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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俩听母亲说了这么一大通,扫兴得很,知道新衣服没戏了,两人嘟着嘴,
开始收拾桌子。
再见赵书记的时候,阿美脱下了一直穿着的那件灰色咔叽布罩衫,换了一件浅
蓝色的涤纶外套,这还是去年老沈出差外地时给自己买的布料,她当时嫌颜色太亮,
怕穿不出去,可老沈非说好看,逼着她做了这件上衣,小西服领,收腰,暗袋的款
式,穿上了,果然靓丽。这件衣服就成了阿美的对外正式服装了,一年穿不了几次,
还像新的一样。这会儿,阿美穿了这件外套,又将里面白衬衣的小盆领翻了出来,
人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她对着一面镜子,抹了一点雪花膏。抹完了,将脖子上下
左右地转了转,像孔雀临水一般,从各个角度审视了自己一番。除了几条明显的皱
纹,阿美也感觉到自己的美丽了。是的,正像朱香兰所夸奖的那样,自己也算得上
小街上的一枝花了。她冲着镜子笑了笑,镜中的人也冲她笑了笑。空气在那一瞬间
像河水一样地流动起来,人呢,则是那水流之上暗香浮动的花影了。
一出门,就有邻居跟她亲热地打招呼,问她穿得这么漂亮,是上哪儿去。阿美
只说自己准备上街买点东西,并不提要去找赵书记的事。也有人打听自己前几日送
去的布料做好了没有,阿美便笑着回应:“放心吧,耽误不了的,大不了这两天晚
上加加班。”
苏大姐正在院子里晒被子,看见她,便说:“阿美,你最近气色好多了,有空
到我家坐坐,看看电视呀,哪能一天到晚都趴在机子上忙呢? 这些天正在演《霍元
甲》呢,香港武打片,好看得不得了,让大英小英也来呀。”阿美笑着答应了。苏
大姐家里有一台十七时的黑白电视,比当时一般人家买的十四时的要大一点,看起
来也清楚不少。阿美家那时还没有买电视,所以苏大姐经常招呼阿美上她家去看电
视。
阿美穿一双黑色的平跟皮鞋,尖头式样,鞋面上轧着细细的金属线,秀气斯文
的样子。皮鞋嚅嘱嚅地敲在青石板上,从脚心传上来的震动,硬朗而富有弹性,使
阿美的腰挺得更直了。阳光下的小街,镀了金般地有一种透明的质感。豆腐店的那
面粉墙上还留着“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 ”
的大幅标语,黑色的墨迹看起来像一张风化了的老照片似的。供销社门前的宣
传栏里贴着“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宣传画,花花绿绿的一大片。几个女孩子在宣传
栏下跳皮筋,翻飞的羊角小辫像一只只春燕。阿美知道,这几年一切都在变,就像
是一次大的换季,刮几阵风,下几场雨,接着风和日丽地过些日子,再刮几阵风,
下几场雨,再阴晴不定、暖昧不明地过些日子,等风停了,雨住了,太阳出来后,
你一定神,发现已经是一个新的季节,一番新的天地了。瞧瞧周围的人,脸上都带
着松动的笑容。阿美突然觉得平时看惯的小街也有那么点可爱的面貌了,乱虽乱点,
脏虽脏点,但就像一个亲人啊。亲人脸上的皱纹,亲人手上的泥垢,亲人身上的汗
味,还是亲,好亲啊。
心情好了,阿美的脚步也轻快了。她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见赵书记的事。她想,
哪怕只有一分希望,她也要做万分努力。从目前情况看,赵书记对自己的印象还不
错,他打量自己的目光中分明含着一点特别的东西。她可不可以利用到这点“特别”
呢? 如果这么一件大事居然让她办成了,如果她也能成为一个“公家”的人了,如
果她每月都能领到一份稳定的收入了——啊,那可太好了,好得让人不敢往下想了。
是的,这是一件值得的事情,豁出去了。
赵书记的办公室里正坐着几个男人,他们在一起抽着烟,大声地谈笑着,一见
阿美进来,大家都停了说话,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她。有人问:“你找谁? ”阿
美在众目睽睽之下,怯怯地说:“我找赵书记。”大家便一起盯着赵书记。赵书记
在大家探询的目光中,慢慢皱起了眉。他一反上次见面时的热情,对阿美冷冷地抬
抬下巴:“你看,我这里有这么多人,都是要谈工作的,今天恐怕没时间跟你谈了,
你下次再来吧。”赵书记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而且还透着一种居高临下的
