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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被烟熏了嗓子,热气伤了肺,休养几天就好。只是毒尊大人的脸色一直铁青,吓得所有人各自寻了个借口开溜,倒把照顾萧司祈的事全丢给了他。
“我只想让你消气,谁知会弄成这般模样……”因为开不了口,萧司祈只能扯着北堂逐月的手在他手心里划字,“我一颗心全在你身上,自然不会愿意看见你身边有他人相偎……”
划到这,北堂逐月的冷硬的身子才软了些许。
“逐月,日后你若再生气只管把气往我身上撒,莫在这样折磨自己。我看着心疼。”
北堂逐月终于展颜:“从哪学的这些油嘴滑舌?”
“怎么会是油嘴滑舌?”萧司祈写得委屈至极,最后仍忍不住随着他笑开,“天地可鉴的。”
北堂逐月抽回自己的手调好药:“乱了一天,喝下药就睡了吧。”
…
月至中天。
万籁俱静。
褪下华美的白色锦袍,换上黑色的夜行衣,再以一方黑巾蒙上自己俊美的容颜,北堂逐月轻捷的从窗户翻出去,隐入茫茫夜色中。
熟门熟路的将萧司祈的书房卧房又翻了一遍,仍旧一无所获的北堂逐月不禁有些心浮气躁。他来别院已经大半月,早悄悄给所有人下了药让他们每夜丑时候都会陷入深度睡眠中,不到卯时雷打不醒,他则趁夜在别院中翻找。北堂逐月也曾怀疑过东西藏在府衙,结果连夜往府衙钻了几次也是一无所获,只得又乖乖转回别院继续当老鼠。
只是……这一路过来,他把整个别院从卧房到柴房,从前门到后院,从大厅到后墙都寻了个遍,甚至连那茅房他也捏着鼻子屏着呼吸敲过了每块砖,都不曾有任何发现。想他虽不如骆雪那般精专奇门遁甲,但自幼相交的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些皮毛,若让骆雪知道他花了大半月时间依然找不出个小小别院中的机关密室……只怕不是简单的笑上两声了事。
北堂逐月不禁想得有些咬牙切齿,口中更是“嘶嘶”作响。
正愤恨着,耳边却听得窗外一声极轻的“咔啦”,当下就压低声线追了出去:“谁?!”
追出房外,只见一条黑影正迅速往花园掠去,看得出轻功极好。北堂逐月不及细想立即拔高身形追了过去,脑中亦立即猜测起那人的身份来。
别院中的人中了他的“好梦长圆”绝对不可能醒来,况且别院中也没有这般好轻功的人,除非是那刚来不久的洪二。但他去书房前就先去探过洪二,睡得死沉沉的还打着呼,便是他以匕首刺入肩头了也不曾动过半分,也不太可能是他。若不是萧家别院的人那又会是什么人?他每次都留东儿在外警戒,有人靠近就会鸣叫提醒他离开或隐蔽,可刚刚那人都到了窗下东儿也不曾有任何反应……除非那人是他相熟的人,熟到东儿也认识的地步……
“唐鸿。”
前方正在疾速奔驰的人顿了一下,终于在假山前缓下了身形。北堂逐月在他身后五步远处停下:“唐鸿……”
那人肩头的线条硬了硬,终于转过身来:“毒尊大人,别来无恙?”
将翻涌的心绪压在冷漠的面容下,北堂逐月冷眼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世人皆以为你北堂逐月被萧司祈暖了情,热了心,原来也不过是另有目的。”唐鸿的眼比冰还冷上十分,“人间真情在你眼中只怕连粪土都不如。”
对他无情,对风隽谦同样无情。
北堂逐月的心瞬间缩紧到剧痛,面上却不曾变色分毫:“我还当你一心要为唐门雪恨,不曾想只是跑来听墙角的。怎么,觉得重振唐门不易,决定帮‘天机阁’打探消息谋份生计?”
唐鸿的脸与北堂逐月一样蒙着面巾,此时被他一辱,虽看不出脸色变化,双眸却在月色照映下现出熊熊怒火:“北堂逐月,唐门血恨我必找你清算。今生今世,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好志气。”北堂逐月无所谓的点点头,“奉劝一句,你还是先寻个僻静之处练好武功再说吧。凭你如今的功夫,能否在我手下撑过百招尚是问题呢。”
唐鸿恨恨咬牙:“此事不劳你挂心,你只需活到我来杀你便是!”
“恭候大驾。”
唐鸿一走,北堂逐月只觉心口一阵刺痛,抓着左襟低低咳了几声竟咳出血来。安抚下一旁振翅焦急的东儿,他皱眉为自己把把脉,见并未中毒,便只当是内伤未愈,打算回房后再运气调理一番。
“你说假山?”萧司祈愣了愣神,“假山怎么了?”
