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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杜亮那个爱情是个屁的比喻,还真的有些不伦不类。还有就是爱情正让他迅速地成长,在通往某个圣地的鎏金大道,信徒的影子也总是长短不一。阳光与阴影,颂歌与批判,正义与邪恶,那些截然相反的概念,终将要成为他们人生当中最远最可耻的岸。
第六章 在劫难逃在劫难逃(1)
54
一到春天,章辰总是要被一些江南所特有的温暖景象所迷惑。春天的江南到处都是一股色情与暧昧的暖流,草长莺飞的太平湖畔,有着成群淫荡的飞禽。它们在空气中盘旋,甚至可以飞出种种求偶求欢的姿势。还有湖里那些恬不知耻的母鱼,偶尔也猛地一下跳跃出水面,不甘示弱地向天空中那群公鸟们露出自己白花花的鱼屁股。
章辰就在那个春天被他妈妈硬推硬抵着参加了工作。公司老总是章辰的二姐夫。跟很多私营企业一样,整个公司从上到下所有的员工都是亲戚。进去工作不到一个礼拜,他就被冠之以国舅爷的头衔,表面上很是风光,实际上什么都不是。公司业务和运作方面,大部分人都是酒囊饭袋,完完全全一整套的外行领导内行。纯粹是个经济纠纷不断的民间小作坊。以至于公司老总苏俊阳不止一次地说:“全家族的同志们都集中在一起,日夜不停地吮吸着公司的血!”言下之意就是在吸着他苏俊阳的血。
公元一九六几年,苏俊阳出身于皖北平原的一户贫苦人家。其父早年是个典型的小资产阶级。改革开放后,就是他英明神武地作出决定,让儿子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融入中国第一批打工仔的浪潮。苏总从那个时候起,就南下北上,然后他的青春年华就悄然消逝在年复一年的打工岁月里。也就是那几年的打工生涯中,苏总和一名解放军女战士相好,并退伍回乡同居,风风雨雨十几年,——先后创造出两男一女三条小生命的骄人业绩,同时堆积出一家资产数百万的民间房地产开发公司。现在这个公司表面上风调雨顺,蒸蒸日上,可内部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有几个希奇古怪的事情就是:苏总夫妇同居二十多年,却至今还没领结婚证书;他们三个子女当中,年龄最小的现在都已经年满十八了,却一个都没有当地医院出具的出生证明。他们家真算是个典型的无证之家,按常理说,这样的人家应该默默无闻了吧?可逢年过节,周末假休时,却又是本地政要显贵们的云集之地。面对这些奇怪的现象,章辰倍感迷惑。
第一次从他姐姐,也就是公司财务处主管章萍手里拿到第一笔工资时,章辰苦苦哀求,说,“一个月了,该刑满释放我了吧?麻烦你回家跟老娘说说,别再逼我在你这里干了。求求你,我都快疯了!”章萍听后脸色一绷,说,“本人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办你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恕难从命,你还是另请高明去吧。”
被章萍婉言拒绝后,章辰心想,比姐姐高明的,那当然是姐夫了。于是他兴冲冲地径直走进苏总的办公室。听他说明了来意之后,苏总慌忙双手乱摇,说,“你这不是坑我吗?逢年过节的,我还想到你家免费混吃混喝混麻将搭子,我可不想被你妈在那么亲切那么热闹的场合下,黑着脸把我给开除掉。”最后他反过来劝导章辰,说,“你小子就不能安下心来在我这干他个十年八年的?以后等老头老娘他们都老了,管不住你我了,那时候你想去哪去哪。“
章辰想想苏总的话也有些道理,而且事实也就这么回事,当下只好闷闷不乐起来,说,“可上班和坐牢又有什么分别?”然后把屁股放到苏总的大办公桌上,七想八想的,想着想着他忽然一把扯住苏总的领带,威胁道:”那么最近公司有没有到外地出差的名额?整整一个月了呀大哥!这样下去我会把你这个鸟公司砸它个稀巴烂的,你真的不怕我?“苏总挣脱,整了整自己的形象,说,“要么这样吧,据说大宝在学校里跟一个女同学混在一起,你代表我跟你姐杀过去调查调查?若情况属实,老子马上跟他断绝一切经济来往!我拿钱是供他读书做人的,不是让这龟儿子在大学乱搞良家少女!”最后他又解释,说章辰跟大宝年龄相仿,这方面容易沟通点儿。“他要是正儿八经谈谈恋爱的话,你也别瞎搅和,知道吗?嘿嘿,总之一切由你自己拿捏,毕竟你是他舅舅嘛,回头我再打电话给老头老娘,就说要你去外地出差。”
大宝是苏总对儿子的昵称。大宝的真名叫苏宝利,网名叫单刀。其实大宝长得非常之英俊,是其漂亮妈妈和剽悍爸爸最为满意的产品之一。在女人方面,苏总是本地惟一一名从一而终的大款。自八零年与女战士拖拍以来,无论是当时穷困潦倒的困难时期,还是现在飞黄腾达的鼎盛时代,就连自己手下一些小项目经理们都在外面寻花问柳的,他苏总却从来不出去沾花惹草。仅此一项优良品德,年年他都可以获得女战士章萍颁发给他的“守身如玉新好男人奖”。其父如此争气,不想其子却如此放屁。得知儿子在学校出了生活作风问题之后,苏总不禁长叹一声,虎父无犬子?空话,空话呀!心想自己辛苦大半辈子打下来的这片江山,岂能交到一个年纪轻轻就在女人身上栽跟头的人手里?
