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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深不寿-皇后之路-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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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间之前那个炸雷嗓子又高声响起,声势依旧宏亮毫无惧意:“乃是俺郝大力是也!”

那说话的人明显身子虚弱,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底气不足,却依旧执拗不肯服软,分明就要与左连城当场对峙起来。

我此刻头脑一片空白,全身不住发寒打战,僵立在一旁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见左连城一张俊脸似乎毫无意外,面上微微冷笑,打鼻间冷哼一声道:“喔,我当是谁,原来还是你这愣种,竟敢在此高声喧扰,难道是白天的板子吃的还不够饱吗!”

一听这话,门外郝大力越发不服,闷哼一声就要还口,恐怕身上伤重伤及元气,又一时情急气血上涌,此刻竟是一个字说不出口,只是气的引发一阵剧烈咳嗽来,声声含着痰音,恐怕是因一时怒火攻心,已经伤到脏器了。

门里左连城分明听见了,却又分明的不以为然,依旧神态朗朗的,言辞却偏偏又寒又利,直堪比尖刀一般:“深更夜半,你不知在囚室里好生反省,竟敢来这里喧嚣放肆!你说本帮主不懂男女大妨,那么你此举又何尝是懂得尊卑有别的样子!郝大力,你不要仗着背后有人撑腰,就敢在本帮主面前放肆胡来了!”

此言一出,仿佛一颗石子猛然间投入湖中,顿时引得门外人声更加嘈杂了起来,声量也一概高亮了起来,显然众人都对左连城不满之情已然溢于言表,也有人开始高声劝慰起郝大力来,言辞间似乎都是在宽慰,其实话里话外却句句含沙射影,有的说“人不风流枉少年,谁叫人家小女子就有本事迷住帮主呢”有的说“帮主帮主一帮之主,就和紫禁城里的皇帝一样,那还不是想干嘛就干嘛,要你操的什么淡心”还有的更直白“郝大力你也太不识时务了,你以为如今还是老帮主在的时候哪,如今这丐帮早就是人家少年郎当家作主了,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儿早该一边儿歇着去了,你趁着人家还给开恩你剩口气儿,留着吹粥不是更好吗……”

耳听着门外这一团目无尊上的胡乱吵闹,我心里也自是明白,帮中那些老资格摆明了是在支持郝大力这一对抗帮主的行为,此一番是特意前来寻衅滋事的,恐怕多少有些受人嗦摆,主使之人旨在借此机会把丐帮这潭水搅浑,以此进一步撼动丐帮根基,只不过一时还摸不清左连城这里的水深水浅,暂且只敢做言语挑衅,还不敢当面挑明了而已。

我心中不由暗暗恐慌,此时事态发展越来越危急,朝廷这里还没有准备好接受投诚,而丐帮内部一边是左连城不明理由的,在故意激化矛盾,推动事态愈演愈烈,另一边是门外的老臣子个个借机生事,大有扯破脸皮的趋势,眼看着两方面的势力既要从一直保持着的不显山不露水的暗斗,转为真刀真枪的明争了,一场腥风血雨即将拉开,而我置身其中又偏偏身中奇毒,不但挣脱不开利害干系,连自身的安危都难以保全,又如何能够助龙广海一臂之力呢!

心乱如麻,视觉耳音一片模糊,不过门外一团嘈杂之中郝大力咳血之声依旧听的分明,此时有人语再度悄声响起,似乎还是在劝那个郝大力:“咱们就不要再动气了,帮主他年轻气盛,难免说话行事不分轻重,就睁只眼闭只眼,假装瞧不见了吧……”

这句话若是劝在别人身上,怕是此时已经心灰意冷偃旗息鼓了,可放在郝大力那火炭一般的脾气上头,却不啻于是往烧红的铁锅里浇上一瓢油,顿时就炸开了锅,我只听得门外咳嗽声愈发严重,声声如擂在鼓上,显是有满腔的怒气蓄势待发,眼见着,就要如火山般喷薄而出了!

