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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光慈文集-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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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晓得这是怎么一回事吗?在此地,在上海,有许多中国的有钱人,他们怕强盗抢他们,或者怕被人家绑了票,因此雇了一些保镖的人,来保护他们的身体。可是他们又不信任自己的同国人,因为他们是可以与强盗通气的呵,所以花钱雇我们的俄罗斯人做他们的保镖,他们以为比较靠得住些。”
  “工钱很多吗?”我又问。
  “还可以。七八十块洋钱一月。”
  忽然我的脑筋中飞来了一种思想:这倒也是一条出路。什么白根不去试试呢?七八十块洋钱一月,这数目虽然不大,但是马马虎虎地也可以维持我们两个人的生活了。于是我带着几分的希望,很小心地问她道:
  “请问这种差事很多吗?”
  “我不知道,”她摇一摇头说道,“这要问我的丈夫洛白珂,他大约是知道的。”
  于是我也不怕难为情了,就将我们的状况详细地告知了她,请她看同国人的面上,托她的丈夫代为白根寻找这种同一的差事。她也就慨然允诺,并问明了我的地址,过几天来给我们回信。这时正是六月的一天的傍晚,公园中的游人非常众多,在他们的面孔上,都充满着闲散的,安逸的神情。虽然署气在包围着大地,然而江边的傍晚的微风,却给了人们以凉爽的刺激,使人感觉得心旷神恰。尤其是那些如蝴蝶也似的中国的女人们,在她们的面孔上,寻不出一点忧闷的痕迹,我觉得她们都是沉醉在幸福的海里了。我看着她们的容光,不禁怆怀自己的身世:四五年以前我也何尝不是如她们那般地幸福,那般地不知忧患为何事!我也何尝不是如她们那般地艳丽而自得!但是现在现在我所有的,只是目前的苦痛,以及甜密的旧梦而已。
  可是这一天晚上,我却从公园中带回来了几分的希望。我希望那位俄国夫人能够给我们以良好的消息,白根终于能得到为中国人保镖的差事我回到家时,很匆促地就这把这种希望报告于白根知道了。但是白根将眉峰一皱,无力地说道:
  “丽莎,亲爱的!你须知道我是一个团长呵我是一个俄罗斯的贵族怎么好能为中国人保镖呢?这是绝对不能够的,我的地位要紧”
  我不禁将全身凉了半截。同时我的愤火燃烧起来了。我完全改变了我的过去的温和的态度,把一切怜悯白根的心情都失掉了。我发着怒,断续地说道:
  “哼!现在还说什么贵族的地位什么团长事到如今,请你将就一些儿罢!你能够挨饿,如猪一般地在屋中睡着不动我却不能够啊!我还能够,我不能够再忍受下去了,你晓得吗?”
  他睁着两只失了光芒的,灰色的眼睛望着我,表现着充分的求饶的神情。若在往日,我一定又要懊悔我自己的行动,但是今天我却忘却我对于他的怜悯了。
  “你说,你到底打算怎样呢?”我又继续发着怒道,“当年我不愿意离开俄罗斯,你偏偏要逼我跑到上海来,跑到上海来活受罪象这样地生活着,不如痛痛快快地被波尔雪委克提去杀了还好些呵!现在既然困难到了这种地步,你是一个男子汉,应该想一想法子,不料老是如猪一般睡在屋中不动人家向你提了一个门径,而你,而你说什么地位,说什么不能够失去团长的面子唉,你说,你说,你到底怎么样打算呢?”
  鼻子一酸,不禁放声痛哭起来了。我越想越懊恼,我越恼越哭得悲哀这是我几年来第一次的痛哭。这眼见着使得白根着了慌了。他走上前来将我抱着,发出很颤动的,求饶的哭音,向我说道:
  “丽莎,亲爱的!别要这样罢!你不说,我已经心很痛了,现在你这样子唉!我的丽莎呵!请你听我的话罢,你要我怎样,我就怎样不过我请求你,千万别要提起过去的事情,因为这太使我难过,你晓得吗?”
