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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自然地,他拿起这些可以果腹的内容填充着饥饿的胃口,一边趿着拖鞋,踱进楠果的房间。打开电脑,轻车熟路地把OICQ的使用者改为“老轲”,然后是例行收电子邮件,几个常去的音乐站一一打开。
网页打开的速度很慢,“tmd”,老轲不由骂了一句。
老轲和楠果合租一套房子。这种情形在2000年的北京和上海这些大都市里悄悄蔓延,263的
跳蚤市场,征求合租的人们络绎不绝,寻找异性合租也不再是什么新鲜事。只要同居不要结
婚,无性婚姻,假日夫妻,一夜情,异性合租,男人女人的情感组合方式在世纪末达到了空
前的花样繁多,不经意的时候,也许会突然被某件新生事件触动,然后就悲伤地发现自己的
思想不小心又落伍了。
不菲的房价,一个人基本无力承受,而男孩女孩合租,生活上不会有太多干扰,气氛也较同性合住温馨一些,这是许多选择异性合租的人所持的常见理由。
老轲的合租伙伴楠果,在一家私营公司作财务。和老轲合租两个多月了。时间一久,她越发感觉到同老轲合租的好处,比起从前和一位女同事合住不知道要快乐多少倍。
最初同那个女孩同住,不快还只限于一些女孩子间常见的小矛盾,诸如动了她的化妆品,或是穿着外衣坐了她的床一下。后来那个女孩交了男朋友。开始只是偶尔在她们的房子里过夜,到后来,几乎成了三人同住,生活中立刻充满了很多难堪和不便。一个单身女孩子同一对呈胶着状的情人同住,辛苦是局外人难以想像的。可是,都是同事,也不太好翻脸。
终于,在隔壁屋子里一个“音响效果”生动逼真的傍晚,楠果下决心搬出去。
入住前,楠果同老轲见过两次。随便聊了聊天儿,吃了两顿饭。两人签了份口头协议:不许带异性同住;不能带大群人回来影响她休息。
老轲淡淡地说:我没人可带回来。
果然,老轲从未带过任何人回来,同性异性都没有。
奇怪的是,楠果从未对老轲持有什么戒心。第一眼看到老轲,她就相信:对他,无需设防。
老轲坚持住比较小的一间,他更喜欢小一点的空间,比较好收拾,也让他感觉舒适,当然需要负担的钱也少。
一个月后,楠果就搬回来一个简易拉链衣橱,一个小桌子,和一只非常舒服的二手大红色单人沙发。老轲自然要负责把这些家当扛到屋里,然后,楠果就把自己陷入柔软舒适的沙发里,冲着正在忙着帮她组装衣橱的老轲满意地一笑。女孩子总是比男生对生活的质量要求得高一些,何况是像楠果这样爱惜自己的女孩呢。
看准了合租同伙,剩下来的,当然是把蜗居搞得舒适一些,让自己过得惬意一些了。
女人,就应该对自己好一点。杨采妮的广告语,似乎很让楠果心动。
老轲并没有被楠果浮现在大红色沙发里的幸福触动,他屋里的东西半样没添。奢侈品的有无,对他的心情并没有什么直接作用。
此时坐在楠果的房间里,他的眼里,就只有电脑,其他,都不重要。
登录263站收信,是空的。
OICQ上,小月儿在线。
老轲:小月儿好。
小月儿::)
老轲:忙?不理我,呵呵。
在网上,人家回你一个“:)”,大多代表无心与你聊下去。
小月儿:等下啊,就好了。
老轲:你忙着吧,我下了。
关掉了OICQ,他打开自己的主页,把刚写好的歌词更新上去。
黑色的底色,红色的熊熊火焰,老轲很满意自己主页的首页设计,那画面带有一种压抑后急待喷发的焦虑感。火焰熊熊地烧,黑色底幕似乎也因此有了激情和活力。
咬了一口面包,豆沙馅的,他不喜欢。
第一部分第一章(2)
4
小月儿在“情缘天定”聊天室里也算是资深网虫了,只要她的ID一出现,同时跑过来打招呼的人通常不少于五个。
应接不暇的小月儿看着OICQ不停闪烁,这边还要和聊天室里的人周旋,越发手忙脚乱,但脸上却满是兴奋。大肥裤腿的牛仔裤套在她纤细的腿上,显得有点空空荡荡。一侧的腰上挂着条粗重的金属链子,硬邦邦地搭在电脑椅的边上,让人担心她的小腰是否能承受这种下坠力量的牵扯。
李小雨看着小月儿一脸投入地盯着电脑屏幕,时而一笑,时而蹙眉,实在不太理解。就那些什么“你是男孩女孩”、“你多大了”、“你工作还是上学”这类的无聊问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去滚石蹦迪快活!
