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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生存法则之一:微笑是最好的武器!
她牵动唇角微微一笑,倏然头一歪,手拄棍身子软软倒地,眼一闭昏了过去。
“阿宝,你怎么了?”
“村长,怎么办?”
为首猎户道:“先把阿宝背回去再说!”
一路疾行。卫希颜估算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听见狗叫声。她微微睁开一道眼缝,偷偷从村长背上望去。
一块凹下的盆地,散落着几十座茅草屋,屋外三三两两的妇女老人。听见山上男人的喊声,两个粗布衣衫的健壮妇女急急跑上山坡。
“孩他娘,是阿宝!”村长叫道。
“天!阿宝还活着!”
村长女人道:“他爹,阿宝怎么样了?”
“没受伤,太累昏过去了!”
“可怜的孩子!”
村长女人侧头对同行的女人道:“张大嫂,你先回去烧点米汤端到阿宝家。我去找阿宝娘。”张大嫂应了声,两个女人又转身向村子里跑去。
***
偏僻的山村犹如被投放了一把火,整个沸腾起来。人人都知道失踪二十天的阿宝回来了。
喧闹声中卫希颜闭上眼不敢睁开,感觉被放到一张床上,她继续装晕不动。
一只手颤抖着摸上她的脸,耳中不断听到喃喃重复的两个单音节。
可能是叫采药女的名字。
她揣测着,仔细辨识发音,渐渐脑海中浮出两个字:阿宝。由此她也确定:这不是苗语。
颤抖的手指传达出强烈的感情,是采药女子的老妈!
温热的液体从口中灌入,米汤的香味。卫希颜不动声色的吞咽。
“李婶,我的阿宝怎么还不醒?”
“阿宝娘,你别急!阿宝肯定是累了,睡一觉就好。”
老太太低泣出声。
卫希颜估摸时间够了,以渐醒的姿势缓缓睁开眼睛。
“快看!阿宝醒了!”
“阿宝!我的阿宝!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 老太太紧紧将她抱住。
村长女人一旁抹眼泪,“阿宝娘,别哭了,再哭嗓子都哑了。”
阿宝娘慢慢止住哭声,颤巍巍的抬手在卫希颜脸上轻柔抚摸。
老妇双眼大睁,瞳孔却空洞无焦距,竟分明已瞎了。
卫希颜嘴唇微动,低沉的音节刚刚凝出一个“我”字便打住。
一则语言不明无法沟通;二则这么匪夷所思的事请说出来没人信,还招惹麻烦;三则种种古怪让她对身处的环境产生疑窦。
“阿宝,你醒了!”
“你哪不舒服?有没受伤?”
“你出了什么事?”
“这些天你到哪去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争先恐后询问。
村长大喝一声,“大家别吵,让阿宝说话!”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盯着卫希颜。
她绽出一抹微笑,倏然张嘴啊啊两声,用手指着喉咙,摇摇头。
阿宝娘紧张道:“阿宝,你怎么了?”
卫希颜又啊啊了两声。
还是村长女人反应快,“阿宝,你喉咙受伤了说不出话?”
卫希颜微笑点头,伸手拿起米汤喝完的空碗,捏着鼻子做了个喝的姿势,然后放下空碗,再双手合什放在头侧作了个睡觉的姿势。
众村民糊涂了,“阿宝在做什么?”
村长女人想了想,一拍巴掌道:“我明白了!阿宝是说他喉咙受了伤,说不出话,但是不打紧,只要喝了药,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卫希颜微笑点头,这疑是村长老婆的女人倒还有些精明。
“噢!”众村民恍然大悟,同时松了口气。这娘儿俩,已经一个瞎了,若儿子再哑了,这日子可怎么过!
村长高声道:“阿宝平安回来,我们也就放心了。大伙先回去吧,让阿宝好好休息一下。”
村民们离去后,村长夫妇又劝慰了阿宝娘一番才最后离去。
卫希颜松了口气躺回床上,阿宝娘一遍遍摸着她的脸,一手死死攥着她衣角,生怕一松手孩子又不见了,口中喃喃唱起舒缓的歌调。
“阿宝,我可怜的孩子,睡吧睡吧……”
卫希颜阖上双眼渐渐睡去。
***
身边有人!
