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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市的西边垂死挣扎。
第七章 恩怨江湖恩怨江湖(1)
69
站在那个全身布满锯齿的秋天里,章辰再一次企图用书本垒墙。那段时间里最让他感同身受的,就是学者费振钟的新著《堕落时代》。那本书的主题是研究一个被国人渐渐遗忘的朝代。明朝是个无形的大监狱,无论是名士,还是布衣,也无论是隐士还是高官,他们统统都被困在一个名叫“明朝”的大监狱里。最后有个名叫王阳明的文人,扛了面上书“良知至上”的大旗,傻B兮兮地跳将出来,叫嚣着要有识之士们赶快越狱逃跑。结果还真的唬到了一些形形色色的士人以及平头百姓,他们个个都以为“良知”是人类苦海中最后也是惟一的一根救命稻草。费振钟先生著此书的目的是为了驳斥王阳明;进一步说明了“良知”不过是一种镜花水月式的清淡,是一些语言天赋较高者的诡辩,而推崇良知至上的那些人,也无非是些沦陷在语言格调中讨生活的没落文人。
那段日子,他真有点儿怀疑自己在思想上的旅行是否属实。当真读几本书就可以扭转原来的世界观吗?自己是不是准备跟“良知”这个词诀别?一点儿都不含糊吗?在合起书本走上街头之后,他才恍然悟出一个似是而非的道理。书本所显示出来的理论,一旦投入实际生活,全都似是而非。
那天他再次走过物华超市,这回上官跟了出来,她已经彻底告别了校园,眼下正准备与重返街头的张阳结伴去广州。张阳与林小如分手后,总结经验教训,认为自己的出路依旧在广州。张阳说,“最后一次,我一定要在广州弄出点儿名堂回来。”上官临行前说有个问题一直折磨着章辰,那天她从超市里走出来,截住章辰问:“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把我当成一次性纸杯,喝完了不扔还随手就送给了别人?”幸亏她问的还不那么直接,但章辰却哑口无言。最后上官笑笑又说,“别以为跟你睡过的女人就属于你!现在又不是万恶的旧社会,这年头谁玩谁谁知道啊?你这条可怜虫!”
上官说完就折身回到超市,章辰则在人头拥挤的大街上继续游移。一路上他反复揣摩,什么叫可怜虫,揣摩来揣摩去,揣摩得一辆轿车在他屁股后面惨叫一声停了下来。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问他是不是想死。“丫的,想死你就去卧轨!别跑这大马路上显摆,这年头想死的又不是你一个,操!”章辰当时却像喝醉了酒似的,低着个头,不断嘟囔着说,“谁是条可怜虫?谁是可怜虫……”那司机顿时也就没了脾气,主动手把方向盘,乖乖从章辰身边绕了过去,他一边绕还一边嘀咕着,说精神病医院的大夫真他妈玩忽职守,跑出个疯子在大马路上妨碍交通秩序。
时隔不久,章辰真的就病倒了。先是日夜不停地发烧,然后就是浑身上下都不断地打冷战,看了好几家医院也不抵事。最后有个年轻的主治大夫说,这病比较悬,得到上海的一家某某大医院。并说,那里什么设备都是从国外进口的,目前什么病都可以帮他治好,甚至包括癌症与爱滋。
关于章辰的病因,他父亲章大我深有感触地说,“这小子是看书看得太辛苦走火入魔了。”还说这年头许多书其实就是毒草。而他几个姐姐则坚持认为弟弟是营养不良,并一致谴责章大我玩忽职守,平时只顾搓麻将,不顾儿子,将来没好报应。他的好朋友杜亮估计他是因为被上官给甩了。要真是那样的话,他觉得章辰真不愧是天字号第一笨鸟。
那次去上海治病,章大我以儿子患病不宜坐公车为由,强行抽调出女婿苏总的那辆桑塔纳。那次是章萍驾车去上海的,那阵子她刚拿到驾照,说一天不摸车浑身都不舒服。去往上海的路途中,章萍向弟弟透露了她伟大的生活目标:“未来十年,我要驾车游遍祖国的千山万水,九亿神州!”
