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了这些才哭吗?这也许是多虑了。格里高还在这里,他一点也没有想到要离开家里。目前他就躺在地板上,了解这一情况的人不会苛刻地要求他让代表进入房间。但是由于这一小小的失礼行为,以后很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将格里高解雇,没有好结果的。对格里高来说,目前似乎最好是让他安静,别用哭泣或找他讲话来打扰他。但目前这种尴尬的僵局使其他人感到烦恼,他们的关心是可以理解的。〃萨姆莎先生,怎么搞的?〃代表提高了声音,〃您在房间里设防吧,只要回答一声行或不行就可以了。您给你父母带来了不必要的严重的不安,并且耽误了这我只是顺便提一下以前所未闻的方式耽误了工作,我以您父母的名义,以您上司的名义严肃地跟您说话,要求您现在明确地解释一下。我一向相信您是一个安分守己的、理智的人,可是您现在似乎突然地变了,非常任性,今天早上您误了车,上司已经指示我,要我让您将不久前赊出去的帐收回,我为此说了许多好话,认为这个指示是不恰当的,不过现在我看到您这种顽固劲,我已毫无兴趣为您效劳,您的地位是极不牢靠的。我原本想和您私下谈谈,但是因为您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我不知道,为什么连您父母也不知道您的情况。您在最近一段时间里的工作成绩是不能令人满意的,当然,现在不是作大生意的季节,我们承认,但是也不是一桩生意也作不成。那根本不可能,萨姆莎先生,决不可能。〃
〃不过代表先生,〃格里高有些失态地叫起来了,由于激动就不顾一切了。〃我马上开门。有点不舒服头痛,我就没有起床,我马上就起床,我还躺在床上,不过现在精神又好了,我就起来吧,只要一小会儿,请耐心点!身子还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美气,不过已经好了,真是病来如山倒呀!昨天晚上我还是好好的,我父母是知道的,确实如此,甚至可以说他们了解得更清楚,昨天晚上我就微微有点预感。知道今天必然会有人来看我,为什么我不去公司报到呢?总是有人认为,生了病可以不必留在家里休息,会顶过去的。代表先生!请不要为难我的父母!您对我的一切指责都是没有道理的,没有人指责过我。也许您还没有看过我刚刚发出的订货单。再说,我坐八点的车,多休息几个小时能使人精力充沛,代表先生,请不要再耽误了。我自己立刻到公司去,请您给上司转达一下。〃
当格里高很快说完以后,他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然后他轻快地靠近了箱子,之所以能轻快,可能是由于在床上练习的结果,接着他试图依靠箱子站起来。他要开门,要让别人看见他,要和代表说话。他急于想知道,那些对他有所要求的人在见到他时会说些什么。如果他们大吃一惊,那格里高就不再有责任了,就可以安心了;倘若他们心安理得地接受现状,他就没有理由激动了。抓紧时间,八点就在车站了。首先他好几次滑离了外表简朴的箱子,最后他终于完成了一次摆动,因而直立起来了。下身的疼痛再也不注重了,即令是疼痛他也不在乎了。现在他朝着附近椅子的靠背落下去,他用那些小腿紧紧地扣住椅子的边沿,这样他就坐牢了,他静静地呆在那里,因为他已经听到了代表在说话。
〃你们二位是否听清了他讲的哪怕是一句话?〃代表问格里高的父母,〃他不是在耍我们吗?〃〃我的天呀!〃母亲叫着,她已经在哭了。〃他可能得了重病,是我们把他折磨成这样子的,格蕾特!格蕾特!〃然后母亲叫喊起来。〃母亲?〃妹妹从另外一边也叫着。她们母女对着格里高的房间通话了。〃快去找医生!格里高生病了,快,你必须马上找医生去。您听见他讲话了吗?〃〃这是虫子的声音!〃代表说,和母亲的叫喊相对照,代表的讲话的声音是轻轻的。〃安娜!安娜!〃父亲的叫喊通过前房直达厨房,他还拍着手。〃马上去取钥匙!〃两个姑娘跑步穿过前房时,可听到裙子的窸窣声。妹妹穿衣服怎么这样快呢?有人用力把门打开了,可没有听到关门的声音,他们可能让门开着吧,像家里通常那样。但是一个巨大的不幸发生了。