她右手闪电般劈出,却在睁眼的刹那神智一清,撮指成刀的右手悬停在老人的颈动脉上。
卫希颜暗道好险,这一掌切实了老人不死也得重伤。
蒙蒙白光自窗格浸入,已是凌晨时分。老人歪倒在床边,显然守了她一夜。卫希颜起身将被子盖在老人身上,悄无声息地四下打量周边环境。
一进三间茅草屋,最外间的屋子中间一张简陋方桌,四条木凳,屋左角搭有灶台,一口锅,一个瓦罐,几个土碗,客厅、厨房一体;客厅往里左间一小屋,应是老人的卧室。右间小屋便是她睡的这间,想必是身体原主的起居室。一张床,一张条几。几上东西摆放整齐,左边叠着十数本线装书,右边一摞质地粗糙的黄纸,桌头一块砚台,毛笔斜搁。
她伸手翻看那叠线装书,封面是竖排的繁体字,《素问》、《伤寒杂病论》、《百草经》。书中间或夹着写满字的黄纸,随意抽出一张,入目一笔工整的繁体小楷,粗略扫了眼,满篇的学医心得。
她皱眉将纸页插回书内,心中隐约起伏的那种古怪感愈发强烈,仿佛立身于千年古董道具场。
但,这些东西绝不是道具!那些说话奇奇怪怪的村民,奇奇怪怪的衣着,完全与她熟悉的时空脱节!
这究竟是哪里?
卫希颜额头沁出一丝冷汗,手掌猛然用力按在胸口,心跳铿锵有力,提醒她确然活着。
她挑了挑唇角,冷静自持的脑子开始高速运转。
必须先听懂村民说的话,才能搞清楚这是哪里!但哑巴一时半刻还得装下去,不然一开口就露马脚。不管这个身体是谁的,她都得继续装傻。但她毕竟不是阿宝,蒙混得过村民,也骗不了阿宝的妈。
失忆?倒是个可行的借口,阿宝由于脑震荡造成失忆也能说得过去。
打定主意后,她心里便定了下来。
黑暗生存法则之二:不论身处何种境地,唯有冷静才能抓住生存的机遇!
神秘郎中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卫希颜来到这个莫名时空的小山村已有一个月。
她凭着早年刻意训练的语言天赋,借装哑的机会很快掌握了村民的语言。
村民们怜悯阿宝脑子受伤,一看到她就会自动自觉地将阿宝以前的事情如竹筒倒豆子般交待得一清二楚。拜此所赐,卫希颜很快将阿宝的生活和为人揣摸了个八九分,凭她早年卧底黑帮的戴假面周旋经验,自是将阿宝扮得维妙维肖,骗过了淳朴的村民,也瞒过了双目失明的阿宝娘。
这个年代是宋,她所处的地方叫靠山村,四围大山莽莽,最邻近的集市远在数百里以外。村民们祖祖辈辈住在这深山里,消息闭塞,也不关心哪个皇帝当朝,只记得从第一个赵家皇帝登位后已经过了好多个年头。
山村不大,统共三十多户人家,以张、李二姓居多。阿宝的父亲姓张,却不是靠山村的原住民,大约是在十年前才带阿宝娘和阿宝落户于此。
山里人大字不识,张郎中能读能写,是村民眼中的能人!村民说阿宝父亲是神医,村里男子以打猎为生,多有受伤挂彩的时候,但凡一息尚存,便是断胳膊断腿张郎中都能治好。男人是生存的支柱,张郎中救好一个猎人就相当于救了一家子。村民们将他当神人一般崇敬,尊称为张先生,有好吃好穿的,首先是孝敬张先生一家。
五年前张郎中病重而死,留下孤儿寡母两人。淳朴的村民感念张郎中的恩德,以村长夫妇为首,接过供养阿宝母子的责任。但阿宝娘硬气,不乐意吃闲饭,便将村民们缝缝补补的活接下来。阿宝十二岁就上山采草药,医治村民们一般的病痛伤患,渐渐地便有了张郎中四、五分的本事,加上人聪明懂事,长得又俊俏,靠山村的村民没有不喜欢他的。
但让卫希颜惊讶的是,村民中居然没有一人知道阿宝性别的秘密,都当她是张郎中的儿子。从村民的闲聊中得知,阿宝打小就被张郎中带在身边学医,片刻不离。某一次阿宝偷跑出去和村里小孩玩,被张郎中拎回家,罚了一天不许吃饭。卫希颜听到这不由揣测,这郎中八成是怕小孩子嬉闹时不小心会将身体秘密泄露。
张郎中为什么要让女儿扮成男孩?
她问阿宝娘。反正她“失忆”了想不起,不用担心会被怀疑。
“你爹爹当初请道士给你算过命,说你命里多劫,要逢凶化吉就必须女生男养。”说到这阿宝娘情不自禁双手合什道,“感谢菩萨!幸亏你爹听了那道士的话,菩萨才保佑你平安回来!谢天谢地,感谢菩萨!”
