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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海船有什么特点?”一个见习船师还是没忍住,反唇相讥:“黄先生既然这么说,想必是一定见过的了。”
“我的确见过。”黄承彦哈哈一笑,在船底下比拟了一下:“海船的下面是尖的,这样吃水才深。不仅平稳,而且利于破浪。”
“尖的?”那船师哑然失笑,指着黄承彦,对同伴们摇摇头,意思是这人根本胡说八道,哪有船下面是尖的。
刘修却是一阵心惊。他想起自己失误在什么地方了。他自认为不懂技术问题,所以不管是晋阳学堂和关中学堂,还是新建的成都学堂,他一直放手由工匠们自己去摸索,他不在里面掺乎,乱发表意见,以免误导。新酒也好,玻璃也好,都是学堂里的工匠们的集体智慧,他的作用就是提供了一个条件,具体技术问题的解决与他毫无关系。这次战船的改造也是如此,他放手让船师们去改,自己却没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可是黄承彦这句话让他想起了海船的特点,海船的代表性特点就是尖底。郑和下西洋用的就是那种尖底海船,而不是内陆湖泊所用的平底船。
他刚想称赞黄承彦说得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看着那个年轻的见习船师对黄承彦大加指责,而黄承彦却不屑反驳,直到风习船师无趣的闭上了嘴,这才笑道:“实践出真知,对还是不对,做一个模型出来试一试便知。黄先生,不知道能否屈就数日,帮我改进一番,让他们开开眼界,免得以为先生是信口开河?”
黄承彦有些犹豫,他只是一时兴起,并没有打算替刘修造船的想法,而且说实在的,他见过海船,却没造过海船,甚至连海船的模型都没做过。刘修让他做模型进行测试,万一要砸了怎么办?造船是个很精细的活,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得出来,没有经验的人根本难以下手。
他本想推辞,可是转念一想,何不借此机会看看益州船厂的流程模式。他以前去过号称第一的豫章船厂,可是眼前的益州船厂显然要比豫章船厂还要大,不仅仅是规模变大了,就连眼前的各个区域布置上的细小变化也显得和理多了,偌大的一个船厂,繁忙却不杂乱,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配合紧密,秩序井然,大有讲究。
刘修入主益州还不到两年,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将军不怕我知道了益州船厂的秘密,回去在荆州同样施为?”黄承彦委婉的推辞道。
“如果刘表能用你,我也不反对,那样荆州水师就能**平定江东,不需要我出兵了,我何乐而不为?”
黄承彦有些感慨,被刘修说中了心思。当然不是刘表不想用他,而是他不想被刘表所用,但之所以他不愿意被刘表所用,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刘表不可能让他放手施为。刘表如果真有那份气度,荆州人才辈出,又不比益州差,打退孙坚,击败袁术是轻而易举的事,又怎么会落到这个田地,说白了,还是刘表无法人尽其才,只是表面上招贤纳士罢了。
“那好,我就造个海船的模型,让你们开开眼界。”黄承彦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想纠正一下将军刚才的说法。我的确是个说客,是荆州的说客。”
刘修品味了一下荆州的说客和刘表的说客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心中明暸,上前很自然的挽起黄承彦的手臂,热情的邀请道:“黄先生,请,我们到里面坐,喝杯清茶,慢慢说。”
黄承彦被他的热情搞得有些尴尬,心里却是暖洋洋的。久闻刘修从不主动与什么名士交往,也没有像刘表那样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今天一见面,刘修听到他名字的时候虽然眼神一亮,但其后并没有露出明显的招纳意图,显然对他这个荆襄名士并没什么招揽的想法,只是听了他对海船的见解之后才产生了一些兴趣,但也仅仅是一些兴趣而已。从刘修请他造一个模型出来证明自己的观点来看,刘修应该还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
实践出真知。刘修还没有肯定他的本事,这招揽自然是谈不上,眼下的热情,应该是同样出于对工匠之艺的喜爱。早就听说刘修开办学堂必有工坊,与刘表开办学堂只有儒学大相径庭,但对于黄承彦这个精通工匠之艺的隐士来说,显然刘修的观点和他更接近一些。
两人到堂上坐下,也没客套两句,刘修开门见山的问起了黄承彦的来意。黄承彦也不客气,把荆州现在的情况说了一遍,坦白的说道:“我之所以冒昧前来,就是不希望荆襄再次蒙受战火,前几年袁术占据南阳,双方厮杀,富庶的南阳郡民生凋弊,白骨累累,我虽是山野之人,却也于心不忍。希望将军能进军荆州,尽快平定叛乱,还天下以太平。”
“刘表不肯接受我车骑将军府的命令?”