看她不高兴,小月儿热情地拉着她一起来网吧上网开心,可是小月儿一如既往地开心着,小雨却感觉更不快乐。因为打字速度太慢,不擅言辞,又是个陌生的ID,搞得她傻傻地待在聊天室里大半天,也没有一个人过来和她说话。
“我走了,你玩吧!”说着,小雨已经站起来。
“哎?怎么了?干吗走?”小月儿奇怪地看了看小雨。
“玩你的。”说完,小雨转身走了,背后的小背包一颠一颠地。
小月儿摇了摇头,但很快就又重新把目光投向聊天室的网页,继续她的聊天事业。
5
稿件刚看完一篇,桌上的电话响了。是林乐强打来的,让蕾子回西安。
林乐强的语气很带些烦恼了。最初蕾子来北京,林乐强就不是很情愿。作为男人,很少有几个肯让自己的女朋友一个人跑到另一个遥远的城市工作。况且,林乐强在西安有不错的根基和人际圈子,他从来都没想过要离开西安到另一个城市生活。他以为蕾子很快就会厌倦工作的压力、无法承受只身异乡的孤独,他以为蕾子会很快回到西安。那时,他只需找朋友,帮她重新找个单位上班就行了。可是,蕾子居然在北京待了一个多月,仍然没有任何要回去的意思,这已经大大超出了林乐强的预料。
蕾子咬着唇,听着电话里林乐强的焦躁,一边用手指摇笔筒里的那只橡皮头儿的铅笔,只是不出声。她不想和他争什么,只是,她不想再回西安过着被他安排好的生活,她不想按照他的规划来过自己的日子。她也不喜欢那个城市,那个像是永远停留在两千年前的城市。一成不变的生活,没有什么可盼望的,也没有什么失望的。这会把她活活闷死在城里。
还有妈妈永远严肃的脸,关于爸爸的话题每每提及,就像是触及雷区。何况林乐强每个周末的准时报到,甚至林乐强许多许多多余而稍显尴尬的关怀,那些无异于把她当成一个低智能的白痴对待,虽然,他是那么,爱她。
古城墙圈着一个沉睡的城市,也圈死了她的活气,一看到四四方方的古城墙,她就有种要冲出去的欲望,并且欲望强烈,不可阻挡。
在林乐强的身边,她不是她自己。林乐强的关心,林乐强的事无巨细,就像古城墙,圈住了她的心,让她眼睛里只有墙里局促的一点点风景,看不到明天,看不到希望,像一个囚徒,注定要死于温柔的囚禁。
爱他吗?没有他的日子,好像过得更好。想念吗?走在阳光下的街头,眼里心里,都没有他的影子。回去吗?可是在北京,未知的生活、未知的一切,都在吸引着她,她无法拒绝眼前每一天都在不停变化着的日子,如何离得开这个她一直倾心着的城市?回到林乐强把一切都安排停当的老地方?再去做一个任何事都不需要操心、只要乖乖地按部就班的小女人?
