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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黝黝:很黑的样子。
就在这些难于穿行的密林里活动着一队队的海杜克。这里你可以找到保加利亚人、塞尔维亚人、波斯尼亚人,信奉基督教的阿尔巴尼亚人。你在那里就是住上几辈子,魔鬼也不会找到你的!真的,所有被赶出来的人,所有自由的人,所有诚实的人,听有热爱民族的人,所有受苦难的人,都到那里去生活,过着人的生活,同土耳其人作战,为祖国而忧伤,所有这些勇士都殷切期待着那召唤他们出征并给他们以自由、和平和幸福的号角。
但是,我们离开了原来这条路,不再看我们面前的一切……请你转过身来往后看,就能看到另一幅更美妙的图景。广阔的平原一望无际,那里散落着城市、村庄、树林、河流、金黄色的田野和青翠的草地;你看那远处有一条明亮的、细长的、弯弯曲曲的带子,在阳光照耀下象钻石一样反射着光芒,这就是多瑙河。再远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一切都消失在云雾之中……
起义队伍聚集在火旁,火上用铁钎烤着一只公羊;一个漂亮的小伙子在来回翻动着它,不时用手指摸摸,然后又舔舔指头……斯托扬坐在小伙子们当中,抽着烟袋,他突然说道:
“当我要杀死某个不能自卫的土耳其人的时候,我常常听到内心有个声音对我说:残忍的斯托扬,你不是个人!莫非你不是基督教徒?你那基督教徒的心哪里去了?难道你的父母是这样教育你的吗?难道你的特莱诺神甫是这样告诉你的吗?于是我就不想抬手了,我开始后悔了。但是我一想起那些可怕的万恶的日子,我就变得非常凶狠,没有人性,遇到谁就杀谁。”
“难道土耳其人怜悯我们吗?”起义队伍答道,“难道他们不是把我们当狗一样地杀死吗?为什么我们要关照他们,爱护他们呢?难道他们怜悯我们的妇女和孩子们吗?”
“告诉我:他们能怜悯我们吗?难道他们是象我们一样的基督教徒吗?难道他们知道基督教寻我们也要爱自己的敌人,他正是为我们而死的吗?土耳其人是下贱的狗,必须让他们到地狱里去。”
“那么既然土耳其人是基督教徒的敌人,为什么基督还把我们交到敌人的手里呢?”小伙于们问道。
“不是上帝把我们交给上耳其人,而是我们自己投降到他们手里的。我们受到了惩罚,因为我们当时不团结,因为我们没有热爱我们的祖国和自由。”
“我们还要长期受奴役吗?斯托扬大叔?”
“不会的,小伙子们,这种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一个土耳其人对我说过,在他们的历书里写道,土耳其人还能再统治十来年;然后我们就会自由了,就会有我们自己的帝国了。”
“那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呢,斯托扬?难道土耳其人能把我们的帝国还给我们吗?”
“不会的,小伙子们,他们是不会同意还给我们的;我们必须用武力把它夺回来。他们说:我们是用血把它夺来的,我们也要用血把它交出去。因此我们要战斗,我的弟兄们,我们要战斗!”
“我们有过,小伙子惭!我们什么都有过,只是后来我们互相不团结才把它丢掉了。”
“如果我们团结一致,如果我们同土耳其人奋勇作战,我们会再有自己的帝国和自己的自由吗?”
“如果我们是英雄好汉,我们就能争得自由!如果我们有大无畏的精神,如果我们不害怕土耳其人,我们就会有好的官长和正直的法官。”
“我们,斯托扬,我们会成为勇士的,告诉我们,斯托扬,哈桑害死普罗丹受到了审判吗?”
斯托扬接着说:
“当时大家把新婚夫妇拾到墓地.掩埋在又黑又潮的土里。妈妈,那可怜的老妇人,抱住普罗丹的头喊叫……妈妈当时看起来样子真可怕啊:这可怜的女人跑来跑去,大声哭号;头巾从头上掉下来,满头白发披散在背上。只经过一天,小伙子们,她的头发就全变白了!……大家把死者放进墓穴,当神甫念‘愿上帝饶恕他们’时,妈妈竟然扑进墓穴;我们把她拉了出来,她却笑了。这可怜的人,上帝取走了她的理智,这个可怜的人竟然疯了。
“六天以后,索非亚的帕夏派来了几个保安队员把哈桑带到城里。他们把父亲、波尔万和几个年纪较大的老乡也带走了,这些人在城里呆了三四天就回来了。帕夏根本不愿跟他们谈话。只有波尔万留在城里。讯问了他一两天,最后把他关进了监牢,为什么,却没有对他说。一个月后,他们把他从牢里带出去见法官,法官问他:
“‘你说说,异教徒,是谁杀死麦密什的?”