  女子的心到底是软弱的我对他生了很大的气,然而他向我略施以温柔的抚慰,略说几句可怜的话,我的愤火便即时被压抑住了。他是我的丈夫呵,我曾热烈地爱过他现在我虽然失却了那般的爱的热度,但是我不应当太过于使他苦恼呵。他是一个很不幸福的人,我觉得他比我还不幸福些。我终于把泪水抹去,又和他温存起来了。
  我静等着洛白阿夫人来向我报告消息
  第二天晚上洛白阿夫人来了。她一进我们的房门,我便知道事情有点不妙,因为我在她面孔上已经看出消息是不会良好的了。她的两眉蹙着,两眼射着失望的光芒,很不愉快地开始向我们说道:
  “对不住,我的丈夫不能将你们的事情办妥,因为因为保镖的差事有限,而我们同国的人,想谋这种差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无论你到什么地方去,我的丈夫说,都会碰到我们的同国人,鬼知道他们有多少!例如,不久以前,有一个有钱的中国人招考俄国人保镖,只限定两个人;喂,你们知道有多少俄国人去报名吗?一百三十六个!一百三十六个!你们看,这是不是可怕的现象!”
  她停住不说了。我听了她的话,也不知是哭还是笑好。我的上帝呵,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怎么一回事!
  半晌她又继续说道:
  “我听了我的丈夫的话,不禁感觉得我们这些俄侨的命运之可怕!这样下去倒怎么得了呢?我劝你们能够回到俄罗斯去,还是回到俄罗斯去,那里虽然不好,然而究竟是自己的祖国我们应当向彼尔雪委克让步”“唉!我何尝不想呢?”我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悔恨我离开了俄罗斯的土地就是在俄罗斯为波尔雪委克当女仆,也比在这上海过着这种流落的生活好些。但是现在我们回不去了我们连回到俄罗斯的路费都没有。眼见得我们的命运是如此的。”
  白根在旁插着说道:“丽莎,算了罢,别要再说起俄罗斯的事情!”你说为波尔雪委克当女仆?你疯了吗?我我们宁可在上海饿死,但是向波尔雪委克屈服是不可以的!我们不再需要什么祖国和什么俄罗斯了。那里生活着我们的死敌”
  白根的话未说完,米海诺夫伯爵夫人进来了。她呈现着很高兴的神情,未待坐下,已先向我高声说道:
  “丽莎,我报告你一个好的消息,今天我遇着了一个俄国音乐师,他说,中国人很喜欢看俄罗斯女人的跳舞,尤其爱看裸体的跳舞,新近在各游戏场内都设了俄罗斯女人跳舞的一场薪资很大呢,丽莎,你晓得吗?他说,他可以为我介绍,如果我愿意的话。我已经决定了。怎么办呢?我已经什么都吃光了,我不能就这样饿死呵。我已经决定了丽莎,你的意见怎样呢?”
  我只顾听伯爵夫人说话,忘记了将洛白珂夫人介绍与她认识。洛白珂夫人不待我张口,已经先说道:
  “我知道这种事情不过那是一种什么跳舞呵!裸体的,几乎连一丝都不挂我的上帝!那是怎样的羞辱!”
  伯爵夫人斜睨了她一眼,表示很气愤她。我这时不知说什么话为好,所以老是沉默着。伯爵夫人过了半晌向我说道:
  “有很多不愁吃不愁穿的人专会在旁边说风凉话,可是我们不能顾及到这些了。而且跳舞又有什么要紧呢?这也是一种艺术呵。这比坐在家里守着身子,守着神圣的身子,然而有饿死的危险,总好较好些,你说可不是吗?”
  洛白珂夫人见着伯爵夫人不快的神情,便告辞走了。我送她出了门。回转房内时,伯爵夫人很气愤地问我:
  “这是哪家的太太?我当年也会摆架子,也会说一些尊贵的话呵!她等着罢,时候到了,她也就自然而然地不会说这些好听的话了。”
  白根低着头,一声也不响。我没有回答伯爵夫人的话。停一会儿,她又追问我道:
  “丽莎,你到底怎样打算呢?你不愿意去跳舞吗?”
