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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角这是发什么疯,居然会出这么一个昏招,难道又是天子的授意?
“那袁家想怎么办?”
“把张角清除出朝廷。”荀彧淡淡的说道:“如果有可能,杀了他。”
“如果有可能?”刘修对荀彧的说法感到好奇,“难道袁家要杀张角还有困难?”
“有困难。”荀彧点点头,“张角不仅有天子的信任,而且有不弱的实力,杀了张角,很可能会引起一场动乱。袁家目前只有袁绍掌握着黎阳营,以他那点武力,还不是卫将军的对手。逼反了张角,领兵出征的只会是卫将军,而不会是袁绍。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全取功劳,袁家应该不会走出这一步险招。”
刘修没有吭声,他原本就对此有些猜测,现在不过是得到了荀彧的验证而已。天子想的无非是利用他和张角来对付袁家,而他和张角又有互相制衡的作用,不至于一家独大。拜他为卫将军。一方面是从他手里剥夺了并州的直接兵权,另一方面也是利用他来保证京畿的安全,其他各郡再乱,也不会影响到洛阳。袁绍手里有黎阳营,皇甫嵩手里有雍营,一东一西的牵制着他。内部还有北军五校,就算他有什么想法,也无法全盘掌握洛阳的局势。
好复杂的一盘棋啊。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张角为人莽撞,这样的人不适合在朝廷上立足。”荀彧很干脆的说,“卫将军要想辅佐天子重整朝纲。必须把这样的人赶出朝廷。这次张角在汝南闹出事端,只要卫将军作壁上观,他独力难支,离开朝堂是意料之中的事。”
刘修摇了摇头,他当初之所以把张角推荐给天子。就是想把张角从暗处引到明处来。如果按荀彧他们说的把张角赶出朝堂,那他岂不是白忙活了一通?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他如果离开朝堂,隐于民间,造成的危险可能更大?”
“卫将军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但如果他在朝堂之上,天子还会那么倚重卫将军吗?”荀彧反问道。“何况张角这几年的宦途已经证明,他根本不具备治理朝政的能力。只要稍有头脑的人,都不会与他联手对抗袁氏。”
刘修明白这个意思,所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张角做事太jī进,偏偏又能忽悠人,有他在朝堂上,天子大概未必有耐心施行他那一套新政,他更倾向于张角这种快刀斩乱麻的手段。可是他不清楚,快刀斩乱麻爽快是爽快,但最后很可能把一团好麻砍成了碎麻。黄巾起义不过短短的几个月,就吹响了大汉崩溃的号角,便是快刀斩乱麻的结果。历史上任何一次改朝换代,代价都是无数百姓的血泪。
杀人,杀得最后没几个人,到时候地广人稀,人与地的矛盾自然解决了,所以乱世之后,往往就是一个所谓的盛世。秦之后有文景之治,隋之后有贞观之治,概莫例外。
只是这种解决问题的办法未免残酷,难道除了这个办法,就没有温和一些的改革?
“卫将军,你的慈悲之心,我们非常敬佩。可是要解决张角有很多的办法,只要卫将军能够得到了天子的倚重,推行你在并州实行的新政,到了那时候,世家豪强不用在土地上争利,自然可以缓和兼并,普通百姓也就能得到赖以生存的土地,难道不比张角这种方法更好吗?”