车到上海,也不外乎章大小姐的一场激情演说。像很多衣食无忧的中年女人一样,她最最向往的就是开车去青藏高原。“在空气稀薄的高原帐篷里写诗,去西双版纳的棕树前画画,坐在八达岭上看红枫叶,漂在西湖上缅怀白娘子与许仙,呵呵,最好还能碰到像《廊桥遗梦》里的罗伯特,和那样的男人演绎出一些荡人心魄的情感韵事……呵,那我的一生就算完美了。”
退休的人民教师章大我那段时间麻瘾发作,没有理由浪费自己的晚年娱乐时间,苏总也因为公务繁忙而抽不开身,那天的车厢里,就章萍、章辰姐弟两人,也难怪向来态度严谨的姐姐在无聊的途中,会有如此不羁的生活狂想。其间,章辰病歪歪地插了句话,他说:“我姐夫尽管红杏出了墙,可他现在已经迷途知返了嘛,姐你可不能因为这个,而有其他想法。”
章萍停顿了一下,说,“哦哦哦,允许他在外面沾花惹草,就不准我也去外面寻花问柳?很久以前就提倡男女平等了。我警告你啊,以后少再跟他勾勾搭搭,更不许你胳膊肘朝外拐,我和他,你跟谁亲?还有还有,上次那个臭婊子杨波的事你为什么事前一无所知;要不是姐姐火眼金睛,等他们的野火在地下蔓延,那还不得弄出来一个私生子来,将来跟你外甥们抢地盘?”
章萍一番话,把弟弟说得做声不得,只好继续闭目养神,低头瞎想,看来婚姻也是间小牢房,连腰缠万贯的姐姐都图谋不轨地想往外逃。只可惜她自己并不知道,即使她真的能碰到类似罗伯特那么懂得感情的优秀男人,又能怎样?
第七章 恩怨江湖恩怨江湖(2)
70
再一次决定去广州之前,张阳自以为已经受过了一种全新的磨砺。在过去与未来之间,在记忆的后门,时间不会像定时炸弹那样在起爆前倒数。炸弹的魅力,仅仅在于它能无声地干掉一些默认和顺从自己的各种分子。而人们在纷纷成为具具尸体前,必须亲手医治或者摧毁自己,像一栋房子的轰然倒塌。
而杜亮则不同,他很早就意识到了金钱的力量,这个世界没有金钱打不败的敌人。美国人常常指责我国缺乏这个缺乏那个,总之一句话,我国目前缺乏的,既不是精神,也不是信仰,“我国缺的仅仅是钱哪。”张阳携上官第二次南下时,杜亮这样对张阳说。坐在动荡并轻微颠簸的火车上,张阳想起那天晚上,章辰把上官转交给自己时的一些情况。
他和上官躺在他那汽车修理工老爸的双人床上。上官的腹肌一块一块的,动作起来挥洒自如、游刃有余。激情过后,上官自我介绍,她说自己练过游泳,在床上就等于旱游而已。“现在什么都乱糟糟的,我也习惯了,不过在和你甚至包括章辰之前,我就已经在面对这种凌乱的局面了。”上官还点了根烟,陪着张阳一起抽,一边向上缓缓地吐着烟圈一边说,“就好比我现在的头发,刚才它被你搞得那么乱,为什么会乱?不为什么。干坏事嘛,哪有那么好?乱点其实没什么,有的时候不乱的生活才让我觉得没了奔头。”
看上去挺单纯的上官,她的手脚乃至胸脯、屁股都很不单纯。腰很细,扭动时让张阳疲于应付。她跟张阳说,小时候她就经常被大男生们摸来摸去的,她发育过早,好在那时候她脾气很大,那些男生根本就不敢怎么样。她的第一个男朋友是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认识的,当时他们俩玩捉迷藏的游戏。对方把她的眼睛用红领巾蒙了起来,然后就用一双手在他身上七摸八摸的。
几天后,那个比她大很多的男生就把她带到一条杂草丛生的小河边上强暴了她。正当她痛不欲生的时候,大男生却点燃根烟,在自己的胳膊上狠狠一烫。“就这样,我成了他胳膊上第二十三个烟痕。他对我说等他烫满了一百个烟痕就会回来娶我。去他妈的,谁会嫁给他呀?不过那小子学习成绩倒是很好,去年考上了清华,据说前段日子又被勒令退学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在学校里面乱搞女人。”上官简单扼要地说完了自己的初恋,这些话她对章辰都没说过。
“第二个?第二个家伙更可恶啦。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姓啥叫啥。总之不是那个你们拿板凳菜刀吓唬的那个小红毛男生。不过,那个小红毛对我可真是好,他常常打电话给我,叫我防备你们这些坏蛋、渣子。他提醒我说,你们曾经都是劳改犯,很小的时候就为了女人铤而走险,为了一丁点儿小小的女色,你们居然连欺师灭祖的事情都干出来了。”
