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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平安,我的高贵和宽宏大量的先生!”小洛特兰多在他身后叫,接着回转布伦德山,不但没有抢到东西,连自己的衣服都奉送了。
跟班文采克狠狠地责备了他一顿,并严厉地吩咐他,下一回见人就要杀。
第二天小洛特兰多佩着他细长的宝剑,在兹贝奇尼克附近的路上埋伏着。很快就来了一大车货物。
小洛特兰多走出来,对赶车的人大叫:
“很对不起,先生,可我得杀了你。劳驾您快点祈祷,准备送死吧。”
赶车的人跪下来开始祈祷,同时动脑筋怎么能摆脱这件倒霉事。他说了一声“我们在天的父”,又是一声“我们在天的父”,就想不出什么别的话来说。他说了十遍“我们在天的父”,二十遍“我们在天的父”,——一个劲地“我们在天的父”。
“怎么啦,先生?”小洛特兰多装出很凶的样子问道,“您准备好送死了吗?”
“那还用说!”赶车的回答说,上牙跟下牙直打架。“我是个罪孽深重的人,三十年没进教堂,像异教徒那样咒骂神明,乱叫,乱骂,好赌如命,真是罪孽深重啊。要是我能先去波利策忏悔一次,也许上帝会饶恕我的罪过,不把我的灵魂投入地狱不灭的火中。您看怎么样?我马上上波利策去忏悔,转眼就回来。那时您再杀我吧。”
“很好,”小洛特兰多答应了,“我在您的车旁边等您。”
“好的,”赶车的说,“不过请您把我的马先给我用一用,让我好快一点回来。”
彬彬有礼的小洛特兰多听他一说,也同意了,赶车的就骑上他的马上波利策去。小洛特兰多放开赶车人另外几匹马,让它们到草地上去吃草。
可这个赶车的是个大滑头。他没到波利策去忏悔,却拐弯来到最近的一家饭馆,告诉大家路上有强盗,正在等着他。接着他为了壮胆,喝够了酒,带了三名伙计回到小洛特兰多这儿来。他们四个人狠狠地揍了倒霉的小洛特兰多一顿,把他赶回山里去了。于是这位彬彬有礼的强盗回到山洞,不但没有抢到钱,却连自己的一匹马也丢掉了。
第三回,小洛特兰多骑马到通纳霍德的路上等买卖。忽然他看见来了一辆马车,车上用篷布蒙着。一个商人正要把车赶到纳霍德,上摆满鸡心蜜饼的市场去。小洛特兰多又站到路当中来大叫:
“过路的,快投降!我是强盗!”
这是头发乱蓬蓬的文采克教他的一套。
商人把车停下来,搔搔后脑勺,回头对车里面说:
“您听见了,老太婆,来了一位强盗先生。”
车篷掀起,从车里钻出一个胖老大娘。她双手叉着腰,冲着小洛特兰多大叫大嚷:
“哈,你这无法无天的人,大坏蛋,巴宾斯基(巴宾斯基·瓦茨拉夫(1796一1879),捷克的著名大盗,关于他有种种传说。),土匪,巴尔纳巴什,杀人不眨眼的,吉普赛黑人,恶鬼,黑嘴狗,浪荡鬼,不要脸的东西,哥利亚(《圣经》中人物,非利士族巨人,被青年大卫所杀。),白痴,暴徒,恶棍,无礼家伙,强盗,流浪汉,汪汪叫的狗——你怎么胆敢这样袭击老实正派的人?!”
“对不起,太太,”小洛特兰多伤心地低声下气说,“我没想到车上有一位太太。”
“当然有太太,”女商人说下去,“而且是一位高贵的太太,哼,你这暴徒,犹太,该隐(该隐是《圣经》中人物,他曾杀害弟弟),叛徒,蠢货,吸血鬼,懒汉,吃人生番,魔王,鬼脸,扫帚星,坏蛋!”
