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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丽虽然做过一些大买卖,但对军火一行从未有过接触。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就向应副行长咨询:“你说我和不和他们干?”在最近的几桩买卖中,应副行长很
帮了她一些忙。关系自然越发密切起来。
“我看不做也罢。”应副行长手里端着宜兴小茶壶,半睁半闭着眼睛。
“可据说军火一行的利润很大。”她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时,总希望有人来支
持一下。
“利润大的风险就一定大。”应副行长在银行多年,尤其在马克·波斯特来港
这几年中,见过不少军火买卖,在知其利润非常丰厚的同时,也知其风险:军火买
卖具体运作起来,环节非常多——国际间的干预、敌对方的破坏、银行账目的往来……
如果是走私的话,还有“黑吃黑”的问题——其中任何一环出了问题,就血本无归。
但这些话他不会对她讲。“不要阻止别人干可能赚钱的事”是他几十年商海生
涯中得出的真理:如果你阻止别人干一件可能赚钱的事,那么你就永远要对这笔
“没赚上的钱”负责。虽然这笔钱很可能根本赚不上。
“干还是不干,你给我一个准话。”于丽着急了。
“自己的事自己定嘛。”应副行长干脆把眼睛闭上。
于丽在房间中来回转:一个商人看见一桩买卖在眼前,但拿不出方案来,是很
痛苦的事情。
到底是女人,应副行长无动于衷地看着她,在关键时就没了主意。
“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干?”于丽灵机一动,“你入三分之一的股,我分给你百
分之五十的利。”你如果手头不方便,可以以银行贷款的形式入股。”做此笔买卖,
她的资金也不够,但又不能正式向银行贷款:贷款需要提供一系列商务证明,而这
种不上台面的买卖,是拿不出经得住考验的证明的。
“你如果愿意干就干,我的年纪已经大了,不想加入这种高利、高风险的买卖
中。”应副行长说完后,自己也觉得这话太没信息,就又补充道:“如果你的本钱
不够,是不是能从新近和你做买卖的大陆人那里套一些?”他回避了贷款问题。
于丽认为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但她仍然不死心:“最好是你也参加。一来可
以多吃一些,二来也好给我们掌个舵。”
应副行长拒绝了:“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因为那样一打就都打了。”
他拖长声调告诫于丽,“而且即使不能完全由你来提篮子,也不要把提篮子的人放
出视野之外。”
在应副行长和于丽周旋的同时,马克·波斯特正在他的办公室里给几个骨干上
课:“一个现代人的财产,是不能像古代人一样,藏在墙壁里、地洞里、床垫里。
因为这样一来很可能被小偷给盗窃,二来财产不可能增值。但藏匿钱财是与人类共
生的欲望,任何人都克服不了。
“在如今这个不太平的地球上,到处是不合理的税收,政治性的封锁,不能公
开的买卖。如果把不合理的税收全部收缴,政治性的封锁完全实行,非法买卖彻底
取缔。那么我敢断言:世界经济一天也维持不下去。”
这些职员在银行界都有一定的资历,也见过不少世面,但他们从来没见过马克
·波斯特这样坦率的银行家。
“所以我们银行,特别是像我们这样的私营银行,就有责任帮助那些人避开不
合理的高税,打破歧视性的政治封锁,让他们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能留到老年享用。”
马克·波斯特走到银行运输业务部部长的背后,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膀,“航运业是
全世界所有权和运行机制最复杂的部门,据世界货币基金组织估计,其中大约有三
分之一收入是没有经过申报的,但作为银行家的我们,根本没有必要管他们的钱从
什么地方转来。咱们只需要让他们相信一点:任何人的钱,一旦经过国际商业银行,
就像衣服进了洗衣机一样,出来时一定件件干干净净。我们不用管他们的钱是从美
国大通银行、英国国家银行等享有盛誉的银行来,还是从加勒比海与南太平洋地区、
巴拿马、直布罗陀等这些被人称为‘保密天堂’的地方来。用一句俗话说:来的都
是客。”他又走到银行税务部部长的身后,“有钱存在银行里,就有利息。有利息
就要上税。而香港的税收负担是很沉重的,另外再加上税级潜升。”他拖长腔说,
“在累进税率体制下,通货膨胀会把人在收入没有提高的条件下,把人们推进更高
的纳税等级。所以当客户有要求时,比方通过某种途径,把钱打进一些设立在税收
