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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惊呼:何方杀出一匹黑马?惊呼之余,那些敏感的记者,开始对国际商业银行调
查。于是报纸上又出现了连篇累胶的关于这家银行的分析报道。
马克·波斯特高兴地看着这一切:这是给国际商业银行作的最好宣传。
“是不是应该一步一步地扩大规模?”国际商业银行香港分行的应副行长提醒
他。
马克·波斯特透过浓重的雪茄烟雾看着眼前这个矮小精明的中国人。在他来港
之前,国际商业银行香港分行一直没有正行长,也就是说由眼前这个人负责。但总
行人事部在他赴任时,对应做出这样的评价:老香港、老银行。是一个好的会计专
家,但不适于作大银行的主要负责人。但不管他有没有做行长的素质,自己的到来,
就意味着他原来的权力不复存在,心里是不会舒服的。当然我不能以某个人是不是
自己人、心里舒眼不舒服来划线。我只要求他们精通银行业务,了解香港人情。他
边想边等待应副行长往下说。
应副行长没有往下说。他虽然在港多年,但依然严守《治家格言》的训诫:处
世戒多言,言多必失。
“如果你说完了,我就来说几句。”马克·波斯特是典型的西方人,善于表现
自己,“如今你已经不是一个类似办事处的小银行的负责人,而是一个现代化大银
行的副行长。所以你必须以银行家的眼光来看这一切。当然,这不是一件容易事。”
他顿了顿又说:“我们现在的投入虽然是多了些。但我们买过来的不仅仅是一些楼
房、设备、职员,更重要的是我们同时买来很多顾客。你能给我计算一下,一个在
我们这里存有一亿港币的大顾客值多少钱?如果他再存一亿又值多少?”他挥挥手。
“你算不清。永远算不清!人,不管他们是白种人还是黑人、黄种人,他们都喜欢
熟悉的东西:熟悉的楼房、熟悉的职员面孔、熟悉的存折样式。对他们来说,银行
的高层领导究竟是谁根本不重要。可口可乐、万宝路等,还有在你们这里很吃香的
金利来等牌子之所以值几亿元钱,其道理你可想清楚了?”
应副行长不再说什么。他总喜欢把自己隐藏起来:在填表时,只要是有关个人
的问题,哪怕它毫无意义,也不愿意把真相写出。在坐车时,他从来不对司机说目
的地,只说左拐右拐,好像怕人暗杀似的。至于为什么会形成这一切,没有人知道。
另外他一直认为某地的银行家,应该由本地人来担任。因为外来的人——也许是一
个很能干的人、有着优良的学历和资历——虽然他很可能精通银行业务,但他不了
解人情。他一到来,那些在别的银行吃够了闭门羹的人、倒霉的投资者,就会一古
脑地涌上门来,最后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兜着走就兜着走吧!应副行长想道:反正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至于副手进言
的责任,我已经尽到了。听不听、听不听得懂是他自己的事。
第三章
在飞往深圳的两个多小时,彭小彭几乎全部在睡觉。而伍勤先是看窗外的白云,
白云看腻了,他就开始看空中小姐。他先是看空姐的脸:民航的劳资干部是从什么
地方搞来这么多漂亮妞的?你看她们的脸蛋有多光滑细腻!他摸摸自己粗糙已极的
脸。不过我要是也长一张和她们一样的脸,那就成了天桥的免爷了。他所谓的“天
桥的免爷”指的是旧社会那些供人玩弄的男妓。
看完脸,他又开始研究她们的身材,并极力展开想象。
不知不觉中,飞机颠簸了几下后,就开始降落了。
下飞机时,伍勤要帮彭小彭提手中的箱子。“你提不了。”彭小彭不耐烦地说。
如果在平时,伍勤根本不在乎彭说什么,但这时正好有那个漂亮的空姐在旁边,
于是他说:“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些钱吗?”