“第三就是姓章的那小子啦!第四就是你,你和他一样,你们俩都不是什么好鸟。一天到晚就知道周旋在女人堆里。一门心思的把一个个女人勾引到你们的床上。其实我很讨厌跟你们干这事,你们要干我却没办法,我只当是练习自己的腹肌。做这事,忙来忙去的,忙完了又很累,一会儿感觉像是在天上,玩完之后却又落到地下,还不如我们在床上唱支山歌给什么人听一下子那么舒坦。你们敢说自己爱我或者任何一个跟你们上过床的女人吗?你们只是发泄,完了谁也记不住。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说完话,上官竟感到有些淡淡的绝望。而张阳躺在床上却一直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很久以来,他为什么不再会感到有悲伤来袭击自己。林小如走了,去了一个令他感到遥远绝望又自卑的城市。而纵欲后的疲劳也开始袭击他,懒惰而虚无的空气开始蔓延。这个世界是对称的,有自己这样的男人,就会有上官这样的女人,“我敢说我爱你,但你爱我吗?”回忆到这里,他想起了自己当初向上官宣誓的情景,那个问题的确有些滑稽。
车到广州,一切顺利。他很快就找到那个当初叫他送白粉的大哥,编了个比较过得去的谎言。他悲伤地向大哥说,“我爸爸死了,所以我才跑回去。”事后那个大哥还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兄弟,谁没爸爸啊,这个事你做得对。”向大哥介绍上官的时候,他说上官是自己的妹妹,考上了大学,家里没钱给她报名。大哥马上说,“那就跟着我们兄弟后面干它个几年,等以后有了钱我们送你妹妹进北大深造,把一切损失全都弥补回来。”
席间喝酒的时候,张阳还发现大哥一个劲地瞅上官,于是一个很是猥琐的计划立时涌上心头。不管怎样,我这次来广州是有充分准备的,这个时代给我注满了各式各样的绝望,让我脱了裤子光屁股奔跑我都干;才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埋汰了自己向上的欲望。是虚是实,是真是假,我只要实在的东西了。人生充满阴谋的时刻终于来到。我要通过狭长的桥梁,把激流险滩全部踩在脚下!我要更深地打动眼前的这个鸟大哥,色鬼,哪怕让我对他跪下来,鼻涕横流地跪拜个十天八夜的也没问题。
第七章 恩怨江湖恩怨江湖(3)
71
那时候,章辰刚从上海回来,大病初愈。静养期间,因受不了父亲章大我那票麻友们的喧闹,索性又搬进人去楼空的张阳家。他常常选择清晨或者黄昏,把自己搬弄到那个临风的阳台上,想感受一下阳光是否温暖,也或者是不允许往事被自己遗忘。
就在张阳家的鱼塘边上,章辰偶尔发现了一道奇妙的风景。每个黄昏,总有个年轻的女人骑单车前来垂钓;一副悠然而自得的样子。晚风还时不时地拂起她的长发,章辰觉得,她的发型和联大女生小雅差不多,而且两个人的身材也极其相似。她钓鱼的模样看上去比较贵族化;对水面的浮标置若罔闻,好像不是在钓鱼,而是在修心一样。那个场景使得章辰也感到安然,他开始希望这个女人能够经常来这里垂钓;而自己就这么远远地望着她。整个世界早已经变得十分聒噪,每个人都在不断重复着过去的内容与情节;安然垂钓则是一种多么深远的生活画面。
不久章辰就得到一个让他倍感惊喜的消息。原来那个垂钓的女人,居然就是朋友杜亮的一个做导游的远房表姐。现在是旅游淡季,所以闲赋在家,百无聊赖才跑来钓鱼。那几天,杜亮刚从水城武汉贩卖乌龟回来。他还特地跑来跟章辰打招呼:“听说你为转让上官给张阳而生了场怪病?你小子可够纯的,以前是朋友妻不可欺,现在是朋友妻大家骑呀!上官,别说张阳,我都和她做过好几回,每次她都说自己是在练腹肌,我呢?我就说我也是锻炼身体,我在练习俯卧撑。哈哈……”杜亮一边替朋友章辰抱屈,一边用手抠衣服上的一些脏物。估计是多贩了几趟王八的缘故,那天的杜亮,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王八的那股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