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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越爬越高 车越来越挤
搀扶的病人越来越沉
时间被她越赶越紧 而她拉下:
七八十年代的衣着
五六十年代的劳作
三四十年代的脸
有关邻居老市的一首诗
他把魁伟和敏捷一点一滴丢在
岁月里 就像那些希望
他一生都在诅咒命运并承受着
刚刚皈依佛门 祈愿往生极乐
五十九年了 时间总显得弛缓
像他一样小心翼翼
似乎一成不变 直到最近
他突然消瘦 乏力 晕眩
那么快 一阵风似的
他丢开布满阴影的肺
丢开他的烟 他的行走
丢开他的想 他的贫穷
丢开各种针剂药丸和
那些情感(成分总是可疑)
丢开痛 灵魂里最后的灰暗!
他空洞的注视像两管锈蚀的枪筒
架在被摧毁的意识上
没有什么可再丢的了
一切准备就绪
现在 他轻盈无比
慢慢将身子弯成一张弓
他就要将自己射向永生
双人席
整个晚上
他们一直在那里搭着拼图
起先 他们平躺着
保持着铁轨的距离
慢慢地 身子移动起来
先是左边 然后是右边
我们看到了一双略微参差的筷子
有一会儿 他们胶合在一起
一架推进中的火箭
为什么突然熄火?
他们执手而眠的图案
是一只易碎的瓷瓶
而当他从背后把她揽拥
他们成了两条静止的波澜
可总有什么还不妥贴
左边的人儿翻了翻身
接着是右边的
后来 他们是两张相背的弓
被睡眠拉得满满的
他们想把自己射向哪儿?
这个图形保持得更久些
直到各自奔波的白天逼近
我们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一个晚上我都睡不踏实
做着分离的梦……”
“唉,我爱你总比爱自己要多些……”
2005年作品自我评价
2005年的诗作“打开灵域,扩展视野,将关怀与忧虑投向辗转于红尘之中的他者,开始以严厉而又充满同情的女性目光打量世界,以诗对存在作批判性解读……”(沈泽宜语)
2006年创作想法
继续努力,创作出耐人寻味的优秀诗作。
早晨
■ 于贵锋
太阳出来了,我写下:
9点,被照耀着的人是幸福的
这是冬至以后,一颗恒星正在从南回归线慢慢返回
那个追着星光奔跑的人,和一架银白飞机
突然降落在一个荒凉的小型机场上
他看着翅膀一天比一天更大地张开
草一片片地绿
发现一只天鹅受伤的村民是幸福的
眼睛里的惶恐,无助,他把它包好
那些醒过来的虫子把头微微抬起
阳光宽大的手掌给它们洗脸
是幸福的
我也是幸福的
那些保护着水在体内继续歌唱的冰层
终于等到了突然坍塌的一刻
而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
他最幸福
在远处,他安详地合上眼睑
2006年创作想法
这一年,应该是对”文化断根时代诗歌记忆”的整合,可以用计划出的首部诗集来代表。
不知道名字的鸟飞过我的面前
■ 孔 灏
春天的田野绿得空旷
绿得 遮掩住整个乡村的忧伤
春天的田野
被几株白杨托举成天边的落日
放一只不知道名字的鸟 飞过
飞过一片古老而又熟稔的时光
不知道名字的鸟 有着农谚一样
干净的羽毛 有着农谚一样
简捷的飞翔 一只不知道名字的鸟
飞过我的面前 仿佛是被季节感动
在起落之间 有着流连
有着蓦然回首和一刻怅然
我 不知道鸟的名字
鸟也一样 一只不知道名字的鸟
