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圃怠薄!
四月十八,碧霞圣君过生日,希望生小孩的后宫佳丽,绝不会错过这个向送子娘娘献殷勤的机会。皇家、宗室、大臣中,还有人不辞辛苦地到京西妙峰山去,朝圣许愿。
皇上家的端午节,前前后后过好几天,从五月初一就开始吃粽子、加大蒜的过水面,赛龙舟,喝雄黄酒、菖蒲酒、朱砂酒。
朱砂是一种矿物,朱红色晶体,半透明。古时候,中药用以镇静、安神。湖南辰州(沅陵)的质量最好;因此,朱砂又名“辰砂”。传说,饮了朱砂酒可以羽化成仙。清初,贵州的开阳盛产朱砂,皇上横征暴敛,当地百姓苦不堪言:“官府学神仙,取砂何太急!囊有砂,瓶无粟。奈何地不爱宝,产此荼毒!”“皂衣夜捉人,如牵鸡狗。”
过端午节,人人头戴菖蒲、艾蒿,以及小苕帚、小葫芦等饰物,驱毒避邪。家家户户门框上插菖蒲、艾蒿,门板上贴“鬼画胡”。明宫太监、宫女,穿“艾虎五毒补子”。太监表演走马射箭,百官聚会赛马;“弼马温”们左牵黄,右擎苍,表演狩猎。
前些年,每逢年节,各单位都给职工发放好多节日食品。这种做法,大概就源自清宫。过端午节时,皇上掏腰包,在前门外、东华门外和东四牌楼等处的“著名”饽饽铺子,订做大量的粽子、五毒饼,赏给王公大臣、皇室成员,每人八盒。
后妃、女官,头上戴一串儿约三寸长的“老虎耷拉儿”,上有小老虎、小扫帚、小剪子等。她们穿的“五毒鞋”上,绣着蛇、蝎、蜈蚣、壁虎和蟾蜍。俗话说: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恶心人。她们也许觉得“五毒鞋”太让人恶心,一般只穿半天儿,应应景就得了。
慈禧太后收获最大。皇室成员、王公大臣、女官,每人回敬她八盒粽子和五毒饼,足够老太太吃好几年的。
六月初六,皇家按照规矩,把所有藏书统统搬到太阳地儿晾晒,并彻底打扫书库、书屋、书房、书橱。这一天,宫中饲养的动物,都洗一次澡。“象来街”象苑里的大象,被就近牵到宣武门西的护城河里沐浴。
“夏至”,宫中举行大典,民间吃“过水面”。六月二十三“祭马王”,给“御马”过节。民间也祭马神,京城前门外、阜城门外都有马神庙。不知何故,“飘行”(剃头的)敬马神。
《史记》称:“织女,天女孙也。”河南《宜阳县志》上说:“七月七夕为女节,陈瓜果,祀天孙以乞巧。”陕西薄城人却在七月初七这一天“迎新嫁女避节”——把刚嫁出去的闺女接回娘家,躲避“夫妻两地分居之灾”。传说,每年的七月初七,牛郎有一次探亲假,挑着两个箩筐,装着“非婚”生的一儿一女,到天河去会见织女。有人说,这实际上就是中国的“情人节”。二十世纪五十年代,黄梅戏影片《天仙配》在全国上演,“歌”唱得好,故事隽永,又一次引起轰动,“夫妻双双把家还”成为“流行歌曲”。
第六部分第十三章 天天过节夜夜笙歌(4)
现而今,男女恋爱已经非常的自由,因而对牛郎织女两地分居的遭遇也就不大同情了。古代,女人们特别羡慕织女私奔,寻求“真爱”的大无畏行动,每到七月初七,就显得格外的兴奋、躁动。“是夕,人家妇女结彩楼,穿七孔针”,“陈瓜果于庭院中”,向织女乞求智巧。良家妇女如此这般,后妃们不能眼瞧着“头彩”让人抢走,“阑珊星斗缀珠光,七夕宫嫔乞巧忙。”但不知,她们打扮得珠光宝气的,是为了乞“女红”之巧呢,还是想讨结交情郎之妙?
