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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世界……崩溃了。
玻璃屋突然崩塌破裂,而外面的是寒风刺骨。
她混沌的脑筋还是转不过来,只能怔怔地仰着脸,凝视着从天空飘落下来的
雪花发呆!
过去她怎么从来都没发现原来雪花这么美!大雪纷飞的夜有种凄凉的美感,
美得令人想哭;美得令人想在雪地中赤脚跳舞……为什么不呢?有什么能阻止
她?
樱冢小夜子立刻转身离开房间,很快冲进小庭院之中,微笑着仰头迎接大雪
的亲吻。
「小夜子!你疯了!」姬月良将吓了一跳。
她脱掉鞋袜,像个傻瓜一样站在雪地中旋转,那笑声如此轻盈,哪里像是正
为守丧而伤心的女子?
他跟在他身边,忧心地看着她。「小夜子,快进来吧,你会生病的!」
她愉快地仰着头,第一次发现原来赤足踏雪的滋味这样美妙,她像是踩在云
端,轻飘飘地没有任何束缚。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解脱了什么,只觉得囚禁她已久的牢笼终于松脱,她终于
得到自由──自由不都该是甜美的吗?那为什么她的心却尝到又苦又涩的味道?
她挥舞着双手,在雪地中轻快地旋转着舞步,这手脚好像一直到现在才真正
属于她,她很高兴……却又感到无比的悲伤!
她想哭……也想笑。
「小夜子!」姬月良将见她竟开始脱去身上的衣物,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立
刻冲过去紧紧拥住她:「你真的疯了?这会弄伤你自己的!」
「弄伤了又有什么关系?你不是也说过我们都自由了吗?从今天开始,我只
属于我自己不是吗?又有谁会在乎?」她笑倒在他的怀中,嘻嘻哈哈的,像玩
疯了的孩子。
姬月良将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单薄的身上,不由分说地抱起她往屋内走。
「放我下来!我还要跳!」
「不要胡闹了!」
「放我下来!」她又撕又咬地在他脸上抓出好几道血痕,疯狂的样子像野猫,
哪还是恬静的小夜子?
姬月良将闷着头不说话,只是抱着她在庭院的阶梯前坐了下来。「要看雪就
在这里看吧!别大吵大闹的,说不定他们会送你去疯人院。」
「要能真的疯了……也很幸福吧……」她仰躺在他腿上,双眼空空洞洞地直
视着天空。「太祖母走了……家族不存在了……要真的可以疯……我会很高兴
……」
「你只是难过而已。太祖母不能再庇护你,你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领导者…
…而且,你也得不到织真的爱情。不过,这顶多是失恋、伤心罢了,不会死的。」
姬月良将心平气和地擦擦脸上的血迹。他抱着她,像抱着一个孩子,他甚至
轻柔地揉揉她的发,姿势有些笨拙,却带有十足的温柔。
樱冢小夜子奇异地看着他,彷佛他是个陌生人。
他的眼里有很深的悲哀,眼里、眼角、唇畔都诉说着心碎的故事,那悲哀很
眼熟,因为她总在镜子里见到那样的自己。
「别为难你自己……还是有很多人在乎你的……」他干笑两声:「至少我就
很在乎……只可惜那对你来说还是不够好,对不对?」
樱冢小夜子的眸子终于找到焦距,她的视线定在他脸上,那无奈又伤心的表
情很令人动容。
她想说谎,但却办不到。她不能欺骗他,更不能欺骗自己。她张开口,声音
却只卡在喉间发不出来,她只能发出无奈的叹息……「没关系……」姬月良将
反而释然了,他已了解那是一份他永远追不到的梦想,永远没机会拥有的感情。
追梦的过程很惨烈,让他几乎忘了自己是谁,更让他做了自己永远想像不到
的卑鄙事,那是一种烙记,好令他不至于忘记──不管如何追逐美丽的梦想,
人都该保有自己的尊严。
他的心还是好痛!人家说时间是治疗心痛的良药,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是否也
能在时光中被治愈。
呵!应该可以吧,因为他还不够真情,不像小夜子、也不像织真。这分令他
走了样的强烈感情也许一生再不可遇,那么他受伤的心啊,就只能在时光中渐
渐复原;这椎心刺骨的痛也会在洪流中慢慢被遗忘。
尽管……那真的很痛很痛……「良将?」
他拥痛她,头轻轻放在她的肩上,他的声音像是破碎的水晶杯,再也不能演
奏完整的曲调,他听见心碎的声音,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那感觉,真
像永劫不复的地狱!