“如果是钱,我早就让你提了。”彭小彭也觉察出他的不高兴,“是电脑。”
“电脑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软件、硬件插来插去,就和人一样地产生思想了。”
“哪能一样了?人是硬件插入软件,而电脑则是软件插入硬件。”彭小彭很得
意自己的比喻。进了深圳大酒店的门厅,伍勤就去登记房间。彭小彭一屁股坐在沙
发上,看了一眼“请您不要吸烟谢谢合作”的中英两种文字的牌子,径自点燃一支
烟。
他刚闭上眼睛,准备恢复一下,有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险些把他拍得
跳起来。
“你要干什么?”刚过来的伍勤,一把就抓住了这人的衣服领子。
此人是一个大约一米八的汉子。肩膀宽阔,面色黝黑,显然经过很好的锻炼。
他伸手向反方向拧伍勤的胳膊,但就是拧不动。
“别。别。”转过脸来的彭小彭赶紧说,“伍勤你松手。”
伍勤等此人再拧了几下,才松了手。
“秦公,”彭小彭拱拱手。“别来无恙?”
这个被称作“秦公”的人狠狠地瞪了伍勤一眼,才扭过头来对彭小彭说:“托
您老人家的福,以前还是无恙的。不过差一点点就闹下了骨恙。”他活动着手腕。
“秦公您别和他一般见识。”彭小彭把他让在沙发上,“我听说你一直在美国
一带活动,什么时候来了深圳?”
秦公秦解决接过彭小彭递过来的烟。“我怀揣着若干个国家的护照,也到过这
个世界上的很多地方,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什么地方也不如中国。”
彭小彭做出一副认真的样子。
“在别的国家里,我指的是那些发达和比较发达的国家,钱是非常不好赚的。
那里的人民和领袖,玩市场已经玩了好几辈子了。规则特别的严格,规则严了,就
不好玩花招。而咱们这些人不全凭玩花招才发的财?”
“‘发财’两字我不敢当。您还差不多。”彭小彭赶紧说。
“你大财没发,小财总还是发了一点的。”秦解决说话很有些高级领导人的风
味:字正腔圆。
“你在美国一带是不是认识的人少?”
“那倒不是。香港、东南亚一带的华商都形容我说:在美国的朋友比在大陆上
的还要多。但做买卖这事,光朋友多没用。关键要看你这些朋友的质量如何。你说
说在大陆上,另外还包括香港、澳门,有哪个头头咱们不认识?要不然毛主席老是
强调根据地这个问题呢?没根据地就什么事情也办不成了。”
“那是。那是。”彭小彭连声说。
伍勤白了彭小彭一眼:他从来没有见过彭小彭对什么人持这种谦恭态度。
“你这是打算去什么地方?”秦解决问。
彭小彭把自己的打算大致说了一下。
“好。好。”秦解决眼睛向上说,“我给你介绍几个人。”他从口袋里拿出一
张名片,在上面写下几个字,“这就是你的通行证。”
“我这个马崽也打算去香港转转。你能不能给弄张出境证?”彭小彭把名片接
过来后,不失时机地说。
“我给出入境管理局的人打个电话。你们明天去取。”秦解决站起来活动着手
腕对伍勤说:“如果你刚才再多一点劲,我就没法拨电话了。”他把脸转向彭小彭,
“和我一起吃饭?”
“不了。不了。这种小事就不用麻烦你了。”彭小彭也站了起来,目送秦解决
走远。
“这个姓秦的家伙是干什么的?”伍勤问。
“怎么说呢?表面上和我一样,也是个做买卖的。”
“作买卖的怎么就这么凶?他要是作官地球上还放不下他了呢!不就多几张护
照吗?”伍勤显然不服。
“他虽然不是什么官,但比你见过的任何官都大。”
“他爹是个大官?”
“我不知道你所谓的大官是什么概念?”
“当然是说级别。”
“那也不过是正军级。”
“你爹还是兵团级呢?”伍勤这下子更不忿了。
“看官的大小,就和看买卖的大小一样:有的时候要看门脸,但更多的时候要
看的是内囊。级别只说明表面问题,关键是看他的管辖范围。”
“级越高,管的就越多。”伍勤认为彭小彭的话从逻辑上不通。
“那倒不一定:前些日子咱们去青海,那个管批可可西里黄金采集权的小子叫
什么来的?”