不过格里高变得安静多了,人们已经听不懂他的话,尽管如此,他觉得他们的话是清楚的,比以前还要清楚,这可能是听惯了的原因,不过人们总还是认为他不大正常,并准备帮他。一方面出于安全,另外,他们也相信能帮他,从这两点出发,他们采取了一些初步措施,这对他是有好处的。他感到自己又进入到人类的圈子里了,并且希望通过这两个人大大改进他的声音,这就是通过医生和钳工,其实不必分得太仔细,以便在行将到来的会谈中能发出清晰的声音。他略微咳了一会,想努力咳掉虫声。因为他的咳嗽听起来也可能不完全同于人的咳嗽声,格里高也不敢再自行作主咳嗽了。这时隔壁房间里变得完全的沉寂。也许父母和代表正坐在桌子旁边窃窃私语,或许他们正靠在门内偷听。
格里高连同单人沙发一起朝房门移动,到了门边他就直扑房门,这时他站直了。他那一团小腿带有些微的粘性略事休息。然后他开始用嘴转动着锁孔里的钥匙。可惜他根本没有牙齿他用什么把握住钥匙呢?当然,他的下颔是强有力的,用下颔可以真正地转动钥匙,格里高不顾一切地这样做了,毫无疑问他付出了代价,因为棕色的液体从嘴里流出来了,流到钥匙上,滴到地板上了。〃你俩听!〃代表在隔壁房间说,〃他在转动钥匙。〃这对格里高是一个很大的鼓励,但这样一来,大家都对格里高鼓劲了。父亲、母亲也参与叫喊:〃加油!格里高,〃他们都叫了。〃再靠近一点,靠紧锁子。〃可以想象大家都在紧张地注视着格里高的艰辛和努力,他也竭尽了全力,可控制不了,他居然咬住了钥匙,每转动一下钥匙,锁也跟着晃动,现在只有他的嘴还可伸直,按照转动的需要,他把自己挂在钥匙上了,锁子反弹,激出相当响亮的铿锵声,这使格里高真正地清醒了。他喘着气,心里想,我干脆不在锁上下功夫了。他把头搁在门的把手上,使门完全敞开。
因为他用这种方法开门,门缝就开得相当的宽了,可人家还是看不到他,他必须绕着门扇慢慢转动,他担心由于别人进来时他恰好笨拙地掉到地上,弄个脚朝天,所以他转动时小心翼翼。他还正在艰难地奋斗,没有时间注意其它事情,可就在这时,他听到代表一声响亮的〃啊〃,脱口而出。这声音有如风声飒飒。格里高也见到了代表,代表是第二个在门口的人了,他用手压住已经张开的嘴,慢慢地又收回去,好像一种不明显的、均匀的、很有后劲的力量在驱动着他。这时母亲也来了。她不顾代表在场,头发还是昨天晚上散开的样子,蓬松高耸,她首先看看两手互握的父亲,然后朝格里高走了两步,并且跪在她那向四周展开的裙子的中央,她的脸不甚明显地朝胸口垂了下来。父亲的表情带有敌意,他握紧双拳,好像要把格里高踢回他的房间,然后他很不安地将房间扫视一遍,接着用双手捂着眼睛哭起来了,他的有力的胸脯在抖动。
格里高根本没有出房间,而是靠在门扇上,这样就只能看到格里高一半的身子和上面侧偏的头部。他也就这样看着其他的人。这时屋里屋外已经明亮得多了,街道对面,立着无穷无尽的,灰黑色的房子的一部分那是一座医院这一部分房子上有规则地排列着坚实的、已经打开了的窗户,雨还在下,下得很大。每一个雨点,很明显的,是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早餐的餐具数量很多,摆在桌子上,因为对父亲来说,早餐是一日之中最重要的一顿,他吃饭时要看各式各样的报纸,早餐要延续一个小时,对面墙上挂的是格里高在军队服役的照片,当时他是少尉,照片上的格里高手扶佩剑,脸上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他的制服,仪表令人起敬,通向前房的门是开着的,由此望去,住宅的大门也是开着的,一直可以看到前院,看到前院的楼梯向侧面拐过去。
