轻视的心么?当下抽出软剑一剑刺了过去。茵茵身上也是有武功的,且武功并不弱,我去剑甚疾,她也能堪堪躲过,只划破了一点衣角。她跳将开来,惊怒道:“死丫头不知好歹…”便要夺门而出。
  也亏得这王怜花平时就是个好色的人物,房间的隔音极好,这才没有惊动门外的丫头。我心想决不能放茵茵出了外间,还得速战速决,当即轻飘飘一剑过去刺茵茵的手,只用了三分力,又故意将速度缓了缓。茵茵连忙将推门的手松开,嗤的一声,软剑尖端稍稍没入木门。
  我卖了个如此大的破绽,茵茵因见我剑法并不十分精妙,又不欲纠缠,当即起了争斗之心,想必她对我“勾引她们家少爷”这一条也是十分不忿的。她犹豫了片刻的功夫,我口里不住说着激她的话:“不甘心吧? 你瞧这院子里的姑娘,个个都十分漂亮,唯独你姿色平平,难怪王怜花从不正眼瞧你。”
  茵茵一张俏脸涨的通红,口里骂道:“骚蹄子,嘴里不干不净!”说罢再也忍不住,从腰间抽出两根峨嵋刺。我胡乱格开她几招,连珠炮般刺激她道:“哟哟,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啦?丑女人,你想杀人灭口不成?”嘴上不肯服输,手上却装出一副左支右绌、狼狈不堪的样子,引她往房间深处走。但凡有几分姿色的女子,都最恨别人说她“姿色平平”、“丑女人”,这古怪院子中莺莺燕燕养了不少,就算放在平常百姓中再如何出挑的容貌,在这里也淹没在脂粉堆里了。我这句话算是戳中了她的痛处,加上我假装打她不过,她便益发杀得兴起了。
  终于走到了床边,她使出极凌厉的一招刺向我喉咙道:“死罢!”
  我心道这女人倒真是歹毒,方才还拉着我手言笑晏晏,如今说她几句便要杀我。当下也失了引逗她的兴致,脸庞微微一侧,身子急转,裙裾翩然而起,悉数打在她小腿上。她哎哟一声痛呼,我乘势将软剑轻轻一挑,只听嗡地一声响,她手上峨嵋刺已经被弹得飞了起来。我再一抖手中软剑,那剑便滑溜溜地缠住了茵茵左手。我猛力一拉软剑,茵茵顿时被我拉了过来,我顺手拍了她穴道,右足再往后一抬,将将要落地的峨嵋刺稳稳悬在脚上。这几手使得干净利落,我忍不住赞了一声:“好!”说罢笑嘻嘻给自己鼓了几下掌。
  那茵茵被我点倒在地,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怒火。我蹲下来,轻轻刮了刮她脸颊道:“皮相再好,若是一副蛇蝎心肠,绝不可能讨任何男人喜欢。”说罢在她颈后重重一敲,茵茵一翻白眼就晕了过去。我嘿嘿笑道:“不好意思,本姑娘向来不懂得何谓怜香惜玉。”说罢哼着小曲儿,将她身上衣服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收走了一对峨嵋刺、那个装解药的小黄瓶,还有一只色彩斑斓的瓶子。我捏起那艳丽的瓶子一看,上面画着极繁复的花纹,顿时好奇心起,拔开塞子去看。那瓶中乘着的物体殷红如血,想必不是什么好东西。心想这玩意儿以后再研究,留在此女身上也是个祸害。遂将塞子重新塞回去,把瓶子收进怀中。
  我细细在脸上重新做了一番易容,扮成茵茵的模样,又将茵茵扮成我的模样。忙完以后,这才满意地拍拍手,大摇大摆出了门,直奔关押朱七七的那间密室。
  一路走来也算顺利,但王云梦既然遣人来拿我,恐怕也瞒不了多久。到了那间通往密室的屋子,我一扳紫檀木几子,密道豁然洞开。我顺着台阶走了下去,石壁上都是雕刻得极雅致的铜灯,那王云梦倒是挺能假装高雅。一边腹诽,一边循着气味摸索。这些石室上刻的都是些名山大川的名字,什么罗浮、峨眉、青城,我看着这些名字反而想到了饭店的雅间。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我开始肚子饿了--自从早上和花婆分开行动,我还没吃过东西呢。
  朱七七身上的香味到了华山室而止,我轻轻一推木门,好家伙,竟然没上锁。
  我侧身闪进石室,石室内响起了王怜花带点邪气的声音。
  “我虽是个色鬼,但生平却从未做过强人之事。只要你乖乖的顺从我,我便救你出去如何?”
