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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妈妈一看黄夫人面孔铁板,心里反而高兴起来。你看,她在吃醋了。别急,就是要讨你,等我一说出来,你就要笑出来哉,“哎!搭你关系是没啥关系,不过我老太婆在想,到外面去讨个小老婆,累里累赘,总归讨厌,阿要你黄夫人去凑个现成吧!”黄莺如听到这两句话,细眉毛竖起,小包眼睛弹出。“呔!大胆的老妈子,去!”拍!一记耳光揎上去。她是有武功的人,看上去轻,落下去重。范妈妈冷不防这么一下子,到底上了年纪的人,眼睛面前金星迸闪,向右侧边跌跌冲冲,踉跄两步,差一点跌倒。“这个话是哪个叫你进来说的?”黄氏高声怒喝。“这个……”范妈妈究竟人海风波几十年,见得多了,一见这种局面,知道不好乱说,赶快收住:“讲是呒啥人讲,是奴老太婆自家想出来的。”范妈妈一只手抚着面孔,一边眼泪汪汪。“滚,下次再要进来说这种话,要尔的老命!”“滚末滚好了,阿哇哇哇!”范妈妈一路喊痛,一路仍往李氏夫人房间里边来。
那末范妈妈,你为什么吃耳光难道已经忘记了?老辈人就是这样老实:受人之托,不能马虎,何况还是大人吩咐,不去问清爽,大人问起如何交代?等到踏进房门,见过李氏,往边上一站,再也不敢轻易启口了。倒是李夫人先开口:“范妈妈。”“李夫人。”“到此有何要事?”范妈妈,你应该换个花样说说。但她实在忠厚,朴实,不会花言巧语,最多加几句开场自,已经算蛮聪明了:“啊!李夫人,你这个人真正好,样样好,对别人不会动手动脚的。”范妈妈算先打个招呼,不要再给我吃耳光,但弄得李夫人根本不懂:“到底有什么事,快说啊!”“哎呀呀!李夫人,现在大人要想讨小老婆哉。到外头去讨,我老太婆想,总归累里累赘,奴在这里想,李夫人体阿要凑个现成货吧,你看阿好,阿好?”嘴里在“阿好、阿好”,人在往横垛里退下去。啥事体?就怕又是一记耳光。实在范妈妈用不到吓的,你放心,李氏夫人不仅老实,而且胆小懦弱,纵然心里再火冒,也是黑灯笼里点蜡烛——有火发不出。不过她人再好,听到这几句说话,而孔立时三刻板起来,“范妈妈,亏你也是上了年纪的人,这种话如何被你说得出口?现在只叫在我而前讲,还没有什么,如果在我表妹黄氏夫人那里说,拉起来就给你一巴掌,你就受不了了。”“喔唷!李夫人啊,你赛过仙人,耳光我刚刚已经吃着哉。”“滚!”“滚末滚好哉,哎——,亦算我老太婆触霉头。”
范妈妈赶紧退出来,到签押房见过大人,把经过一讲,“马大人,你搭我看看,面孔阿有点肿?”马新贻一听,晓得事体勿成功,对老太婆看看,你的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你这样去讲,怎么行呢?随便那个都不会答应,当然要吃生活哉。心里一火:“滚!短命老太婆。”范妈妈怨命啊!今朝真正霉头触足,里边去吃耳光,外边来吃“牌头”①,处处不讨好,气伤气伤。回到中门,翘起了嘴,对准门框赌气。
马新贻在签押房里踱来踱去,心里也在气,断命老太婆,聪明面孔笨肚肠,蛮好的事情都被她去说坏了。本来我两个嫂唑勿晓得我马新贻在动她们的坏脑筋,这样一来,她们全部明白了,今后叫我也么有这只面孔到里面去见嫂嫂?“唉,怎么办哪?”