看着 不知道名字的我
落日搬动着巨大的黑暗
构筑这个世界的神秘 陌生
构筑影子和距离 吞没
我与一只鸟 和大地的联系
暮色四合 春天也不能阻挡
大野苍茫!岁月中的田野看着我
看着庄稼地里的万千事物
走过 然后隐没
2006年创作想法
更加浅近的抒情,更加简单的说事。
果园花开
■ 龙克利
果园里的苹果花开了
往日的时光里,表姐用木升抖落花粉
像一只蜜蜂一样忙着
她的花格子褂子被风吹着
她腕上的手表,比玉镯好看
又到果园花开的季节了
我在异乡,被一只蜜蜂提醒着
想起家乡十里飘香的果园
蜂蝶纷飞,花间穿行的表姐
灵巧的身影,曾醉过一个少年的心
满园的花香,雨水中的青果
秋风将一树果子吹红,叶子吹落
最后一片老果园在大地上消失了
故乡的天空下,一片年轻的果树
虚拟着往日的花朵
记忆中一片开花的果园
在我双肩上的U盘里,记载着一对
不会恋爱的稚鹁鸪,顶着两头花瓣
捂着手表和眼睛猜时间
却猜不到时间比落花还快
2006年创作想法
我经常沉湎于对生活的感恩、对往事的怀念、对温馨爱情的眷恋当中,并试图通过诗歌让它们更加美好一些。
春天的汽修工
■ 王顺彬
汽修工在春天劳动。不远处,一树桃花
斜斜地爱了过来,映得他
半身都是朦朦胧胧的光斑和花影。汽修工
一点不知道。汽修工,埋着头
全神贯注。一辆红色轿车的底盘,时而
被他弄痒,时而被他弄痛
桃花默默地笑。女车主,坐在花阴中
痴痴地探着脑袋瞧。身上
仿佛也有什么部位,在被愉快地调整
汽修工,毫不知道,他被春天
和春天的女人喜欢上了。汽修工,一头卷发
像年轻而标致的鼹鼠,蹲在
薄薄的香气里,暗中,挥动扳手
把劳动和春天牢牢地拧紧
2006年创作想法
发掘与自身工作密切相关的题材。
冉仲景诗二首
■ 冉仲景
岁月
雨滴砌墙;布谷声里安家
两扇花瓣的大门中走出谷种和麦芽
抱紧一团烈火:穷骨头添柴
抱紧黑丫:云中的神仙全是哑巴
无声无息睡入豆荚
秋天:太阳好小,北风好大
我的名字,麻雀拒绝呼叫
有苦说不出来,一棵白菜又遭霜打
预 言
为了像马桑那样伸出手去,救下
一朵轻生的白云.我必将生在悬崖
与遍地狗尾草一道成长,我不扬花
也不灌浆,服从大地的荒凉
我也要爱,也要把黑丫揽入胸怀
当我看见了灰烬,什么事物曾经燃烧
燕子是我飞翔的灵柩,百合
是我含羞的墓冢,我必将死在家乡
2006年创作想法
回到本色、本真、本质,尽量做到这一点,可以使自己满意的。
家园
■ 白连春
在城市和乡村间,多少人不停地往返
飞机、火车、汽车、船,有的还用上了
泪水和命,也未能到达。多少人在乡村梦见
城市。多少人在城市梦见乡村。城市和乡村
就这么血肉相连:一生一世,只能怀念。那些
挣扎在城市和乡村的人,看得见的灵魂和
看不见的脸,都在历史的粉尘中闪现:地博大
天高远。岁月无限,苍白得发蓝,其实,永远
只是城市和乡村两个点。有的人可以把城市和
乡村加在一起,还可以乘和乘方。有的人却
只能减:一天一天地减,一年一年地减
减到零还不够,还必须继续减,直到成为
最大的负数。有的人的骨头是城市
有的人的血是乡村。有的人什么也
不是,他甚至没有心,对于他来说
城市和乡村,是地球两个拆开的
极端,就像家和园,没有连接线
2006年创作想法
更朴素一些,更敏锐一些,更深入一些。
二姥姥送来的鸡蛋
■ 刘 川
一篮子鸡蛋
从绥芬河
提到沈阳
这么远的路
这么多的车
这么多的山野
这么多的人
