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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栅栏的爱情-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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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娜在我面前比划了几下子,嘻嘻哈哈地说:“你女朋友?”见我不吱声,又说,“你沉默就是默许了。她可,可太有意思了!”    
    我仿佛听见阳光砸在我的脑袋上,啪的一声,鲜血横流——    
    九个月之后,我在褐海再次见到曼娜的时候,她对我讲,岛屿,从我见到童童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爱你,坚贞不渝。所以,她才会太在乎你,想把你拴在身边,半步不离。    
    我躲藏在曼娜的身后苦笑,从一开始,我们的爱就是那样岌岌可危,终日提心吊胆着爱情的坍塌。


第一部分裂痕(4)

    三月二十二日那天是童童的生日。我前一天晚上是住在了学校,一大早就爬起来,跑了三次便利店,捧回来足足一大旅行包的食物,各种各样,琳琅满目,我又满头大汗地跑到校外,和一个模样还算温和的司机侃好了去叶赫古城的价钱,才打电话给童童。    
    “起床没?我去你们楼下等你。九点钟我们准时出发。”    
    电话那头人声嘈杂,聒噪的音乐断断续续传过来。“我啊,我早起来了。在学术交流中心呢。”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叶赫古城吗?你在那儿干什么?”    
    “过生日。天哪!有个俄国人竟然和我一天过生日。他们邀请我参加生日Party。还有很多可爱的小礼物,太有趣了。”    
    我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伊诺。    
    “……”    
    “切,我怎么不敢喝……哦,没见我正在挂电话嘛,一会儿再说。对了,岛屿,怎么了,你说话啊!”童童身边一定有一个男子,我闻都可以闻出来。    
    “童童,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没有哦,我高兴死了!”    
    “你干什么这样?你这是在报复我!我跟你讲过多少次了,不许去理伊诺!你没长记性啊!”    
    “关你什么事!”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跟曼娜在一起住!你不相信我!”    
    “你跟谁在一起住和我有关系吗?有吗?”童童咄咄逼人,“就是你们一起上床,我都管不着!”    
    ——一直以来,童童对我的姿态总是居高临下,其实,我知道,她是外强中干,她如此飞扬跋扈任性蛮横纯粹是为了掩饰她的心虚,她是那么弱小,需要我的保护,害怕失去我。曾不止一次,在黑暗的角落里,她停下来,抱紧我的脸,认认真真地看着,仿佛下一秒钟就会将我失去。有时候,她还会莫名其妙地搂住我,把眼泪流进我的脖子里。我知道,在童童的眼里,我就是点亮她的夜空的星星,是她的王子。可是,童童,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很累的,难道你看不出我脸庞上的疲态吗?真的一点都看不出吗?    
    “听着,童童,我在学校正门口。我给你十分钟时间,你要是不来见我,就再也别来见我了!”    
    她在电话那头也吼起来:“你干什么那么凶?”    
    “我……”    
    “你去找那个小妖精去好了!”    
    “你……”    
    “咔”的一声,电话被挂断。我第一次觉察到心疼,转个弯,在修自行车的老大爷身边坐下,阳光又落下来,横着砸在我的脑袋上,砰的一声鲜血四溅。我漫无目的地张望着这个荒凉且生机勃勃的城市,不停地抬起手腕,看表,再看看校门口,这样的动作机械地持续了良久,十分钟已经过去了,还是没有童童的踪影。我忍不住把电话打过去,她却关机了。    
    我顿时变成了一个一触即发的炸药包,随时有爆炸的可能。我怒气冲冲地出现在学术交流中心的门口,一个高个子俄国人站在那儿冲我神秘莫测地微笑,还有几个皮肤白皙的俄国女生蜷在地板上抽烟,颓废中又有点优雅,在我经过她们的时候,才眨巴下眼睛。似乎这个世界都与她们格格不入。    
    我想我的样子一定很滑稽。我肆无忌惮地穿过他们,一脚就踹开了礼堂的门,一些人在跳舞,一些人则藏在角落里旁若无人的亲昵……几乎所有人都在那一瞬间静下来,目瞪口呆地凝望着我。    
    我说:“童童,你在哪儿?”    
