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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03期-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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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客”,而埋怨那些小广告“没啥效益”。广告没效益,马欢就拿不到提成。拿不到提成这不是白玩吗?什么疱疹,梅毒,一针就好,治病救人……快去个蛋的吧。无论那个性病医生厚着一副眼镜对他怎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马欢还是以“咕得白”的形式,给了他痛快的一击。
  这样的工作倒是不累,但是能干吗?
  马欢说,老板,我要是怕累,就不来应聘了。
  老板又看了马欢一眼。几句话之后,他便把马欢留下来了。这个老板是内蒙古人,他言语不多,人却非常厚道。他一开口就给马欢定了一个月五百块钱的工资。马欢想,比老锅给得还多呢。没想到的是,紧接着老板又补充了一句。他说,干得好,再加。
  马欢连连点头。说实话,马欢都激动了。夜里睡不着觉的时候,他还翻来覆去地想呢,干不好我还是个人吗!
  这一次,马欢一干就是三年。
  准确地说,马欢的故事,就是从这条小吃街上开始的——
  第二天,马欢便正式上班了。一件雪白的工作服穿在身上,再把印着红边儿的卫生帽一戴,人是空前的精神。一来到小吃街上,全身所有的细胞都活起来了。能在这么一个地方落住脚,马欢觉得一下子融入到了一种大都市的繁华,精神为之一振。他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吼上几嗓儿,再翻几个跟头才是。他甚至后悔,以前竟不知道北京还有这么个地方。此前两年多的时间里,他差不多是全溜了街边子了。
  最初,马欢在这里干的是杂工。杂工的活很杂,扫地,洗碗,择香菜,剥葱,清理泔水……但是,马欢却干得欢天喜地,全心全意。几天下来,他还觉得什么也没干过似的,浑身是劲儿。
  晚上九点钟,是小吃街关市的时间。时间一到,几百家小摊和铺子便相继收摊儿打烊。一时间,五颜六色的灯光气泡似的熄灭了。客人没了,老板和伙计走了,马欢还是不想离开铺子。他这儿瞅瞅,那儿看看,实在找不到可以做的事情,一骗腿,就骑到窗台上去了。一勾新月天如水。小吃街的夜多静呀,多美呀。马欢一边擦着玻璃,一边哼哼呀呀地唱起来了——
  墙头上骑马还嫌低,
  面对面睡觉还想你。
  抱住情人亲了个嘴儿,
  肚子里的疙瘩化咸水。
  ……
  这种土里土气的山曲儿,回旋在城市的静夜里,显得格外悦耳。细细听来,十分有趣儿。
  马欢从小就喜欢唱歌。他虽没受过音乐方面的训练,甚至连“识谱儿”都不会,但他却像那块地界上的许多人一样,有着一副天生的好嗓子。《走西口》、《赶牲灵》、《大红果果剥皮皮》……一口的陕北山曲儿,要荤有荤,要素有素,相当地道。马欢记得,第一次听他唱这些歌的时候,小乐队那个年轻的队长都流泪了。流着流着,他把长头发往后一甩说,小马子(他管马欢叫小马子),跟我走吧,我要是不让你把那些城里人唱死几个就怪了!遗憾的是没有。后来,那个小乐队是如何夭折的,那几个年轻人的雄心壮志是怎么被粉碎的,就不用说了。这样的事情,在北京城里比比皆是。现在一想起这件事来,马欢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他想,太幼稚了,我要是成了歌星,我爸还犯得上整天在山上放羊吗?还不如到北京当歌星来呢。太可笑了,真是扯淡!
  不过一段时间之后,马欢就不唱了。原因是生意不好。生意不好,老板的情绪就不好。老板的情绪不好,当伙计的能一天到晚没心没肺地瞎唱吗?
  这个老板经营的是荞面饸饹。“荞麦:产于我国北方山地。三角形,心脏状。属于绿色食品,口感好,并有降低血脂等保健之功效……”这些,在铺子前悬挂着的一方广告牌上,用即时贴刻出的楷体小字,都清清楚楚地写着呢。每天也都有许多人凑过来看。只是看了牌子再看实物,有些人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说,就这玩意儿啊?还降血脂哪?快拉倒吧,降什么降!黑糊糊的,一看就没食欲。不吃!