交代完一切相关事宜后,苏总又从口袋里拎出一个圆鼓鼓的大钱夹,随便抽出一迭递给章辰,说是办案经费,回头差旅费用再找你姐去报销。章辰接过来数也没数,又贼贼地问苏总,说,“办好这个案子可有其他奖励?”苏总说,“办好了,我保证帮你说服爸妈让你想干啥就干啥。”章辰大喜,马上发誓,说一定全力以赴,鞠躬尽瘁。接着又说了一大堆临表临涕不知所言的废话,最后打道回府不提。
第六章 在劫难逃在劫难逃(2)
55
通过观察,章辰认为:六十年代出生的人容易发财,七十年代出生的人容易发火,八十年代出生的人容易发浪。
比如苏总,出生于六十年代,命好,搭上了改革开放的头班车,轻而易举地发了财。比如章辰另外一个姐夫,七十年代出生,刚刚改革开放时,他才十来岁,什么都不懂,读书上了大学又偏偏碰上那拔子学潮。据他说,自己还是个小积极分子,结果被学校清除出局,回家后子承父业当了名撒水车司机。此人长年累月愁眉紧锁,目露凶光,眼睛像火花塞,鼻子像排气管,肚皮像水箱,说话的声音像高音喇叭,走起路来,又像是一辆刹车失灵的十吨大卡。总之怎么看他就怎么愤怒,再后来愤怒青年成了章辰四姐的裙下之臣,疯狂的愤怒因为爱情也终于有所收敛。但依旧像个间歇性精神病患者,时好时坏。而且诗朋文友众多,常常聚集在一起饮酒赋诗,激扬文字、草木政府、粪土权势。曾几度当众挖苦他的连襟苏总,说苏总是改革开放前沿阵地上的暴发户,“一条上半身巨人,下半身侏儒的草牛!”为此使得苏总的内人,章萍差点跟他翻脸。
而八十年代出生的张阳、杜亮、单刀乃至章辰自己,他们面临物欲横流的世界,忍不住蠢蠢欲动地要发浪了。
那天年仅20岁的单刀,看上去倒像个神情憔悴的小老头。身上虽然还是些死了的骆驼比马大的名牌衣裤,却已有一种明显衰败的气势。就跟当年的那句名言一样:一切反动派帝国主义资产阶级的东西,都是纸老虎!