    话音未落,那些人又自顾沉浸到各自原来的状态中去,仿佛刚才的一刻不过是我的幻觉。童童不在。她走了。    
    “她同伊诺走了。”    
    从学术交流中心礼堂转身出来的时候,蜷在角落里的一个俄国女孩突然张口说。我望了她一眼,惨白的脸。我无力地说了一声:“谢谢。”    
    走出门口,就碰到了适才谈好价钱的出租司机,他把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伸长了脖子问我:“走不走啊?”    
    我说:“走你个大头啊!”    
    他说:“小兄弟,刚才不是谈好了吗?要不——”这次他伸出了三根手指头,笑嘻嘻地说,“再少收你10块钱。30块钱去一次叶赫,偷着乐去吧你。走不走?”    
    我想了想就说:“走!到电台前停一下,接个人一起走。”    
    司机的脸上顿时迎来了春天,百花怒放,高兴地说了声:“好嘞!”他把车子一掉头,车门打开,长长地拉了一声:“小兄弟,请上车——”


第一部分纪实与虚构(1)

    二○○三年的春天。我开始写一部没有名字的小说。它是送给童童的。写最开始的三千字的时候,童童很严肃地对我说她有一个建议。我当时正在为寻找小说切入点愁眉不展,就停下来,摆正了姿势。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楼下放着钢琴曲《致爱丽丝》。从窗口望出去,则是幼儿园,好多孩子在尖顶的红房子围拢的绿色操场上玩耍、嬉戏。幼儿园的阿姨站在中间,不时做出各种各样的手势和动作。    
    童童说:“先写一个女人吧。”    
    童童从未那么细致地跟我讲过一个故事。我一反常态地沉了下去,沉在水底,透过潮湿的水面倾听完了这个略显残缺的故事。之后,我的写作突然出现罅隙,现实透过它,涌入我密不透风的虚构之中。我成了一个无能的作家,瞠目结舌地看着故事在我的眼皮底下一点一点地旋转起来。    
    先说这个女人。她叫夕。    
    夕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她的眉心里长着一颗痣。很早的时候,一个跑江湖的算命先生见了夕,就对夕的母亲说,这小女孩生了一颗桃花痣。之后,便神秘莫测地微笑。夕的母亲问算命先生生了这样一颗痣,又能怎么样,是水性杨花还是风流成性啊,还是会克了男人。算命先生见夕的母亲咄咄逼人,转身就走开了。    
    夕常抱怨若是母亲的态度谦恭一点,问清事情的原委,她也许这辈子早就找到一个好男人了。哪里像如今这般,找了一个废物。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泪光点点,一张薄薄的瓜子脸顿现几分怜意。不置可否,夕是漂亮的。在春坊街,也堪称西施了。年轻的时候,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打她的主意呢!夕那时才不理会他们呢。夕是文工团的一个小演员,整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到单位里去吊嗓子,和文工团里的每一个女孩子一样,夕在做梦,满脑袋里装着的都是明星梦,想想,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了,正值上个世纪中国的八十年代,国门才刚刚打开,即便是在闭塞的中国北方,也已经透露出一丝鲜活。生活的表层之下,似乎总有一种新的东西在蠢蠢欲动,人们都在经历着蜕变,撕裂以及确认和选择。    
    夕的一生或许与那个时代有关。可是这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    
    夕的母亲对夕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结婚的大事了。”    
    说这些话,夕才二十二岁。正年轻得不可一世。夕的整个人,身体,思想都有一种蓬勃向上的力量与气势。她对母亲的落后与迂腐不屑一顾。    
    “没有对象,结什么婚?”夕反驳说。    
    夕的母亲说:“那还不好办?明儿就相去。”    
    “相对象?我才不干。现在是自由恋爱。”    
    不管夕同意与否,在她二十二岁生日一过,家里偶尔就会来一个陌生的青年男子,而且这个“偶尔”很是频繁,每每夕一下班,就看见屋子里父亲藤椅对面坐着一个穿中山装的梳分头或者穿工作服留有一小撮胡须的男人。模样各异,不一而足。说实话,这中间也着实有几个模样中看的,可夕就是眼皮都不搭一下。    
    应付这些前来“相亲”的男人,夕或者是哼哼唧唧地唱歌,忙来忙去,抽空问上一句:“我说你这是第几次相对象了,怎么还羞涩得像个女人呢?”或者就坐在人家对面的老藤椅上,一句话不说,神情肃杀,像是天上要下刀子一样。有一些男人脸皮厚,禁得住这阵势,有一些不行,见对面这女人跟上了法庭似的摆正面孔,就紧张得不知说点什么了,于是,起身也就告辞了。也不都是这样,夕有时也搔首弄姿,她挤眉弄眼地问人家“我漂亮吗?”“……我这么漂亮,你想什么?”“没想什么。”“真的没想什么吗?真的就一点什么也没想?”“……有一点而已。”“不要脸,流氓,一定是有非分之想。”夕刻毒地说。    
    夕把所有来相亲的男人就这样一个一个全部撵走。    
    夕的母亲给气得生了一场大病,卧床不起。夕照样把一双皮鞋擦得锃亮,穿着它像个男人一样吹着口哨走出门去。    
    有一天,夕傍晚回家,在春坊街她家房子后面的旮旯里,一个男人在那儿正要小解,刚刚解开了裤带。夕见了立刻大声嚷嚷起来。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没见墙上刷着大字吗?”    