林乐强的电话带来的矛盾挣扎,很快被广告计划冲得很淡。蕾子把工作报告做得详尽具体,她希望尽快进入角色,尽最大努力把新工作做好,虽然很辛苦,但这里的一切,都让她喜欢。
6
六点下班。
楠果一边整理着桌上的账表,一边偷偷用眼角瞄了几下对面挂着百页窗帘的财务经理间。老板刚进去,王雪丽看起来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出来,下班又要被耽搁了。
虽然六点下班是雷打不动的规矩,可这个姓王的女人为了显示一下自己尊贵的部门经理地位,却规定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下班前必须由她走出单间办公室,向大家说一句“没什么事了,都回家吧”,这才算行完大礼,各人各自下班回家。
尽管她的业务水平近似外行的手段,可楠果仍然得规规矩矩地在她手下干活儿,最可气的是,有时候王雪丽要问一些业务上的问题,问到楠果,语气也仍旧那么强硬,倒像是楠果在请教她。
一个快到四十的女人,论业务,排不上名次,论管理,更像个飞扬跋扈的得势小人,然而,
她却很豁得出去自己,给好色的老板做了情妇,搞得下面的人纵使有千万个不服,也终于没
有办法。
做人有时就得受些委屈,楠果恨恨地看着窗帘里面模糊晃动的身影,想着要不是不舍得这里每月三千块的薪水,还真不受这份气。可话又说回来,在北京虽然财务工作比较好找,但只是一个本科毕业生,只有一个助理会计师职称,想找个这样薪水的职位,也是不容易。看在钱的份上,暂时受着吧。
窗外的心事,屋里的人可无暇顾及。
雪丽满面笑容地看着老板正志得意满地夸夸其谈。眼前这个男人,其貌不扬,举止粗俗,只是个初中毕业的水平,要不是抓住了好机会,她王雪丽的眼睛能容下他?
“后天晚上孙亚光请客,咱们到贵宾楼等他。定在六点半。到时候你收拾收拾。”张南勺大大咧咧地说,名牌西装的袖口上,商标还在。
在他眼里,王雪丽就像他的又一个老婆,当然,说到模样和气质,到底比他自家老婆好多了;当然,模样气质倒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王雪丽现在还比较新鲜。
“就是亚光集团的老总?”王雪丽想起来她们乐宇公司与亚光集团有过业务往来。
“是他,哈哈哈,听说最近刚弄了个年轻女人,后天晚上八成就带着。”张南勺肆无忌惮地大笑着走出去。王雪丽看着他出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不屑:都是一群得了势就迷恋女人的草包,成不了大气候,早晚要吃女人的亏。
张南勺放声大笑的背影,同样进入了另一个女人的视线,她就是老板张南勺的法定太太陈菊。略有点矮小的身材,枯瘦,好像已经炸不出一点水分。张南勺偶尔也会在她的身上卖点力气,可她明白那只是为了能生个儿子。虽然明知道老公还有别的女人,甚至眼皮底下这个就是,但,她们终究是一时的风景罢了。要说生儿子,还是她陈菊的专利。可是,还没有儿子!到了她再也没法生儿子的时候,会怎么样?陈菊侧身站在门边,眼睛闪过一丝无可奈何的哀怨。
可也只是站在她副总经理房间的门边上,哀怨地看一眼,别无办法。还给她一个老婆的名分,没有同她离婚已经不错了。这也得感谢福建人的传统观念救了她陈菊一命。男人出外发达了,有其他女人了,可仍旧会把家里的那位摆在独一无二的老婆的位置上,仍旧要跟老婆生下一两个儿子方才安心。而外面的女人,外面的孩子,都是要同他分财产的,玩玩可以,想取而代之却万万不能。
7
汉唐网站也是六点下班。
同事三三两两到楼下的快餐店吃饭去了,也有人有约会急着跑了。
蕾子已经厌倦了写字楼里的中式快餐,并没有去下面餐厅的意思。早早一个人跑回宿舍也实在没什么可做。电视频道虽然不少,可各省有线都是那个档次,要么满眼的各式晚会,要么是一个热播电视剧正被四五个省的有线台同时播出,打开哪个台都是那几张脸,另外那些综艺节目,正在坚持不懈地培养着刚刚接受港台主持风格、自己没掌握精髓反搞得让人一看就起鸡皮疙瘩的主持人……电视让人厌倦,毫无新意可言。
打开OICQ,隐藏登陆,只和自己喜欢的人说几句。可上面没有几个人在线。
闲着,空着,角落深处的烦恼就悄悄跑出来。林乐强的电话又一次抢占了她心里突出部分,缠绕,纠缠不清。她摇摇头,打开一间聊天室。这样的时候,除了聊天,好像没有更好的选择,陷入那哪怕是虚幻的喧闹中,也可以暂时忘记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