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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仔细看。可能是毛线丝之类。要有台灯就好了。你再看看。
张禾再次倾下身,程心突然伸手抱住他,将头猛地埋在张禾的胸腹之间。疯狂地用劲,一时顶得张禾喘气不畅。张禾举了举两臂,不知放那里好。
嗨,张禾轻声说,这是大庭广众啊。他把程心的脑袋推直。程心坐直依然闭着眼睛。
回去吧。我还要写稿。程心不睁开眼,避开张禾,身子转开面对船头。张禾说,走吧,我送你。
你先走。程心说,我吹吹风就走……对不起……我喝多了。
一群散席的食客剔着牙齿,正等船家撑着红灯笼船来。张禾决定还是先走。他走到等船的出口,不由回头看了程心一眼,她已经起身,靠在船栏上,长发在风中孤单地飘飞,不知在看海上什么地方。张禾看了一会,又返身走了过去。站在她几步远的身后,程心没有看到他。晃动的船头灯照着程心脸上一道道亮亮的泪痕,有一颗泪珠挂在下颏上。也许感到痒,她扭过颈用下巴去碰擦肩头。张禾看着,突然上前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程心失声而泣。
每天凌晨四点半即起健身的张母早就睡下了,剧烈的动静也吵不醒她。在隔窗洒入的路灯光下,程心的锁骨和乳房线条很美。以前程心穿细吊带裙子的时候,张禾就看到她身上的皮肤不光洁。启杰曾经说过,身上光洁无暇的女人,通常都是干净女人,淫荡的女人,哪怕脸再白净,身上肯定有脏色。张禾不愿多想了,他感到累。程心说,我给你按摩一下好吗?我是很好的老师啊。
张禾闭着眼摇头。程心把头伏在张禾的腋下,深深吸了一口气说,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你的味道太好闻了。
张禾有点尴尬和意外。睁开眼睛看程心。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上除了脚汗臭还有体香。程心又将脸埋入他的腋窝。张禾的腋窝里传出轻轻的、又有些迷糊的声音:我知道你不会爱我的,但是,今天我非常高兴。以前我家穷,从来是不过生日的,这几年,我有钱了,可是也没有得到这么快乐的生日,谢谢你。以后……我知道以后,我再也闻不到这样的好闻的味道了……
张禾一下坐了起来。他觉得应该说对不起的。实际上心里已经说了,但开不了口。他到抽屉里找出好久没用的安定药片,又把被子抱了一床到沙发上。程心支着赤裸的身子,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张禾想了想,又进屋到床边说,两个人一起我睡不着。另外———你都想到了,确实……我很抱歉。你也来片安定吗?
程心果然伸出手。两人各自服了安定睡去。
次日上午,张禾到市政府采访政法委的一个见义勇为座谈会。到市府大门口时,一辆黑雅阁车迎面而驶出,好像是邹总的车,张禾没有多想,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叫,一回头,武警值勤岗亭边,邹总的司机半开着车门在匆匆大叫。张禾回头走了过去。张禾一走近,车窗就摇了下来。
邹总脸色不好,但他还是和蔼地笑了笑:看着像你。是有会吧?我和你交换两句就走。坐进来吧。
张禾进去。邹伸着疲惫的懒腰,叹了一口长气,说,你昨天那个报道,惹的麻烦很大,一个晚上我都没睡好。当然,主要是我们领导的把关责任。看,害我一早赶到宣传部作解释,他们还要向分管领导汇报。你呀。当然,我是不会给你们记者施加压力。我顶着。只是我不明白,像这样的稿子,你为什么不等法院终审判决再报道?法院那边也说话了,叫我们注意不要干扰司法审判;我有一个搞医的同学告诉我,头发作为填充物,在现代医学也不是不可能的。总之,小张,你让我们太被动了。我这个岗位啊,每天都像坐在火山口。
邹总像不认识似的看了张禾一会,又用宽厚的表情咧嘴一笑:好,你去吧。这个案子我们不要再碰了。
张禾说,现在已经引起很大反响,不关注它倒很不正常,再说那个美容所实际就是一个黑店,已经发生了不少坑人的事了,平时还卖假药劣药。
再说吧,再说吧。你可以去掌握多点情况,但报不报我们再定。快去吧,记者已经有爱迟到的坏名声了。
见义勇为者座谈会,也都是老套路。张禾找了后排位子坐下,综治办副主任过来,暧昧地眨着眼睛,要张禾签到。然后给了张禾一个牛皮信封。张禾知道这是红包,也知道他眨眼睛的意思:是他个人给了张禾机会。
散会的时候,副主任叫张禾留步一下。走廊里,副主任说,怎么样?小张,有好会的时候,我总是第一个想着你。你看到了,今天没叫几家新闻单位。不过,你小张做人、做记者都很过硬。张禾说:不一定能发稿,没什么新意。
这不要紧。我是想让你多了解一点情况。怎么样?今晚一起坐坐?