〃现在,〃格里高说,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这些人中唯一能保持安静的人。〃我马上穿衣,包好货样,然后出发。你们让不让,你们让不让我走呀?现在,代表先生,您看到了,我不是一个固执的人,我喜欢工作。旅行是很不容易,但是我不旅行就不能生活。您到哪里去,代表先生?是到公司吗?对吧?您会将这一切真实地汇报吗?有人现在不能工作,那就应该回忆和思量一下他过去的业绩,以便他以后轻装前进,更努力集中精力的工作。我对于上司是非常忠于职守的,这您很清楚,一方面,我的父母和妹妹也需要我尽孝悌。我很为难。我是以工偿债,只有工作才有出路。不过,请您不要过分为难我。在公司里请您要为我说话。有人不喜欢我们这种出差的人,我知道。他们以为出差的人在外面赚大钱,过美好的生活。他们没有特别的理由深入思考这种偏见。但是您,代表先生,比起其他人来,您对于这种情况看得清楚一些。推心置腹地讲,您甚至比上司本人要看得更清楚。上司作为一个企业家,他对职员判断容易失误,总是循着不利于职员的思路判断。您也很了解,出差的人成年在公司外面,他很容易成为流言蜚语、偶发事件和莫名其妙的病痛的牺牲者。他也无法与之抗衡,因为他多半不了解他们的情况,而一旦他精疲力尽不能完成出差任务,在家又身患重病,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什么病,在这种情况下,他只有当牺牲品了。代表先生,您不给我一个说法,就不要走,我至少总是有一小部分是对的吧。〃
但是就在格里高说头几句话时,代表就转过身子,他努着嘴,肩膀抖动着,回过头来盯着格里高;格里高接着讲下去,代表站在那儿没有一刻的安静,但始终盯着格里高。他非常缓慢地朝门走去,好像冥冥之中他不得不离开这个房间,而且事实上他已经到了前房,一个突然的动作之后,他的脚已最后迈出了客厅。可以认为他现在急于要有别的行动了。不过在前房时,他的右手远远地伸向了楼梯那儿,似乎存在着一种精神上的解脱。
格里高明白,如果他在公司的职位不会因此遭受特别打击的话,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能让代表走掉。父母对此并不十分理解,在长年累月之中,他们形成了一个这样的想法,即格里高在公司里能自食其力。此外,只知道目前要帮格里高多做解围的工作,以致缺乏先见之明。而格里高就不一样了,他认为代表可能会留下来,被安抚,被说服,最终被战败。格里高和他家里的前途就有赖于此了!妹妹刚才在这儿,那多好啊,她很聪明,当格里高安静地躺在地上的时候,她还哭过。这个代表,这个女人迷,肯定会被她控制,她可以把大门关了,在前房对他说些吓唬人的话,但妹妹现在不在这里,格里高必须自己应付了。但他并没有想到,他现在根本连行动的能力都没有。他也没有考虑到,他现在说的话,人家根本不可能听懂,或者有可能人家听不懂。他离开门扇,通过出口移动身子,他要朝代表走去。代表微笑着,已经用双手牢牢抓住前厅的栏杆。格里高马上就要落下去,他停了一会,像找什么东西,小声一叫,那许多小腿就落到了地上。几乎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今天早晨他才第一次感到身子的舒畅,那许多小腿之下是坚实的地板,格里高注意到小腿们完全顺从地听指挥,落到地板之后甚至正在努力负载他前进,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看到这种情况格里高很愉快,他相信身上的各种病痛终于彻底痊愈了。他的动作缓慢了,他摇晃着身子,在离他母亲不远的地方,正对着他似乎在沉思的母亲,他就躺在这儿。这时他母亲突然伸开手臂,撑开手指跳了起来,并且叫道:〃救命呀,我的天哪!救命啊!〃她低了头,好像要仔细看看格里高,可与此相反,下意识地倒退了几步。忘记了她背后就是桌子,当她来到他跟前时,她坐下来了。由于分神,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她旁边的咖啡壶打翻了,咖啡大量地流到了地毯上。
〃母亲,母亲,〃格里高轻声地说,向上看着她。他此时此刻忘记了向代表走去,他不能眼看着流着咖啡的壶不管,他用下颔向空处咬着。对此母亲再次喊叫起来并且迅速逃离了桌子,扑向正朝她走来的父亲的怀里,但格里高现在没有顾及他的父母,代表已经到了楼梯,他的下巴搁在栏杆上,正回过头来看最后的一眼,格里高加快步伐,以便尽可能赶上代表。代表已经有所察觉,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