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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小子成帝记-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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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醇的朱唇,尤其白雪似的肤颜,朝霞般的双颊,这些种种精致神妙,巧夺天工的配合,愈加让人爱慕到极处,恨不能轻拥怀中,蜜怜一番。    
  胜施甫一出场,便先声夺人,继而用绝世芳姿再次震慑大伙。绮姐看到这里,暗笑心头,寻思着,今夜的收入势必差不了。还是先去别处看看,特别是撷芳阁、醉月轩,那里还有两拨不能得罪的贵客,可得小心伺候着。思虑及此,索性悄悄回身,朝门外走去。此时此刻的静谧氛围,乃胜施辛苦营造,她可不想缘于自己的因由而前功尽弃。    
  这当儿,忽有人道:“胜施姑娘当真多才多艺,适才的琵琶乐声,让我等听得是如痴如醉,直至现今,仍是余韵绕耳,久久难忘。”    
  胜施转眸凝望,她想看清究竟是谁最先返过神来。    
  一望,原是长安名士商尹。这人听说七岁能诗,八岁考倒先生,九岁中了秀才,十岁乡试头名,被人誉为神童,当真是烜赫一时。后来,当今秦皇闻听,便宣他入宫,稍一测试,即任为翰林编修。可以说,他是大秦唯一的没通过京试即入翰林的文官。但固是如此,翰林中人偏无一人不服,俱称他为古往今来的第一学士。    
  而且,他的文名,也传遍周、唐、汉、秦四国。他昔日随着前丞相纪阑出使大唐时,曾被唐帝再三挽留,并道:“只须先生肯留,朕愿尊你为宰相。”不料,商尹此人敦厚已极,对大秦更是忠心耿耿,毫不犹豫的便宛拒了他。此事,在天下传为美谈,囿于此因,商尹之名愈加响亮。    
  胜施见是他,当下臻首轻点,淡笑道:“不敢,先生过誉了!”    
  须知,现今的青楼名妓一般应对的无非两种人。一种是有钱无才的公子哥,比如潘国舅这类;另一种则是无钱有才的名士学者,就像商尹一样。有钱无才的能让名妓有身价,可以赚取多多的钱财,以此来获取圈中的地位;无钱有才的却能为她们打广告,更而能使她们响誉天下。    
  两者之间,实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只知道赚钱,而无文人为你赞颂,则落了俗套,久而久之必被人遗忘;而只和文人聚首,不晓赚钱的,无疑会遭老板唾弃,甚至被逼卖身,毫无自由。此种方式,也非聪明的名妓可取。故而,今夜这宴会,潘国舅等人是付钱进场,而像商尹这样的名士文人,却是被邀。此间差异,委实巨大,只是胜施知,商尹知,潘国舅等人不晓罢了。再说,即便晓得,却也无奈。    
  商尹对胜施可算是情有独钟。其她的当家姑娘,例如醉月轩的凤燕,撷芳阁的清环,对他是再三邀请。但他总应承满香艇之邀,对旁人偏是推诿不去。这么一来,胜施因他之名,在万花楼里素以头名花旦著称,名列三大国色之首。这会儿,商尹笑着回道:“晚生句句属实,胜施姑娘的琵琶已得昭君神髓,我等能闻,可说幸至。”    
  潘国舅扁扁嘴,白眼斜睨。他虽文不成,武不就。对武者羡慕,然对文人瞧低已极,甚至鄙夷。认为他们全凭一张嘴在那“呱呱”直叫,引得美女青睐,君皇欢喜。商尹诚然名声显著,可落在他眼里,与骗子、无赖,实无两样。他由于坐在首位,故此,那样子全然被胜施瞧清。当下抿嘴轻笑:“哦?看潘公子神色,似乎对商先生之言大不为然。不知有何见教?”    