不了,我想去听场音乐会。叫人家弄票了。
《蛇宫》第四部分肝病嫌疑人(11)
音乐会还不是经常有。我们这机会难得,大家坐坐,我已经和别人拍胸部保证能请到你。凭我们的交情,你会不给我面子?
您别为难我,主任。这场音乐会我等很久了。我能帮上什么忙,您直说。
那明天晚上?
我妈生日。干吗非要吃呢?您招呼就是了。
那我直说了。美容院的案子你千万别再写了。包括为外地刊物写稿。
张禾不说话。主任拍张禾的肩头:人就是这样,不认识的时候,难免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但认识了,还不都是朋友,简单呀,大家是都混得不容易,有什么好较真的,多个朋友多条路,好了,没问题吧?人家等我回话。
您操这心。这已经是箭在弦上了,怎不早说?再说我上面还有几级领导呐,哪里是我说了算。
你只管你自己不写就是,其他问题你就别管了。答应了?
张禾笑:别逼良为娼。我回去问问看,有什么情况再给你联系。我现在还要去法制局。
走吧,小子,别糊我就行。副主任亲昵而不自然地又拍张禾的脖子。张禾知道他从来没有和他多深的情意,但他肯定在别人面前吹了大牛。
当晚十二点,张禾在床上又接到那个陌生人打来的电话。其时,正是暴雨肆虐时。
“大记者,你不会这么早睡吧?你看,我们打的是你的住宅电话。说明我们接近你很容易,你再看,窗外狂风暴雨世界末日一样,只有我们才能给你安全感。你想好了吗?”
他像熟人一样说话。躺在床上的张禾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那人说,“实话告诉你,这个诊所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很多在职医生悄悄在这里行事,它和北京的关系说了你也不一定相信,但我劝你还是住手吧。我的很多拿手术刀的朋友也是急性子,你应该知道,外科医生个个都是冷血动物,而我也是个脾气狂暴的人,我倒是奇怪对你怎么这么有耐心。这也许是我们的缘分吧。请你珍惜一点,做个朋友吧。我可不愿意你下场难看。”
你是说会有一把手术刀开了我的喉管,是吗?张禾笑起来,可它总比菜刀锋利啊。
我不喜欢多想不愉快的东西。
张禾说,告诉你,我这人没有远大理想,我的老师也没有,我们只是养家糊口,应该的。但是,你的手伸得太远了。一种职业有一种职业的尊严,你不明白吗?
你们有什么职业尊严!对方发出明显冷笑,看来,你不是我们想的那么聪明,好!小心你的脑袋!