《七夕图》皇上对节日活动高度重视,当作一件大事来抓,责成军方的“总装备部”(兵部兵械局),提供“军工产品”七孔针。后妃们用七孔针,明目张胆地“斗巧”——烈日下放一盆清水,分头将自己的那枚七孔针放在水面上;盆底呈“云龙花草”影像,便是“弄巧”了,否则就“成拙”了。入夜,宫中供奉牛郎织女神位。后妃们以牛郎织女的名义,享用丰盛大餐。慈禧太后住颐和园时,在万寿山上的景福阁祭祀牛郎织女。这个老太太很少向人坦露心曲。每当这个时候,不知道她是想着奕,还是想着荣禄。
当晚,皇家和民间,同看《天河配》这么一台戏。都市和乡村,无论是何剧种,都要争取真牛上台;找不到水牛的北方地区,牛郎也得牵条黄牛,在戏台上绕一圈。
“乞巧”笙歌未尽,目莲便登台救母,“中元节”序幕自此拉开。皇宫中紧锣密鼓地筹办“盂兰盆会”。
“盂兰盆”是梵文的译音,本意是“救倒悬”。《盂兰盆经》说,目莲的母亲在另一个世界里备受煎熬,日子过得很不开心。目莲请求佛祖,救母亲于倒悬。佛祖给他指出一条道儿,在七月十五,僧众“苦夏”结束的时候,备办百味食品,招待十方僧众;他们自然会救助他的母亲。
“盂兰盆会”始于一千五百年前的梁代。人们在七月十五设斋供僧,拜佛悼亡,放河灯,燃焰口;相沿成习,逐渐成为追悼先人、超度亡灵的活动。大多数人习惯称之为“鬼节”。
古代,一过了“七夕”,“便般《目莲救母》杂剧,直到十五日止,观者倍增。”明清时期,有关目莲救母的传奇、戏剧、话本,有增无减,五花八门。放河灯、燃焰口,演鬼戏,倒也热热闹闹;只是节日气氛显得比“乞巧”凝重、肃穆。明代皇宫连续几天举办法会,由数百名僧道念经作法。老朱家的亡灵都超度不过来,哪还顾得着安慰那些死了的太监、宫女!天启六年,熹宗朱由校在西苑翻船,淹死俩太监,其中有他的小哥们儿高永寿,就是鼓动皇上修球馆的那位。之后的一次“鬼节”,朱由校命令在法会上超度两个淹死的太监。这个前所未有的“壮举”,把太监、宫女们感动得涕泗横流。
西苑的万善殿,供奉着三世佛。每年“鬼节”,清宫都在这里举办“盂兰盆会”;在南、中、北三海放河灯。慈禧太后气魄大,凡事都讲究排场,不做则已,做就做大。她主事儿时,宫中的道场,有近千名和尚吹吹打打,诵经念佛。颇令太后头疼的是,过节期间得把斋吃素。
祭月是皇家的经常性活动。每当月圆之日,宫中都在御花园钦安殿上供,核桃、栗子、黑枣、葡萄干,各一斗;龙眼、桂圆,各一斗四升;另有白果十斤。到了八月十五,皇上大清早就跑到月坛去祭月。入夜,“大家会餐燕西苑,高银盘百枝火”;接着,又和后妃们掺和在一起,设供烧香拜月,再一边吃着月饼、水果,一边赏月。按例,王公大臣每人获赏八盒月饼和水果。
说来也怪,同在月宫为伴儿,寂寞嫦娥姿色倾国倾城,酿酒吴刚容貌端正,体态威武;这一男一女未受到重视,那个捣药的三瓣嘴小兔子,却独领风骚。琳琅满目的“兔爷儿”,遍布京城大街小巷;皇宫里,玉兔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正襟危坐,接受叩拜,还收到许多礼品:一大堆毛豆、水果、月饼和鲜花;拜月成了孝敬兔子!
不过,中国神仙还是比西方神仙有人情味,注重“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巴特拉斯触犯了“天条”,被威力无边的宙斯罚去“扛地球”。他累极了,也不敢换换肩;因为他一动弹,人间就会发生地震,房倒屋塌。吴刚犯了错误,仅仅被罚砍桂树,既有酒喝,又有香邻为伴。作为一名正在劳动改造的罪犯,即使未像洁白无暇的兔子那样,受到尊重,也应该心满意足了。
在只许玉皇大帝结婚,不准臣民恋爱的社会里,天蓬元帅竟敢在王母娘娘眼皮底下调戏嫦娥,那是多么大的罪过!然而,他只被下放锻炼;虽然长了个猪头,最终还是功德圆满,修成正果,比巴特拉斯享福。
古代以“九”为“阳”,九月初九便是“重阳节”。王维“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舂秫作美酒,酒熟我自斟。”电影《红高粱》把“九月九”酿酒歌,唱得“上下通气不咳嗽”。“芸芸众生”头插茱萸登高,邀友赏菊,阖家吃花糕,喝菊花酒。