  都不吃。
  这才毁了哪——往往是,看着好大一盆卖不出去的恰铬,三个伙计全蔫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好像是犯了一个集体性的错误,敛着气,谁都不敢吭声。相比之下,倒是老板把事情看开了。他先是蹲在那里不动声色地抽烟。抽着抽着,把烟狠劲地往地上一碾,他说去个球的,不吃拉倒,咱自己吃!
  每天晚上,小吃街还不到打烊的时间,别的铺子正卖得热火朝天呢,这个内蒙古人,就率领着几个年轻的伙计蹲在铺子里吃饸饹。看老板一言不语,马欢和别的伙计也不敢说啥,只是个吃。一时间,整个铺子里满是吃饸饹的声音了,突噜突噜的,山响。本来,马欢也不喜欢这种食品,吃在嘴里硬挺挺的,味同嚼蜡,没什么意思。可一见老板蔫着脸一碗一碗地吃,马欢也就努力地吃起来,总觉得不多吃一碗,就对不住老板似的。直吃到肚子发胀了,叽里咕噜不好受了,最后,蹲在厕所里都站不起来了,他还叨叨咕咕地祈祷呢:财神老爷呀,快让我们的生意好起来吧!
  没用了。不但好不起来,相反,还越来越差了。有一天晚上,天还没有黑下来呢,老板就让马欢把铺子关了。他破罐子破摔地说,去球的,不卖了,喝酒去!当时马欢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在小吃街外边的一个小餐馆里,几杯酒下肚,老板的眼圈就红了,他告诉马欢和另外两个伙计说,没办法,他想把这个铺子转出去了。不然的话,肾都得赔掉了。
  肾都要赔掉了还请伙计喝酒,多好的老板啊。
  那天晚上,从不喝酒的马欢把眼睛都喝直了。离开餐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遥远了,虚了,还—个劲儿地摇晃着……在两个伙计的搀扶下,他试试探探地迈着步子,样子十分有趣儿,就像在小乐队的时候,那个红头发的队长张牙舞爪地跳太空舞。一回到宿舍,马欢便觉得不行了,心口里堵着什么似的,相当的难受。他是为老板难受。他说老板,我给你唱个歌吧。一个伙计说,老板又没来,你唱什么唱?马欢说那我也唱。说着,便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哥哥你走西口……”刚要换气,哇的一声,就吐了。
  几天之后,老板就带着两个小老乡回内蒙古了,说是去中蒙边界贩羊毛和羊皮去了。但是马欢留了下来,这是老板的意思。这个善良的老板,把铺子转出去的时候对马欢说,你给谁干都是打工,如果你想留下,我跟新老板说一下。
  马欢他怎么不想留下哪!
  虽说时间不长,但马欢已经喜欢上这里。它繁华,热闹。在这里,每天都能看到来自天南地北的客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攒动的人头中,还常常夹杂着一些高个子的外国人——他们鹤立鸡群地在人流里转来转去,终于选了一串炸蝎子,拿在手上却不敢吃,歪着头,鸡捉虫儿似的,一门儿地端详。特犹豫,特怀疑的样子。这是一个可以看到世界的窗口啊。有一天,马欢还在这个“窗口”里碰到过他们的村长呢。没想到,在乡下皇帝一样的村长,一到了北京就啥都不是了,理都没人理了。正所谓,不到北京你不知道官小啊。相反,倒是马欢显得比村长都厉害了,牛皮了。那天,他主人一样领着村长在小吃街里转来转去,所到之处,有许多人跟他打着熟悉的招呼。这使马欢感到特别自豪。那天,他一连请了村长好几种小吃。村长一边打嗝,一边感叹,说妈那个巴子的,没想到你在这里干上了!他说行啊行啊……听村长的口气,好像能在这么一个地方打工,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可是被留下来之后,马欢又有点后悔了。新老板是个城里人,四十多岁,身材魁梧,是个大胖子,喉咙很粗,说话的时候,两道眉毛还一耸一耸的。马欢觉得这个胖老板有点凶,有点霸道。说起来不好意思,有那么一会儿,马欢甚至还下意识地看了看胖老板的手——那手太大了,又白又胖,熊掌似的放在胖老板的膝盖上。他神经兮兮地想,要是这么一只大手叭地一下子挥在脸上,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呢?后来证明,马欢的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毫无道理。实际上,这个胖老板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没事的时候,他总习惯于把身上那件黑色的T恤衫挽上去,露出肚皮和肚皮上那道斜着的刀疤,非常疹人。即使城管人员来了,防疫人员来了,或者其他什么管理部门的人来了,他都不觉得有什么不雅,一律露着。他一边抚摸着肚皮上的刀疤,一边跟那些穿制服的人撒谎。他不说自己是个做过心脏手术的下岗工人,而是告诉人家,他是“刚出来的”。结果,弄得那些本来横眉立目的人,马上调整面孔,非常客气。直到
  那些人走了,胖老板还骂人家是装孙子呢,特有意思。绝不像那个内蒙古的老板那样,同样是长得驴高马大的一个人,不知为什么,一见到穿制服的人来了,就不行了,草鸡了,一句话没说,嘴角便提前哆嗦上了。
  马欢想,如此看来,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胖老板经营的小吃,也与先前的老板不同。他打出的招牌是:“三代祖传——白水羊头”。
  铺子从那个内蒙古人手里盘过来之后,除了马欢,胖老板又招聘了两个伙计。按着他的吩咐,马欢和两个伙计在铺子里支上液化气灶,用黑色大理石更换了原来的木案板,各种调料小盆儿摆上了,羊头肉也进回来了——万事俱备。胖老板对那个做师傅的伙计说,这就齐活儿了,还愣着干啥?整吧!