  潘国舅赧然,没想到胜施会直问。但他并非一无可取之人,缘于久处欢场,临机应变之功也有火候。沉吟余裕,即笑道:“那里,那里……商先生之言大合我等心意。只是我等粗鄙,虽有这意思,偏生无法道出。而商先生雅人,讲话条理明白,我是闻得万分佩服,是而神色突变,万没想语言竟能如此组织。”    
  说到这里,他故作颓然,轻叹一气:“唉……我等虽有赞美姑娘之心,无奈腹中草包;可商先生胸藏锦绣,不仅能畅谈朝堂,在这满香艇也能挥洒自如,实令在下钦佩。”这当儿,他尚站起,朝着商尹拱手作礼,显得很有那么回事。    
  这番话明里称赞商尹,暗底里无疑是贬他马屁,谎言连篇。旁边的同伙,尽管诗书不精,然此大明白的话语,却是人人肚明,当即笑出声来。      
第37章 风流才子    
  商尹大怒。要知像胜施这样的青楼名妓,琴棋书画、才情容貌兼而有之,更而受过良好的礼仪应对训练,较易进入读书人的精神世界。而且她们没有妇德妇言的拘束,举止活泼,落落大方,极擅气氛的营造,又富情趣,因此读书人难有不为之目乱神迷者。在当时,像雷倩这样身属世家的活泼女子,实属少之又少,泰半如雷家二小姐那样,足不出户,深锁闺房。    
  而读书人的地位也算清高,决计不会去找位寻常的百姓女子,既然接触不到世家小姐,于是名妓便成了知名文人眼中的自由女神;在他们眼中既是一吐积悃的腻友;又是恃宠而骄的未来侍妾。况且,当今世道混乱,四国争霸,在这样一个诸国战伐,儒礼不显的年代里,妓女的身份也因纲常弛懈提升了许多。故而,当着胜施面前,被潘国舅如此数落,着实让商尹愤恨难当,忿懑交集。    
  他霍地长身而起,朗声道:“既蒙国舅谬赞,下官就当仁不让了……”此话一说,教人好生诧异,原道他会怫然作色,不料竟是软言吃进。顿时,甚多人对他极为鄙夷。    
  雷熙也讶,他素闻商尹文才斐然,能说会道,虽是秦皇近臣,却从不阿谀,直谏更如家常便饭。若非他文名显著,在仕林里倍受崇敬,怕是早被秦皇嗔极怒杀,岂会官居如今。只是今日一见,似是传言有讹,他连潘国舅尚不敢得罪,又何论秦皇?    
  此间,惟有胜施依旧笑意滟滟,信心十足,一双含情眸子迳自打量着商尹。她对商尹熟矜异常,情知他决计不是趋炎附势的小人。这刻,虽如是讲,难保不是以退为进之术。    
  潘国舅闻商尹服软,心下很是得意。不过,他也不是个一昧打压弱小的人,既已得势,自不再逼迫。当下笑道:“好说,好说……”    
  商尹淡笑,又道:“诸位,今日高兴,晚生与大伙讲个故事,可好?”商尹名声显赫,一来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二来故事也讲得好,每每寓人深省,让人有大澈大悟之感。这当儿,他说愿意讲个故事,众人当然高兴,当即轰声而应。    
  尤其小石头也来了兴致,他原是独坐一侧,倍感无趣,不料此刻竟有故事听,陡即坐直身子,朝商尹望去。却见这要讲故事之人,年约三十许,头上乌发黑溜,面颜极嫩。身着青色绸袍,煞是风流潇洒。    
  而胜施瞧着商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寻思着,这招眼看就要出了。又转眸望向潘国舅,只见他兴致昂然,与大伙一般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势。心下不禁好笑,暗忖,草包就是草包,旁人即要讥他,偏仍未提防,反而还高兴得很。    
  商尹道:“话说前些时日,当今圣上……”这当儿,他双拳一拱,向天作式,以表对皇帝的尊重。继而道:“他老人家发现宫中有条御道由于年久失修,是而破烂不堪,高低沉陷,令人难以踏足……”    
  堂下众人虽泰半是官宦出身,家里人也均是当朝重臣,可对宫廷里的一鳞一爪依旧好奇得紧。听到这里,兴趣越加倍增,尤其某些个公子哥更想听听后宫艳事。当下人人竖起双耳,堂下针落声闻,惟有商尹一人的声音在船厢里回荡:“于是,圣上传旨,要当朝太师潘仁勇带人去修,并限期三天报上所需费用,两个月内修整完毕……”    
  众人听到这里,方知商尹原非是为了单讲故事,而是在这候着潘国舅呢!这潘仁勇是谁啊?不就是潘国舅的老爹嘛!大秦国内最贪、最有钱的官,就属这位当朝太师。百姓们都传说,倘然有只雁儿路过潘府,都要被太师老爷拔下几根毛来。由此可见,这太师老爷是何等贪得无厌。秦皇命他去修御道,实是肉包子砸狗,有去无回。甚至有人暗底里想到,秦皇约莫年岁大了,老眼昏花,有些不识人。    
  这会儿,潘国舅坐卧不安,可左瞧右睨,发现众人均听得津津有味,如现今喝止,包准引发众怒。他是个懂声色之人,寻思着,一动不如一静。当下强抑冲动,正襟端坐。又想,无论你说什么,到时我来个死不认帐,你拿我奈何?    
