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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烂炸。她们不停地打电话来,要我请她们吃饭,等吃完了饭,国字脸就跑过来买单,这孙子装得很技巧,好像突然碰见了一样,其实是蓄谋已久。这点猫狗伎俩当然蒙不了我。国字脸坐下来后,就开始跟我套近乎,热情得你想呕吐。我的红颜知己要不是一早就知道他的罪恶阴谋,还以为他跟我贴心贴肺呢。这件事搞得我很头疼,我架不住敌人的攻势,只好缴械投降了。这有点像我的一位同事,他也是架不住走私分子(他同学)的软磨硬缠,上了贼船。这会儿他正在局子里坐着,后悔上了他同学的大当,就为了九万块钱(其中五千买了手机)把这辈子给搭上了。
我跟郝杰交朋友也是有条件的,除了他的缠功让我心生恐惧,他的能耐也让我心生羡慕。在南村还没有他办不了的事。譬如说扣个证呀,换个证呀,这些事难免会碰上,就算我运气好(违规时刚好没差佬,或者丫装做没看见),我的亲戚朋友也难免会沾点晦气,遇上这些事就得求人,有些人你求他办了就像欠了他天大个人情,就像吞了只苍蝇,几个月咽不下去。这种事找郝杰办就特别爽,他一个电话,人家都把证给送过来了,末了还要谢谢你。给了他件好差事,走时还留下电话,说以后有事可直接找他,不用劳驾郝大哥。我有时心血来潮,突然想去香港、澳门走走(那也算一只脚踏出了国门,我们单位对出国卡得可严了,像我这种级别想出去看看比登天还难),这时候郝杰就表现出英雄本色,一路上关怀备至,既当东道主(他在港、澳有公司),又当导游,还兼保镖。郝杰这样给我面子,我不能老拿着个脸哪。我不跟他做朋友,我还能在江湖上混下去吗?就算不说江湖(这个乱场子还是别踏上的好),我那几个女朋友也不会答应。她们也不知吃了国字脸的什么迷魂药,铁了心跟我过不去。等我跟郝杰成了铁杆子兄弟,我就对他说:你丫够本事的,把我的女朋友玩得团团转。郝杰说:你丫本事更大,害得我把最后一招也用上了。他说的是利用女人疏通关系。我说:以后可别像克格勃一样刺探情报,人家忌恨这个。郝杰说:冤枉,这真是冤枉,用得着吗?南村就这么大,见了面都认识。我说:这回信你丫的,下回不问青红皂白,先捅你十八个窟窿。
郝杰带我去看他的圈地。那块地在西江北岸,有上千亩,都是上好的良田。我站在西江岸上,眼前一片青绿。江风一阵阵吹来,让我产生一种田园牧歌的憧憬。我对郝杰说:你小子丧尽天良,把这么好的土地拿来放垃圾,这地以后还能长草吗?郝杰说:笑话,我进口的都是可利用的再生资源,绝对没有污染。我说:蒙谁呢,我还不知道,你丫也小心点,听说那些垃圾有核污染。郝杰说:没那么严重吧?我说:天知道。对了,我有个弟兄去年得癌症死了,现在想起来,会不会是核污染造的孽?郝杰看着我直摇头。我说:别说不可能,我那帮弟兄天天在垃圾堆上打滚,就算没有核污染,寿命也要短几岁。我想起来了,你们得给我那帮弟兄发防污补贴。郝杰说:好说好说。
看完了圈地,我们开车去郝杰的庄园。这小子很有头脑。他在西山买了八个山头,种果树,找了两家外地人帮他看着。我们从国道上拐进去,顺着山脚一直往里面开。一路上郝杰指点路两边的果树给我看,有荔枝、龙眼和芒果,大的已经长到一人高,郝杰说明年就会挂果了,后年可以来摘荔枝吃。再往前有一道闸口,我们的车一到,两个伙计赶紧跑出来开铁门。接着从旁边的水泥房子里走出来一个女的,让我眼前一亮。等车开进去,才看清是若尘。若尘见到我,几步跑过来,双手勾住我的脖子,把她自己吊起来。我说:你怎么来这儿了,这不像话,快下来,让人笑话。若尘说:怕什么,郝杰是我哥。说完从我身上跳了下来。她下来了,我身上觉得轻松了,心上可感觉沉重了。怎么我周围的女人全跟郝杰有关系?阿文是他的合伙人,杨洋是他同学的妹,若尘是他妹。不对呀,若尘说她是东北人?她不可能骗我呀。我一把扯住小丫头的辫子,说:你几时跟南村搅到一起了?