吃过中饭,闲着无事,本来到里面借口向嫂嫂请安,谈谈说说,蛮有意思。今朝不好意思进去,只好到书房间里去看书消遣。嗳!居然在这本书上看到一段要紧事体。啥个东西?这上面写有十多味中药,现在药材店里都有得卖的,如果把它们放在一起,磨成粉,给女人吃下去,会神魂颠倒,糊里糊涂,头重脚软。马新贻想:这倒是好东两,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效验?不要去管他,拿起一支毛笔,把它抄下来再说,然后关照二爷,到药材店里买回来,马新贻这个人,做起坏事来,门槛确实精,他猛然想:这样不行,药材店里的撮药先生要起疑心的。那怎么办?他重新把十几味药!在十几张纸头上,今天叫这个二爷到那几家药材店去买,明天叫那个二爷到这几家药材店去购,这样一来,药材店先生门槛再精,医道再深,也看不出来了。等到把这些药买全,照书上指点力法,磨粉,称份量,一包一包分开包好,一切准备工作作全部舒齐,马新贻决心要动手试验试验哉。
光阴迅速,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上次发生的事已经渐渐冷下来了。速一天马新贻深思熟虑,计划周详,决定亲自出马,试它一试:“传老妈子!”“是。”二爷赶到中门上,把范妈妈领进签押房,见过马新贻:“不知大人喊奴老太婆出来有点啥格吩咐?”“老妈子,你到里面去,对黄夫人、李夫人讲,说我马新贻今天晚上七点钟,请她们二人到厅花园牡丹亭饮酒。”范妈蚂一听,喔唷,又是好生意来试。耳光刚刚不痛,看样子又要去吃一记了:“马大人,不是我老太婆胆小,再吃一记耳光不要去说它,万一两位夫人不肯去,你大人千万不能怪我老太婆不会说话。”“你放心,二位夫人一定会来,你告诉她们,今天我要向她们报告二位哥哥的消息。”范妈妈心里想:什么?二位夫人的丈夫还没有死?还是刚刚死,夫人还不知道?心里嘀咕、犯疑,嘴里照样答应:“噢,有数目哉,奴老太婆告退。”“慢!”“啊!还有啥个吩咐?”马新贻只手伸到袋袋里,搭,拿出一小包药来:“这包东西等一会儿,你放在酒里,斟给黄夫人、李夫人吃,但是不要斟给我吃。”范妈妈更加犯疑哉,这包是啥格魂灵头②?“大人啊,这一包是啥个名堂呀?”“这是补药。”“噢。”范妈妈弄不明白,一路想,一路直往里边来。
老规矩,先到黄夫人房里,传话一番,黄夫人点点头。表示晓得了,但心里在想:你马新贻真不是个东西,平时进来,名为请安,一脚踏进房里,喊一声嫂嫂,贼骨牵牵,骨头没有四两重。今天夜里牡丹亭上吃酒,决无好事,我不会上你的当,勿去。范妈妈看黄夫人点点头,蛮高兴,总算答应哉。马上赶到李夫人房里,对李夫人传言一番。李夫人是老老实实,一点一划的人,一听到马新贻要告诉她们自己丈夫的消息,已经高兴得什么也忘了;脱口问了一声:“我家表妹去不去?”范妈妈说:“黄夫人要去的,等歇我再来请你。”这一来李氏更加深信不疑。既然表妹也要去,那是再好没有,故而李夫人一口答应。
日落西山,玉兔东升,衙门里已到处传灯,天已经夜了。时当盛夏,一到傍晚,后花园凉风习习,暑气渐消,在牡丹亭夜饮。本来也确是消暑雅事,就是被马新贻的卑鄙手段玷污了。等到辰光差不多,马新贻头上身上整顿舒齐,摇勒摇,慢慢往后花圈面来。这个人道貌岸然,蛇蝎心肠。踏上牡丹亭一看,明角灯高悬,流苏轻垂,一桌丰盛酒席已经摆好在那里。他一派闲情逸态,背起了手,站在亭子台阶上,向花园的月洞门遥遥望去,专等二位嫂嫂来到。
范妈妈一看辰光差勿多,要紧先到黄夫人房里:“黄夫人,辰光勿早哉,大人已经在牡丹亭上等了,请你去吧!”黄莺如懒洋洋拖长了声腔:“老妈妈,我今天身子不爽,不能去了。”“啊呀!黄夫人,你突然身体勿好哉?真正勿巧,那怎么办呢?”“不能去了。”范妈妈想:身体不好有啥办法?你大人来了也不能逼牢人家一定要去,那就赶快去叫李夫人吧。谁知李夫人迎面就问:“我家表妹可曾要去?为何不来?”这一问,范妈妈急哉。心里想,倘使我说黄夫人身体不好,不去了。那李夫人一定也不会去。我一个也请不到,大人在牡丹亭上等,酒席已经摆好,这叫我如何回话?白天是我亲口回话,二位夫人要来;现在看来马上要一个都不去,这个责任担当不起,只好先说句假话:“黄夫人老早去哉。”这句话会不会拆穿?李夫人一到牡丹亭马上拆穿。不过范妈妈想,到那个时候,你坐下去也好,回房来也好,和我不搭界了,我总归把人请来哉。
李氏一听:“哎哟!表妹啊表妹,你要去,应该来喊我一声,搭你一起去。既然如此,我们也走吧!”
