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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二姐,脸上的神色也是丰富多采。时而惊愕,时而欢喜,时而痴呆,时而凄苦,着实让人惊叹一个男子看见美女后会在脸上反映出忒多神色。
她在五兄妹里排行最小,因而父母最为疼爱。又囿本人生性开朗,是以素来爱闹。既是雷府的开心果,又是雷府的顽皮包。此时被她瞧见这般好玩的场面,当真合她胃口。顿即朝她二姐低声道:“二姐,你看哪位家丁真滑稽,自见了你后,就变得失魂落魄。唉……我说二姐啊!你以后不如别出门了。否则,长安城的男子皆要为你而痴,为你而呆。”
二小姐一怔,望了望小石头,随即羞红双颊,啐道:“小妹,你又胡说了。”纵是对小妹的疯言疯语听得极多,今日乍闻,依旧消受不起。
雷倩娇笑,直是花枝乱颤,又道:“好,不闹了。”扶着二姐进轿后,自己上了那匹小红马,从马囊里抽出一条短小马鞭,在空中摔了一个重重的“啪”声,脆声道:“走吧!”
小石头被二小姐的一眼望来,陡然省悟自己着实失礼,待马鞭脆响,便已学着旁人一样黯然垂首。
第30章 缘来缘灭
家丁们应了一声,抬着轿子跟着马后。而小石头和另四位家丁则走在马前替她开道。十余人前呼后拥的直往城南而去。
途中,雷倩骑在马上,顾盼得意,望着两旁那些百姓小媳妇或是小家碧玉,心想,还是身为雷家女儿好啊!不然,岂不是和她们一样,只能在摊上与小贩们斤斤计较,再或就是在家洗衣烧饭,犹如囚徒。如是一想竟油然而生傲意,望着马前开道的家丁,心底颇感畅喜,直觉今日出门烧香,当真是惬意万分。
一路上,百姓们瞧着是雷府队伍,尤其是雷家美丽的五小姐当先领头。俱是朝旁散开,显得很是自觉,而且每一个避道之人,脸上毫无不满,反而极是欢喜,大有能为雷府让道感到自豪。极个别年轻小伙,偷偷躲在人后,悄悄注视着雷倩,脸上满是爱慕之色。
其实,雷倩也算绝色,只是她的美丽,一来年少,似个青涩的苹果,总没熟透鲜艳的那么诱人;二来,性子活泼,大大咧咧,有时像个男子,欠缺了一点女性该有的温柔贤淑。若没她二姐在场,自然就属她光彩照人。可一个闲雅文静的美女活生生的站在那,又教人如何不去留意,甚至是爱慕。
那些家丁当然不敢有这心思,至于一些王孙公子,那是如蜂似碟。早早地卖通了雷府三少,得知二位小姐今日会去相国寺烧香。
雷府一行堪堪到了位于长安城南的相国寺。即见一群公子哥打扮的年轻人已然迎了上来。小石头数了数,诧舌的竟有三十余人。哪些年轻人甫一到雷倩的马前,就见她柳眉倒竖,手中马鞭凌空一响,斥道:“干吗?干吗?打劫啊?”
公子哥们一听,登时停下脚步。其间一位大声道:“不敢、不敢……五小姐今日当真美丽,让我等实在大开眼界。”其余人闻他如此说法,无不符合。固是无意雷倩的,可值此时刻,也是阿谀如海,马屁如山,直说得雷倩纵是天仙下凡仍差她许多。
常言道,马屁人人喜欢。即便雷倩晓得某些人言之不实,但倒竖的柳眉也缓了下来,嫣然笑道:“你们这些马屁精,一大早就来拍,难道不晓得这里是相国寺么?佛门可是禁打诳语,若有人在佛祖面前依旧胡说八道,死后可是要被打入阿鼻地狱的。”
三十余人均是长安城内杰出的风流人物,平日里日游楚馆,夜宿青楼。这种讥语,他们自如蚊蝇轻鸣,浑不当回事。无人闻之色变,且有人发誓,说自己句句属实,字字是真。若有半字虚假,情愿被打入阿鼻地狱。
雷倩瞧他们皮厚,也是无奈。正当踌躇,忽听得软轿里传出一个婉转柔和,优美已极的声音:“小妹,不要噜苏了,快进寺吧!”
