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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6年第1期-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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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搞的,你不是吃保胎药吗?”我感觉纳闷儿,猜想可能是陪舞动了胎气。 
  “那天我过马路时,被幺五甩给碰倒了。”(幺五甩——冈田三轮车) 
  “太倒霉了,他送你去医院了吗?”我替她惋惜。 
  “当时就流血了,那个人吓坏了,把我送到医院时孩子保不住了。”她哭得伤心。我从手提包里拿出面巾纸给她。 
  “别哭了,既然已经没有了,就别想了。” 
  “小鑫知道后就把那个开幺五甩的胳膊打折了,现在还没有出院呢?” 
  “打有什么用啊,怎么不让他赔偿损失?” 
  “你不知,小鑫太想要孩子了!” 
  “都是命。”我替贵妃难过。难道人真的必须信命吗?贵妃夫妇那样的想要孩子,可老天偏不给他们一个孩子,如果不给也就算了,还要一次次地让他们感觉到有孩子时的幸福,要知道人没有拥有的时候奢望不是很大,可拥有后再失去,那种伤心和无奈是无法比喻的。这让我想起,在报纸上看到的文章,说人生下来就哭,那哭喊声就是在说:“苦啊,苦啊。”每个人的出生都没有选择的余地,父母生你下来,你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父母也没有选择你的权利。 
  “没有什么的,我习惯了。”她用手背擦掉了眼泪。 
  “这样的痛苦也习惯吗?”我无奈地望着贵妃真的不知道怎么样安慰她好。 
  “不习惯又能怎么样呢?”她抬起头看了看结满厚厚窗花的窗玻璃,很久才把脸转过来对着我说:“说说你吧,你怎么了。” 
  “我没有怎么的。”我忽然间不想和她说我的委屈了,我的委屈在她面前是微弱的,不值一提的。我的委屈是我自己找的,人家张腾飞也没有说什么,云松不是喝酒喝多了吗?其他还有什么呢?那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对话和行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有人说我的性格像林黛玉,看来真有点儿像。自己都感觉在无病呻吟,自寻烦恼。 
  “你的脸色像一张白纸,你有什么事情瞒不过我的。我知道你是有事情了才来找我的,不然你的酒店那样的忙,怎么会有时间来看我呢。” 
  “真的没有什么。”我笑了笑。 
  “那就好,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往心里去,往心里去也没有用。” 
  “我感觉你像我姐姐。” 
  我是说真的,自从认识这个女人,很多事情我都会让她给我做主,我也十分地信赖她,她说的话处处为我着想。 
  “那你以后叫我姐姐好了。”她开心地笑了,拭去脸上的泪。 
  “你比我还小呢,怎么可以叫你姐姐呢。噢,对了,你怎么不在家养月子,流产怎么也要养十五天的,我生女儿后的第八个月又怀孕了,我把孩子打掉了,我老妈就让我在家养了十五天的月子,单位也给我十五天的产假。你今天才十天就跑出来受这样的风,你不要命了吗?”我忽然间想起她刚才说的话。为她担忧起来。 
  “没有关系的,以前我也流过产,没有几天就能正常工作了,也没有什么事儿的,我在家呆着实在是寂寞,晚上想去舞厅看看。” 
  “你疯了吗?还要为他去赚那三十元钱?把你自己折腾死了,人家会娶比你更年轻的老婆,你干吗要那样啊?今天,舞厅你不要去了,这钱我给你。”我说着就去拿手提包。她走过来一把按住我的手。 
  “别埋汰我,我还不至于要朋友的钱花。” 
  我看着她的脸,知道她是认真的。 
  “你的手好凉啊!” 
  “你的手也不热乎。” 
  我们彼此笑了笑。她干脆就坐在我身边,我们很近能听见彼此的呼吸,每个人说话时呼出的气体都形成了白雾。在我和她之间荡来荡去,不过我们俩谁也舍不得走。 
  “你知道蓝波他们怎么样?”坐在这个椅子上我想起了蓝波第一次在这里等我剪头发时的样子。那时候我把她当成了我的梦,但是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来这里找我了,我和她的缘分就这样的结束了,短短几个月里,聚、散都成了记忆。 
  “她现在不怎么样。她现在又忙游戏厅,又忙酒店的,还要上班结果哪头也没有弄好,听说酒店就是思思在那里挺着呢。张良有时候也带回去一些客人去吃饭。” 
  “效益怎么样?” 