对方挂掉了电话。
报纸的效应,在第二天全面体现了。全市几乎都在谈论这个天方夜谭的故事。跑消费者热线的记者说,工商、卫生部门,接到了三十来个有关龙氏美容院的投诉。报社的读者热线也是电话不断。有人威胁说,要去砸那个坑人的黑店。
张禾自己则接到一个自称漆小姐的电话。漆小姐说,去年春节前,她的一个老乡在龙氏美容院隆了鼻子回四川过年,就再也回不来了,因为鼻子感染发烧,好容易烧退了,却变成了成天流口水的傻瓜。本来全家就靠她寄钱维生,两个哥哥还等着她帮助结婚,再一起来特区打工。她父母受不了这个刺激,上吊了。两个哥哥叫七岁的小弟弟看护她,一起坐火车来这找美容院讨公道,没见过世面的农村人本来就不会讲话,看到城里人心里又急又怕,结果,一个气得哭了,一个气得拿头撞墙。后来,兄弟俩在美容院外,被莫名其妙的一伙人打一顿,人家还说是要见一次打一次。本来,他们是要坚持找市长告状的,可是没有钱了,回家的钱还是我们几个姐妹给的。很可怜,弟弟被打得一直咯血,不肯去看医生,就这么一路咳回去了。
张禾说,是这家吗?对方说,当然是,我们陪着两兄弟去的。那些医生长得斯文,骂人很恶毒。我们帮着说几句,他们就骂我们是“鸡”。
下午的新闻例会时,张禾介绍了这些新情况。其他记者已经群情激愤,但女主任一反常态地表情淡漠,只有烟头不小心烫了自己的手,才剧烈地反应了一下。会后,她说,张禾,你去老板办公室一下。他有事找你。部主任用她变松了的松紧带一样的嘴,吹了声口哨。
我服了你了。不愧是陈启杰的徒弟。她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叫他快去总编办公室。
张禾莫名其妙地进了邹总办公室。邹总让他坐沙发,而不是平时下属们坐的领导桌子对面位子。老邹自己也过来坐沙发。万总在自己位子上没动,表情很严峻。
小张,请你实话实说,你和那个小姐是什么关系?
张禾愣了一下,一时不知指谁。邹总说,就那个按摩小姐!———忘了?
说什么呀!张禾有点恼:我为什么要和她有关系?
是啊,这正是我们想问你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禾跳起来:谁打这种无聊混蛋的小报告?!
邹总示意他坐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是记者,你不一定能认识别人,但很多人可能认识你。所以,说话做事千万要注意自身形象。我问你,你那天在轻舟渔火和谁在一起?
张禾说不出话来。停了一下,他说,是哪一天?我最近经常在那,昨天我还和我同学在一起。
哪一个女同学?能请她来报社找我吗?
《蛇宫》第四部分肝病嫌疑人(12)
这是我的私生活。又不影响我的工作。
张禾!万副总怒不可遏地站起来,走到沙发边,你的私生活我们绝不干涉!我告诉你,那个女的在娱乐业也是出名的人,难道你们两个人别人都看错啦?我平生最痛恨撒谎。什么事我都可以理解你,但是,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又干了什么?对,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年轻人开放嘛,可是,你是正在对该案进行报道的记者啊!群众当然可以怀疑,你不可能客观公正报道!
老邹给了张禾一杯水,说,小张,我个人觉得你是中了圈套了。男人难免一时糊涂,我是男人我理解。但是,她是别有用心的。这种风月场所的女人,除了有钱,什么都没有,她不会看上没钱的记者,但是记者却是好用的工具。
张禾说:我报道的是这场美容伤害案本身,她的身份、个人品质对此并没有什么意义。至于我是否客观公正报道,我个人承担全部责任!
你什么也承担不了!这是党报!邹说,我们已经研究决定了,这个案子不再报道了。即使可以报道,我们也会派其他记者去,你回避。
张禾觉得窝囊透顶。晚上的音乐会,没了兴致,把好不容易到手的票送给跑教育的同事。母亲见他说把票送了,也很高兴,因为她本来就不爱听,觉得那是活受罪,稍微打点瞌睡就好像欠了别人多少。
晚饭,张禾胃口极差。母亲说,感冒了,我马上弄一碗胡椒面条汤,喝下就好。张禾说,明晚别做饭了。我请你到城市春天顶层的旋转餐厅过生日,那可以看到全市夜景。还可以点特制长寿面。
你是钱多了咬手么?张母说,如果钱太多了,我替你存着。又不是什么大生日,在家随便弄点吃吃就行了。我已经叫了小程,你还要叫谁,早点吱声我好计划。
妈你怎不问问我再叫啊?张禾脚下的足球被他一脚射到地柜上,又强劲地反弹回来。
问你?你不喜欢她,还不兴我在这有个合得来的朋友?我知道你眼界高,了不起,有名声,但这总还是我的家吧?我邀请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