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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银盘冉冉攀升着,把它的万屡清辉毫不保留地撒向了人间大地。孟海欣禁不住张开了双臂,微闭着双眼,投入地沐浴在着朗朗的月色之中。
张雨亭看得有些呆住了,因为从孟海欣身上所发出的那种独有的气质,深深吸引了他。
在广阔无垠的夜空下,在诗意浓浓的月光里,孟海欣就象是下凡的嫦娥,随时都可能翩翩起舞,然后一衣带水,随风飞去。
张雨亭不得不感叹造世主的偏爱,他把人间最美好的东西赋予孟海欣的就好象太多,而给予别人的就似乎太少。
孟海欣缓缓启开了眼睑,她盯着张雨亭那副傻傻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喂!傻看什么呢?”她笑起来的时候,那一双如秋水荡漾的眼睛就弯成了两道月牙湖。
张雨亭如从梦中惊醒,他未加思索便脱口而出:“你,真美!”这是他对孟海欣由衷发出的赞叹。
孟海欣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嘴里咕哝了一句:“什么时候君子变小人了。”
张雨亭怔了一下:“什么君子小人?”
孟海欣一努嘴:“阿谀奉承,岂不是小人?”
张雨亭笑了笑,并没有争辩什么,他望着孟海欣身上单薄的衣裳,关怀地说:“江面上风大,咱们还是走吧!”
孟海欣轻轻“嗯!”了一声,感激地看了张雨亭一眼。于是,二人慢慢地向桥头走去。
他们二人虽然肩并着肩,但是总保留着半个人的距离,谁也不肯向谁主动靠拢。他们默默地走着,谁也不说话,好象都在等待着对方先开口。
这些日子以来,张雨亭一直都在“执行”护送孟海欣的任务。有时候孟海欣要求出来走一走,张雨亭也义不容辞地陪着。刚开始的时候,二人还有说有笑,各自畅谈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工作,自己的人生。然而就在最近几天,二人的话语却忽然变得少了起来。这并不是因为二人之间出现了某种隔阂,而是情感上的一种升级,二人相互交流的时候已多是用眼睛代替了言语。可以说他们二人之间现在只剩下了一道虚伪的面具,只要其中有一人肯放下自己所谓的架子将面具撕开,说声“我爱你!”,二人立即就会水火交融、如胶似漆,但是二人却谁也不去碰它。
沉寂了一会儿,还是张雨亭开了口:“海欣!最近我观察,那两个暗地里跟踪你的人已经消失匿迹了,他们可能是知难而退对你放弃了。现在我这个‘保安’也失去了它原有的价值,我想我也该功成身退了!”
其实张雨亭是想试探试探孟海欣,看她听了这句话后会有什么反应。
谁成想孟海欣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她身形顿了一顿,继而加快了脚步,竟将张雨亭独自抛在了后头。
她这一走,反把张雨亭闹蒙了,张雨亭急忙紧追几步,一把捞住了孟海欣的手臂。孟海欣的手臂骤一受力,身子不由自主就回转了九十度角。那一瞬间,张雨亭看到了孟海欣长长的眼睫毛下面竟然挂上了两颗闪亮的泪珠。
张雨亭没有谈过恋爱,当然不知道“女人心,海底针”的道理,他更没想到自己不经心的话语,会刺痛一个女人纯真的心。
“你,怎么哭啦?”张雨亭还有些莫名其妙地问。
他这么一说,孟海欣象受了什么冤屈似的,眼泪已潸然滑下了面颊。
本来就是吗,孟海欣在危难的时候想到了要张雨亭接送她上下班,她为的不仅仅是要寻求张雨亭的保护,更重要的是想和张雨亭进行感情上的沟通,这本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谁曾想,张雨亭竟不解风情,如今要舍她而去,这怎能不让孟海欣伤心。
张雨亭见孟海欣无端落泪,不禁慌了神:“你!你!我……”他就象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两岁半的孩子,紧张的连话也说不好了。
他此时才真实地感受到,他对孟海欣已有了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感,孟海欣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紧紧地牵动着他每一根敏感的神经。
特别是孟海欣流下的那两行伤心的眼泪,就象是两行硫酸水,点点滴在了张子航的心上,烧灼出丝丝的白烟。
什么是心痛,张雨亭终于感受到了心痛的感觉。
孟海欣低垂着头:“你如果讨厌我,就走好了,我又没赖着你。”
张雨亭抓孟海欣的手更紧了,辩解说:“谁说我讨厌你?”