  “也不怎么样,以前那些客人都跑你那里去了。” 
  “别这样说,这样说会让我感觉对不起她。” 
  “你想想苏城能有多大?就那么多人吃喝玩耍。去了你那里就不去别人那里了,这是正常的啊,还有,现在的人才怪呢,哪里人多哪里有名就往哪里跑,然后出来会在朋友面前炫耀自己在哪,哪,哪名店吃的饭,感觉脸上有光彩。蓝波和你开店能红得那样快是因为有你老爸的单位做支撑。然而,她太贪,把你给甩了。后来张良把她骂了,说现在开店要和社会和政治挂钩,否则不能长远,不应该把你给甩了出来,所以第二天她就来找你了,以为你没有资金开不起来酒店会回去,没有想到你不但没有回去,反而自己真的开酒店了。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你还真行,把事情分析得很透彻,其实我就是走运而已,我也没有想到我能开酒店的。” 
  “这是命,钱来找你,你不用忙,你找钱,拼命也找不到。” 
  “是啊,人就是命。” 
  我看着贵妃想,她那样的好强,那样的聪明,那样的能干,就是想要个孩子老天都不给她,这难道不是命是什么呢? 
  “以前我不信命的,现在信。”她眼睛开始凝视窗外,但是窗户上结满厚厚的窗花,看不见外面。 
  “我也不想那么多,有人来我的酒店我就能赚钱,赚了钱我就能买自己喜欢的房子。其实我不喜欢做生意,我喜欢在一个环境非常好优雅的房子里写作,写我喜欢的文字,把我所有的梦想都变成小说。” 
  “我不喜欢那些穷酸的文人。” 
  “我要做文人就做个有钱的文人,做到从商不腐,从文不酸。其实我很感谢蓝波的,不管怎么样她带我进入这行,还帮我挣了一些钱,没有那些钱我是没有资金开这个酒花飘香酒店的,开酒店的事儿也就只能在小说里看见了。” 
  “你现在心野了吧?” 
  “没有,我还是原来的我。” 
  “你变了,变了好多,以前那个单纯的钟虹儿不见了。” 
  “我自己怎么没有感觉到?” 
  “你谈吐、举止都变了,现实把你改变了。” 
  “怎么会?我不会变的,我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永远都不会变。” 
  没有什么能让我改变,我也没有什么好改变的。就是遇见了张腾飞我也不会改变我自己,我会坚持女人的根本:自强,自立,自珍,自爱,自信。这五个“自”是我在中学时开始修行的,我不会被什么改变。我就是我自己。但是我真的能做到吗? 
  我看着那块大大的镜子,镜子里的我有些憔悴和无奈。 
  “咳,你今天怎么不主动找我?”镜子里的那个我很生气地说。 
  “找你做什么?”我想我现在没有事情和她商量。 
  “谈心啊?” 
  “有什么好谈的啊?” 
  “谈张腾飞啊!” 
  “提他干吗?”我激灵一下子。 
  “我知道你在撒谎,你骗贵妃也骗自己。” 
  我不语,任凭思绪飘远。 
  “张腾飞已经进入你的心里了,你不能忘记他。” 
  “我也没有说我想忘记他,他也没有离开这座城市。” 
  “已经离开了。” 
  “你怎么知道?” 
  “第六感觉。” 
  “呵呵,那能怎么样,走了好,走了我就静心了。” 
  “你会想他,从你看见他的眼神开始你注定要用一生的心思去想他。” 
  “不想!那是没有结果的游戏,我知道,我明白,我没有吃过肥猪肉,但是我看见过肥猪走!婚外恋不可能在我的身上发生,我是理性的!”我开始发怒,我以为这样能整理好我凌乱的思绪。 
  “知道你是理性的,但是你会更苦。你想着他却躺在云松的身边,这是一种无形的、痛苦的煎熬。” 
  “那能怎么样?我不是还要做我自己吗?我不能做任何一点对不起云松的事儿。”我几乎喊出声音来。 
  “你不会。但是云松却认为你伤害了他的尊严,你不用他的钱买房子,让他感觉做男人没有面子;你坐在别的男人旁边,他感觉即将失去你,所以他很痛苦,就常喝酒。” 
  “喝酒后就可以胡闹吗?”我忽然感觉委屈,想他最近总喝酒的样子开始生气。 
  “那是男人的一种宣泄。” 
  我不语,我思索着她所说的话。 
  “男人有时会很脆弱的,你应该多关心他。” 
  “我做的还不够好吗?” 
