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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一瓜的小说是二○○三年度最为生动的文学景观之一。她在该年度发表的《淡绿色的月亮》《蛇宫》等优秀作品,清晰地为我们描绘出了她复杂的写作面影,并由此展现出她灿烂的未来。她深厚的写作积累,丰盈的小说细节,锐利、细密的叙事能力,使她得以洞悉生活路途中那些细小的转折和心碎。她重视雕刻经验的纹路,更重视在经验之下建筑一条隐秘的精神通道,使之有效地抵达现代人的心灵核心。她的写作如同破译生活真相,当饰物一层层揭开,生活的尴尬图景就逐渐显形,在她的逼视下,人生的困境和伤痛已经无处藏身。须一瓜把写作还原成了追问的艺术,但同时又告诉我们,生活是经不起追问的。
《蛇宫》总序获奖演说
须一瓜
我现在所获得的奖项,是个令人兴奋的奖项,但又是个危险的、任重道远的奖项。其他奖项,在我看来,更像是质检认证章,而这个奖项,只是一个预告。预告的危险性在于,结果的不确定性。当这个奖项从天而降时,难以忽略的压力感也从天而降。别的获得者,永远不会有辜负的担忧和焦虑,得了也就结了,而这个“最具潜力新人奖”,在我看来,可能,每年这个时候,都将是我该自我盘点或清算一下的时候———我会不会从此就失去了一种写作的自由自在?
有将近十年的时间,我不再写小说。这其中,原因很多,对语言艺术的信任的退潮感,也是个重要的因素。当时,我渐渐为音乐所吸引———还有什么力量能够像音乐这样穿透万物,唤醒我们?还有什么力量能闪电般地让我们看见,生命中蕴含着的神的意志?我相信音乐就是神灵对尘世间的芸芸众生的我们打出的手势。斯特拉文斯基就深信,在我们的生命里,还有一种超越我们想像力的存在,这种存在包容一切,渗透进世人生命的每一个缝隙,我们不知不觉沉浸在这种存在里。那么,谁能把我们唤醒,除了大自然的天籁,只有艺术才具有这个力量。我一度认为、现在依然倾向,音乐可能是最强有力的。它刷新了你眼里的这个世界,在其中,我们不知不觉重新感觉和评估着一切。当马勒、柴可夫斯基、肖斯塔科维奇、格什温在深夜的你一个人的空间穿行时,你就明白那个神秘的存在是什么。有时一段音乐,就让你心灵激荡地记住了一个无名的音乐家。他们简直就是背负着神的使命来到人间。我只是个普通的欣赏者,并没有专业的耳朵,但是,它却能把我领走。
这两三年我重新开始恢复写作,实际上有些作品就是被某段音乐带进去的———那是我自己也解释不清的、但一定是同质的东西,它唤醒我并帮助我渗透。尽管如此,我对我自己的文字,还是怀有无法克制的谦卑。这个奖项,是我这辈子遭遇过的最大激励。但即使在这样的激励下,我也不敢肯定我将不负众望,我只能说我要更加勤勉一点,就像套上缰绳的马,我要尽力在道上走好。
非常感谢《南方都市报》和《新京报》。身为传媒中人,身为写作者,我特别感受到作为中国传媒的他们此时此境的非同寻常。此外,我非常感谢推荐评委和终审评委们的信任。这个鼓励,比我得到过的任何一个奖项都令我开心和自豪。新人奖从字面上看,人们,包括我自己,都会把它和年轻人联系在一起,而我以这样不轻的年龄得到它,有点不好意思。但有什么办法呢,“年度小说家奖”又不是凭年龄就能够问鼎的。
现在,评委们把这个接力棒交到我手上了,能不能跑到大家期望的目标,只能看我自己的造化了。我相信还会碰到像《上海文学》《人民文学》《收获》《十月》《福建文学》那些兢兢业业充满责任感的老师编辑们,也难忘《小说选刊》上那些文学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老师,去目标的路上离不开他们。我记得当时我决定向《收获》投稿时,福建的兄弟朋友们都说,敢投那呀,人家只认名人!我是带着狗尾巴草的无知无畏投稿的。意外的是,责编叶开,接到电子稿件后反馈极快。他想当然须一瓜必定是男的,回信他称须一瓜老弟,很客气地提了六七百字的意见和看法,一下就令我感受到他们面对无名作者的那种真诚;《淡绿色的月亮》经过了《收获》三审老师的指点,每一审都给予了我非常中肯的帮助。我想,作为一个无名作者,一开始我就有幸碰到这么多热心而负责的老师们,相信在今天的接力棒之后,我的贵人们依然会在前面。
谢谢大家!