北堂逐月懒懒的倚在短榻上一口口的抿着茶,随意道:“没什么,只是昨夜睡不着出来闲逛时无意发现,那假山下有个小洞的铁门被锁着,有些奇怪罢了。”
昨夜他准备回房时见唐鸿所立之处树死草枯,便知他在那处下了毒,于是过去想看看能否化解免得伤了别院中的无辜下人,谁知却叫他无意发现了那藏得极隐秘的铁门。
萧司祈的心思却转到了别处:“你昨夜睡不安稳么?怎么不叫我起来陪你?有什么烦心事么?可要人找大夫来开些安神助眠的药与你?”
“那倒不必。我虽善毒,但也会些医术,自己的身子如何自己清楚,没什么事的。”北堂逐月抽回自己被萧司祈握住的手,抓过一旁的扇子展开轻摇,“你还未回我的话呢?那假山里莫不是藏着什么宝贝吧?”
萧司祈看着自己空去的双手,落寞在脸上一闪而过,又立刻换成了笑容:“逐月说笑了,哪会是什么宝贝啊。这假山本是在府衙后院的池边立着的,几年前有下人的孩子钻进洞中玩耍,不想惊了里面的一窝毒蛇,死状极惨。父亲找人把蛇弄死后便下令封了那洞,而后又将它移到了别院这。”
“哦……”北堂逐月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摇着扇闭上了眼假寐。
以看到的洞口大小来看,那的确只容七、八岁大的孩子进出。那里水气颇重,想来也不大可能藏有诸如名册账本之类的东西。那近千万两的赈银?总不可能找些孩子一批批地送进去吧?以那假山的大小来看,也的确不想能装那么多银两的。
难道是他多疑了?
不对,那铁门和门锁虽然是锈迹斑斑,但锁孔里却无半点锈迹,光亮如新。
“逐月……”
“嗯?”被打断了思路的北堂逐月挑起眉尖,看得萧司祈更是小心。
“逐月,我瞧你这些日子总是精神不济,莫不是……我……”见他微红着脸吞吞吐吐,欲语还羞的,北堂逐月鼓励的朝他笑笑,示意他但说无妨。只见他一闭眼,一鼓作气道,“是不是我夜里要得太多,害得你支持不住啊?”
啥?!
北堂逐月笑容一僵,才入口的香茶立即喷了个满天飞花,连带有些窜进了气管,一时间呛咳声不绝于耳。
而萧司祈还在一旁边替他拍背顺气一边道:“若是那样你可要直说,反正人都说纵欲过度不好,我不想你迁就我却累了自己。”
北堂逐月的脸立即就开了颜料铺子,赤橙黄绿青蓝紫轮番上阵,最后以黑色终结。双手伸出成爪又收回成拳,手指弯曲间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指节发出的的轻响。
萧司祈,就算你生性直率开朗,也不必这么百无禁忌吧?没瞧着身边还有人么?!
被吓了一轮,随便扯出点理由说明自己精神倦怠的原因,再把那口无遮拦的人轰回书房看书,北堂逐月有些头痛的在榻上躺下。他已经够邪肆不羁的了,没想到还有比他更无所谓的人,那样的事也敢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下拿出来商量。还是柳清扬好,虽然内敛了些,但却处处显出他的温柔细心,就连告白也是诗词传情绝不让人觉得逼迫。那人,就仿佛流淌在山间绿林的小溪,安静而不张扬的生活着,却又悄悄地将自己磨入了别人的心里,留下永远消抹不去的痕迹。
睁开眼无意识的看着飘荡在自己上方的碧绿丝绦,北堂逐月的心被柳清扬填得满满的。
他现在可好?他给的伤,可已恢复消失?
章台柳,章台柳,往日依依今在否?