“一千个对不起,我使您受惊了,太太,”小洛特兰多完全手足无措,叽叽咕咕说,“特莱·沙尔梅,马丹,西·乌·普莱,我深深抱歉,竟然……竟然……”
“滚开,笨蛋!”尊贵的太太骂不停口。“你是个蠢钝儿,异教徒,大蝙蝠,窝囊废,无礼家伙,死硬分子,海盗,要饭的,下等人,稻草人,坏蛋,损人利己的东西,魔鬼,强盗,里纳尔多·里纳尔丁(德国作家克里斯蒂安·奥古斯特·富尔皮乌斯(1762一1827)的同名小说中一个强盗的名字。),恶狗,畜生,撒旦,巫师,该上绞刑台的,自私鬼,脓疮,小偷,恶霸,土耳其人,鞑靼人,老虎……”
小洛特兰多不敢再听下去撒腿就逃,到了布伦德山还不敢停脚,因为他老觉得风吹来这样的话:“孬种,吸血鬼,坐牢的,杀人凶手,粗鲁的,猛兽,恶鬼,恶棍,凶神,害人情,毒蛇精,财迷……”
回回都这样。在拉蒂博日策,这年轻强盗去袭击一辆金色的马车,可里面坐的是拉蒂博日策的一位公主;她太美了,小洛特兰多不禁爱上了她,只拿走了她的一样东西——而且先获得她的同意,——就是一条香喷喷的手帕。当然,拿到这东西,他那帮布伦德山强盗吃不饱肚子。另一回他在苏霍夫日策袭击一个卖肉的,他正赶着一头牛到乌皮策去宰掉;小洛特兰多要杀掉他,这卖肉的求他转告他的十二个小孤儿这句话那句话——全是些可怜巴巴的事,听得小洛特兰多哭了起来,不但放走了卖肉的和他那头牛,而且送给他十二个金币,叫他给他的十二个孩子一人一个——让他们作为纪念,记住这位壮士洛特兰多。其实这卖肉的——真是个大骗子!——是个老光棍,不但没有十二个孩子,他家里连一只猫也没有。
长话短说,每当小洛特兰多要杀什么人或者抢什么人的时候,他的礼貌和同情心总是使他无法下手,因此他不但什么也没抢到,正好相反,还要奉送掉自己的东西。
这一来他的买卖完全破产。跟随他的人,以头发乱蓬蓬的文采克为首,全都散了伙,宁愿回到人们中间去老老实实地干活过日子。文采克本人进了格罗诺夫一个磨坊当填料工人,那座磨坊至今还坐落在一座教堂旁边。结果单剩下小洛特兰多一个人在布伦德山的那个强盗巢里;他饿得不知道怎么办好。于是他想起布罗乌莫夫修道院那位很爱他的院长,就骑马上他那儿去,照老样子请教他。
小洛特兰多来见修道院院长,在他面前跪下来,流着泪告诉他,自己怎么对父亲发过誓要当强盗,可是他这样一个受过教育、循规蹈距、知书识礼的人在未得到对方同意时是不能杀人,也不能抢人家东西的。那他现在干什么行业好呢?
院长在回答以前先闻了十二回鼻烟,反复想了十二次,最后才轻轻地说:
“我亲爱的孩子,我很称赞你这样彬彬有礼,循规蹈距。你是不能当强盗,——第一,因为这是滔天大罪;第二,因为你不适宜干这种勾当。不过你也不能违背你对你父亲发过的誓。因为你一定要拦住过路人讨东西,但又需出于正当的动机:到关卡或者过道口找一个位置吧,你就坐在那儿等着,只要看见有人走过,你就到路上来收两个铜币的过路税。这就完了。干这种事你可以像你习惯的那样彬彬有礼。”
院长给特鲁特诺夫的区长写了封信,求他让小洛特兰多在一个关卡当上一名收税员,小洛特兰多带了这封信去见特鲁特诺夫的区长,在通扎列西耶的路上得到了一个职务。就这样,彬彬有礼的强盗成了大路上的一名收税员,他拦住大车和马车,老实地向每一辆车收两个铜币。
过了许多许多年,有一回布罗乌莫夫的这位修道院院长坐上四轮马车,要上乌皮策去拜访那儿一位教区神父。这次旅行使他很高兴,因为还能在关卡看到彬彬有礼的小洛特兰多,看看他生活得怎样。果真,到了关卡那儿,一个大胡子来到他的四轮马车跟前——他就是小洛特兰多,——向院长伸出了手,凶狠狠地咕噜着什么。
院长于是伸手去拿钱包,由于他胖了点,他得一只手伸到裤子口袋里去,一只手捂住大肚子。因此拿出钱包来就不怎么利索。
洛特兰多生气地叫骂起来:
“喂,快点,你怎么啦?为了两个子儿,要我等多少时候啊?”
“我没有铜币,”院长在钱包里翻寻着说,“先生,我给你一个银币,请找给我吧。”
“哼,你这该死的东西,”洛特兰多怒火冲天地说,“铜币也不带,那你上什么鬼地方去?你给我拿出两个铜币,如若不然,你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洛特兰多,洛特兰多,”院长用责备口气说,“你不认识我了吧?你的礼貌上哪儿去了?”