卫希颜暗自一嘲,她自是不信张郎中的鬼话。从屋里那堆医书和医案札记来看,这郎中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乡野大夫可比。
听了阿宝娘的解释后,她对张郎中的疑云不但未解,反而更多。看来唯有在张郎中留下的医札中去探查答案。
随着翻阅的深入,卫希颜心惊不已。这些细密如蚁的蝇头小楷分明呈现的是浩瀚的医道天径。她不由得经常一坐就是半天不抬头,探查张郎中身份秘密的心思完全被医札中独辟蹊径的深邃见解所吸引。
这样的人才怎么会屈身于一个小山村中?卫希颜越查下去心里笼罩的疑团却越大。
但这番探查对她的医道却是大有促进。也亏得她古文底子扎实,否则医札中晦涩的文言语句就足以让身为现代人的她头痛怯步。她不由首次感激当初混迹黑道的经历。
当年青帮龙头以希文性命要挟,逼她投入敌对的飞龙帮卧底。飞龙帮帮主古烔性好古风,卫希颜修习古典投其所好,费尽心机接近并获得赏识。之后因青帮内斗致使身份暴露,在生死一线关头她破釜沉舟孤注一掷,赢得古老爷子的赌注,以青帮的覆灭为自由的交换,假死带着妹妹脱离黑帮生涯。
逃离计划的成功来自于古老爷子的支持,这是笔生命和利益的交易,但没有她在古学上的出色表现让古烔存了丝爱才之心,或许在身份暴露的刹那便已被无声无息的干掉,哪还容她奋言力争。
自那以后,卫希颜坚信任何看似无用的知识都有派上用场的时候,甚至可能成为活命的关键,就如现在,她久未用过的古文底子再一次帮了大忙。
卫希颜越往深处挖掘,越感觉这郎中身后迷雾重重。但她放弃了更进一步的动作,毕竟探查张郎中的身份仅是出于好奇,她当前更迫切关心的是如何回去?
再待在这村中也不可能有作为。卫希颜离去之意顿生,但走之前须得将阿宝娘安置妥当。这老人眼睛已瞎,再失去女儿没准会发疯!她虽然不是心慈手软的主,但向来恩怨分明,怎么说也是占了原主的身体,无论怎么讲也是欠下一份债,不负责任地抽身离去不是她卫希颜的作为。
卫希颜忖思中不由抬头凝视缝补衣物的阿宝娘。以阿宝的年纪推断,阿宝娘应该还不到四十,却已是白发霜丝满头,衰老如垂垂老妇。
突然间忆起幼时景象。爸妈车祸身亡,留下她和妹妹二人,亲戚们夺去父母遗留的家产将姐妹俩扔到孤儿院。为求生存她混迹黑帮,加入佣兵。二十年坎坷迭宕,多少次梦中渴盼母亲的温暖,醒后却唯有妹妹相依。看着眼前老人,一抹怜悯倏然袭入她心间。
她决意将阿宝娘的眼睛治好,如此就算她离开,老人的生活也可以自理。
当卫希颜说出自己的打算时,阿宝娘却摇头道:“阿宝,娘的手脚还伶俐,眼睛看不见也没什么打紧!孩子,你就别花费心思了。”
卫希颜但笑不语,心中决断已定。
秘密再现
老人眼睛新瞎不久。
卫希颜推断阿宝娘多半是因失去女儿悲伤过度,致使气血淤窒导致失明。她记得张郎中的医札中有治疗失明的病例,病理或者不尽相同,但因循原理,加上自己对医道的掌握,她有七成的把握。
药材取源倒是方便。最外间的堂屋里有成堆的草药。卫希颜忖度后下方,拣药时却发现缺了两味主药,须得上山采去。但阿宝娘被阿宝之前的失踪吓怕了,怎么说都不肯放她上山。卫希颜好话说尽也没用,又不能一掌将这妇人打晕,颇有些无奈。
这天晚上,阿宝娘突然执意亲自下厨做菜。
卫希颜拦不住,只得在旁边看,却见老人破天荒地做了四五道菜还不停手,心下诧异,道:“阿娘,今晚有客人?”
阿宝娘笑道:“哪来的客人。”
“怎么做这么多菜?就咱娘俩哪能吃完。”
阿宝娘笑了,手中木铲铲起最后一道菜,卫希颜适时将碟子递入她另一只手。当菜摆齐上桌坐定后,阿宝娘方慢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