荀彧进一步分析道:“张角的根基在流民,只要解决了土地兼并的问题,流民自然各归其土,到了那时候,又有谁愿意跟着张角造反?到了那时候,只要一个亭长,就足以将张角捕获,又哪里像现在这样费力呢。”
刘修仔细权衡了荀彧的建议,觉得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说,与张角划清界限都是明智之举,张角在朝堂,不仅让天子有了更多的选择,而且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
看来当初把张角引进朝堂虽然算不上错得离谱,但事实证明也的确有所周全,没有在之前好好的考察一下张角这个人。
其实说起来,就以他的眼光,在当时那个情况下也未必就能看得出张角有这么jī进的思想。
“行,就依文若所见。”刘修最终点了点头。
荀彧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刘修现在站在张角那一边,有了刘修的支持,天子胆气更旺,很可能下令派刘修率大军进入汝南平叛,到了那时候,只怕汝南就要血流成河了。
荀彧当然也不清楚,刘修这么做也非常矛盾,一方面他很反感世家豪强的反扑,另一方面他也觉得把张角放归民间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就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天下不乱,他也没什么机会,就算是想做个权臣也做不安稳,更别要完成老爹改朝换代的宏大愿景了。既然天意如此,他也不想去做一个高尚的螳螂。!。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30章 养虎为患
袁隗兄弟没吭声,但是自有其他人开口,以陈寔为首的大小官员纷纷上书,jī烈的抨击张角肆意妄为,扰乱地方,同时跟着倒霉的还有豫州刺史刘虞,弹劾他们的奏疏像雪片一样的飞来。这些人都是熟读经籍,能言善辩的饱学之士,写文章骂人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这一通引经据典、滔滔雄辩,尽显其满腹经纶,在把天子吓得够呛的同时,也让天子长了学问。
与此同时,汝南“盗贼”蜂起,张角的太守府在一天夜里被人围了,三千多精壮猛攻太守府,张角虽然有准备,可是在绝对的人数优势面前,张角还是没能抵挡住,仗着自己的高超武技和道术,带着几个弟子冲出重围,落荒而逃。
与此同时,豫州刺史刘虞也被轰了出来,三天后,青州刺史张梁遭人袭击,狼狈逃出青州。
短短的三四天时间,豫州的局势就已经失控。
天子紧急召刘修入宫议事。
“怎么会这样?”天子气急败坏,脸sè煞白,眼神散乱,嘴chún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嘴角堆着一堆白沫。
“陛下,请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不等刘修说完,天子就尖声叫了起来,“都到这个时候了,朕还能稍安勿躁吗?”
“陛下,你是一国之君,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能乱了方寸。”刘修见天子这副模样,顾不得失礼,大声说道,“乱的不过是区区汝南一郡,其他各郡还在观望,他们要做的就是赶走张角,而不是造反。”
“不是造反?”天子愣了片刻,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颓然坐下。
“是的,汝南虽然大乱。可是袁家没有任何举动,袁家手握黎阳营。但是他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动静,袁隗闭门谢客,汝南的人也没有打出袁家的旗号,这都已经说明了问题。”
子茫然的应了一声:“那现在该怎么办?”
“臣身为卫将军。京畿的安全自然是臣的职责。臣即刻赶赴旋门关,若袁绍有任何不臣举动,臣将立刻解除他的武力。”
“你不能走,你走了,朕怎么办?”
“陛下。八关都尉皆是陛下安排的人选,与袁家没有什么关系。颍川有董卓在,轘辕关、大谷关无恙,有臣在旋门关,东线可保安全。皇甫嵩在雍营。西线可安,北军五校尽在京师,又有骠骑将军、车骑将军的两千人马。京畿能有什么问题?”
天子转了转眼珠。总算又对准了焦。
“陛下,当今之计,在于稳住朝廷,不要让事态进一步恶化。”刘修松了口气。又接着劝道,“请陛下立刻召三公九卿、诸将军入朝议事。然后命令执金吾关闭宫门,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这样袁氏一门就只有袁绍一人在外,想他也不至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起兵。然后再下诏切责张角,发还汝南诸家的家产,然后派人入豫州,平息事态。”
天子已经六神无主,刘修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刘修刚刚出宫,他就按刘修的建议召三公九卿入朝议事,令执金吾宋奇护卫洛阳城,北军中侯卢植赶往北军,指挥北军五校戍卫京师。
在洛阳乱成一团的时候,刘修带着亲卫营赶往旋门关。在旋门关,他看到了刘虞和张角。
刘虞非常沮丧,他已经脱去了官服,穿上了囚犯的赭服,以示待罪。他没和刘修多说什么,了解了京师的情况后,他立刻赶往洛阳,去向天子请罪。
张角却非常镇定,他静静的看着刘修,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圣姑根本就没有失踪?”