正文 第十七章 惊鸿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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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山脚下小铁门后的石洞的确知容孩童单独通过,虽有弯曲却不深,努力些便可目视全部。
但在石洞那凹凸不平的石壁中却暗藏了北斗七星的阵势,只有将代表拿七颗星的石块逐一旋转不同圈数或按下,方能启动机关开启位于假山侧面花圃下的密道入口。而假山与地面下的机关并不是直接相连,而是仅仅利用磁石相互牵引,若假山北移开或是炸毁,入口就无法再度开启。
密道入口的石壁上可见一枚石刻印章,表示这个密道是有江湖上最负盛名的兵器机关制造所“开物坊”所造。但少有人知道的是,“开物坊”与“天机阁”一样俱在无名山庄名下,而那素有“千机变”之称的坊主盗骊则是南宫骆雪的宝贝小妹南宫映雪。
到达安全区域的北堂逐月松口气,忍不住想回去后一定要把那金疯狠狠骂上一顿,不要为了金子什么都往外卖——南宫映雪不擅商,“开物坊”所有的生意全由“天机阁”秘密代理。若不是他曾见过这份机关的设计图也知道应对之法,只怕进得来也会万箭穿心死成一只血刺猬。
将南宫骆雪腹诽一番后,北堂逐月小心地掀起了面前垂着的白色纱帘,想象中的机关攻击并未出现,倒是那幅挂在石壁上的画让他瞪大了眼,失了呼吸。
画中人一身金甲,足蹬绣纹战靴,腰佩暗色长剑,手持黑缨长枪,头戴白羽金盔,威风凛凛。
“柳清扬?!”
他的画像怎么会在这密室里?!他与萧家究竟有何关系?!
心乱如麻地匆匆离开密室,刚把花圃移回原位遮住那入口,夜风就将血腥味送入了北堂逐月的鼻端。眉心一紧,他不及多想地纵身跃上屋顶,四下一看,入目的竟是满地横尸,映着清冷的月光折射出一片惨烈。
怎么回事?!
飞身掠入萧司祈居住的院落,从大开的房门看进去,萧司祈只着单衣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心突地一跳,忙过去将他扶起:“念荻……”
染血的脸转过来,眼中惊见那素来笑得毫无心机之人反常的露出了阴狠的冷笑,北堂逐月立即反手拍出一掌,可匕首却已刺入腹中没至刀柄。剧痛让他手下微微一顿,而萧司祈则趁机退出房间,身形敏捷丝毫不见半点平时功夫蹩脚的样子。
捂着伤口走出房间,毫不意外地发现原来横在地上的“尸体”都以手持兵器包围住他,墙头屋顶上也站满了弓箭手,寒光闪闪的箭簇俱对着他。
萧司祈换了件干净的外袍,脸上的血污也尽数擦净:“毒尊大人可还安好?”
手疾点几个大穴止血,北堂逐月面无表情:“托萧公子的福,暂时还死不了。”
萧司祈笑着,面上俱是往日里绝对看不到的猖狂:“那毒尊大人密室一行可有收获?”
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北堂逐月挺拔如松:“不及萧公子心思缜密。”
那假山石洞中必然有机关连在外面某处,只要有人打开铁门就会发出警示,这是他们能及时布局设计他的原因,想来也是那些朝廷密探都未提及那个假山石洞的缘由——才打开就被发现,之后便惨遭杀害。
“好说。”萧司祈虚伪的客套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得意的大笑起来,“北堂逐月,你一定没想到那柳清扬看似对你情深意切,其实早就是我们的人了。你想做的,他可全告诉了我们。”
“哦?”北堂逐月一挑眉,似乎颇感兴趣,“例如?”
没看到期待中的变脸,萧司祈的脸先黑了一分:“你受风隽谦死前托请,假意与我亲近,伺机查出赈银下落,看看家父究竟要做什么。”
北堂逐月脸上浮现出促狭的笑容:“这么说来,萧公子是认了这私吞赈银的罪了。”
萧司祈被他摆了一道,脸上剩下的九分白立即又减了两分:“……便是我当着你的面认了又如何?空口无凭,你还能凭着一句话到皇帝面前告我不成?况且,依如今的状况,毒尊大人认为自己还有机会上京告御状么?”
“只要你肯认,难道皇家还没有法子弄点证据让你伏罪?”
“这话你还能往外传么?!”萧司祈的黑脸开始转向青白,却是被那笑得无谓的人给气的,“北堂逐月,你注定要被身边人利用欺骗,再一手甩开!风隽谦如此,柳清扬亦是如此!”
北堂逐月无奈地叹了一声:“萧公子,一个柳清扬,你想让他乱我几次心呢?我知道那画像中人不是他,你也不必费心挑拨了。”
当时乍然一见就乱了思绪,自然不会细看,现在突经变故冷静下来回想,那画中人虽与柳清扬容貌极似,神色却是狠戾含煞,全无他的澄澈温润。
“就算那画中人不是他,他一样可以出卖你。”
“我信他。”北堂逐月扬眉一笑,清澈的眸中流泻出脉脉温情,如雨后抚过脸颊边的清风化去了深夜的微冷,“我信他情真不假,信他永无伤我之心,信……我不会信错人。”
那个会因为好奇而亲下大牢看他,会赌气把银子塞回他手上,会傻到为他吸出蛇毒,会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