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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短篇-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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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刀

 
 
  “血雨派”第十四代掌门人:“血雨横空”马婆雄,在江湖上,腥风血雨杀戮无算二十八年后,归隐不封刀,调教了四名得意门生。入室弟子: 
  大弟子“不舍依依”梁善良。 
  二弟子“恶客”张生气。 
  女弟子“梦姬”花想容。 
  幼徒“要钱要命”云想衣。 
  还有个儿子,人称“小霸王”马刺。 
  他们练的都是刀,而且都是极其歹恶的刀法。 
  “血雨刀法”凄厉、歹毒,而且一旦出刀,既不留命,也不留头。 
  “血雨派”的镇山之宝正是马婆雄手下的这一把“血雨神刀”。 

 
  
  
  
   


 
 
  梁嫁拄剑守在何里活棺边。 
  “下三滥”高手“飞星传恨剑”何里活和“太平门”杀手“流星蝴蝶刀”梁嫁结恨已深,恶斗已久,但两人从来旗鼓相当、各有千秋,四十年来决战五十三次,仍不分轩轻,两败俱伤,打到后来,两人都知道,谁也无法把谁打败,谁都无法取得胜利,这样打下去,不会再有结果,所以决定讲和,不打了。 
  两人因为对敌太久了,所以也实在太了解对方了,一旦不打了,化敌为友,成了知交,彼此都十分欣赏,成了同一阵线的人,相知相重,同仇敌汽,互为奥援,结为兄弟。 
  其实,往往敌人有许多长处是自己所惧畏的,而敌人的缺点又是自己所憎恶的,不过只要这敌人一朝变成了自己或自己人,长处就成了好处;弱点,也会变为可爱的特性。 
  这时候,何里活和梁嫁年纪部已很大了,两人不复当年精壮,联手御敌,对彼此都有好处。 
  “真后悔以前跟你打了那么多年,使我少了一个好友过了大半辈子!” 
  “咱们如果早当成了好朋友,反而激发不出咱俩为打败对方苦练而成的武功了。” 
  “我唯一遗憾的是:我们还没分出个高低来!” 
  “就是为了这句话,武林便是腥风地,江湖更是血雨池。” 
  “咱俩也为了这句话白打了四十年。” 
  “所以这答案我永远也不想知道!” 
  两人说罢,哈哈大笑,痛饮狂歌竟宵。 
  不久,“飞星传恨剑”何里活接到“斧头一族”余忠、余勇、余昧三兄弟下的战书,要他立刻交出“飞星剑诀”,否则杀无赦。何里活即刻通知梁嫁,才知道梁嫁因与“神枪”孙家的“一柱擎天枪”孙太大决战负伤,伤重不起,何里活只有独自接受“余氏三雄,十尾九凶”的挑战。 
  结果惨烈无比。 
  余氏三雄手段凶残,武功也极其高强,何里活纵把三人重创迫退,他自己也遍身浴血,俟粱嫁和其他同门友好赶到时,他已奄奄一息,临终前托咐梁嫁: 
  “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我死后,余家的人必来毁我尸身,取我剑诀,你若能保全我的尸首入殓,我已托我孩子伯儿届时将‘飞星剑诀’送你为报。” 
  说罢,何里活便溢然而逝。 
  梁嫁并没有等到何里活大殓——他只等到何里活人棺,何家的友朋同仁一旦散去之后——他就开始逼问他的世侄何伯儿:“飞星剑诀”到底藏在哪儿? 
  何伯儿当然不说。 
  但他又怎是自己父亲当日头号大敌的对手? 
  所以他给逼供得死去活来。 
  “我说了剑诀就藏在棺里爹尸身下” 
  梁嫁迫不及待,马上就要开棺。 
  但余氏三兄弟就在这时候攻过来。 
  梁嫁力抗。他变成拄剑守在棺椁旁边,不退不让,力决死战。 
  余忠、余勇、余昧本已负伤,不是梁嫁之敌,见势不妙,立即退走。 
  但梁嫁也挂了彩,受了不轻的伤。 
  他喘着气。淌着血,急着开棺,一手抄入尸背去捞寻剑诀,摹然,那死人睁开了眼,向他一笑: 
  然后一剑刺进他的印堂里。 
  死人当然不会笑。 
  也不会出剑。 
  更不会开口说这样的话: 
  “我没有死。我就等你来开棺受我一剑。既然已斗了四十年,哪有说不斗便不斗的!今天,还是我赢了。” 
  这话不知梁嫁有没有听见,在死前。 
  但佯作离去实匿伏伺机掩杀过来的余氏三名好手,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稿于九二年五至六月,阿细姨二延返马 
  校于九二年六月三十日——七月,二黄欢 