    他不明所以地问:“什么大字?”    
    “此处不准大小便!”    
    他的脸上挤出一团笑来:“咳,你一个女人家,管那么多干啥?再说,我也不是来这撒尿的,我这不就是……”    
    “啊,不是随地大小便是什么?”    
    “我就是想拿它出来看看!”说着,他提好了裤子,吹起了嘹亮的口哨从夕的身边擦肩而过。夕被他的话说得有点窘,她明白他话里的下流意味。这不但没有激怒她,倒使得她方寸大乱。心第一次莫名其妙地跳动起来,不肯停歇。况且,他的哨子吹得那么好,真是叫人羡慕,他的模样还挺好看的。    
    夕转身望着这个擦身而过的男人,他在黄昏的光线下越来越远的背影让夕的失望忽然涌上心头,她想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了。一不小心,咬疼了放在嘴里的指头,夕厌恶地说自己都多大了,还咬指头,呸呸呸——这样,她才调整好表情,回了家。    
    后来,夕又一次见到了这个男人。    
    他叫光强。    
    第二次见到光强的时候,他穿了一身煤炭工人的工作服,有探照灯的安全帽扣在脑袋上,远远看去,像个变了颜色的黑乎乎的大青蛙。光强的脸是白皙的,他为了装扮得惟妙惟肖,不得不在脸上抹一些黑东西,这样一来,夕第一眼见到光强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辨认出来。    
    光强在舞台的镁光灯下英姿勃发,他饰演的铁人王进喜的形象十分成功,台下的许多观众都落下眼泪。这其中就包括夕。夕的心又开始砰砰乱跳,一下一下,极有节奏,沉重有力地击打着夕的神经,她是站在舞台的一侧打量这个男人的,因为演出的最后,还有她参加的一个集体合唱节目。舞台上的他同前几天在春坊街所见到的男子判若两人。前一个是嬉皮的,而眼前的这一个则是优雅的。夕浑身发热,她怀疑有人在她的身上放了一场看不见的熊熊大火。    
    夕问一起跳舞的女伴:“他是谁?”    
    女伴说:“是从省城来的演员。很多人都喊他光强。谁知道到底是什么光强呢?”    
    “光强,光强,光强”,夕在心里这样默念了三遍,记下了,她又忍不住问了女伴一句:“你说他好看吗?”    
    女伴考虑了一会儿说:“一个小白脸而已,我没觉得他好看,反正我不喜欢这样的男人。”    
    夕咬了咬嘴唇说:“他现在哪还是小白脸啊?!是一个大黑脸!要多丑有多丑!”说完,两个人咯咯地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夕又对女伴咬耳根子:“我觉得他挺好看。”夕说完,又冲舞台上撇撇嘴,他正好谢幕,之后,竟然自己提着道具走下场来,刚好经过夕和女伴的身边。    
    女伴忽然就拍了一下他,他回头看看站在面前的这两个女孩,有一瞬间,脸上的表情被冻住了,凝固起来,冷峻的。    
    这个人不笑的时候是冷的。    
    女伴说:“我朋友说你长得挺好看。”    
    夕急了,跺了一下脚,吞吐着说:“我们见过一次面的。”    
    他甚为疑惑地叫了一声,这样,“咦——”    
    夕比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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