“是。”黄承彦道:“他还妄想借朝廷制衡将军之心割据荆州,只不过荆州大族对他已经失望,不想再支持他了。将军,此刻入荆州,正是大好时机啊。”
“呵呵呵”刘修摇摇头:“先生所说,只怕是蔡家的心思,却未必是荆州大族的心思。据我所知,刘表在荆州可不仅仅是依靠蔡家,马家、庞家、蒯家,包括江夏黄家,零陵刘家,义阳邓家,都是刘表依赖的对象,他们从依附刘表中得到了不少好处,岂肯轻易放弃刘表?就算他们有心重归朝廷,只怕这利益也是不得不考虑的因素吧。”
黄承彦见刘修一口气说出了荆州的好几个大族,知道刘修对荆州的情况并不陌生,也知道那些大族的心里在想什么,便点头道:“将军说得有理,那些世家豪强首先考虑的自然是利益,不过,利益也有得与失。当有利益可得时,自然是两利相较取其重,而利益必失时,却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如今天下大乱,刘表非治乱之才,他只会给荆州带来伤害,当此之时,各大家族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避免更大的损失,然后才能考虑能得到什么利益。将军,你就算不给荆州任何好处,至少也能让他们不受更大的伤害啊。”
刘修看了黄承彦片刻,放声大笑,忽然话锋一转:“先生,听说你有个女儿,聪明伶俐,不知今年几岁了?
第544章 娃娃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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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承彦莫名其妙,他迟疑了片刻:“我家阿楚才三岁,这”
“阿楚?和我爱妾的名字倒是一样。绿色无弹小说'”刘修眉毛一挑:“不瞒先生说,我三个儿子都和令爱差不多,不如我们结个亲,如何?”
黄承彦心道,你这心思未必也太早了吧,三岁的孩子就结娃娃亲?久闻车骑将军打仗不循常理,爱出奇兵,没想到这平常做事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刘修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伸手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塞到黄承彦的手里:“既然先生不反对,那我们就说定了。这是定礼的信物,随后我会安排人做媒、下聘。承彦啊,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亲家了。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啊。仅有蔡家的帮忙是远远不够的,你写封书信,让蔡瑁多联系几家,只要大家统一了意见,我随时兵发江陵,接管荆州。”
黄承彦握着手里的玉佩,哭笑不得。不过他明白了刘修的意思,刘修想要和平的接收荆州,不想和刘表大动干戈。在此之前,各大家族的意见是否一致非常重要,如果还有人把希望寄托在刘表身上,他贸然进入荆州,多少还会受到一些阻挠。如果大家的意见很一致,那就简单了,直接把刘表架空,荆州就可以顺利过渡,不会有任何干扰,他到达之后,很快就能整合各方面的力量,发起对孙坚的反击。
至于结娃娃亲,那大概是因为刘修在荆州没有根基。需要一个能代表他说话的人,而刘修看中了他黄承彦,就以结亲来笼络感情。虽说两个孩子的年龄有些小。但结亲本身只是一个表示,并不代表一定要成亲。如果是刘表要这么说,他可能直接就拒绝了。可是和刘修,他觉得还有合作的可能,结亲就结亲吧。
不仅黄承彦这么想,就连长公主听了之后,也是这么想。她想了片刻,忍不住的笑道:“亏你想得出来,三岁的孩子结亲,能当什么真?说不得过几年。你又被陛下贬了,荆州也不受你控制,这门亲事也就无疾而终了。”
“这可不容易。”刘修笑嘻嘻的对长公主道:“你看我还没去荆州,荆州的世家豪强们就争着来讨好我了,这是什么,这就是王道啊。王道在我,天下谁是我的对手?”