「别动……让我就这样抱着你,只要一下子就好了……」
他哭了,热热的泪濡湿了她的发。
樱冢小夜子无助地躺在他的怀中,好温暖、又好凄凉。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拥
抱他,泪水也掉了下来。
虽然理由不同,但此时此刻他们需要的,也不过是一个温柔的拥抱而已。
大雪依然无声地落着,白色的世界里,他们像一对热烈拥抱的恋人。这是他
们第一次拥抱……也许,也许也将是最后一次。
雪啊,请不要停;黑夜啊,请别离去吧!
就让时间定格在这一刻,因为……这竟是他们对彼此的回忆中,最美的刹那。
他真的整整找了三天,到了第三在接到冬之左卫门电话时,他的心都凉了。
「老太太过世了,后天举行仪式;我们需要你,快回来。」
放下电话,他整个人都呆了!
死了?如果突然?他伤感地想起那张看上去好似永远不会笑的脸,眼眶不禁
有些潮红。
「狐狸?」少女们焦急地围着他:「怎么啦?」
他愣愣地看着她们年轻而纯真的脸庞,心里好难过,可是就是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晌,他才终于勉强开口:「家里……出了点事,我得回日本去了。」
「那阿朗怎么办?」
「对啊对啊,你还没有找到她呀!你走了,如果我们找到她呢?」
少女们七嘴八舌地问着,表情好心焦。眼看这对恋人也许一生都要错身而过,
她们柔软的心不免要紧紧纠结!
「我不知道……」他在人行道上坐了下来,茫然地捂着脸,心时有千头万绪。
想到老太太的骤死、织真的未来──他手足无措,整个人顿失动力。
「狐狸起来!」少女们焦急地轻嚷:「别坐,我们再陪你找一段。」
他愣愣地被她们拉起,盲目地跟在她们身后慢慢走着。老太太死了……那织
真怎么办?他已经被剥夺继承权,他将来要怎么活下去?还有莫芜薏……小夜
子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的。老天!他不敢想像他们的未来!
老太太……为什么走得这么突然?那张严肃的脸啊,是他们小时候心中的神
祗,他多么努力,只为了希望能见到她眼中所闪过的一丝鼓励光芒──当她选
上冬之左卫门当她的贴身护卫时,他还痛哭了一场──从此他便认为身为男人
是一件糟糕至极的事情…
…「阿朗!阿朗!你在哪里?快出来啊,阿朗!狐狸好想你!阿朗……」
少女们喊得十分卖力,她们再也不管路人奇怪的眼光了,只是拚命拉开嗓子
大叫,只希望阿朗能在最后一刻奇迹似的出现!
狐狸跟着她们走遍大街小巷,在任何可能有走唱艺人的地方寻找阿朗的身影,
他们甚至动员了整个补习班的男生,骑着摩托车四处去找在街头卖唱的女子。
只是早晨的时光过去了,中午也悄无声息地溜走,然后是下午,然后是傍晚。
她们喊得声嘶力竭,连电视台记者都好奇地想要前来采访这一段动人的异国恋
曲,而阿朗还是没有出现……狐狸终于在一家便利商店前站定了脚步,前方的
少女们伤心地回首伫足。
「狐狸……」
「我必须回去了……」他深深地朝她们鞠躬行礼:「谢谢你们这几天的帮忙!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
「狐狸,再找一下好不好?一下下就好,也许她就在下一个街角,也许……
也许只要再过一个红绿灯──」
也许他这一生再也没机会见她了。
望着他极度失望沮丧的神情,少女之中已有人忍不住发出啜泣声。
「谢谢你们……」他将身上挂的大牌子拿下来,再也忍不住伤心──他转身
慢慢离开那里。
少女们哭成一团,怎么也不能相信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便利商店的门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一名背着吉他的女子走了出来。她管不了
那么多的!少女蓦地冲上去劈头就问:「小姐,请问你是不是阿朗?」
女子居然愣了一下,怔怔地点个头。
她们疯了似的互相拥抱欢呼:「找到了!我们终于找到她了!狐狸!狐狸,
我们找到她了──咦?狐狸呢?狐狸──」
「第九章」
开始夜里,她独坐在古画修复室中一点一滴地靠近梦想;白天,她躺在老人
仓库的一隅,有时累极而眠,有时认真地研究她请老人夹带出来的书籍。
老人很少说话,也常常忘记替她张罗食物,但她一点也不在意。几天过去,
她已经浑身又脏又臭,看上去、闻起来,都像个可怕的流浪婆。
她的进度很缓慢,这是她唯一介意的!她非常担心自己赶不及在时间来临前
完成修复工作,那工作需要的不只是耐心与天分,它还需要冗长的时间做为后
盾。而她最缺乏的就是时间!