  “是的,你忘记了事情的发生都是双方面的。” 
  “你要我怎么样?” 
  “你已经知道你应该怎么样做了。” 
  “那你还来烦我?” 
  “我在提醒你,你要包容云松,否则你会失去你的丈夫。” 
  “我不能忍受他对我的侮辱。” 
  “他当时是气话,你不能往心里去。” 
  “给我时间,也许我真的会忘记这件事情。” 
  “你怎么在发呆?是不是给你冻透了?”贵妃看我走神了问。 
  “有点儿,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家好好地养身体吧,要过年了,别让自己留下什么毛病。” 
  “我去我妈家,那里有热炕。” 
  “我回酒店了。我帮你锁门。” 
  我帮贵妃锁好门,就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行走。 
   
  五地瓜张二 
   
  苏城的冬天受西伯利亚冷空气侵袭,寒冷少雪。室外虽然寒冷室内却温暖如春。 
  晚上我推开酒店的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姐,你可回来了,快把我笑死了。”雨晴用手捂着肚子,看来她已经笑得受不了了。 
  “什么事儿让你笑得肚子疼?”我想象不出什么事情能让她笑成这个样子。 
  “你猜咱们家来了什么人?”雨晴故作神秘。 
  “什么人能让你们笑成这个样子?”我开始对那个人产生兴趣。 
  “你猜,你见过的。”雨晴不再用手捂肚子了,她已经控制住了自己。 
  “李奇?”在我印象里李奇对她有好感,人也幽默风趣。 
  “不是,他有什么可笑的。”雨晴不喜欢李奇,每次李奇来,雨晴总是不冷不热的。 
  “猜不着。”我真的不想猜,猜来猜去的浪费脑细胞。 
  “你还记得我们经常去买地瓜吗?”雨晴提醒我。 
  “记得的,那怎么了?”我脱下羽绒服挂在吧台里的衣服架上。 
  “是那个卖地瓜的。”雨晴眯着她细长的眼睛看着我,意思是问:“是不是很可笑?” 
  “呵呵,他也来了?看来咱们酒店的魅力还真不小,什么样的人都能吸引来。”我听说是他立即笑出声来。 
  “他长得可好玩了!”雨晴看见我笑了,又来了兴致,比比划划地说起白话来。 
  “怎么好玩了?多长了一个鼻子?”我边说边躺在吧台里用椅子搭的床上。 
  “不是,他长得像耗子,眼睛小小的,下巴尖尖的,嘴巴薄薄的,门牙大大的,像两颗大葱向外龇着。”雨晴说着把两个二拇指伸到嘴里,滚动眼球学那个卖地瓜的样子。 
  我又“呵呵”笑出声来问:“走了?” 
  “没有呢?他们现在好像在打扑克呢。姐,卖地瓜的一进屋就鼠头鼠脑地四处寻找,笑嘻嘻的,让人一看就感觉好玩儿,甜甜喜欢闹剧,开始和他搭腔逗话儿,于是他就邀请甜甜来陪他,说陪得好他另外给小费,甜甜听说他另外给小费,乐坏了。淼淼也感觉那个人有意思就凑过去看甜甜调侃他,卖地瓜的看见了淼淼就想换人,可甜甜耍赖皮,和卖地瓜的一起耍活宝,逗得我们笑了一阵又一阵的,后来,卖地瓜的就干脆让她们俩一起陪他。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淼淼,甜甜就把他拖进单间去了,听她们疯得多有意思!”雨晴说完又咧开嘴巴呵呵地笑了起来。 
  “看来他发财了。你别大声笑了,让他听见不好。”我有点儿头疼,闭上了眼睛。 
  这个卖地瓜的我认识,以前在我们单位的斜对个儿卖地瓜,现在在百货商店门前卖地瓜。名叫张二。 
  张二是个孤儿,有三十几岁,自幼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后来奶奶去世了,他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凑了钱买了一个手推车和烤地瓜用的铁桶,木炭。他刚开始卖烤地瓜的时候,苏城的人还不认,只是看他长得十分矮小,家境可怜,同情他才去买他的地瓜,而张二也算是个有心计的人,他很快找到烤地瓜的窍门,能根据天气的冷热掌握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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