眼见事件一触即发,我不由偷眼观瞧,眼前的左连城似乎全然没有理会到事态的发展,依旧背负着双手,嘴角含着一丝怒气,眉间却仍凝着一抹春情的,看着我,又仿佛是在看着门,一双眸子时而镇静安详,时而风流婉转,一会儿像是个残酷无情的草莽贼寇,一会儿又成了个逐香买笑的浪荡子,一会儿是人,一会儿是鬼,在聚耀灯铮亮惨白的光芒之下,愈发见的高深莫测,变幻无常,比起当日避暑山庄前察斯切朗的满身杀气,废巷残垣中病无常的满手血腥,此人此刻带给我的感觉,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冰冷……

人都说女子善变,朝可成云暮可为雨,寻常捉摸不得,其实他们那里晓得,男人的心机城府,才是真正的阴森难测,竟仿佛是小池潭水,表面风平浪静一派安详,实则暗流湍急水草丛生,稍有不慎一旦失足,顷刻间便已夺人性命,杀人于无形无迹了……

只不过,这湾深不见底的潭水其中,究竟暗揣着一份怎样的打算呢,他这般煞费苦心,不惜以情杀人,又究竟是想我在这场党争内讧中,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满心一时又是厌恶又是恐慌,身不由己的被他扯着,一步带在门前,只见他这边松开了手,极轻松极潇洒的一掸衣角,扭脸冲我一笑,随即便一步上前握住门把,只听“哐当”一声,将门户一把大开了!

一阵冷风平地卷起,聚集在门外的人群也被惊了一惊,不由纷纷退后了一步,此时只见左连城一步迈过门槛,在人群中站定下来,环顾左右,面上早已隐去笑意,只留下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孔,冲在场众人微微抱了抱拳,声音虽不缓不急,语气却威严而不可置疑:“各位长辈深夜到访,连城这里有礼了……”

听他这般语气,人群越发安静,众人心中皆是倒吸着一口冷气:“众位叔叔伯伯看连城年青,唯恐在言行上有个什么一差二驰,所以平日里就爱有事儿没事儿的提个醒,这份情意,连城在这儿心领了,只不过今天晚上众位长辈来的实在突然,叫连城一时回避不及,与芳儿姑娘说的那些心里话,只怕也叫众位长辈们听在耳里了,若是有一二不恰当的地方,还请各位多多见谅才好,只不过……”

陡然间话锋一转,满脸春风倾刻间已化作冬寒凌厉,直叫人不寒而栗:“只不过,有件事儿连城今儿要和大家当面说个清楚,此处乃是连城的私人寓所,现在也不是处理帮务的时辰,各位长辈不辞辛苦聚集在此,即不依例通传,到此刻也无人上前叫门,反而放任郝大力这一待罪之人在门外大呼小叫,与帮主顶嘴,要说他乃一介粗人不知礼数,难道在场众位长辈也一样不懂规矩吗!想我百年丐帮竟闹出此奇闻,若是传扬出去,敢是想友帮嘲笑我丐帮上下一概不识体统、目无法纪才好吗!”

他的语气虽然并不严厉,却震得全场一片鸦雀无声,在场众人似乎都被左连城的威严震慑,一时不敢再有放肆,我只觉眼前白花花的,满眼只见人影火光晃动,眼瞧着那一张张或苍白或黝黑或慌张或冷漠的脸孔,在昏黄摇曳的灯火之下,渐渐变颜变色,一张张脸孔上人类的五官和神态仿佛如海岸沙滩一般,正在被一浪高于一浪的潮汐打击侵蚀,开始眉眼变得不像是眉眼,轮廓变得不像是轮廓,竟都是渐渐消失褪尽去了,唯还留下一颗颗平白空洞的头颅,在交头接耳,勾心斗角,悉悉索索中,写尽同室操戈,阴谋算计的残忍无情,合眼望去,无论老也好,少也好,男也好,女也好,在这些似乎还属于人类的头颅之上,唯一闪着光亮的,也只剩下,骨骸般白森森的贪婪而已……

此刻,明明置身在人群,也又感觉不到人的气息,因为人心的暗处正潜伏着一群群嗜血的饕餮怪兽,在人类的躯壳里头,一点点泄露着血腥和利齿的森光,他们看着我的眼神,毫不掩饰的弥漫着杀机,分明就是在骂着,祸水祸水……

此刻,左连城始终紧紧握着我的那只手,突然不那么令我厌恶了,因为我的手,还有我的心,早已经冷的僵的害怕的,如同一块坚冰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透着一股不加掩饰的权威和跋扈:“帮主严重了,此刻夜已深沉,惊扰帮主歇息,实在是老朽的不是,只不过稍早时分老朽无意间路过囚室,听见郝大力怒骂帮主,措辞粗鲁不堪,老朽唯恐他搅扰帮众人心,特地将他带来帮主面前,请帮主当众处置,以儆效尤!”