洛特兰多愣住了:说实在的,直到这会儿他才认出了修道院院长。他咕噜了一声什么怪话;可接着他醒悟过来。说道:
“院长,现在我这样没有礼貌,您可不要奇怪。谁见过收税人、管桥头的、关员或者法院执行吏有不吆五喝六的?”
“你说得对,”院长回答说,“是还从来没见过。”
“好,”洛特兰多粗暴地说了一声,“那您就过去,见您的鬼去吧!
这个讲一位彬彬有礼的强盗的童话到此结束了,他多半已经死掉,不过他的后代你们在许许多多地方可以看到,从他们开口就莫名其妙地骂我们的样子就可以认出他们来。这样骂人可是不应该的……
邮递员的童话
请大家说说,既然一行可以有一行的童话——讲国王啊,讲王子啊、讲强盗啊、讲牧人啊、讲骑士啊,讲巫师啊,讲樵夫啊,讲水怪啊,——那么,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个童话讲讲邮递员呢?拿邮局来说吧,这简直是一块魔地!它里面有各式各样的告示:“禁止吸烟”,“不准带狗进来”,严禁这样、严禁那样……我跟你们说:没有一个魔法师或者一个恶棍的屋子里有那么多禁条戒律的。光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到,邮局是一个神秘的禁地。小朋友,你们谁看见过,邮局夜里关上门以后、里面在干些什么吗?实在值得看看!……有一位先生——他的名字叫科尔巴巴,工作是送信的——倒的确看见过,并又跟别的邮递员说了,这些人又告诉了别人,到头来,这些话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可不是一个小气鬼,有话会不肯告诉别人的;有话我真恨不得快点说出来。好,我这就开始给大家讲讲这件事。
话说邮递员科尔巴巴先生做他送信的这个工作,做得实在厌烦透了。他说邮递员得没完没了地走来走去。东奔西跑、左转右转。整天忙忙碌碌、鞋掌走破了,鞋跟走坏了,每天要走二万九千七百三十五步,其中要上下八千二百四十九级楼梯;送的老是些印刷品、汇票和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它们能给人什么快乐呢?再说邮局又是个不舒适不愉快的地方,那儿一点儿趣味也没有。科尔巴巴先生就是这样拼命地埋怨他这个送信行当的。有一回,他在邮局里闷闷不乐地坐在火炉旁边。坐看坐着他就睡着了,也没听到敲六点钟。六点钟一敲,邮局的门就锁上,所有的邮局职员和邮递员都分别回了家.只剩下科尔巴巴先生一个人给锁在里面睡他的大觉。
将近半夜的时候,他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那声音听着像是老鼠在地上乱跑。科尔巴巴先生心里想:“哈哈、我们这儿也有老鼠,得放上个老鼠夹才行。”可是他一看,根本不是老鼠,却是这儿邮局的家神。他们是些长着大胡子的小人,个儿只有小鸡、松鼠或者野兔那么大,可是每个人头上都戴一顶邮递员帽子、也和真正的邮递员一样披一件披风——真是不折不扣的邮递员“嗨,瞧你们这些小鬼怪!”科尔巴巴先生心里这样说,可是嘴唇一动也没动,没出声,免得惊动了这些家神。只见他们当中有一个把科尔巴巴早晨要送的信叠在一起;第二个分邮件;第三个称邮包,在它们上面贴上标签;第四个发脾气,因为有一个邮包捆得不合规格;第五个像邮局职员那样坐在窗口把钱重新算一遍。
“我想得不错,”他唠叨说,“这个邮局职员算错了一分钱,得改正过来。”
第六个家神站在电报机旁边发电报——哒哒哒哒哒哒哒哒。科尔巴巴先生知道他是在用电报发报,变成人话就是:“喂,是邮政总局吗?第一百三十一号邮局的家神报告,一切顺利。同事马持拉夫谢克咳嗽,因病缺勤。我现在改为收报。”
“这里有一封信要寄蛮人王国,班博林博南杜城,”第七个小人说,“这城在哪里呢?”
“在去贝内绍夫的那条线上,”第八个指甲大的小人回答说,“伙计,你这么写上吧:‘蛮人王国,下特拉贝孙德火车站,猫城邮政支局。航空。’好,公事都办完了。先生们,咱们来打牌好吗?”
“怎么不好?”第一个家神回答着,数出了三十二封信。“纸牌有了,可以开始了。”第二个家神拿起这些信来洗牌。
“我切牌,”第一个小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