孟海欣幽怨地说:“你不是要功成身退吗?”
张雨亭有些窘窘的:“我只说功成身退,也没说要离开你,再说,谁知道你愿不愿意我就这样总陪在你的身边?
孟海欣仰起脸,目不转睛,满含深情地盯着张雨亭的眼睛:“你说呢?”
在孟海欣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的引诱下,张雨亭被俘虏了。
“就算你不愿意,我也要缠着你,行了吧?”张雨亭有些讪讪地说。
一开始,张雨亭本来是想用“功成身退”的话,压迫孟海欣敞开自己的心扉。没想到,现在打了个回旋,张雨亭反倒向孟海欣表露了心迹。
孟海欣绝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聪明的女人懂得该怎样去运用自己的眼泪,去征服男人。因为女人的眼泪对任何男人来说,永远都是最厉害的武器。
孟海欣在笑,那是一种委婉含蓄的笑,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因为她知道,他们二人之间情感上的那道虚伪的面具,已被张雨亭揭开了。从此,二人便可以无拘无束地,亲昵地步入爱的长河。
孟海欣一拉张雨亭的手,欢快地说:“走!我请你看电影去。”
果然是女人的脸,六月的天,刚才还是淫雨霏霏,一会就乌云散尽了。
到了电影院,孟海欣就象一只展翅欲飞的燕子,顾自张罗着买电影票、买零食、找座位……忙的不亦乐乎。
张雨亭根本就插不上手,孟海欣也不让他插手,更不让他掏钱,张雨亭也便顺其自然。
“有时候,你也得放任自己的女友在自己的面前刻意地表现一下她自己。因为女人有两面性,一方面,她希望自己的心上人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关键时刻能保护自己,关心自己;另一方面,她又希望自己的心上人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她可以照顾他,爱护他,以展现她的能力。”这是张雨亭从一本书上看到的。
张雨亭望着孟海欣那欢愉的飘逸的悠然自得的神情,心里也感到美滋滋的。
有人说,爱情就象一枚核桃,只有敲碎了裹在它表面的那层坚硬的外壳,你才能尽享其中的美味。现在,张雨亭和孟海欣的爱情核桃就已经被打碎了。
当走进电影院的时候,两个人还是比较生硬地手扯着手,保持着一定的过度距离。等二人看完电影,漫步在回孟海欣家的路上时,张雨亭的手已不知不觉间搂上了孟海欣那纤细的腰肢。
两个人相依相偎,低喃私语着,完全沉浸在爱的旋涡中。
张雨亭一直把孟海欣送到了她家的住楼下面,看着她进了楼道口,直至孟海欣站在自己卧室的窗前向他挥了挥手,他才返身离去。
在回家的路上,张雨亭的脸上一直洋溢着甜蜜的喜悦,他还不时地伸出方才抚摸孟海欣腰肢的那只手,放在自己的鼻前忘情地闻着,仿佛他的指缝间还留有孟海欣身上那淡淡的体香。
此时,更深露重,秋天的脚步更近了。张雨亭不禁紧抱着双臂,以御凉气的侵袭。
当他行至一条进入自家楼区内的胡同时,忽然就见一条人影从道旁的一棵树后闪出,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张雨亭初时还只道是有人打劫,身心随即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但当他定睛细看时,脸上立时闪现出了一丝惊喜:“航弟!是你?”