“他只字也不问是谁杀死普罗丹的!”
“‘是哈桑。’波尔万答道。”
“‘有证人吗?’”
“‘有’”
“‘谁是证人?’”
“‘我们村的神甫,密托老大爷、彼特罗老大爷,还有别人。”’
“‘你们没有土耳其证人吗?’”
“‘没有’”
“‘哈哈,如果是这样,我可有证人说是你杀害了麦密什的。’”
“‘让这个证人出来当面作证吧’”
“这时走出来一个衣衫褴楼、骨瘦如柴的土耳其痞子,法官问他:
“‘你说,麦赫麦德,是谁杀害了麦密什?你看见波尔万杀害了他吗?”
“‘我确实看见了!’那个痞子答道。
“‘你看见没有,异教徒,是谁杀害了麦密什?你还想骗我。快说实话,要不就把你绞死!”’
“‘随你把我烧死,随你把我象狗一样绞死,随你怎样折磨我,但我要对每一个人说实实在在的话。我跟你说的也是我们村所有老乡要对你说的,他们都看见了也听到了麦密什亲自向大家坦白交待的话,他是被哈桑杀害的。大家都知道谁是谁非,大家都会告诉你真相的。’
“‘低下头去,基督教狗杂种!你竟敢这样放肆!’法官气呼呼地喊道,接着就把警察叫来。要他们打波尔万后脚跟五十棍。
“他们打完可怜的波尔万又把他投入牢中。第二天,法官又叫人把波尔万带到他面前,戏谑地说:
“‘喂,异教徒,你身体怎么样?夜里过得好吗?怎么样?我不是告诉你要放聪明点儿,说老实话吗?现在你说吧,如果你不想再让他们打你的话。你告诉我棍子的滋味好受吗?啊?棍子可不象馅饼!现在你说吧——是怎么一回事?’
“波尔万默不作声。
“‘你是不是还要尝一次棍子的滋味呢?啊?’
“于是法官下令再打波尔万。
“我们听到了这一切以后,就到城里找帕夏去作证;但是帕夏对我们只说了几句话:
“‘你们没有土耳其证人,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并没有错,法律就是这样的!五十个保加利亚人作证也比不上一个土耳其人。’
“事情就这样完结了。
“三个月后,法院判决波尔万因拒不认罪而在大桥处绞刑。我当时在场。我两眼冒金花,热血全涌到头上,我喊道:
“‘死去吧,波尔万,死去吧!你也成为恶狗们的牺牲品吧!可是我在上帝面前对你发誓,我要向杀死你的刽子手报仇!’
“说完我就跑了,警察追了上来,但是我已经跑远了。
“你们看到没有,小伙子们,我的头发都白了,我已经成了老人,但是我并不是年纪老,而是心老,你们叫我老大爷、大叔,可你们不知道我还不到三十五岁呢。这些伤心事把我弄得多么苍老啊!随它去吧,我还会苍老下去的,可是当时机来到,当有需要时,小伙子们,你们的斯托扬大叔还会再变年青的——你们会认不出他来的。‘这就是我们的斯托扬老大爷吗?’你们会这样说,‘他比年青人还能杀敌呢!但愿我们也有他这两手儿!’
“一年以后,他们把哈桑放了。小伙子们,你们还记得我在特里乌什卡山上杀死的那个痞子吗?你们一定还记得,你们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对他大发雷霆,亲手把他杀死,还用脚象踢一只狗那样踢他,你们感到奇怪,因为在那以前你们从来没有见我亲手杀死过人,这个痞子就是哈桑,除了哈桑还有三个人等着我;而那——就由上帝去安排吧……你们知道那三个人是谁吗?”
“你领导我们吧,斯托扬,领导我们吧!为了你就是地狱我们也决心去的!”起义队伍大声喊道。
(燕杰译)
[评介]
留宾·卡拉维洛夫(1834…1879),是十九世纪保加利亚的著名作家。作品有小说《旧日的保加利亚人》,《湟达》、《无泪哭异冢》等。
卡拉维洛夫是1857年右左开始创作活动的,《首领》是他的处女作。它通过一个被土耳其反动统治者害得家破人亡而自发进行武装斗争的海杜克的自述,反映了保加利亚人民苦难的境遇和争取解放的坚强决心。
卡拉维洛夫还是一位社会活动家。1867年,他曾到塞尔维亚、罗马尼亚等地,在保加利亚流亡革命者中间进行组织和宣传工作。1869年被选为保加利亚中央革命委员会主席。晚年他离开政治斗争,继续进行文学创作和从事文化活动。在保加利亚,他是现实主义文学的奠基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