  我低下头来,深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时白根低着头,依旧一声也不响。我想征求他的意见,他愿不愿意我去执行那种所谓“裸体的艺术跳舞”。但是我想,他始终没有表示反对伯爵夫人的话,这是证明他已经与伯爵夫人同意了。
  七
  过了几日,我与伯爵夫人进了新世界游戏场,干那种所谓裸体的跳舞日夜两次我的天哪,那是怎样的跳舞呵!那简直不是跳舞,那是在观众面前脱得精光光的,任他们审视我们的毫无遮掩的肉体,所谓女人的曲线美那是如何地无耻,如何地狠亵,如何地下贱!世界上真有许多说不出来,而可以做得到的事情。我现在简直不明白我那时怎样就能做那种无耻的,下贱的勾当。我不是一个贵重的团长的夫人吗?我不是一个俄罗斯的贵族妇女吗?我不是曾被称为一朵纯洁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娇艳的白花吗?但是我堕落到了这种羞辱的地步!我竟能在万人面前赤露着身体,而且毫无体态地摇动着,以图搏得观众的喝彩。我的天哪,那是怎样地令人呕吐,怎样地出人意想之外!迄今想来,我还是为之面赤呵!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上台的时候在我还未上台之先,我看见伯爵夫人毫不羞赧地将全身衣服脱下,只遮掩了两乳和那一小部分接着她便仿佛很得意似地跑上台去她开始摆动自己的肥臀,伸展两只玉白的臂膀她开始跳起舞来我的天哪,这是怎样的跳舞呵!这难道说是跳舞么?若说这种是艺术的跳舞,那我就希望世界上永无这种跳舞的艺术罢。这简直是人类的羞辱!这简直是变态的荒淫!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谁个想出来的。我要诅咒他,我要唾弃他伯爵夫人退了场,我在台后边听见那些中国人呼哨起来,“再来一个!”“再来一个!”这种野蛮的声音简直把我的心胆都震落了。我再也没有接着伯爵夫人上台的勇气。我本来已经将衣服脱了一半,但是忽然我又把衣服穿起来了。伯爵夫人赤裸裸地立在我的面前,向我射着诧异的眼光。她向我问道:
  “你怎么样了,丽莎?”
  “我不能够,我不能够!”这样我会羞辱死去,伯爵夫人,你晓得吗?我要离开此地我不能够呵!呵,我的天哪!”
  “丽莎!你疯了吗?”伯爵夫人起了惊慌的颜色,拍着我的肩,很急促地说道,“这样是不可以的呵!我们已经与主人订了约事到如今,丽莎,只得这样做下去罢。我们不能再顾及什么羞辱不羞辱了。你要知道,我们不如此便得饿死,而且已经订了约”
  她不由分说,便代我解起衣来。我没有抵抗她。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肉体,无论哪一部分,毫无遮掩地呈露出来了。我仿佛想哭的样子,但我的神经失去了作用,终于没哭出声来。所谓团长夫人的尊严,所谓纯洁的娇艳的白花一切,一切,从此便没落了,很羞辱地没落了。
  我如木偶一般走了舞台我的耳鼓里震动着那些中国人的呼哨声,笑语声,鼓掌声。我的眼睛里闪动着那些中国人的无数的俗恶而又奇异的眼睛。那该是如何可怕的,刺人心灵的眼睛呵!始而我痴立了几分钟,就如木偶一般,我不知如何动作才是,这时我的心中只充满着空虚和恐怖,因为太过于恐怖了,我反而好象有点镇定起来。继而我的脑神经跳动了一下,我明白了长此痴立下去是不可能的,于是我便跳舞起来。我也同伯爵夫人一样,开始摆动我的臀部,伸展的我两臂,来回在舞台上跳舞着上帝呵,请你赦我的罪过罢!这是怎样的跳舞呵!我不是在跳舞,我是在无耻地在人们面前污辱我的神圣的肉体。那些中国人,那些俗恶而可恨的中国人,他们是看我的跳舞么?他们是在满足他们的变态的兽俗呵。不料从前的一个贵族的俄罗斯妇女,现在被这些俗恶而可恨的中国人奸淫了。
  从此我同伯爵夫人便在新世纪游戏场里,做着这种特别形式的卖淫的勾当我明白了:面包的魔力比什么都要伟大,在它的面前,可以失去一切的尊严与纯洁。只要肚子饿了,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来:男子可以去当强盗,或去做比当强盗还更坏些的事情;女子可以去卖淫,作践自己的肉体现在我自己就是一个明确的例证。当我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的时候,我是如何将自己的肉体看得宝重,不让它渲染着一点微小的尘埃。但是现在我的天哪!我成了一个怎样的不知自爱的人了!
  我明白了:金钱是万恶的东西,世界上所以有一些黑暗的现象,都是由于它在作祟。它也不知该牺牲了多少人!我现在就是一个可怜的牺牲者了。如果野蛮的波尔雪委克,毫不知道一点儿温柔为何如的波尔雪委克,他们的目的是在于消灭这万恶的金钱,那我,一个被金钱所牺牲掉了的人,是不是有权来诅咒他们呢?唉!矛盾,矛盾,一切都是矛盾的我由这种特别卖淫所取得的代价,勉强维持着我同白根两人的生活。白根似乎很满意了。他现在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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