这么多的检查口
这么多的街道
这么多的小区
这么多的红绿灯
这么多的楼
这么多的台阶
一百个鸡蛋
一个也没打
2006年创作想法
希望保持个人的独特风格:用平易质朴表现传奇神妙。尝试运用各种非诗的元素构建新诗意,以游戏般无所顾忌的想象使诗歌抵达更加自由的空间。
枝叶晃动随风
■ 刘德吾
这棵树已经不是那棵树
这棵树
枝叶晃动随风
也喜欢替天空,暂时保管
塞满音乐的鸟
也喜欢把多余的情绪
捏成果实,悬挂在路口
这棵树也喜欢
到天空走动
但是也不能走到天空;只能
一年四季聆听天空沙沙的声响
认为是灵魂在高处赶路
——谁的灵魂一直在赶路
存心累坏肉身
这棵树一年四季聆听
一年四季糊涂
是一棵糊涂的树,这棵树
不想沉默时可以沉默的树
不想沉默时,把天空弄得沙沙作响的
树。枝叶晃动随风
内心曾经有树干一样的绳子
变细,越来越细
现在断了
太阳是一个断口
2006年创作想法
2006年我的写作会顺理成章地坚守:真实、冷静与和谐。
去内蒙,去呼市
■ 安 琪
让我们去内蒙,去呼市,去想象中的草原骑上
爱情这匹烈马去周游
想象中的天堂
让爱情这匹烈马拉动七月跑向十月跑向
明媚的秋天,秋天,空气清澈
他越走越近的敲门声,越走越近,即将敲响
让明媚的秋天在他的敲门声中轻轻发抖这不是
寒冷,不是白发过早在青春的额上生长并且
脱落,不是你,也不是我!
不是我们此刻正在北上的快马,哦,列车
列车这匹快马载我们去内蒙,去呼市,去确认一场
从大觉寺出发的因果缘由
它在我们偶然相逢的银杏树下,长条石凳上
阳光寂静,有一匹烈马奔跑在想象的天堂,爱情
爱情载我们,去内蒙,去呼市。
2006年创作想法
一直想在诗歌之外尝试其他文体的写作,但诗神爱我,舍不得把我放到其他文体,2006年会继续这样吗?我不知道。
在灰烬之前到达
■ 池凌云
在灰烬之前到达
她转身,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像一个被释放的囚徒
踩着一级级潮湿的石阶,不再有怨言
慢慢回想——
世界从何时开始,她看到了一块
曾经被她抱着哭泣的布
已经褪色,成为老去的传奇
后来者眼中的幻影
无法逃脱的约定,尘世——
她要出让这一小片花园
虽然她并不情愿,极度恐惧时偷偷哭泣
而她不能再次死于期待
爱,像一颗遥远的星星
长久地仰视悬空的天
使她疲惫
她听到从烛火中传出的呼声
她睁不开眼睛,不再需要别的东西
只要一块素色的布
覆盖她,带她离开
2006年创作想法
一个认真的诗人一生都在追求一首好诗。2006年,我需要更加辽阔的寂寞,更加纯粹的爱,去赞美应该得到赞美的一切。
性格
■ 老 刀
昨天在书里我又遇见了阿赫玛托娃,
还有患了肺痨的白桦林。她的儿子还关在监狱。
阿赫玛托娃听到窗外有什么在响动,她从屋子里往外敲门,
门外一片死寂,风吹灭了她举在额头的油灯。
雪地更白了,亮得她睁不开眼睛。
阿赫玛托娃平静地回到炉子边烧一壶水。
阿赫玛托娃咳嗽着,生她养她的皇村悄悄在结冰
阿赫玛托娃弯下腰——在肮脏的河里洗了洗手……
然而她像一头摁下脑袋也不愿喝水的牛。
不愿就范的阿赫玛托娃,保持着
全世界只有黑海的牲畜才有的那种高贵。
2006年创作想法
艺术就是个性,我以为诗歌的每一个字都应该烙着诗人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