站在张雨亭面前的果然是张子航,他上身穿着一件灰色夹克衫,下身穿着一条蓝色牛仔裤,他深沉地望着张雨亭,脸上既没有喜,也没有悲,就象是一块没有生气的石头。
“为什么不进家?”张雨亭有些激动地抓住了张子航的肩头。
张子航竟回身避开了张雨亭的手,他喉咙蠕动了一下,方吐出两个字:“大,哥!”由于长时间不用这个名词,他此时喊起来已有些生硬。
这两个曾在一起玩大的亲兄弟,如今再次面对的时候,竟恍然两世为人。
张雨亭看出了张子航并没有回家的意思,他初始的那份惊喜也随之降至零点。“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有明白过来,你知不知道爸爸妈妈多么想见你,我一直都在向他们撒谎,说你在酒店里做保安,他们几次要我带着去看你,都被我找理由推托了,如果他们知道你是在那种场合和一群痞子混在一起,他们该有多么的伤心?”张雨亭满脸痛楚地说。
张子航嘴角抽搐了一下:“叫他们不要为我挂念,就说我很好。”他的语气虽然还是很冷,但眼中已起了某种微妙的变化,就象一块石子抛进了湖里,荡起了层层涟漪。
“要说,你自己说去。”张雨亭有些没好气地说。
张子航咬了咬嘴唇:“我现在还不想回家,该回来的时候,我自会回来的。”
“你为什么就不能悔改,你跟着那些人能有什么好结果?俗语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你还年轻,身后的路还很长,你不能就这样自毁前程,航弟,你醒醒吧!”张雨亭苦苦地破解。
张子航似乎不敢触及张雨亭那双深情厚意的眼睛,他将目光望向了胡同的尽头:“大哥,你知道金夜迪厅是谁开的吗……”
“我不管是谁开的,但那种场合绝不适合你。”张雨亭打断了他的话。
但张子航仍自我解答说:“是段二胖子开的。”
“什么?”张雨亭吃了一惊:“金夜迪厅是段二胖子开的?这么说你是在替段二胖子做事了?”张雨亭此时方觉察出了事态的严重性。
张子航默然不语。
张雨亭只感到自己的身子都有些僵木了:“航弟!你这不是在玩火吗?段二胖子是什么人,难道你还不知道?他是咱们公安局刑事档案里的头号人物,你跟着他,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张子航不屑一顾:“什么刑事档案里的头号人物,他段二胖子在赢州市干违法犯纪的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不照样活的逍遥自在吗?”
张雨亭冷哼一声:“逍遥自在是暂时的,他早晚有一天会落入警方的手里的,到那时你岂不是也要遭受牵连吗?”
张子航紧跟着不紧不慢地说:“早有多早?晚有多晚?再过十年?二十年?他段二胖子都快入土了,你们还抓他有个屁用?”
张雨亭只感到一股热血在上涌:“用不到等那么久,我张雨亭三年内就是肝脑涂地也要让他段二胖子翻身落马。”张雨亭狠狠地一拍身旁的树干,激动的胸脯已在剧烈地起伏着。
张子航似乎被张雨亭那种大义凛然的豪情壮志所震撼了,他看着张雨亭好一会,才心平气和地说:“大哥,我这次来找你,并不是要和你抬杠的,也不是想和你谈段二胖子的事,而是想要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扳道孙老六?”
张子航的这一句话,倒大出张雨亭的意外,他盯着张子航,继而眼中放出了光:“你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你手中掌握着孙老六的犯罪证据?”
张子航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不过只要你们警方肯和段二胖子联合,共同调查孙老六,我保证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将孙老六连根拔起。”
张雨亭怔了一下:“和段二胖子合作?为什么?我们凭什么和段二胖子合作,难道我们自己不会调查。”
张子航“嘁!”了一声:“你们自己调查?算了吧!你不觉得你们公安机关在打击黑势力方面有些畏头畏尾吗?出了案子,你们不敢大肆声张,怕打虎不成反被虎咬,抓住了黑势力分子,却又不能严刑逼供,怕侵犯了人权,触犯了法律。要知道,他们可都不是属猫的,你摸他几下,他就会对你服服帖帖,他们可都是一群难驯的骡子,你不抽他几鞭子,他们根本不会听你的。”
张雨亭心中暗暗感叹,他不得不承认张子航所说的事实。这两年来,为什么丁局长在打击黑社会方面一直决心很大,但是却久攻不下,这里确实存在着诸多因素。
张子航继续说:“再说,你们对黑社会了解有多少?你们知道他们的势力范围有多大吗?你们知道他们都有多少成员吗?你们知道他们犯罪的特性么?你们知道该从那些方面调查他们的犯罪事实吗?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们对他们什么都不了解,怎么能在短时间内将他们铲除,可能你还没铲除他们已重蹈前任刑警大队长武少军的覆辙。”
张雨亭有些惊疑地问:“你怎么知道武少军的事?”
张子航神秘地一笑:“你别忘了武少军是被谁害的,我现在又站在什么位置上。”
张雨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