雷倩听了,心道,对呀,烧香要紧,和他们多噜苏什么?朝家丁们道:“进寺,别理他们。”说罢,手中马缰一紧。那匹小红马长嘶一声,前蹄猛地跃起,其势骇人已极。却不料那些花花公子竟是巍然不动。雷倩惊诧,心道,他们怎地变大胆了?不过确实也不想与他们多噜苏,索性从中穿了过去。
家丁们则护着软轿随在后头。小石头原当这些公子哥定会阻拦,没想他们竟似中了邪,一个个在那怔怔地不动丝毫,眼睁睁地瞧着雷府一行从他们中间走过。
待地行远了,那些公子们方是回醒。一人叹道:“如此动听的声音,假是能听一辈子,即便现今死去也甘愿了。”
有人附和:“不错、不错,子严兄此言甚合吾心!”
又一人道:“荒谬,合什么心啊?现今便死了,又如何听一辈子?简直是差之千里。”
如此争论一始,三十余人即在寺外,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你辨我论,好不热闹。
突然,一个长得极其肥胖的丑陋公子喊道:“全他妈的给我住口。”
大伙一惊,顿时鸦雀无声。等发现原是那位丑陋公子命他们住口,却又喧哗起来。齐齐口诛笔伐,说他狂妄自大,跋扈张扬,实是他们中间的败类,应该不理不睬,自此后对他的惩罚便是弃如弊履,当是从无这人一般。
丑陋公子闻得引起众怒,立马服软,然后经大伙的再三商量,遂决定由他做东,在万花楼摆上几桌,作为向众兄弟的赔罪。这会儿,丑陋公子重又被他们吸纳进队伍,当作最好的朋友,或者是最好的弟兄。至于先前的斥责,自是随风飘逝,如佛前青灯刹那湮灭。
再说雷府一行堪堪到的寺门,登从门里迎出一位五十许的老僧,后面尚跟着十来位知客僧人。老僧到了雷倩的马前,合什道:“两位女施主今日又来随缘?”
雷倩尽管顽皮,可在相国寺前也不敢太过,从马上跃下,抱了抱拳道:“明惠大师好!”她爱闹爱玩,不喜女儿家的一套,即便行礼,也学得是几位兄长,对于二姐的柔美温婉,却是嗤之以鼻,认为是自讨苦吃。
明惠大师笑道:“不敢,女施主客气了。”
雷倩道:“大师,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明惠道:“老衲糊涂,竟让女施主一直待在门口。请……”
雷倩笑笑,向身旁的家丁吩咐道:“留下一人,替我看着马。”又对小石头道:“你就随我进去!也让你长长见识。”小石头“嗯”了一声。
如此,留下一人后,小石头和三位家丁编成一组,紧随着雷倩。再后面则是四名侍女和四位家丁抬着的一顶软轿。
刚进庙门,里面是一大大的广场,两旁栽满了直直的松树,一冲贯云的气势在四周矮墙的渲染下越发显然。其间,尚有不少的善男信女在那焚香祷告。或拜东,或叩西。广场中央的大香炉里更是香烟袅袅,馨人心脾。身处这般氛围,即便不信之人,也被如此庄严肃穆给震慑。值此瞬间,小石头觉得自己心很定,很静。阴阳真气在这万象融合的空间里仿佛也变的友爱起来,固是偶尔碰撞,也无火花溅发。
不觉里,已到大雄宝殿。殿门前伫着十来位僧人,正在劝退其余的善男信女,要他们稍后再来。而已在宝殿里的,即唤他们快些,说是寺里有大事要办。但今日的烧香人委实过多,纵是只出不进,待宝殿内空无一人时,都足足等了三柱香的辰光。
过了会儿,明惠大师容光焕发的由里走出,合什道:“两位女施主,宝殿已空,你们可以进去了。”
雷倩道谢,吩咐家丁在外等候,随后从软轿里扶出她二姐,带着四位侍女一同进了大雄宝殿。
小石头坐了余裕,觉着甚是无聊,又瞧左右无事,即在大雄宝殿周围闲逛起来。下了宝殿前的台阶,便是罗汉殿。门侧摆着一张小桌,桌边正有一年老僧人支腮瞌睡。那僧人双眉皆白,鄂下偏是无须,瞧来光洁得很。尤其容颜红润,几如婴儿。
小石头行到跟前,朝他斜睨一眼。其时,进进出出的善男信女甚多,见个英壮的家丁伫在门口,直是挡了小半空间,心下实也恼怒。不过在这佛门境地,每一人均是心宁神静,却无人斥他。
小石头方想离去,老僧骤道:“施主,请留步。”前两字犹如暮鼓晨钟教人醒神,后三字粗听沙哑,但细辨下,偏觉温润舒畅,恍若玉馨轻敲,击击点中心坎。
小石头原已走开数步,听得声音,愕然回首,左右环顾,却无旁人,不禁问道:“大师唤我?”