  与此同时,商尹的故事仍在继续:“再说太师大人领旨后,心中非常高兴,觉得这是一个发财的好机会。这项工程,本来一万两白银就足用了,他却报了个十万两白银。他在奏本写道:“这段路,路面石头要全部更新,需要的石头要从郦山运到长安,又要石匠精雕细制,工程浩大。因而,即便节俭开支,也需白银十万两。”    
  说到这里,商尹端起案上茶盏,抿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接着朝堂下众人稍一打量,见大伙人人侧耳倾听,又见潘国舅如坐针毡,显然很是不安。    
  索性向胜施微微一笑,得到佳人鼓舞后,他中气愈足,续道:“圣上阅过奏本,当即恩准。结果,不到一月,御道修完。圣上前来巡视,见御道修整一新,心下着实欢喜,当即宣布:赏银万两,加爵一等。太师大人闻知,自是喜出望外。可常言道:纸包不住火,你要人不知,终须己莫为。”    
  这当儿,他向潘国舅瞥了眼,又道:“下官是个实在人,总觉此事差异,故而经仔细查访,才知其中玄奥。”    
  潘国舅一听,暗骂:“辣你妈,我老爹修路干你何事?真他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他脸上神色尽管愤愤,然商尹毫无忌惮,依旧用那特有的顿挫声调,叙述着故事:“原来太师大人在修整御道时,并没将旧石头全部起出扔掉。他想了一个妙法,仅是将那些旧石头拆下来,把道铺了铺,然后把石头翻个个儿,再请来石匠将石头凿了。这样一来,铺装上后,便跟新的一样。由于他偷工减料,所用资金只费了一万两银子。这么一来,纯剩九万两,再加上圣上,赏的一万两,先后十万两白银哗哗地流进了他的腰包。”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与潘国舅一伙的,自是恶意怪笑,在那挤眉弄眼,觉得太师所为好生合胃,简直便是自己等人的兄弟。和商尹一起的,则是揶笑万分,认为朝中有了这般雁过拔毛的太师,大秦焉能一统四国。不被人并吞,已属幸运。由此生了担忧国事之心,一个个止笑忿目,狠狠地盯着潘国舅。    
  小石头也觉好笑,万没想世上还有这等贪人,单只修个道,便足足吞了十万两白银。倘然要他监造一座宫殿,岂非连国库尽数吞没?他这样的想法,堂下众人泰半皆有。不过,喜好憎恶,却是各有。有的万分钦服,恨不能随太师学上两招,日后也能敛财有术;有的直欲寝皮食肉,几想冲进潘府,揪出那老杀胚,千刀万剐了再说。    
  潘国舅无语,这事,他略知一二。当时,老爹赚了十万两后,随手便给了自己三万两的银票。否则,今日的东道,自己还请不起呢。他看着笑得猖獗的同伙,见他们直笑得猩舌外露,口齿分明,有些人前俯后仰,几欲跌倒。不由暗骂:娘的,你们这些兔崽子,当真不知好歹。今日的吃食,若非我老爹贪污,你们焉能潇洒的坐在这?又想,你们此刻应我所邀,便属同谋。稍后吃下的美食,其实就是细沙石子,甚至是整条御道。想及此,他竟自娱自乐的暗笑心头,认为眼前这些嬉笑之人实是傻瓜蠢蛋,惟有自己最为聪明。    
  他对老爹污没朝廷银两,委实没觉有甚不妥。直觉得,当今圣上既是姐姐的丈夫,那么就是老爹的女婿。老丈人问女婿要个十万、八万,又有何罪过?就当是女婿向老丈人付点赡养费就是。如是一想,大感有理。愈想愈觉得自己老爹的确没错。甫想开口说话,为他老爹辩解。    
  便在这时节,忽有一阵怪笑声从外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船厢外此刻走进四人。前面二人,大伙认识。一个是晌午在相国寺前与小石头一场恶斗的楚王世子;另一个居然是醉月轩的当家花旦凤燕姑娘。后面两人,无人相识。但看他们身着劲装,虬肌外露,且宝剑斜背,无疑便是楚王府的侍卫。    
  雷熙对前面二人倒不相熟,可后面两人却引起了兴趣。细观他们一高一矮,胖瘦倒是略似。步伐沉稳,外露的手背青筋爆裂,两侧太阳穴更是凸鼓不已,心下已可测定,二人必是内外兼修的一流好手。那身材高瘦者,上唇稀稀有着几茎黄须之人瞧雷熙迳直打量自己等人,心中着实不耐,双眼猛地盯向他,朝他微露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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