《蛇宫》总序目录
地瓜一样的大海(1)
海瓜子薄壳儿的海瓜子(38)
怎么种好香蕉(58)
蛇宫(73)
我的索菲娅公主号(115)
淡绿色的月亮(143)
04:22分谁打出了电话?(185)
肝病嫌疑人(235)
求证:我和我奶奶同用一种血(273)
尾条记者(310)
文学应该是中性的
———答《南方都市报》记者刘炜茗(357)
《蛇宫》总序总序
谢有顺
这套丛书里的五位作者,都是国内的文学名家,因为他们在2003年度里出版或发表了重要作品,荣获由《南方都市报》和《新京报》联合主办的第二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现在,将他们的作品集结在一起出版,不仅是为了留存一种语言记忆,也是为了展示一种文学的可能性在我看来,这六位作者,分别从不同的角度,为我们见证了文学的某种创造性和自由精神。
“华语文学传媒大奖”的宗旨正是“自由、独立、创造”。我记得,当《南方都市报》执行总编辑程益中先生于2002年秋天提议创立该奖时,我并没有立即响应,而是足足犹豫了好几个月,原因很简单:中国的文学奖已经够多,文学的现状却不容乐观,如何才能在这种芜杂的情形中,真正遴选出那些有创造性的作家作品,并在评奖中自觉维护文学的独立和自由精神,实非易事。但最终我们还是把这个文学奖做起来了,并制定和实施了一些不同于其他评奖的新规则,使这个奖拥有了最大限度的公正和民间色彩。这个奖目前已颁发两届,随着十二位卓有成就的作家、诗人和批评家,分别站在广州和北京的领奖台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的影响力日渐扩展,俨然已成中国当代文学界的重要事件。有意思的是,这个由大众传媒主办、国内年度奖金最高的文学大奖,为人所称道的,一直以来都是它的专业精神和公正程序。因为主办者一直记得,创设一个新的文学奖,决非张扬一种文学竞赛,而仅仅意味着一种提醒,一份备忘,其真正的目的是渴望借此建立一个全新的交流平台,使被遮蔽的优秀文学被发现,使昏暗的艺术良知被复活。因此,“华语文学传媒大奖”无意于为文坛的喧嚣助兴,它的梦想是对华语文学的年度状况作出新的描述。它崇尚艺术创造,见证时代精神,努力反抗低级的利益诉求、暧昧的人情文化和庸俗的思想压迫,更反对居高临下地以泛意识形态的东西粗暴地践踏文学———主办方相信,具有这种理想的文学实践,确能重新塑造读者的文学眼光。
正如程益中先生所说:“一个民族要尊重自己的遗产,留下自己的记忆,这是一个民族自尊和高贵的表现。文学是继承民族传统、留传民族记忆的重要形式。《南方都市报》作为一份新锐主流媒体,愿意而且也有义务承担这个责任。中国的语言文字拥有广阔无垠的美感和韵味,对它的传承和传播使《南方都市报》获得意义,承担起这个责任我们感到很自豪。”程益中和其他主办方领导共有的文化远见和信守承诺的美德,在我们这个惟利是图的传媒时代,是并不多见的。正因为此,“华语文学传媒大奖”一出生就风华正茂。从这里出发,它一定可以做得更专业,走得更久远。
如今,当越来越多的人都在倾听来自南方的声音,越来越多的人都在关注第三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将花落谁家,及时出版这样一套获奖者的文丛,除了有历史存真的意义,还可以让我们领略这个文学奖业已形成的小小传统———每一个获奖者的坚定存在和优秀作品,如同洪水中的石头,总是沉潜在洪水的喧嚣之下,慢慢的,他们就构成了某一文学传统中的重要路标。因此,最需要感谢的是这些作家、诗人和批评家,是他们的创造力,成就了我们的一次次文学旅行;离开他们的努力,任何的评奖都不过是空洞的自我满足而已。同时也要借此机会感谢参与评奖的三十几位推荐评委和终审评委,他们的智慧和辛劳,是这个文学奖获得成功的关键。