郝杰跟你八辈子搭不上界,串通了寻我开心是吧?这时我心里隐若有个猜疑:我周围的女人别不是利字当头,一个个着了郝杰的道儿?想想又觉得不可能,郝杰犯不着这样做。若尘似乎猜透了我的心思,她说:你这人毫不讲道理,我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我就不兴有个叔伯兄弟?别人不兴有个亲朋好友?郝杰说:没出五代,一个村的。若尘来南村还是我鼓动的结果,她一直不太习惯,前些年老吵着要回去。若尘一直揽住我的手臂往前走,这时往我身上靠一靠,轻声说:因为有你。我在她脸上刮一刮,说:丑不丑?她说:不丑,幸福。这丫头真是深藏不露,那次郝杰帮我们买单,她装得没事人一样。我就觉得生活没有那么丰富多彩嘛。
若尘穿了一身素色的棉布裙,扎了两只大辫子,乌黑油亮,一直垂到后腰。她这身朴素的打扮,跟她在都市大街上的艳丽形成了鲜明的对照,看得我心旌摇曳。要是没人,我真想抱住她啃几口。这丫头聪明过人,总是有办法让自己出类拔萃。她尽管一身村姑打扮,可谁也不会把她当村姑。就像她穿上那些艳丽的服装在大街上走,也没有人把她当成流莺一样,这件事真让我想不明白。我佩服朋友三言的眼力,他总是能一眼看出走在大街上的女人是不是良家妇女。我有时不信,他就走过去问,真是一问一个准。做这个行业的女人有很多职业习惯,不知三言是不是从这个角度寻找线索的。那种女人要是认真看,还真能看出些门道来。
我第一次见到若尘,就觉得她与众不同。那天几个朋友一起聚餐,六男四女。若尘最后来。她一进来,我觉得眼前一亮。先是打扮让我觉得悚目惊心。这丫头下身穿了件白色的超短裙,上身是一件浅紫色的丝质背心。当时天气还不太热,大家都遵守春捂秋凉的规则,长衫长裤还没脱下身。丫头的这身打扮除了感觉轻爽,还格外张扬,张扬的是那身白白嫩嫩的肌肤,那也是健康的标志,没有好的身体,早成病柳凋杨了。这也说明露也得有资本。露还得恰到好处。她还把一头黑发染得黄中带红,与在坐的几个黑发美女形成强烈反差。那时还没什么人染发,我只偶尔在娱乐场所看见一两个金发女郎,还以为是鬼妹。后来金发美女几乎成了风尘女子的标志,一些良家妇女却把头发染得像黄毛丫头。这就像风尘女子把自己打扮得像良家妇女一样,可以增加卖点。接着若尘让我心头一热。我身边有个空位,大家叫她坐。我站起身帮她拉开椅子,照顾她坐下,一个朋友帮我们做了介绍,照例是郎才女貌,外加一句玩笑。若尘比我主动,她伸出手跟我握了一下,说:很高兴认识你,请多关照。我说:今天运气不错,见了这么多美女,一个比一个漂亮。大家一听都说:秀色可餐,你等会别吃了。这时上了份炒疙瘩,大家拿了起筷子就吃,我用自己还没用过的筷子给若尘挟菜,大家一看,全把嘴唇撮起,发出怪叫:嘘。我说:别嘘,要是我没猜错,这份东西一定是稻米做的。有人说:噫,让你说对了,还真是大米做的。我说:我的眼光不错吧,这菜一上来,我就闻到了稻花香。这时嘘声四起。若尘说:他们逗你玩呢,是面粉做的。我说:不可能,我绝对闻到了稻花香。说着就向若尘靠了靠,接着说:找到了,是你身上发出的香味,这不是涂脂抹粉的结果,绝对是五谷杂粮通过女姓健康的肠胃吸收,再从女姓健康的皮肤渗透出来的。大家哗声一片,有人说:不是体臭吧?我对若尘说:这种人不配跟我们讲话。若尘说:不理他们,我们私下聊。若尘说完,拿起装炒疙瘩的碟子,往我碗里拔菜。大家一看全呆住了,讥讽的话全卡在喉咙里出不来。我们才见了几分钟,却像老情人一样互相照应,看得大家的眼镜直往桌底下掉。我说:若尘,你是东北人吧?东北人才有你这么好的身材,这么细嫩洁白的皮肤。若尘说:我们一定有些源渊,我对你是一见如故。大家说:一见钟情。若尘说:谢谢你们帮我讲出来了,我真难以启齿。大家说:是吗?这不像你的性格。这餐饭吃了两个小时,除了嘴巴给食物占着的时候,我们就不断地聊天,一开始是聊给大家听,后来就真成了私聊。走的时候,我们互留电话,约了下次见面的日期,还当着众人的面拥抱在一起。