威严。
几天不见,他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阿美的脸不禁一红。
从赵书记办公室里退出来,里面又响起了热闹的说笑声。那一刻,阿美的心恨
了一下。因为气愤,心里的主意反而更坚定了。她没有走,就立在门口。她要等他。
一定要等到他。
运输公司是一幢三层楼的红砖房子,有些年头了,显出一种陈旧的暗淡的气息,
也显出了一些简朴、素净的美感。房子前有一个大操场,上面停着十几台大货车,
还有几辆大巴士,都是灰蒙蒙地跑了很多路的样子,也是不辞劳苦的大干快上的形
象。赵书记的办公室在三楼,阿美就靠在三楼走廊的墙壁上。走廊的壁橱里贴着一
些报纸,还贴着几张写有出车和载货数据的报表,用彩笔画着一些阿美看不懂的箭
头和曲线。阳光映在楼下的操场上,映在那些排列整齐的车子上,映在壁橱的玻璃
上,也映在阿美的眼睛里,不知道是温暖的还是茫然的。这就是老沈待了十几年的
地方了。
这地方到处都留下了老沈的脚印吧? 这走廊这壁橱这扶手这房门,老沈也都摸
过吧? 这么一想,阿美的泪就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她赶紧掏出手绢,擦着自己的
眼睛。是的,豁出去了,豁出去了,她必须豁出去了。阿美在心里不停地念叨着,
像念着什么咒语。
一些人从赵书记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一些人又进去了,他们好奇地打量着阿美,
但阿美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似的,连眼睛也不转一转。她的心里有凄惶,有胆怯,也
有忿忿的不甘,她只是固执地等待着。她要等一个结果。
阳光已经稀薄了,起了点风。操场上有几片纸屑扬起来,又落下去,像折了翅
膀的小鸟,飞不动。阿美出门时的热望,在等待中已经变得好像放了太长时间的热
馒头一样,凉了,硬了,她只得在心里不断地给自己打气,可是那气还是不断地往
外漏着,就要漏空了。好不容易挨到下班的时间,人都渐渐走光了,阿美的两条腿
也站麻木了。
她顿顿脚,鼓足勇气推开了赵书记的办公室。赵书记正伏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
见她进来,抬起了头,可是他并没有显出多少吃惊的表情来。
阿美在他的对面坐下来。赵书记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再长长地吐出
了一口烟雾,他的脸色比刚才在人前时已经和缓了好多,他的语气中也透着同情:
“唉——,小美同志,我知道你的难处,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你的事情确实难
办呀。”
阿美第一次在赵书记面前说得那么明白:“怎么难办呢? 你们单位死了一个职
工,进来一个家属,这件事有什么难办的呢? ”
“哪有这么简单的? 我们是国营运输公司,我们上面有主管单位的,我们要进
一个人,那是需要招工计划,需要上面批准的,你懂不懂? 再说,你现在的身份—
—你又是一个女同志,没有什么技术,你让我怎么解决呢? ”
“可是,以前,你不是说好了,有什么困难就来找你们的吗? ”阿美憋了半天,
终于把这句话抵了出来。
“你就别提以前了,要说以前,你可跟我们运输公司签了协议的,协议上都写
得明明白白的,你要不要我找出来给你看看? ”赵书记弹了弹烟灰,语气显然有点
不耐烦了。
阿美一时语塞。她的心里翻滚着许多话,可是说不出来。她真是后悔啊,悔得
肚子都开始绞痛了。她想,当初,要是不跟运输公司签那个协议就好了,要是先跟
运输公司提出这个条件就好了。
可是她哪里懂呢? 现在到了这一步,后悔哪里还来得及呀? 她心头一紧,泪水
在眼睛里蓄着,只一会儿,她就低下头,捂着脸,压抑地呜咽出来,绝望的,汹涌
的,既像是孤注一掷,又像是无依无靠的。
赵书记一连叹了几口气,说:“你这是干什么? 唉,你这是干什么? ”他的眉
头越聚越高,他迟疑着,终于将手上的半截香烟在烟灰缸里掐灭了。
突然,他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起身走到门边,把门插好,然后他走到阿美的