伍勤一下子也想不起来。但他使劲拍拍脑袋后,就挤了出来:“叫王发。”
“没想到你这颗脑袋还真能拍出点东西来。”彭小彭也表示友好地在伍勤的脑
袋上拍了一下,“对,就叫王发。依广东人管‘发’叫‘八’的习惯,咱们就叫他
王八吧。”
出了电梯,进了房间后,彭小彭开始继续刚才的话题:“这个王八是多大的官?
顶多是个副处长,省经委稀有金属开发处副处长。在可可西里没有发现黄金前,这
是个寡得没人理的官。但黄金一出,王八立刻就成了神。谁见了也要让他三分。咱
们刚一去时,找的是那里管工业的威副省长。我想:弄张开采证这种小事情,甭说
副省长,有个局长把戏的就办了。到那的第一天,威副省长请客时,我们在台阶上
正好遇到王八。我一看老戚握手时对王八那副热情巴结劲,就知道证好办不了。果
不其然,我拿着威副省长的条子去找王八,王八倒也还客气,给了我一张他的名片。
片子上根本没有办公室的电话,只有家里的。我一看就懂:这是让我送礼。我是个
相信宁叫碰了,别叫误了的人。所以晚上就带着些现金去了他家。他家一共五间房,
其中四间都是人。我的介绍人不算软,所以等了二十分钟,就被让进了空房。进去
之后,王八一副日理万机的样子,让我直说。我直说完之后,他就说:办证需要国
家黄金局、黄金部队等方面的配合,疏通关系是要费用的。我问他这费用是多少?
他伸出两个指头。我知道这绝对不是两千,就问是不是两万。他说对。我刚庆幸这
是笔划得来的买卖。他就补充了一句:是两万绿的。绿的是美金。两万绿的就是他
妈的二十万人民币。除去卖毒品,什么也没这么大的利润。我只好打道回府。”
伍勤给彭小彭倒上一杯他自带的花茶:彭喝茶是很讲究的,别的不喝,只喝这
种由龙井泡制的花茶。“你说这个秦解决的老爷子也是王八一类的人?”
彭小彭并没有把秦解决的真实身份告诉伍勤,他只说秦父的官要比“王八”大
得多得多。消息必须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他记得一次和父亲去视察一个部队,这
个部队的首长对父亲提出想看一种高级的参考材料。父亲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
行。”部队首长是父亲的老部下,所以才敢问:“为什么不行?”“如果你了解的
情况和我一样多,那我凭什么来领导你?”父亲反问。从这件事上,他懂得了一个
道理:如果一条信息任何人都知道,它就一点点价值都没有了。
“咱们吃饭去吧?”伍勤见彭小彭不说话,就问。
“吃饭。吃饭。你就知道吃饭。你没看见我正在思考?”彭小彭的不高兴有一
半是故意的。他知道伍勤对思考、计划、计算机操作等一类事很是敬畏。而一个人
想驾驭一个人,必须找到他的弱点,并时不时地攻击之。
伍勤果然不再说话。
“但饭还是要吃的。”彭小彭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就把伍勤领进了餐厅,
“在这里吃饭最合算的就是吃国家一类保护动物。”他点了一个熊掌和两个蔬菜。
菜很快就上来了。“你怎么不吃?”彭小彭庖丁解牛一般地把熊掌分解完后,
看着停筷不动的伍勤。
“我不敢吃这东西。”伍勤老实地说。
“吃吧。”彭小彭给他夹了一筷子,“毛主席说: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
怕熊掌。”
“我记得毛主席说的好像是:更无豪杰怕熊罴。”毛主席的这两句诗词他听得
虽然非常之多,但仍然不很有把握。
“熊皮都不怕,熊掌就更不怕了。”彭小彭只好胡弄他。
在离大酒店很远的一幢二十层的楼房的一个单元里,彭小彭正出神地看着安静
在敞开式的厨房里做饭。
“来的时候也不打个电话?你就不怕碰着别人?”安静操的是标准的普通话,
音色很纯。
“我去当兵时,带了一个床头柜。有很多年军龄的哥哥对我说:军队里不能带
这个。我根本不理他。他又说:营房里都是上下铺,如果分给你的是下铺而上铺的
人踩着你的柜子上,你又该怎么办?我正色告诉他:我一拳就把他给打下来。”彭
小彭点燃一支烟。“如果我在你这里碰到了什么人,那今天将是他一生中最难受的
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