 
  
  
  
   


 
 
  那一刀所划过的光芒, 
  不是流星,而是太阳。 
  这是一柄七寸长的刀,薄,而锋利。 
  刀柄有纹,鱼鳞般的纹,没有雕龙,没有刻凤,因为这刀是用来杀人的,不是摆出去供人观赏的。 
  执这柄刀的手,白皙而嫩,好像没有了掌纹。这双手很纤瘦,但指骨骨节凸起,指是尖而削的,指甲有半圆的白晕:一双尖秀巧俐的手! 
  而这双手曾弹过琴,拎过棋,写过书,画过画,如今这双瘦瘦的手,却会以四只手指夹着这柄刀,闪电一击,刺人敌人的咽喉,绝无虚发。那四只手指,拇指按在刀柄的木纹上,食指横架在刀柄下,中指居于刀柄的中部,无名指轻拈刀柄之未,稳定了那柄刀,瞄准了那柄刀,肯定了那柄刀以后,一出手,刀快如电,已插入敌人的咽喉!这四只骨节突露的手,就钳在刀柄上。刀柄有鱼纹,因为这样始能抓得紧些,稳些,不是为了好看。所以刀柄是檀木做的,没有缠丝,没有系绢。刀是用来杀人的。 
  刀是用来杀人的,所以刀必须要锋利。它的刀嘴斜斜地弯了上去,刀锋仅仅是那么海天一线。刀的光泽是纯亮的,然而它竟有一层难以觉察的邪恶的蓝汪汪与微黄的光。那是刀的凝点。刀一到了主人手上,刀身便乍亮起一面令人无法展目的光泽,隐伏着一种茫茫然恶毒而又神圣的寒芒。刀的凝点是薄而锋利的刀身,刀的焦点是刀尖。 
  刀是用来杀人的,所以刀必须要锋利。所以它薄得竟然微微自颤着,它的用处生存在速度上,它的速度只生存在一刹。一刹间这人的手没有了刀,刀锋划过气流,藏身于气管与食道之间。这人平常拿着这刀柄反复抚弄着,但除非必要,否则手决不离刀,所以刀也极少存身于人之咽喉。 
  这是一柄七寸长的刀,薄,而锋利;出手一刀,生死立判。所以持刀的人绝不轻易出刀,接刀的人也绝不愿意失手。刀是锋芒,它依赖忍耐的鞘套。只是当忍耐的鞘终于套不住的时候,于是节骨凸露的手拔出了刀,露了锋芒。 
  刀锋一露,杀气大盛。一切的事物都突然静止了。那敌人盯着这柄刀。刀,七寸,薄而锋利。出手一刀,绝不失手。那是一个劲敌,掌心汗涌如泉。刀,微微地嗡动着,烈日下,竟浮摇着七色的异彩。手。出奇地稳定,稳定着一千万年的稳定。那劲敌望着这把刀。太阳很烈,兀鹰盘旋。那劲敌望着这把刀。一击不中,全盘崩败,那劲敌的手粗而厚,如铁镌的树干。刀薄而细,但绝对足以致命。四指按在木纹上。如果黑手是代表整个江湖的邪恶势力,这双白手,不,这把亮晃晃的刀,可又代表着什么? 
  太阳喘息地赶到后山,俯首洗去仆仆风尘,柔和地灯笼在黑夜的苍穹里。刀。白手与黑手。这柄刀微颤。刀一出手,急如闪电,刀锋破风。此刻正是风高之时,刀入咽喉,必切断气管与食道。有人能杀一千个人,却绝对避不过这一刀。黑手能接得下吗? 
  这是薄而锋利的刀,明丽而凄艳,刀一出手,势如惊虹。风急,月西斜,刀要何时才出手呢?那双黑手,是否能接下这柄刀?刀会不会很精确地,割裂了皮肤,进入了肉体,贴着气管与食道,摄杀了魔鬼的灵魂呢? 
  刀光一闪! 
  刀已出手! 
  让未知成为事实。 
  稿子一九七一年,高二作品。 
  校于一九九0年三月四日再见祖祖。 