长公主轻轻推了他一下:“王道。霸道,还说不想修道,只怕是嘴上不想,心里想吧。”
“又来了。”刘修揽着长公主的香肩,嘿嘿一笑:“怎么样。给业儿?这可是楚王嫡孙,够给他黄承彦面子了吧?”
“给业儿?”长公主瞥了刘修一眼:“这女孩儿还没见过,也不知长得如何,心性又如何,万一不合适,那可怎么办?”
“不合适?”刘修暗笑一声,心道这女娃也许长得不怎么样,可是聪明却是一等一的,要不然诸葛大神也不能看得上啊。他翻身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出了会神:“我倒担心的是业儿配不上他。”
长公主听了有些不高兴,半天没有说话。刘修的三个儿子中,长子刘渊不用说,虽然长得有些点怪,可是身体好得离谱,这一点大概是遗传他的母亲风雪。风雪是刘修三个妻妾中身体素质最好的,一身剑术也能跻身高手之列,习惯了北疆人对孩子的严厉,刘渊从小就经常被风雪脱得赤条条的扔在雪地里打滚,身体结实得像头小牛犊。
王楚生的刘安没有刘渊那么壮实,可是却非常聪明,这一点可能也是遗传他的母亲王楚,比刘业只大了几个月,但现在已经能背下大半诗经,特别精于算术,吖吖学语的时候就能从一数到一百,进行一些简单的运算。
而她生的刘业却显得很平庸,这大概也是因为她这个母亲很平庸的缘故。刘修的两个妾一个文,一个武,唯独她这个正妻是文不成,武不就,除了一些在权谋上比风雪和王楚多一点见识外,没有一点突出之处。她一直觉得,刘修之所以一直对她宠爱不减,就是因为当初刘修入狱的时候,她上书天子,愿意捐出所有的家产来为刘修赎罪,后来天子又为她指婚,否则刘修根本不可能喜欢她。
她很平庸,儿子刘业也平庸,至少比刘渊和刘安要差一些。没有一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好,她嘴上也不肯承认刘业不如刘渊和刘安,但自己心里清楚,刘业只有一个嫡子的地位,其他的都不如两个兄长。
儿子先天不强,那只能靠后天培养,另外就是结一门好亲。可是黄家是好亲吗?黄承彦只是一个隐士,精通的是工匠之艺,这一点和刘修倒是相符,但工匠就是工匠,他不可能领兵,也不可能治民的,以后做不了大将军,也做不了三公,这样的人对儿子将来帮助有限,更别说他还有点隐士的自命清高。
从刘修想和黄家结亲这件事,长公主从心底里有些排斥,但是她又不敢在明面上反对,只是希望刘修不用往这方面想,随便安排给刘渊还是刘安都行。
刘修没有吭声,但是他感觉到了长公主的不高兴,想笑又没笑出来,最后叹息一声。长公主听了他的叹息,心中更是忐忑,坐在床边,轻轻的推了推刘修:“夫君,我只是问问罢了,主意还要你自己来拿。你看谁合适,就由着谁吧。”说着,眼圈一红,泪水从脸颊上滑落。
“你啊,真是”刘修抬手抹去她的泪水,捏着她的鼻尖轻轻的摇了摇:“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不过你不要担心,父王喜欢业儿,他的位置别人抢不走。再说了,业儿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聪明不外露,这小子,阴险着呢。”
长公主“扑嗤”一声笑了起来:“有你这么说自己的儿子吗。”她顿了顿,又道:“你真的这么想?”
“那当然,我自己的儿子我还不清楚?”刘修又打趣道:“夫妻之间最讲究和谐,你我同名,业儿是我们双修的结晶,怎么可能不聪明。聪明外露,那是小聪明,聪明藏在心里,那才是大智慧。”
“咄!”长公主不好意思的推了他一把:“什么双修,尽是些羞人的事。”想了想又不放心的问道:“黄家那女孩儿真的好?”
“不亚于蔡琰。”
“真的?”长公主大喜,随即又茫然的说道:“你又没见过,你怎么知道?”
刘修随口胡扯道:“子如母,女如父,看黄承彦就知道了。”
长公主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反应过来,嗔道:“那你是说我阴险了?”
刘修一愣,这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一边躲闪着长公主伸过来的纤纤细指,一边笑道:“我都说了那是大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