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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笑道:“你别乱说,回头我也睡不着觉了。”
出了校门,陶丽推着车嘟囔;“天天这么晚放学,路这么黑,我都不敢骑车。”
我说你不是假小子胆子大得很吗?
“谁是假小子?”陶丽的语气里洋溢着不满,隐约还有几分撒娇。我笑着,不说她了,看看左右,并没有解放军战士的影子,就想:这丫头是不是骗我?
走了一段儿,我说陶丽不对吧,你家不用走这条路啊,绕远了。
陶丽停下来,说;“跟你说实话吧,我天天绕远,就为了绕开林三柱他们家门口,也怪了,以前那么好的朋友,现在我还怕什么呢?他还真出来吓唬我?”我说你别瞎掰了,谁吓唬谁呀?你在这吓唬我呢吧,好了,前面有路灯了,你自己骑上车走吧。
陶丽磨蹭一下,突然问:“哎,麦老师,米老师给你织了吗?毛衣。”
我愣一下,笑道:“人家给我织哪家子?你关心得倒宽。”她居然还记得前些天我跟米亚楠开玩笑的事情。
“我才学会的,现在给你织晚不晚?怕天要暖和了呢。”我还没说出话来,陶丽先紧着补充:“哎我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是瞧你够意思,才关心你的,你别瞎想呀。”我突然拨弄一下她的脑袋,又恼又笑:“你给我好好上学吧,满脑子什么乱糟糟的东西?”
陶丽骑上车跑了,一边回头笑:“那我就省事了,原想拿你练手的——回头给江勇革织!”很快拐进前面路灯下的胡同,不见了。
我一路往回走,一路臭美着:现在这学生,真是搞不懂他们了。
正 文 第四章:迷乱 17
收到《雍阳编辑部》的邀请函,说某日有个笔会,希望我参加,地点就在编辑部。算时间,是个周日,我恰巧没课。
我跟白露说:“周六跟你搭不上伴儿,你又得自己回家了。”说了笔会的事,白露艳羡地说:“都是作家吧。”我说就是几个业余作者。那时侯作家还被稀罕着,发篇文章出本书都是惊天动地光宗耀祖的大事件,不象现在。
到了编辑部,方主编给大家挨个介绍了,少不了互相吹捧几句,对年老的多说久仰,给年轻的当然要说有前途。一共十几个人,有两个是从近百里远的乡下赶来的,劲头不小。比较活跃的几个年龄都偏长了,除了一个县委的干事,其他都是老师,有个女的还是九河师专雍阳分校的文学讲师,姓门,这个分校是两年制,课程比本部少一些,没有外语和几门选修课,但毕业后的待遇和我们相同,许多本部的学生都不平,直到评职称需要考外语时,分校毕业的老师们才开始骂街,而我们又不无得意地说什么“得失不能看眼前”的风凉话了。
却说这个女讲师,一攀谈,居然算是我父亲在“北师大”的学妹,自然亲近起来,原来和她相熟的几个人也对我多了些笑容。其中一个姓秦的稀毛儿老头逐渐跟我热情起来,因为他对我的身份起了兴趣。方主编刚才介绍,秦老师是教研室的干将,《雍阳教学研究》的主编,多少年的文学爱好者了,出过一本散文集,好象叫“祖国啊,什么什么”的,能有自己的专集签名送人,在当时真的很眩目了,虽然是自己掏腰包出的,也很能震慑一般的文学青年了。
秦老师挨在我旁边,从皮包里掏出一本骑马钉装订的16开白皮书:“这个啊,是咱教研室每年都要搞的中考试题荟粹,近几年的试题都在里面……”
我说学校的老师手里,这种材料一般不少了。
“那不同啊,这个是综合的。”我想说老师自己要不会“综合”,不也太屎了?可还是咽了回去,毕竟秦老师一副沧桑加诚恳的模样叫我不好放肆。秦老师继续说:“至少这个书在手,老师们不用费力给学生刻印片子了,省了多少事?剩下的时间还可以更专心地搞教研嘛,时间就是生命啊。”
我明白了,就说:“秦老师,您的意思是——让学生人手一本?”
秦老师喜我聪明,把白皮书往腿上一拍:“就是啊,老师印卷子的时间不就可以省下来了?再说这成册的资料,学生也好保管不是?”