天堂的空壳公司,逃避税收时,只要他不露形迹,我们也是可以帮助他们的。”
听到他的最后一段话,职员们几乎屏住了呼吸,因为这是完全违背香港法律的。
伍勤和金小姐泡得火热——“泡”字用在这里是非常合适的:感情这种东西,
就像茶叶一样,只要时间够长、温度够高,味道自然就会泡出来——他几乎夜夜在
金小姐的“鸟笼子”里度过。最后他甚至答应娶金小姐。这在他是很难得的。
“我原来还以为我再也不会动这个念头了。”一天晚上吃完饭后他说,“我有
过不少女人,但真正动感情的就是你一个。”
“你有过不少女人,这我一开始就知道:你干什么不熟门熟路的?”金小姐把
茶给伍勤端过去,“我可只有你一个。”
伍勤本来想说:如果你真的只有我一个,你又如何能知道“门路”?但他的思
维慢不说,更主要的是不忍心伤害心上的女人。”“大陆上的女人作梦都想出来,
你要是跟我回去,可不要怕受苦啊?”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金小姐把她那颗小巧玲珑的头靠在伍勤宽阔的肩膀
上,并伸出纤纤细手,抚摸着他条缕分明,高高隆起的肌肉,“汉穿什么,我就穿
什么。汉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有什么苦不苦的?”
这话又把伍勤引到爱河之中。
伊朗人用两个很充分的理由把于丽给说服了:其一,我们的买卖是VAX计算机。
这就严格的意义上说,并不是武器军火。其二,VAX计算机是美国的产品,虽然美国
的法律禁止把技术卖给他们所谓的“敏感地区”,但把它们卖给西德并不违反美国
法律。从西德把东西转给香港,也并不违反西德法律。而香港法律对货物卖到我们
国家并没有限制。
任何问题一旦从理论上被认清,剩下的问题都好办了。于丽从一个西德商人手
里进下了这些军用计算机,在接受了伊朗人从国际商业银行香港分行开出总额为二
千六百万港币的信用证后,就付给那个西德人一千二百万。作为买卖,这回报率确
实是很丰厚的。
等货物离岸后,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剩下的一切会自动进行,货一到指定的
港口,钱就会通过国际商业银行系统,自动回到她的账上。
哈桑·阿贝迪、马克·波斯特等人对付银行管理当局的手法不外乎以下几种:
一虚报收益:国际商业银行利用一个代号“英瑞”的公司取得资金,然后再虚
构账户,把这些资金作为客户偿还他们贷款的利息再存入国际商业银行,以此显示
国际商业银行香港分行有正常的收益。而实际上这个“英瑞”是国际商业银行出资
并持有绝大多数股份的公司。
二无记录存款:这些存款根本就没有记录可查。有的储户根本就不存在。比如
其中一个叫“威德”的储户,其存款额达六千万美元。可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也没有明确的地址,只有一个信箱。而这些存款也是“存在账面”上。
三虚构贷款:有一个叫巴根的巴基斯坦人,从国际商业银行香港分行贷走了五
千万美元,但在银行的档案里根本就找不到贷款的合同,也没有书信来往。这个人
也根本不存在。
四以股东或相关人员的名义贷款:据国际商业银行香港分行的账面显示,股东
和相关人员的贷款就达一亿五千万美元。而他们的存款却只有不到一亿美元。且这
些贷款大多无契约文件可查。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一方面可以造成存款上升的假相,
另外一方面是为了非法转移资金。这些贷款中的大户,都没有抵押。即使有抵押,
也很可疑。有一个银行的高级职员从国际商业银行香港分行贷了八百万美元,其抵
押品是在伊朗的一处房地产。而这房地产,实际上是一片荒地,几乎一分钱也不值。
马克·波斯特这些手法,不仅仅是国际商业银行惯有的手法,也是全世界不诚
实的银行家的惯用手法。
这些手法如果说出来,就是很简单。但在未“破译”之前,却使国际商业银行
成功地躲避了全世界政府对他们的监督。使他们无恙地度过了许多年。
但世界上没有“常在河边走,就是不湿鞋”的道理。
某一天,一个新来的P职员进入了国际商业银行纽约分行工作。大约不到一个月
后,他就发现了一笔奇怪的交易:这笔交易没有任何的往来文件。
P职员是一个修心理学的大学毕业生,他固执地认为如果有一笔,就必然有许多
笔。从此他开始留心其它账目。很快他就从账本和电子计算机里发现了若干笔。
他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他的哥哥。他的哥哥碰巧是美国财政部的银行审计官。
美国财政部和司法部早就怀疑国际商业银行有舞弊行为,但苦于无处下手。这
一下子算是如获至宝。于是一场大规模的秘密调查的序幕拉开了。
正在北京机场的彭小彭看见秦解决从贵宾室出来,就马上走了过去,“秦总到
此,有何贵干?”