老僧双臂曲伸,扩胸下作了记懒腰,又打了记呵欠,举止间毫无高僧应有的模样。笑笑道:“施主乃有缘人,老衲等了甚久。”
小石头讶然,走近几步,道:“等我?”
老僧又是笑笑,眉目间极是慈祥,原本浑浊的双眼,蓦地隐泛睿智神采。右手稍一示意桌前的椅子,道:“施主请坐!”
小石头呆呆地坐下,只是满面的怔然,明眼人一看就知。
老僧道:“施主定有满腹疑问,要问老衲?”
小石头颔首,心想,这问题有些废话。
老僧道:“其实,老衲并未睡觉,只在感悟尘世。”
小石头寻思着,这话骗谁啊?没睡觉,还伸懒腰,打呵欠?
老僧迳顾道:“老衲适才功课时,只闻得芸芸众生,碌碌步伐,忐忑心旌。正当失望之际,忽有一龙骧虎步由远处走来。老衲惶恐,只道必是听差。不想,睁眼一看,竟是九五之尊来临。怪不得龙虎追随,风云相伴。”
老僧罗哩八唆了半天,小石头半句都未听懂。只是愣愣地望着他。老僧见他痴痴,倏地笑道:“施主宅心仁厚,老衲原可不必罗嗦。但既已会面,我二人倒也能结个善缘,以便日后龙华会上再见。”盯着他半晌,又道:“施主此身非俗间人啊!心是上仙灵,身却是天神胎。日后的造化,实非老衲可以揣测!看施主神光湛然,仙神骑必已寻获!老衲欣慰!”
小石头愈听愈是糊涂,心想,这和尚莫非是个疯僧?只是他言谈诚然费解,可神色安详,迥非痴癫,却是教人诧异。
这会老僧接着叙述:“施主若能逐鹿天下,当可造福苍生,积下十万功德!俟时,施主多半便能灵返天界,遨游宇宙,效那神父挥斥八极,一统混沌!”
前两句,小石头终于听懂,意思居然叫自己争霸江山当皇帝。心旌陡悚下,左右顾盼,瞧无人在旁,顿感安心,继而双手连摇:“大师,你不要命了?这种话怎可乱说?”
老僧微笑道:“这是苍天给你的使命,何来乱说?”
这刻,小石头已不敢继续待下去,惶惶地站起,踉踉跄跄地跑开。身后传来老僧的大笑。直到了大雄宝殿,小石头回睨,发现老僧并未跟来,心儿方是稍定。只是神色慌张,苍白已极。其他家丁虽有察觉,但念着交浅,不便询问。其间,小石头暗中偷窥老僧,却见他闭目端坐,竟又瞌睡起来。心道,老和尚当真害人不浅,胡说八道了一番,唬得我担惊受怕,自己倒好,居然养起神来。”
又见一年少僧人走到老僧跟前,合什行了一礼,接着不知说了些什么。不想,老僧先前与自己唠唠叨叨,时下竟是摆足了谱。年少僧人足足说了数遍,偏不见他睁眼回应,而且连半丝回醒的迹象亦无。小石头不由失笑,寻思着,年少僧人多半在老僧的眼里算不上有缘人,故而理都不理。
与此同时,年少僧人唤了半晌,不见师叔祖回应,心里已然着急。当下顾不得忌讳,上前轻拽老僧的淄袍。瞧着仍无反应,年少僧人大骇,一把抓住老僧的手臂,大声道:“师叔祖,师叔祖……”猝急的大喊声蓦地响遍静谧的佛门圣境。四面八方顿时汇来数十位僧人,个个神情紧张。
小石头看到这里,心想,难道老和尚死了?对于前一刻仍与自己胡说八道的人,眨眼间却是死了,一时竟感到有些不寒而栗。望着僧人们的悲凄之色,心下肯定老僧真死了。刹那,脑中一片空洞。过了久久,又想,老和尚莫非早已寿尽,只是要等着和自己说番话,方是硬挺到现今?思至此,不禁哑然失笑。觉得自己还真有些被老僧那讹言所惑的样子。
寺中突有前辈高僧圆寂,相国寺初时尚有慌张,但须臾之后,即一切正常。不过,原先一直陪着雷府二位小姐的知客长老明惠大师也没这闲暇了。当即向她们再三致歉。二女连道无碍,索性辞别明惠,说是改日再来。
明惠感激:“二位施主烧香完毕,本寺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