方主编提醒大家要开始座谈了,秦老师意犹未尽地说:“小麦咱回头再聊,你可不要走啊。”我的“师姨”门讲师瞥我们一眼,意味深长地笑。
方主编说今年雍阳的文艺发展势头很好,业余作者的队伍又扩大了,民间采风的工作也进行得很顺利,估计年底可以出一本雍阳民间传说的小册子,主管文教的副县长已经答应给题写书名,说明我们的工作很受政府和领导的重视嘛,这对所有文艺工作者和爱好者都是一个鼓舞嘛。今天来的,都是我们《雍阳文艺》的老作者和准备重点培养的青年作者,叫大家来,主要是促进一下交流,谈谈对《雍阳文艺》的发展建议,大家共同把这个乡土刊物搞好。
交流了一顿,没听出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方主编也不气馁,招呼大家稍微聊一会儿就去吃饭,又说今天的饭可不能白吃,是一个企业家赞助的,咱得给人家做一个专题,呆会儿他们有个副厂长跟咱吃饭,也不用记录什么,人家把材料都给咱带齐了,下午咱再核计一下,拿出一个方案,需要深入了解的地方我再安排采访——现在我就打电话去,让他们带钱过来,呵呵。
我们笑一番,秦老师立刻又掏出了白皮书。
我说这好办啊,您在教研会上跟大家一说,哪个学校好意思不要?
秦老师的目光诡秘起来,轻笑道:“咱都是干教育的,这点事谁还瞒谁?要是‘官的’,我能这么卖力?这个啊,是咱教研室的几个教研员自己搞的,托关系印的,你没看连准印号都没有?嘿嘿。——不过咱教育内部的人做这个,绝对保质,跟那些跑学校的小贩不一样,他们眼里还不就是一个钱字!——我再跟你说句实话,我们几个分工了,除了摊派印刷成本,谁推销下去的书谁留钱,都各展神通去呗,呵呵,小麦啊,咱俩这就是缘分!”可能是看我踌躇了,秦老师马上说:“你想想,这可是对老师对学生都有利的事啊,老师那块儿的好处,你放心!秦老师心里有数——你就是我在桑树坪的总经销了!弄吧,弄吧。”
我心里没准主意,先跟他各科都要了本“样书”,说是给老师们都看看。秦老师似乎不太情愿也不太放心地叮嘱:“我手里的样书不多,轻易也不外放,怕老师盗印呢。我看你实在,那就给你拿一套!”我说行啊,他们不要我再给您送回来。秦老师连说:“千万努力,拜托拜托!”
去吃饭的路上,门老师拉我渗在后面,借口是聊聊我父亲的情况。等秦老师和我们一拉开距离,门老师马上亲密地叮嘱我:“跟他共事,你多长个心眼儿,可是滑头啊,黑的狠。”我说无所谓,我又不想靠这个发财。门老师突然神秘起来:“你要有了订数,还不如和我联系,我肯定给你更低的价格。”我诧异道:“您也卖这个?”门老师赶紧示意我小声。
门老师说,因为她有不少学生在下面教毕业班,所以教研室那几个人也拉她一起干,门老师笑道:“我说了话,往往比他们还灵,嘻嘻,他们不过是教研室的几个编辑,又不是正管的教研员,要不是看钱的面子,好多老师不买他们帐呢。”
我为难地说:“已经答应了秦老师啊。”门讲师立刻说:“那有什么,你就说不要了呗——当然,如果他能给你比我低的价格,你也不用照顾我跟你父亲的面子啦,嘻嘻。”我很讨厌她在这种时候提我的父亲,我知道这种铜臭似乎还没有波及我们那个边远乡村呢,至少父亲退休前未必需要经受这种考验了吧。
门老师仓促地给我留了电话,要我勤跟她联系。
下午,我推脱教学任务太紧,没有接编辑部安排的写作任务,方主编稍感遗憾后,说我在县委招待所吃饭时,认识了你一个同学,我立刻说“施展吧”,他说“施展”。
“听说你有调动到文化口儿的意思?”