茱萸俗称“避邪翁”,有山茱萸、吴茱萸和食茱萸三个品种。山茱萸是落叶小乔木,开黄花,结红果;果仁入药,可治阳萎。吴茱萸和食茱萸,都是落叶乔木,开绿黄色或浅绿黄色花,红色果实可治腹痛、消化不良,或用来暖胃,制作香精。
过重阳节时,明宫太监和宫女,穿“菊花补服”,和帝后一样,吃“迎霜兔”。在中秋节备受尊重的兔子,重阳节变成了盘中餐,被去毛、扒皮,烹制成又麻又辣的美味。清宫饽饽房用当年新谷磨面,制作大花糕,糕上插旗贴金。
早在金代,皇家就相中了京西的香山,在那里建了甘露寺。“天书稠叠此山亭,往事犹传翠辇声。”明代皇帝爱到香山“登高”。世宗朱厚熜称赞“香山独有翠色”。神宗朱翊钧登山四眺,觉得“青翠万状”,为香山寺(甘露寺)侧殿题匾“来青轩”,每个字都一尺见方。后世又有人手书三匾:郁秀、清雅、望都。
乾隆十年,朝廷把香山扩建成“三山五园”之一的“静宜园”。每当皇上登上山顶抒怀,便设黄缎帷幄以供休息,因而把“鬼见愁”叫作“重阳亭”。重阳节一过,黄缎亭也就没有了。
重阳节前,慈禧太后就忙活开了,放下架子当园丁,亲手伺弄菊花。人们都说这个老太太有特异功能,在菊花秧刚发芽破土时,就能判断出将来开什么颜色的花,十拿九稳。九月初九,她有时带着一群宫眷、女官、太监和宫女,登上颐和园排云殿,观赏湖光山色。她对大家说:先皇在世时,总是带着一大帮臣工,登高饮酒吟诗;咱们不会那一套,凑合着吃点烧饼烤肉吧。
冬至的活动,皇上唱主角,礼部官员当导演。祭祖,大朝,祭天,皇上被掌仪官摆弄得晕头转向,腰酸腿软。民间习俗,立秋那天饱餐炖肉,有的地方吃炖排骨和藉,“添秋膘”;在冬至这天吃饺子,予防“冻耳朵”。
第六部分第十三章 天天过节夜夜笙歌(5)
逢皇帝、皇后、皇太后过生日,宫中都举行盛大典礼。前后数日,全国禁止杀生,各地衙门不理刑名;皇帝一高兴,还可能发布“特赦令”,大赦天下。从中央到地方,各级官员都得对“寿星”意思意思。
祝寿这段时间,被称作“花衣期”。“寿星”打扮得人模狗样的,自不必说;后宫佳丽,也个个花枝招展。王公大臣、太监和宫女,也要按照规定穿礼服、蟒袍。
天启年间,熹宗朱由校过生日,宫女们都戴上“万胜葫芦”,上面有“八宝”图案,以及荔枝和“万”字构成的“宝历万年”,或者用两个红色蝙蝠和“齐天”二字拼成的“洪福齐天”;用两个绕灯飞舞的蜜蜂和四个“海”字,组成的“四海丰登”。
人越倒霉就越容易犯糊涂。崇祯十六年十二月,在风雨飘摇、大厦将倾之时,思宗朱由检过了有生之年的最后一个生日。大朝之后,他强打精神,排宴乾清宫端凝殿。朱由检的心上,好像压着一块大理石,沉甸甸的。他觉得乐队演奏的美妙乐曲,比弹棉花的声音还难听。不知何故,朱由检传旨表演《西施舞》。歌舞伎十分卖力地献演,却难得皇上的欢心。出席宴会的王公大臣,个个满肚子的心事:“君不见馆娃初起鸳鸯宿,越女如花看不足。”想当年,吴王夫差就是因为迷恋西施,而亡国丧命;今儿个皇上怎么了,偏在这个多事之秋,看这种败兴的玩艺儿!
清代,万寿节大朝后,皇帝回乾清宫接受后妃、皇子、皇孙的祝贺。与此同时,皇帝的仪仗队倾巢而出,在京城巡游一圈。
1900年六月二十六,光绪皇帝载湉三十大寿的仪仗巡游,显得前所未有的七零八落,松松垮垮,冷冷清清。中外战事已开,烽火连天,京城居民有些已逃离家园,留下来的也惶惶然不可终日。数以千计的在仪仗队当差的,至少有半数开了小差儿。管事的只好临时雇人凑数。“大架子不能塌”,该拿出手的东西,都得拿出来。打头的六个太监,戴铜顶黄翎黑帽,着绿衣,扎黄腰带,分别拿着金漆椅、金漆凳、蝇拂;后面八个人,戴凉帽,着绿衣黑褂子,扎黄腰带,分别拿着金唾壶、金瓶、金盆、香盒和香垆;紧跟在后面的三十多人,装束和打头的六个太监相同,分别拿着直柄伞、曲柄伞、羽扇、骨朵、卧瓜、立瓜、红杖、黑杖等;再往后,有一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