我寒冷的心头猛然一跳,紧跟着又是不齿,想丐帮万千帮众,能够如此冠冕堂皇的说出这等逼宫言论的人,除了莫长老,还能有第二个吗!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清瘦的褐色身形分开帮众,稳健自若的,缓步走了出来,一直走到距离左连城半尺的地方才迟迟刹住步子,冲着左连城,还有我,微微拱手称罪说道:“先时见郝大力受刑,帮众之中多有不满,今夜竟被老身发现在囚室外公然聚集,议论帮主大过,大多认为帮主近来沉迷女色,疏于管理帮中事务了。老朽唯恐一时群情激愤难以收拾,又实在因事态紧急,所以擅作主张,请来各位分舵长老齐聚于此,请帮主出面把话说个清楚,以求化解民愤,平息这一场莫名干戈……”

“莫长老有心了……”眼见莫长老逼到眼前,措词如此不留余地,左连城反而更加镇定了,气不长出面不改色,拱手对莫长老就是一抱拳,“莫长老殚精竭虑,为帮中事务日夜操劳,果然无愧于先父当年托孤之情,这要说起来,这些年也是承蒙莫长老大力辅佐,小侄才能侥幸收拾残部重振帮务,将我丐帮经营推上正轨,这一点上,长老及在场众位叔叔伯伯自然功不可没。只不过嘛,听众位叔伯方才所说的沉迷女色,连城倒是不敢苟同”话锋一转,将手一指向我,神情变得越发庄重起来“这位芳姑娘尚未婚配,与小侄又年岁相仿,品貌人才皆是上佳,难得更有一份怜惜贫弱的菩萨心肠,小侄当日得她一饭之恩,便已对她心存好感,而经过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更觉得与姑娘相见恨晚,一颗情心早已为她而动,此生再不做第二人想!试想我辈江湖儿女,哪个不是快意恩仇敢爱敢恨的,难得上天为小侄与芳姑娘牵动姻缘红线,为我丐帮添得一位能文能武的帮主夫人,敢问众位叔伯,这又有何不可,哪里谈得上什么沉迷女色!”

一段话说得有理有据,我心中不由暗暗生寒,此人心思缜密,城府更加深沉似幽谷深渊,这样的人才若不能为朝廷所用,放之江湖只怕会更加难以管束,龙广海若与他相峙,恐怕免不了瑜亮之虞!而率众逼宫的莫长老,今夜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谁知一听左连城这话,在场众人不但没有安静,反而越发哄闹了起来,人人面上满是怒气,只见郝大力在人群中奋力咳着满口血沫,□的一双眼珠瞪的犹如铜铃,颤手直指左连城,嘶声喊道:“好个糊涂的小子,还说不是被女色迷惑,你口口声声说要娶这丫头做帮主夫人,你可知道这个来路不明的丫头,乃是与咱们丐帮不共戴天的满人吗!”

他说的太过激愤,喘气粗短如牛,我起先还有些听不太清,然而在场众人也都愣了一愣,隐约有人问道:“芳姑娘的身世,郝大力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人群中微微掀起一阵窃语,显然郝大力的话也出乎了他们的意料,郝大力见大家半信半疑,越发火上心头,手捂着胸口高声说道:“你们一个个土鳖龟孙,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呢,问俺郝大力怎么知道的,乃是一个时辰前和俺同一个囚室的清狗亲口告诉的,那条清狗红口白牙,说这个什么芳姑娘不是别人,就是当日率兵打进东直门的老索尼的嫡亲孙女,姓的什么赫舍里,乃是京城里有名有姓铁板钉钉的一个满吧犊子!”

心口惊得几乎不曾破裂开来,清狗!病无常?他将性命交在我手上,又怎敢将我的身世轻易告诉郝大力知道!这里面绝对有人在幕后暗中出手,这是要借郝大力的口,当众捅破我是满人的身份,利用帮众尤其是长老前辈们对满人的夙仇,逼左连城就范!

整个丐帮,能办得到这件事的,除了莫长老,还会有谁!

心头愤恨,眼睛不由自主朝莫长老望去,只见他淡定自若的背负着双手,微扬着脸,嘴角不加掩饰的漏出一丝残忍,更还有一丝得意,居高临下的欣赏着周围众人按捺不住满腔愁愤,齐刷刷怒目瞪向我,道道目光里写尽刻骨仇恨、国仇家恨,恨不能当场拿我开刀为家人报仇时的狰狞,眼前的这些人前一刻分明还是德高望重的长者,下一刻里虽身形未变,魂魄里却已被仇恨催化成了一群丧失了理性的野兽,眼看着昔日毁我家园,杀我亲人的仇敌终于身陷在包围圈中,心头那股压抑许久,渴望以牙还牙,血债血偿的天性蠢蠢欲动,似火山潮汐,汹汹不可收拾了!

直到此时,我方才醒悟过来,不由一连后退几步,直至脊背靠上门边,方才感觉出双手双脚,俱已变得冰凉冰凉了。

这一刻,我的眼睛又不由看向左连城,白日擅改帮规将郝大力无理责打,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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