身边,将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嘴里嘟囔着:“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
我再想想办法吧。”那表情,好像他无可奈何地接受了一份别人硬塞给他的礼物一
样。
阿美任他搭着,没有动弹。这一哭就像盛在瓶里的水被打破了一样,收不起来
了。她从口袋里掏出手绢,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哭得更起劲了,身体随着哭泣一抽
一抽的。她想,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赵书记看着她,脸上的肌肉渐渐绷
紧了,牙根处的骨头在脸上横斜了出来,咬牙切齿的感觉。他似乎正在暗中积攒着
一股劲,又似乎正在内心里进行着一番激烈的争斗。突然,他猛地将她从椅子上一
把抱起来,力气之大,动作之蛮,都惊得阿美一跳。他将她抱在自己的腿上。
这个动作太缺乏过渡了,让两人都毫无防备地被吓住了似的。阿美此时已经停
止了哭泣,她的眼泪还挂在脸上,眼睛还是红红的,她傻傻地看着他。既没说话也
没动弹。赵书记似乎也不知道接下去该怎样做了。他犹豫了片刻,突然一声不响地
将手塞进阿美的怀里,一把捏住了她的乳房。
事情进行到这里,就没什么含糊了,也没什么谜语可打了。此时,阿美如果跳
起来反抗,惊呼,打斗,哪怕最终被逼就范,那么事情的性质都会发生本质的变化。
可是……没有。阿美的乳房被赵书记一把捏住的时候,阿美忍不住轻轻地叫了一声,
她扭动着身体,想摆脱他,可是他在她的乳房上重重地揉起来,还捏住了她的乳头。
赵书记的一张黑脸像在炉子上被烤红了一样,一双小眼睛亮得冒火,他的呼吸也像
风箱一样急促地呼啦着,从他的嘴里飘出了一股浓重的烟味,熏得阿美有些头晕脑
胀的。在那种滚烫的热和光里,阿美的身体像被电棍击中了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用手抵在他的胸前,想要推开他,可是他对她来说,像山一样,推不动,真的一
点都推不动的。她的力气到哪里去了呢? 赵书记一把掀开她的衣服,扯开她的乳罩,
俯下头去,用嘴叼住了她的乳头。他像个饿极了的孩子,贪婪地吮吸着她那松软温
暖的乳房。阿美又轻轻地叫了一声。她的身体在那吮吸中软了下来。她的眼睛想张
又不能张地眨了几下,她的手想推又推不动地挣扎了几下。在阿美这种毫无反抗力
的反抗之下,赵书记的身体和欲望无限地膨胀着,他的胆量和勇气也无限地膨胀起
来。他用一只手死死地箍住了她的腰,腾出另一只手来,开始解她的裤带。
就这样了吗? 就在这里吗? 就在这间挂着锦旗、扔着报纸的办公室里吗? 就这
样把最后的脸面也撕下吗? 阿美猛然惊醒过来。天哪!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一切怎
么变得这样可怕呢?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阿美死命地在赵书记的手上掐了一把,
指甲都掐到了他的肉里,掐得他忍不住短促地叫了一声,手放松开来。阿美两条腿
用力一蹬,人狠劲一挣,终于从赵书记的怀里滑了下来。
她站在他对面,像只小兽那样喘着气。赵书记也从椅子上顺势站起来,他面红
耳赤的,也像一只兽那样喘着气。
看着阿美那喷着火苗的坚定的眼睛,那种一触即发、随时逃跑的表情,再摸摸
自己那火辣辣的手背,赵书记像一锅烧开的开水被陡然揭了锅盖似的,热气一下子
四散开来,然后,那热气就慢慢地泄了,凉了。他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抻了抻自己
的衣摆,在椅子上重新坐下来。他脸上的红润也渐渐地退去了,一张黑脸似乎更黑
了:“你,不是想要,找个工作吗? 你现在想清楚了,到底,还想不想,找个工作
呀? 还要不要,我帮忙呀? ”他的声音还没有完全平息下来,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地
短促着。
这句话再明显不过了。找工作,就等于找他。
要工作,就等于要他。事情一下子有点图穷匕见、剑拔弩张的意思了。有点赤
裸裸下流无耻的感觉了。阿美的脸先是一阵红,再一阵白,身体像打疟疾那样激烈
地抖动着。她用颤抖的手指将自己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