 
  
  
  
   


 
 
  “恶捕”司空老菜几经艰辛,终于抓到了“恶盗”雷鱼。 
  抓雷飞贼,可真不容易,他除了武功好、轻功佳之外,更可怕的是:他是“江南霹雳堂”的高手。 
  只要是“江南霹雳堂”出来的好手,就代表了两件事:一、他“底子”硬,得罪了这个人如同开罪了他整个家族——那绝对是个可怕的大家族。二、“江南霹雳堂”善于制造火药火器,惹不得,也不好惹,这种火力一旦炸了开来,就算你有“金钟罩”。“铁布衫”和“十三太保横练”,也抵受不住,照样得要血肉横飞。 
  可是司空老菜却仍然抓到了雷鱼。 
  因为雷鱼偷了一颗价值七百万两黄金的宝石:“红牡丹”。 
  他还偷了一本书。 
  那是一本武林秘芨。 
  ——《食鱼集》。 
  听说,传闻,据悉,得到这本秘芨,只要学成,就可以用对方的武功来杀害他自己;也就是说他每攻一招,就好像自杀一次一般。 
  抓到了雷鱼,雷鱼却什么都不说。 
  什么都不肯说。 
  “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雷鱼坚决地说,“我不说。” 
  于是司空老菜用刑。 
  他会用各种各类、千奇百怪,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必定死去活来、痛不欲生的刑。 
  他喜欢用刑。 
  他喜欢听人哀号狂嚎,生不如死。 
  他就是因为喜欢刑术,所以才成了捕头。 
  雷鱼已给折磨得体无完肤,全身已没了一块完整的骨骼。 
  但他就是死不了。 
  也晕不过去。 
  可他就是不说。 
  “你这样私动大刑,为的不是要把我正法,而是贪图我偷得的宝石和秘芨。”雷鱼说什么也不肯说:“我要是说了,你一定会灭口,我就活不了了。” 
  终于,司空老菜向他保证: 
  “你说吧。我绝不杀你。” 
  “我不信。” 
  “你说出来,我就会放了你。” 
  “这不够。” 
  “我可以发誓,如果我宝物和秘芨到手后,还不放你,我就天打雷劈,粉身碎骨,血溅十步,尸骨无存。” 
  “你是说真的?” 
  “我已发了毒誓。” 
  “要是真的,我就只好说了。”雷鱼叹了一口气,颓然道:“我还不想死。” 
  于是他说了。 
  司空老菜在他所示之处找出了一个小箱子。 
  “是不是都在里面!” 
  司空老菜很有点紧张。 
  “连我以前盗窃的重要宝物,都在里面了。”雷鱼惨笑苦涩地道:“我到了这地步,还开得起玩笑吗?” 
  “是就好了,”司空老菜放心了,“你可以死了。” 
  于是他一伸手,就捏碎了雷鱼的咽喉。 
  雷鱼的喉咙里格格有声,人断了气,眼睛却仍不肯闭,直瞪着司空老菜,仿佛在说:“你不守信,你不守诺 
  司空老菜笑了。 
  得意。 
  “我才不管守不守信,”他向死人说话:“反正你已死了,谁知道我不守诺?” 
  说着,他打开箱子。 
  轰的一声,他和箱子一直飞起丈八高,成了木屑和血肉纷纷落了下来,铺洒在雷鱼的尸身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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