我赶紧说:“这个还没认真想过。”
“文化口也是艰苦啊,你要想好了,不能光凭一腔热血啊,现在只凭热情和理想是干不成事的,最终都要面对现实,现实的土壤包容一切也埋葬一切嘛,哈哈。”方主编似乎对自己突然冒出的警句颇为得意。
我陪笑,说您概括得深刻。我说我现在好象有些要迷失自己了,真该好好想想究竟想干什么了。
方主编慷慨地说:“不管怎么说,如果真想来文化口儿,别的不敢说,文化局这块儿我还能帮上忙。”
我说那好啊,等我没了退路,就找您。
正 文 第四章:迷乱 18
“诶,这个东西不错,省了我好多事,思路一下子也清楚了似的。”魏老师翻弄着我带回来的“白皮书”,显得有些兴奋。
我说语文部分我也看了,挺丰富的,还有一篇指导总复习的“点拨”,凑合用吧,总比自己满处去找资料痛快。我说皮老师、白露,你们几个觉得怎样?
小果先说:“我就用这个了,先说不用自己给学生刻卷子了,到时候再有针对性地补充些练习,挺好。”
皮老师也点头,白露翻了一下书底,为难道:“工本费10元啊,这要都让学生订,一个人就得交60块钱,家长还不又闹到学校来?我看还是去场部一复印,咱留一份慢慢给学生刻吧。”
魏老师说:“反正我这科得全订,要不我到了总复习还真得抓瞎。”皮上纲分析道:有些学生其实用不着,没必要让他浪费钱了,象江勇革还有如花那样的,你就是把中考试题露给他们,他们也未必就能怎样。魏老师说那样不就让他们挑理了嘛,最后得便宜还卖乖,又说咱歧视,咱可得一视同仁。
小果突然问:“先不说别的,麦老兄,他们什么价给老师吧!”大家也都关注地把目光集中过来。
我一顿足:“咳,我还真没问!”
白露笑道:“有你这么办事的吗?闹半天糊弄大伙儿一个瞎热闹啊。”
我一边笑着检讨自己没有斗争经验,一边说我这就打电话去问,顺便也跟傅康核计核计。走两步,我又犹豫:“这事儿是不是得跟佟校念叨一下啊。”魏老师笑道:“不用,初二时候订辅导材料就是老师拿主意,又用不着学校掏钱,校长不管。”
“教学需要第一嘛。”皮上纲说。
我先去问了傅康的意见,傅康说订,不过价格高了些,家长肯定有意见,一下子就60块啊,咱得给它压压价。我说看他们给多少钱的底价吧,我是准备按那个价给学生了,赚他们钱我总觉得不地道,傅康当时没有说话。
给门讲师打了电话,我说大概一共得400本,门讲师立刻说:“小麦,门姨给你个价,一本三块五,你要能从秦老师那里拿到这个价,算门姨栽面儿!还有啊,老师一人送一本不在内的,到时候我叫学生打车给你送过去,你尽管收齐了钱就成啦。”
佟校看我。我掩不住,也不想掩,就闪烁着说教研室搞了一套中考试题集和模拟卷,几个老师都看了,觉得不错。佟校说那就弄吧。我赶紧下搂。
我说三块五一本,老师白送,我看咱就这么给学生算了。其他人都有些哼哼哈哈,我很别扭,要是牛乐耕在,肯定痛痛快快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行不行,怎么想的,不就一句话的事儿吗?想当婊子还立牌坊咋的?
一向快语的小果终于先说:“哥哥你别那么狠好不好?几位老师怎么也得见个亮儿不是?”
魏老师谨慎着说:“按说是不太好,不过人家别的年级都这么搞,小学那帮人更厉害,咱随个大溜儿,别过分我看就成了。”
白露笑道:“我看,咱听皮老师的。”
皮上纲推脱道:“这事儿还是得大家商量,不过,大家得统一了口径,价格必须都一样,不能叫别人说出闲话来。一分钱不赚学生的我也没意见,应该的嘛,啊?不过,我们原来那学校,一般都是给学生八折,学生还蛮知足的——咱怎么办还是你们商量啊——我怎么都成。”
小果拍案道:“那还商量啥?我看八折就挺好!”
“就八折?”魏老师环视了了一圈剩下的人。白露捅我一下:“都一样了,八折,我看,学生也告诉他们自愿,谁爱订谁订。”
“谁不订就让他们按页抄!反正我复习时候得用它讲课。”魏老师补充了一句保留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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