  当时,那个做师傅的伙计却无从下手。他怯怯地看着胖老板,欲言又止。老板一问,才知道他是在等着老板的秘方呢。胖老板不解地看着那个伙计,样子都有点懵了。他说秘方?什么秘方?伙计说,不是三代祖传吗?胖胖老板一听,噗的一声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用手指头点着这个伙计的额头,小声地骂了他一句傻蛋。然后眉毛一挑说,什么秘传?都是秘传了哪还有秘传?都是正宗了哪还有正宗?三代秘传,谁传我?我就等着你们好好整哪!整好了,我再往下传吧!明白了吗?说着,胖老板的大手在那个伙计的肩膀上啪地拍了一把,又信任地按了两按,鼓励道:您是师傅,您就放开手整吧!
  于是铺子就开张了。
  生意居然不错。每天,那个做师傅的伙计和打下手的杂工都忙得团团转。一天下来,就连胖老板也累得常用拳头去敲打自己的后背。没多久,他实在坚持不住了,只好又雇了个伙计,把自己替了下来。相比之下,整个铺子里除了老板,也就是马欢显得轻松一些。铺子开张之后,胖老板没叫马欢干他以前的杂工,而是告诉他,啥也甭干,专门喊号。
  原来,在小吃街,每个摊位几乎都有一个专门喊号的伙计。这个伙计的衣着打扮,因本家字号的不同而千差万别。比如,新疆羊肉串的铺子前,总是站着一个维吾尔族小伙子,穿戴一身民族月瞄,留着一脸络腮胡子,一边用生硬的汉语不停地喊:“羊肉串!羊肉串!”一边用手指着过往的客人,一个劲儿“得儿得儿得儿”地叫,吓得一些姑娘边躲边笑。总之,属于民族风味的,就穿民族服装。是传统小吃的,打扮必是复古。于是被装扮起来的姑娘和小伙子,操着不同的口音,或长声短调儿,或说笑逗唱,各显其能地招徕顾客,成为小吃街的一景。
  凭借能唱陕北信天游的一副好嗓子,马欢听说老板让他喊号时,他认为这不过是小菜一碟的事情。
  其实不然。
  根据胖老板的意思,喊号时,还要在“白水羊头”前边加上“吃来”这两个字。而且声音必须洪亮,喊出来的时候,要像剧台上的京戏,让人觉得字正腔圆。腔儿,当然指的是老北京人的腔儿。现代人用老北京人的腔调去喊,说到底就是模拟,有点表演的性质。但是你又不能让人觉得你是在表演,要让人感觉到你是在实实在在地做着生意,是为了生意,你才这么喊的。说着,胖老板还小声地给马欢作了一个示范:吃来——白——水——羊——头——喊完了,胖老板自己觉得非常成功。他看着马欢说,就是这样,太简单了,一学就会。
  马欢看着胖老板非常自负的样子,很老实地笑了一下。然后他认真着表情,在心里默练了一遍,又体会一下,觉得还行,没什么问题。
  胖老板让他出去试试。
  马欢跃跃欲试地出去了。
  正是中午,小吃街上男男女女,人头攒动。马欢站在人群里,试探了半天,刚喊出一个“吃”宇,就觉得头发都竖了起来,嗓子像呛住了什么东西似的。他一转身,就钻进了铺子里。
  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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