“第一杯,太阳最红,舅舅最亲,干!”联大门外的小酒馆里,单刀仰头喝下满满一大杯啤酒,抹去一些生活沾在鬓发上的头皮屑。他想象不出舅舅章辰此行的目的何在,因此只好用啤酒当扫雷器,以探虚实。喝完一杯酒,马上就用章辰的电话紧急呼叫起一个名叫阿九的人,并胸有成竹地向阿九宣布,说贫困时期即将过去,纸醉金迷的好日子又将到来了老婆!章辰心里暗暗揣摩,看来这个名叫阿九的人就是单刀问题的最佳突破口,于是就怂恿单刀叫她过来一起吃饭。
打完电话,单刀开始想入非非,又替自己倒满一杯,向章辰一挺,嬉皮笑脸地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舅舅,干!”喝掉两杯啤酒,单刀开始直奔主题。“推开窗子说亮话吧舅舅,我犯了生活作风的错误,现在青黄不接米不裹腹,给点儿钱救援救援我。”
其实单刀是个挺不错的好孩子。章辰一直这么认为。尽管年龄方面他只大单刀一岁,可在家族的辈分里,却比单刀高出了许多。江南有句俚语叫做舅舅就是天,但他从来不想在单刀面前摆所谓舅舅的谱。他蛮欣赏这个外甥的,就像永泽欣赏渡边那样。跟《挪威的森林》情节相似,章辰欣赏单刀也是因为在阅读方面,两人的喜好非常相近。单刀上网除了泡妞之外,偶尔也与一些网络文学爱好者谈谈读书心得。这方面他倒不分性别,男的就男的,也能谈,个别年长的,他还能假惺惺地称之为叔叔伯伯或哥哥。而单刀此次所谓的生活作风问题,也的确非同小可。“阿九的事让我焦头烂额!”阿九就是单刀的女朋友,比单刀高一届,也在联大读书。单刀从大一下学期起,就与学姐阿九在校园外面合租了一间民房,两人如漆如胶。前段日子,由于两人避孕措施没到位,上个月阿九出了点儿麻烦,而单刀的解释则是因为避孕套的生产厂家出的是伪劣商品,还扬言要把厂商告上法庭。
弄清楚章辰此行的目的之后,单刀依然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在向章辰诉苦,并丝毫不理会这边章辰胆战心惊的表情,坚决要求对方向自己实施些经济援助:“但眼下必须解决我老婆和我的生计问题!她手术刚完毕,可我现在连买营养品的钱都没有。这回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舅舅!”
这时,那个叫阿九的大三女生已经走进酒馆,坐在单刀身边,礼节性地朝章辰笑笑。等单刀向她介绍完章辰之后,她不禁站了起来,轻轻软软地叫了章辰一声舅舅,然后说,“舅舅好,这么远从黄山来看单刀,一定鞍马劳顿,舅舅辛苦。”
那晚容貌娇好的阿九戴了副琳琅眼镜,脸上化着淡妆,看上去是个标准的淑女,只是声音听起来有些脆弱,好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章辰爱屋及乌,当下对阿九有了些好感;遂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笑笑说,“谈不上辛苦。”然后又吩咐酒保添了些酒菜,一直等阿九也吃完,结束晚餐买单时,章辰从口袋掏出钱夹,递给单刀两千块,说,“我没想到你是因为钱的事情弄得如此风风火火,回去我让你妈再帮你刷次卡?”单刀慌忙摆手说,“这些钱大概够了,千万别再去叼扰他们。”章辰笑笑,又拿了几百元递给阿九,说,“初次见面,来不及专门为你备点儿礼物,这点儿钱你拿着权当是舅舅的见面礼好了。”阿九不好推辞,红着脸接在手里,和单刀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舅舅万岁。”章辰心想,反正是你未来公婆给的钱,自己不过是当了回搬运工而已。
第六章 在劫难逃在劫难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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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从小酒馆出去,街灯明亮,夜风像抹桌布一样擦洗着他们三个人的脸。路上章辰小声向单刀交代,“放假后,千万不要向父母承认阿九堕胎这个事。否则的话,你爸可能要对你实施经济制裁。”单刀则不停地对舅舅点头哈腰,并一个劲地哈依哈依不止。两人统一口径后,章辰在联大招待所里住下。单刀借口自己不胜酒力,拖着阿九也在招待所开了个房间。
单刀走后,关了房门,章辰才觉得自己的头确实有点儿晕,于是捧了杯热水,独自倚窗,眺望街景,却不由自主地想起远在沈阳的那个秦子跃。当下双腿如同灌了铅似的,很想就那么软软地滑坐到地板上,坐看窗外月朗星稀,回想前尘往事到天明。
房间已经彻底安静下来,初春的夜晚,房间的空调,释放出一些呼呼响的暖风,暖空气里开始弥漫起一种撩人的味道,很容易让新住下的客人联想起一些充满情欲的故事。
困倦向他袭来,章辰和衣躺下,索性将那床被子反过来盖在身上,望着房顶苍白的天花板,却怎么睡也睡不着。想到自己这次微服私访,接触到的尽是些所谓的天之骄子,其中男女生亲密接触者比比皆是,非法同居那真是小菜一碟。眼下外甥单刀就差那么一点点,否则都已经发展到生儿育女的地步了。想来秦子跃置身于这样的环境里,最起码也该名花有主了。朋友杜亮扬言要在爱情的肩膀上挂满破鞋,张阳也宣称纯洁有罪。看来随着时间的继续深入,自己终将会在所谓爱情的这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