每天只要美术馆的灯一关,她便迫不及待地循着老人教她走的路来到修复室,
而天亮的时刻她也拚命奋战到遥远的人声传来,她才像只慌张的老鼠逃蹿而去!
她知道这非常危险,她随时可能会被发现而赶出美术馆,甚至会被人扭送法
办,但她就是不能停止这冒险。
她的时间十分宝贵,与时间竞赛是最困难的,但她不想选择,也没得选择,
她一定要完成「圣婴图」──就算她真的得死在那幅画前面也在所不惜!
夜晚的时间,她全心用来工作;白天的时间,她便用来思念……与寒泽相处
的那几天成了她记忆中最弥足珍贵的时刻!她能清晰地忆起他所说的每句话和
每个细微的小动作。
她总是在梦中回到那几天,小庭院里的气息、微风轻吹的抚触……寒泽织真
一次又一次来到她的梦中,温柔地凝视着她。
她总会因为极度的思念而流泪……无数次的泪水,让她几乎忍受不了那摧折!
她好想念他,那种渴望可以将一个人逼到疯狂的临界点;而她也才了解到织真
的爱情有多强烈──假使今天濒死的是织真,假使他们的立场互换,她未必有
那样的勇气承受!她完全无法想像失去织真的生活将如何酷似地狱……远远地,
美术馆内传来即将休馆的音乐与广播。
莫芜薏很快起身,将那幅织真的画像紧紧放进怀里。
灯一熄,她立刻悄无声息地在馆中潜行。
怀里那幅画像带给她勇气。
她可以感觉到织真的心与她同在──在不知名的地方,寒泽织真怀着与她一
样的思念,彼此相依相偎,彼此深深爱恋着……她能撑下去的。
她一定能支撑到完成这幅画。然后她要飞奔到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他,再也
不放开;她要亲口告诉他,她很爱他──她需要他。
为了这一点,她必须活得更有勇气,画得更加用心!
因为她好想他……真的好想好想……丧礼的安排事宜进行得十分隐密;很快
地,在姬月帝国大厦的后方已经布置出一个庄严不比雅的灵堂。这家族原本便
是不出世的,知道老太太的人自然不多,但前往吊唁的全都是日本政商界顶尖
人士。知名的、不知名的,他们悄悄前来,又悄悄离去,临行前总不忘若有所
思地注视寒泽织真。
他便是这庞大家族的下任继承人,但他们却对他全然陌生!
他喜欢什么?厌恶什么?性格是温驯的?还是狂暴的?这些事竟没人能告诉
他们。
那是多么可怕的情势啊!
寒泽一直沉静地坐在灵堂的一角,指挥若定,而脸上却没写任何明显的表情
;他看起来并未特别伤心,虽然眼里有悲伤的痕迹。
那种超乎寻常的平静令许多人不自在──「老太太……」粗嘎的哭号声由远
而近,与这肃穆的场面显得十分不搭调,冲进来的粗壮男子也是如此,他的黑
西装下面甚至还穿着色彩艳丽的夏威夷花衬衫。「老太太啊……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么突然?您怎么不肯等等我啊……」
男子哭得声嘶力竭,但那张涕泪纵横的脸怎么看都非善类。
「请节哀。」秋之左卫门一身缟素,她上前扶起他:「铃木先生。」
「他是铃木庆伯,主管了家族中所有与码头有关的业务,同时也是码头公会
的会长。」冬之左卫门很快在他身边做出简报。「此人生性好斗,过去已经常
常顶撞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