  我一听这话顿时皱起眉头,心想这男人倒是天生的情种,可惜只爱自己,他追逐美貌女子也不过是如同蜂儿采蜜,驻留片刻便去寻下一朵花了。
  朱七七啐道:“你休想。”
  王怜花笑道:“我知道了,必定是嫌我太丑。”他刚一说完这话,室内顿时没了声息。过了半晌,朱七七发出一声惊呼,吓了我一跳,连忙探头去看,入目的却是一张陌生但十分英俊的少年脸庞。我心道这易容虽然精妙,但比起王怜花自己的脸却差的远了--他的模样已经算是到了极致了,再易容也没有更好看的了。朱七七瞧见他也是呆了一呆,凡是女子见到英俊男子,说不动心也是骗人的。可惜朱七七没见过他真面目,否则我很怀疑她是不是要改追王怜花了。
  王怜花见朱七七不说话,又自顾笑道:“想必姑娘喜欢更成熟些的?”说罢转过身去,片刻回身,居然变作个剑眉虎目、面色如铜的大汉,略略一抱拳,道:“这下如何?”语调雄赳赳、气昂昂,连说话的声音也变了。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耍宝,只觉得此人虽花心,但若论恶意倒像是没有的。
  接下来王怜花算是上演了一出十分精彩的活人变脸戏,我心想这么高绝的易容术恐怕再难见到,因此干脆津津有味地专心看了起来。只是朱七七仍然不住口地大骂,有点煞了风景。怜花公子倒真是有绝活,只见他一会儿变作个长须美髯的中年男子,一会儿变作个肌肉虬结的粗莽大汉,当真是无所不包。
  变了一圈,王怜花忽然停下道:“无论你喜欢何种男子,何种面貌,我都可做到。你嫁给我,岂非等于嫁了数十个丈夫,如此有趣,天下间众多女子求都求不来,你难道还不愿意?”说罢一对亮晶晶地鹿眼眨了又眨,看得连朱七七脸上都飞起了红云。朱七七倒也算硬气,只道:“你休想。”声势上倒是弱了一些。
  我在一旁早就瞧的痴了,心想这样的男子倒也是世间少有,听到他说“你嫁了我,岂非等于嫁了数十个丈夫,如此有趣”云云,心里更是觉得王怜花很有意思,也有几分童心。但朱七七已经有了心仪男子,先入为主,自然对王怜花有恶感。
  王怜花似乎看出了朱七七的动摇,于是更加起劲儿道:“嗯,姑娘可是喜欢有才华的男子?说不得,在下文的诗词歌赋样样皆能,武的十八般武艺个个精通,文武之外,天文地理、医卜星相、丝竹弹唱、琴棋书画、飞鹰走狗、蹴鞠射覆,亦是无一不精,无一不妙,你若嫁给了我,保管你一生不会寂寞。”说罢笑容中竟然带上了一丝顽皮,冲淡了不少邪气。
  我在黑暗中不禁勾起嘴角,原本我见他如此自夸,最后一句肯定会说:你若嫁给了我,必然面上有光云云--谁知他竟说一生都不会寂寞。
  怪不得这院子中的丫头都为他倾倒了。若真有男子文武全才至此,毕生所学只为博爱人“不寂寞”三字,恐怕不止这院子,这尘世间的好女子,又有几个能拒绝?
  正思考间,王怜花忽然运起各种路数不同的功夫来。我素来极少与人动武,但也瞧得出他所使的功夫都是极好的。王怜花反手几掌拍在石壁上,石壁顿时印上了几个手印,五指宛然,有如石刻。这份内力,以他年纪也是十分难得了。这时朱七七忽然惊叫道:“密宗大手印!这都是不外传的功夫,你如何知道?”
  朱七七一说那不外传三字,我顿时想起王云梦来。绝密的功夫,她搜罗的还少么?恐怕她被她觊觎的武学世家,个个不但失了秘籍还被灭了门,正如我那便宜老爹一般。想到这里,忽地握紧双手,指甲也入了肉,先前看王怜花表演的那份心情瞬间冷了下来。
  王怜花长袖忽然翻起,姿态犹如行云流水,口中吟道:“自传芳酒翻红袖,似有微词动绛本……” 这两句上一句出自杨巨源,下一句出自唐彦谦--我虽对诗词一道谈不上颇精,但由于前世有几个喜欢的诗人,今世也常常在仁义山庄翻翻经史诗集,所知的也有个大概。
  此时这两句出自不同诗人的绝句被王怜花串连起来,却不觉有斧凿痕迹,反而随着他招式步法而显得天经地义一般。我原本已经不欲再看,但一瞧那步法,却是不得不看了。
  王怜花口中又自朗吟道:“雾气暗通青桂苑,日华摇动黄金袍。”这回诗句我是无意再听了,只死死盯着王怜花飘忽的身法。
  王怜花口中不住吟诗,身法却不停,待吟到“黄鹂久住浑相识,青鸟西飞意未回”时,朱七七在一旁赞了一声:“好一着青鸟西飞意未回。”
  诗句虽好,我却完全没有心思欣赏,只死死瞪大了眼睛瞧着王怜花。这套步法虽然看似夹杂着各家绝学,路数不尽相同,但里面有一门我最为熟悉的武功--飞鸟式。飞鸟式有一套完整的步法,但练到后来,已经是随心而发、意发并行,甚至行在意先,其间诸般巧妙变化,无论你是哪一路家数、哪一种特点的武功,均可配合使用。王怜花这一套舞,所掺杂的飞鸟步法虽然隐晦,但我多年习练,怎可能看不出来。这时王怜花轻声吟道:“帘前春色应须惜,楼上花榻笑倡眠。”说罢右掌轻轻印出,灯火应声而灭,石室内顿时昏暗起来。这一招我算是看得真真切切,虽然有些走形,甚至不得要领,但绝对是飞鸟攻式中我第一个练成的鹰式。这一招使完,王怜花复又笑道:“姑娘,你看如何?在下这样的人物,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罢。”
  朱七七道:“不然…这世上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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