这就有些过分了,变成了假戏真做。大家的表情有些怪怪的,再也没人出言讥讽了,大家相互打着招呼,开车的开车,走路的走路,散了。我和若尘还站在那儿。若尘看了我一眼,说:下次还能见面吗?我说:当然能,今天的事别放在心上,就当是闹着玩的。若尘说:我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开始是,后来不是。我长这么大,还没男人抱过我呢,除了我的亲人。我心想坏了,上了这女人的当,都是美色惹的祸。莫名其秒就给一个女人吊上了,尽管这女人很优秀,我还是觉得像在做梦。若尘说:别一脸严肃,跟你闹着玩的,再见。咱们随缘吧。
三
顺着山脚往里走,前面是个湖泊,面积不小。感觉好像四面给青山围绕。我说:这是活水还是死水?郝杰说:当然是活水,西江从这儿流过。我说:这是个好地方,你小子有眼力。我敢肯定,这儿一定会旺起来。郝杰不无得意地说:英雄所见略同,我准备在这里搞别墅区。他把手往前一指,划了个圈,好像邓小平南巡时划圈一样,跟着说:这片地全用来建别墅,背山面水,再加上我这个庄园的大环境,留不住人我就不信郝。再往前走,果然发现两边是通的,河水正从上游缓缓流下,把湖泊冲洗一遍,又缓缓向下游流去。湖水每日更新,显得清亮碧绿,游鱼可见。湖面上有座桥,远看像一条索道,走近了才发现很宽,但仍然走不了小车。我说:可惜了。郝杰比划了一下,说勉强也能通过,要考车牌。我说:要是再宽这么多,你这块地就活了。郝杰说:没关系,如果有需要,再投资建座桥。
我们把车停在桥头。走下来看风景。郝杰说:有没有雅兴垂钓?我车上有鱼杆。若尘说:你怎么不早说?快给我一根。我本想四处看一看,不好拂若尘的意,就说:好吧,在这儿多呆两小时,说不定可以活多两年。打开后尾箱,只有两条杆,若尘先拿了一条,剩下的一条郝杰让给了我。我们在桥边坐下,双脚浸在水里,把钓杆远远伸了出去。若尘沉不住气,一看见浮标动就拉杆,半小时拉了十几次杆,每拉一次杆都大呼小叫一气。她这哪叫钓鱼,简直是捣蛋。我是个钓鱼高手,没几分钟就钓起一条鲫鱼,接着又拉了几条上来,郝杰说:没想到你还是个行家?他从车上拿了个胶袋,装满水,吊在桥栏上,再把鱼扔进去。鱼一下水,翻蹦乱跳,水花溅起老高。我每钓起一条鱼上来,若尘就跑过来研究一番,表扬我一句。然后叫我教她一招,别让她出大丑。我说:去树林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若尘哼了一声,还真把钓杆丢下了,跑进树林里。一会儿她就在里面高声大叫,还非要我过去。原来她发现了一个鸟窝,就在一棵芒果树枒上,伸手可及。从旁边看过去,能看见毛绒绒的鸟身。若尘就像看见初生婴儿一样哇哇大叫。她说:要是大一点就好了,可以捉回家去养。我说:想一想都折寿。拉着她出了林子。
我们把钓杆收起。开车在庄园里兜风。若尘拎着塑料袋坐在后座,我坐在她旁边。她一路上不停地跟鱼掐架,还不时搔扰我:喂,你原来还有点本事,我还以为你一无是处。我说:你别赞我,我脸皮薄。若尘说:不要自作多情,不是说你,说他。她指着一条鱼给我看。接着说,看看,跟你有点像呢,尖嘴猴腮。
庄园看起来不大,但真要兜起圈来也不小,兜了半小时还没兜完。郝杰把车开到半山腰,他要送一点东西上去。那儿是他的一个据点,有一户人家在上面守着。半坡上有一个蓝球场那么大的平地,一看就是人工铲出来的。车还没上去,就响起了一片狗吠声。我看若尘一点也不惊慌,料想她已经来过。果然她一下车就拎着塑料袋走到路边的一个水池前,扑通一下把鱼倒进了水池。然后对屋子里喊:明叔,给你送鱼来了。里面走出一个黑脸汉子,大概五十来岁,对着若尘点头哈腰地说:郝姑娘,谢谢你。我说:你谢她干什么?这鱼是我的。老汉说:我知道不是她的,可每次都是她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