李夫人站起身来,丫头立即掌灯侍候,前后红纱灯笼照引,搀扶了李夫人,出房门。范妈妈在前边引路,转弯抹角,直到后花园。李氏到月洞门跟前,两只眼睛对牡丹亭上一望,见灯影之下,只有马家阿叔一个人站在亭子的台阶石上,身边站着两个二爷,根本没有表妹。李氏对老太婆望望,要死快哉,你在瞎说。既然表妹不来,我随便怎样也不去,所以身子掉转来要想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马新贻瞪大了一对眼睛,注意着这座月洞门,一见灯光射出来,知道阿嫂来了,一看,果然是大阿嫂李氏,真是喜出望外,想不到看见李氏略略停顿一下,突然掉转身子,显然要想回去。这一急非同小可,马新贻想:勿好!请你出来,千难万难,既然出来,那就不能让你再回去。看样子黄氏已经不会来了,今天先搭牢一个再说,故而他从台阶石上奔下来,到李氏跟前:“嫂嫂,小弟见嫂嫂啊!”李氏要想动身回去,不行了,只好侧转身体:“马家叔叔,不敢,愚嫂还礼。”“嫂嫂请!”“马家叔叔请!”
你请我请,来到牡丹亭上,面对面坐下来。两个丫头拿红纱灯笼吹熄,望旁边一挂。范妈妈早已把酒壶准备好,一包“魂灵头”已经下去,现在酒壶拿到手里:“李夫人啊,请用酒。”一斟而满,嘴里还轻轻咕了一句:“勿知啥个魂灵头。”马新贻这边,自有二爷斟酒,他昕到老太婆又在瞎说些啥,心里火啊,愣起眼睛,对她弹弹。老太婆一吓,勿敢响了。
马新贻面带笑容,举起酒杯:“嫂嫂请!”“马家叔叔请。”李氏会不会吃酒?不会。那为什么举杯?她实在是个老好人。心里想,已经来了,你假使说;我不会喝酒。马家叔叔一定要说:就少吃一点。总是要应酬一点,也就省得烦了,吃一点点算哉,反正只要自己嘴里有数目就是了,故而把只酒杯举起来,往嘴唇皮上碰一碰,慢慢放下,吃一点菜。马新贿一看,阿嫂这杯酒赛过没动,照这样吃下去,僵哉!即使吃到天亮,这个药性也发不起来,那怎么行?所以马新贻酒杯又举起来了:“嫂嫂请!”“马家叔叔请。”她又把酒杯在嘴唇皮上碰一碰,呷了一点点。心里已经在盘算,今天范妈妈进来传话,是说阿叔要报告我们男人的消息,现在阿叔只是劝洒,我酒杯已经碰过两碰,那末我只好开口问了。等到把男人消息打听清楚,我就好立起身来走哉;明天再向表妹转告,商量商量今后如何办法。主意想定,就轻轻肩口:“马家叔叔!”“嫂嫂。”“今天你约愚嫂到此牡丹亭饮酒,说是报告我家丈夫消息,不知他们弟兄二人,现在似处?”在啥地方?那末要死哉,我自己也勿晓得。混到那里算那里,只要能把酒骗下去就成功了。“嘿,嘿嘿!嫂嫂,小弟一到杭州,马上就派人出去打探,嘿嘿嘿!嫂嫂,来,请!”马新贻讲到这里,酒杯倒又拿起来哉。
李氏急于要听自己丈夫的消息,心不在焉,说一声:“马家叔叔请!”咕,这一口酒呷得多了。范妈妈一看,赶紧再替她筛满:“马家叔叔,这两个人究竟在什么地方啊?”“啊!小弟方才讲过,派人出去打探两位兄长消息,有些人回来振告,说他们两个人在广东。”“喔!在广东。”“是啊!嫂嫂请。”马新贻过个家伙狠的,搭你讲脱二句,又要叫你吃酒哉。李夫人一听男人有了着落,心里一高兴,面孔上笑意也露出来了,拿起酒杯,又是一大口。范妈妈看到李夫人长年累月,眉毛紧锁,长吁短叹,今天难得露出笑容,也蛮高兴,赶紧再把酒斟满。
马新贻自有二爷筛酒,一看大呵嫂心情好起来哉,暗暗高兴:“嫂嫂,有些人回来报告,说他们二人到了湖南。”“啊——!?”“有鞋人回来报告,说他们到了山西。”“喔?——啊!”“嫂嫂,还有的人求报告说,他们二人已经回到山东老家去了。”李夫人对他看看,你在讲些什么?赛过橄榄核垫台脚——句句不牢靠。你在瞎三话四,地方倒说了不少:“马家叔叔,他们弟兄二人到底在什么地方?”“哦,嘿嘿……!嫂嫂,小弟实在是还不知道啊。”
李氏一听,弄了半天,赛过不曾说,这家伙纯属骗人。但在这短短时间里,被他一忽儿嫂嫂请,嫂嫂请,李夫人没有在意,已经两杯半下肚了,酒杯里还有半杯。这酒杯虽然不大,但是李氏已经感到不对了。因为李氏从来没有吃过酒,况且那个药放在里面,力量特别足,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