特别需要说明的是,洁尘女士出于对“华语文学传媒大奖”的看重,精心策划了这套文丛,她以自己的认真负责向文学表达了由衷的敬意。
记得余光中在第二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颁奖典礼上发表获奖演说时,曾以一句“在岛上写的文章,最后总归要传回中原”作结,获得喝彩。而我想说的是,发端于广州的“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它的影响疆域必定会超越中原、像文学本身一样辽阔。令人高兴的是,莫言、韩东、王小妮、余光中、王尧和须一瓜等人,率先成了这一文学事件的历史证人。
2004年9月24日,广州
(作者系“华语文学传媒大奖”评委会秘书长)
须一瓜,女,原名徐苹,生于20世纪60年代,《厦门晚报》政法记者,与社会的亲密接触使她的创作有了丰富的资源,“白天写尾条新闻,晚上写头条小说”是对她最贴切的形容。在两年多时间里,她写出了《地瓜一样的大海》《尾条记者》《雨把烟打湿》《蛇宫》《淡绿色的月亮》等一系列有广泛影响的中短篇小说。
《蛇宫》总序文学应该是中性的(1)
答《南方都市报》记者
刘炜茗问
须一瓜
1我十二岁。
我不想来月经,我跟它商量了,它就同意晚点来。我在我老家的时候,就从我堂叔叔家的电视机里各种卫生巾广告中学到了这方面的知识,我应当自学。我养父母的很老的爸爸妈妈,对我没有这方面的义务,让一对七十三岁的老人,照顾我平安吃、睡,就已经过分了。关于这点,他们比我更清楚。我出事后,在派出所,千里迢迢被警察招来的我爷爷就对那个女记者说:
嗨呀!现在农村比以前好过多了,至少地瓜能让孩子吃饱嘛!
爷爷很委屈。我也知道我这样不好,可是,我爷爷永远也不知道,这不是地瓜的问题。
我的养父母在深圳的工地里,盖一栋永远盖不完的房子。听说,平时寄一点点钱回来,过年的时候,他们自己就会回来说,啊,这一路花了很多很多钱!
我不喜欢他们。我第一次想离家出走,是我六岁的时候。当时我走在上学的路上,突然就有了这个念头。不过,现在想想真是没意思。那天晚上,我做了梦,我梦到我十二岁离家很远,快乐极了,可是,梦的尾巴是,我被我爷爷找回来了,我甚至梦到了那个装傻呵呵的女记者。就是说,后来的现实,我六岁的时候,都清楚地预见了。但是预见这个感觉是朦胧的,非得到那个时候,缭绕的雾纱才会散尽,让你看得很清楚。
我有一个秘密的东西,只有我知道。它是我最大的、和爱弥丽都不说的秘密。它是一个真正的神。它是住在我血管里的亲人,也许住在我头脑里很深的地方,或者在我头脑上方飘着———我说不清楚,反正任何人都看不见。只有我能感觉到,但我不告诉任何人———它是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我一出生,它就出现了。我不知道它的名字,我叫它“你”。
离开福利院的时候,很多小甲壳虫都哭了。院长妈妈本来没哭,但我突然忍不住栽进她怀里号啕痛哭,一下把她眼泪惹了出来。哦,孩子,哦,孩子,她说。
我不看那个目光呆滞的女记者和警察。我故意不看他们,他们是城市的看门人,他们因为城市而神气活现。他们赶走了我。所以,我只能离开了这个芒果树满园的福利院。
擦干泪水,一大堆人还围着我看看说说,我突然抬手招了的士,的士马上贴了过来,爷爷不及反应,被我拽上车。长途汽车站。我说。我甚至不再回头看他们。
后来,我和爷爷坐在很多面玻璃窗都破损的黄色公共汽车里,告别香湾最后一排美丽的芒果树时,我心里冒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