“送我大哥。”秦解决说。
“解决送问题。”彭小彭开了个玩笑。秦解决的大哥叫秦问题。“大哥去何方?”
“他代表世界货币基金组织参加关贸总协定的谈判。”秦解决坐到椅子上,并
示意彭小彭也坐下,“你听说中国也在申请入关了吗?”
“当然听说了,我的一个妹夫就在外贸部关贸一处。是专门负责这事的。听他
说已经谈了好几年了。”
“谈、谈,就知道谈。”秦解决的情绪一下就低落下来。
“入关是一件好事情,起码电视机、计算机就会便宜了。”
“你也算是一个做生意的,怎么和老百姓一般见识。入关对一般老百姓来说,
也许真有些好处。但对咱们这样的人来说,却是一点点好处也没有。”
彭小彭在认真听。此时关贸谈判刚刚进入实质性阶段,大多数人对此还没有什
么了解。
“关贸总协定其实是一个俱乐部式的组织,或者说是富人俱乐部更合适。中国
想要加入,已经在里面的人,就要求你买门票。”秦解决扬扬英俊但松弛的脸,
“这门票的价格就是要求你不能有双重汇率,取消绝大多数商品的许可证制度,放
开进出口。你说真的要把这些都实行了,咱哥们还有什么可干的?又如何养家糊口?”
“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还不一定谈不谈得成。你又何必‘怀千岁忧’呢?”
秦解决似听非听地点点头。
“我要过去了。”彭小彭晃晃手里的护照和机票。
“有事给我打电话。”秦解决扬扬手。
入关如果对秦解决不是一件好事,那么对我来说就一定是件好事。通过安全检
查之后,彭小彭坐在椅子上想。
秦父是一个在北京管钱的主要领导人身边的办公室主任。若论级别,也就是个
正局,如按非国际的计算方法,叫个副部也说得过去。但在很多情况下,级别和权
力不成正比。对办公室主任这等人物,尤其如此。当然办公室主任也有不同的类型:
比方毛主席早年的办公室主任田家英,就是相当规矩本份的一个,自己写诗曰:十
年京兆一书生,爱书爱画不爱名;一饭膏粱颇不薄,惭愧百姓万家心。他喜欢书画,
一次在琉璃厂看中一幅清人的书札,想买可没那么多的钱,就让老板给他留几天。
等他把钱凑齐后再去,已经让别人给买走了。如果他当时亮出“毛办主任”的身份,
立刻就会有人给他送去。其人德行如此,自然不会忘记办公室主任起的就是上情下
达和下情上达的作用,绝不会在中间夹杂任何个人成份。
这其中的道理干秘书出身的秦父不会不懂,或者说正因为他太懂,所以来起反
其道而行之时格外厉害:他竭力堵塞上下的渠道,尤其是下情上达的渠道。也就是
说:如果某地要建一条运河、一座电厂、一道水坝等没国家支持根本干不了的工程
时,必然要到北京去批计划和钱。这计划能不能到达那个领导人的桌子上,就全看
他的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