刘修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
“圣姑根本就没有失踪,从头到尾都是你的一个圈套,借着这个理由,你坏了我的洛阳靖庐。”张角不紧不慢的说着,好象就在说别人的事情,既看不出jī愤,也看不出懊恼。“我实在想不明白,你和我一样都是出自寒门,都对这些世家豪强的巧取豪夺不满,都想为天下的百姓造福,可是你为什么现在要这么做?”
刘修没心情和他说这些事,他站起身来,厉声喝道:“你少跟我东拉西扯的,英子在哪里?”
张角一愣,诧异的看着刘修。刘修的脸sè焦急,眼神中只有愤怒,却没有心虚,看起来并不像他猜测的那样。“圣姑真的失踪了?”
“屁话!”刘修大怒,从手里上取下指环拍在张角面前:“我知道你想要这个指环,我也可以给你这个指环,可是你也应该信守承诺,把英子还给我。你什么屁话,你以为我在自编自演,故意生事?”
张角目光留恋的在指环上停了片刻,眉头渐渐的耸了起来,他沉思片刻,摇了摇头:“这么说,我们都上当了。”
“上什么当?”刘修也觉得有些不对,张角的神情似乎不像在讨价还价,英子如果真在他的手里,他现在只会和他谈条件,让他交出使用指环的方法,而不是说这些。
“我以太平道大贤良师的身份发誓,圣姑的事,我真的不清楚,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不是我太平道中人做的。”张角举起手放在心口,很郑重的说道:“我承认我欺骗了你,我想在十天之内找到圣姑,用她来和你交换这件神物,但天意如此,我发动了附近的所有道众,也没有打听到圣姑的下落。”
刘修很吃惊,英子不是太平道的人掳走的?那她去了哪儿?
“我觉得,我们可能都被人利用了。”张角见刘修如此,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应该是有人劫走了圣姑,嫁祸于我太平道,yòu你与我火并,他们好从中渔利。”
刘修的脑海里一下子冒出了袁家的影子:“袁家?”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的嫌疑最大。”张角站起身来,走到廊下,背着手,看着远处湛蓝的天空。“你平了我的靖庐,又让天子怀疑我的忠诚。逼得我不得不提前攻击袁家以平息天子的疑心。可惜,事出仓促。我准备不足,功败垂成。汝南大乱,前面的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袁家卷土重来。天子要向汝颍人交待,谁来承担这个后果?当然是我张角。”
张角长叹了一声,“只可惜,三年的筹划,毁于一旦。”
刘修在考虑着英子的下落。如果张角说的是真的,那他的确可能是中了袁家的计了,袁家劫走了英子,栽赃太平道,逼得他和张角火并。他们从中渔利。袁家人脉广,门客中的奇人异士也不少,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如果真是他们干的。那以太平道的实力找不到英子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这也太衰了吧,被人当枪使了?刘修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现在就回去找袁隗要人,可是转念一想。手里一点证据也没有,袁家能认吗?
冲动是魔鬼。已经误判了一次,不能再重蹈旧辙。刘修深深的吸了两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对张角的自我标榜,他没什么兴趣,就算没有英子这件事,他也不会支持张角。他在天子面前说张角有养寇自重的嫌疑,虽说有给张角上眼药的意思,但也不完全是诬蔑。
“你现在去哪里?”
“我要去洛阳。”张角转过身,平静的看着刘修:“我会面见天子,向他请罪,汝南的事是我做的,我自然要承担后果。”
刘修眉头微锁。
“德然,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张角忽然缓和了口气,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刘修略微考虑了一下,示意王稚和许禇退下。张角的武技虽然很精湛,道术据说也已经到了狮子吼的境界,但要想在他有戒备的情况下伤他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刘修伸手示意:“大贤良师请说。”
张角回到案前,与刘修面对面的坐下,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端起来慢慢的饮了一口。“我是你引荐进入朝中为官的,按照规矩,我虽不是你的门生故吏,却于我有知遇之恩。”
“我现在有些后悔了。”刘修撇了撇嘴,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