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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小,她这样一个女孩子,遇到一两起性骚扰并非塌天的事,哪怕再严重。只是心
里非常不痛快,尤其是对方伯,如果不是他那样求姓陈的,如果他不醉成那样,就
不会发生那样恶心的事了。当然她不会讲这件事,担心影响方达的大事情。另一方
面,变化却在心里发生了,自忖以后看人看事得多一只眼。对印象再好的异性也得
多只眼。
方今天当即又打电话给陈行长,说昨天喝多了真是对不起。陈行长语气很平常,
说那没什么。方今天又问那事银行什么时候商量呢?陈行长说不会很迟的,他会尽
量帮忙——这话听起来一点也不确定,同昨晚饭桌上的语气很不同,对此方今天是
格外敏感的;他原本有一种期待,是以说不出口的某种想法作基础的期待。扭头时
他似不经意地深望了谷豆一眼,心里嘀咕着。谷豆正低头清抽屉——她在想:事情
说给方伯听肯定不好,弄不好他会跟陈行长翻脸,到时坏他的事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毕竟她年轻单纯,眼眸藏不住内心的情感与思想。宋过在县城帮朋友处理完车
祸,第三天就回了。他有一流的直觉,刚见谷豆一面,再听方今天谈了为贷款的事
昨天与陈行长的接触情况,转脸再和谷豆呆在一起时就突兀地问:姓陈的是不是有
什么歪主意?眼睛死盯着谷豆。
谷豆意外地有了想要说说的冲动,有些事女孩子是很想对坏大哥一类的人说说
的。宋过听完又问了几句话,答应她说不会怎样,并要她以后注意些。待谷豆去邮
局办事,他走进方今天的办公室,开口就说,方今天,你是个文化人,却猪也不如,
你他妈的还是谷豆的伯父,我为你脸红。
方今天望他一下,视线移到他T恤的领口上:你说些什么?
姓陈的打谷豆的主意,你是早有感觉,为了几个臭钱你装聋作哑——前天喝酒
让她为他安排房间,你和他是不是有什么买卖?
买卖——这话怎么这么难听?
你是要帮姓陈的把谷豆弄到手,为他创造条件。
方今天脸上变了几次色,一会红一会青,后来又发白,恼怒使他没了知识分子
的斯文:放你妈的臭狗屁,你血口喷人。老子那天醉了。
宋过冷笑,你妈的×不要假发火装无辜,这遮不住你的心慌气短。好一个醉了
——谷豆说喝完那两瓶酒你们就没再要,我喝了四两离开的,你们一人八两酒,会
醉?你和他的酒量我心里没数?
方今天结结巴巴说些谁也听不清的话,忽然抓起墨水瓶“砰”地甩到墙上,墨
水飞溅,洁白的墙壁印上一团古怪图案。他吼道,放你妈的臭狗屁!
宋过嘿嘿笑着说,你心里已经在惩罚你自己了。方哥,我不跟你闹,呆在你的
公司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生气。你放心,我不会把事情给谷豆捅穿,还会继续帮你,
帮你把钱弄到手。可是两条,谷豆太单纯,对她你要尽最大的能力负责;贷款到手
后,我的房子手提要兑现,还有我出面为芯片生意借的三十万你要先帮我还掉。宋
过说话算话,牢里一起呆过的朋友是都知道的。
方今天说老子给你解决个尿,你给我滚出方达去!
方哥,你还没这个胆子。我现在就跟你去跑贷款,得用点能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说完优雅地笑着转身离去。
二十分钟后宋过打的到了表叔的银行。一闯进行长办公室,他抓起老板台上的
玻璃烟缸在自己额头上猛叩一记——烟缸碎裂了,右眉上方的额角上涌出一滩鲜红
的血来——面目狰狞地瞪着陈行长。
陈行长端坐桌后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这道口子是为你开的,宋过弯着手指着自己的伤口道。贷你得贷,不贷你也得
贷,为方今天也是为我,我宋过的脸不能被人当屁股拍着玩。拍卖会快开始了,方
达该做的工作都做过了,答应过了你反悔我不会依你!你也不要有花花肠子,谷豆
总有一天会是我的爱人,你不要想占便宜,几年监狱大学不是白上的,我反正到现
在还是一无所有,所以得有你那笔贷款——手续方今天会按你的要求弄得很全,贷
再多你也不会有事,相反倒是你改口不贷反要有总也理不尽的麻烦,我的几年监狱
大学不是白上的。再说,你这行长的位置也是来之不易。
陈行长仍是不动,说你把血擦擦。
宋过涎脸笑道,我就这样先在你的行里走一圈。却抓过挂衣架上的白毛巾胡乱
擦了两把,随手一扔。复又拉下脸:这口子你看到了,你要再利用贷款揩谷豆的油,
就有人会在你的头上开个更大更深的。说着竟又笑:你要是想换换口味,什么档次
的鸡我都会给你一呼就来。怎么样啊?我还是你的表任。
走出银行大门时他心里想,姓陈的心里他其实早有感觉,特别是那天酒桌上,
只是过于放心那个当伯父的方今天了。以前的“人”现在都变成了些不可救药的家
伙,自己更是不可救药的,特别是打算离开大学做生意的那两年时间,自己都常常
叹息快要不认识自己了。现在呢,我认识自己吗?一个不再把生活当事的、只会嬉
笑怒骂的油滑家伙,心里什么也不再拥有,只剩下一个字——钱——了。谷豆的模
样忽然在眼前晃了晃,心里有种被什么抓挠了两下的感觉,又舒服又难受。
举手拦的士时他叹道:钱这个东西啊!
二十一
方今天一脸菜青色,左脸颊还有几道扎眼的血痕,神色萎顿,同时眼里不时闪
一闪凶光,使见到他的熟人会莫名生出一点陌生感。
电话洪友运接了,劈头居然是一句这样的话:方总,开发区的项目总公司因为
决策的变化,决定转让了,这事正在进行,没办法跟你合作了。
话筒差点从方今天手里滑脱,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嗵嗵跳。毕竟早听到传言了,
而且狗日的一直躲着不见面,也算是早有准备,还不至于气得翻白眼。他说,友运,
几十年我们合作这一回,没想到就栽在你这个义气朋友身上,你知道我压了多少钱
进去了吗?
就是怕你压得太久,北方星不转让就还得压。也是为你好啊。
那得谢你了老弟。不过账你得跟我算,算清了你我各走各的路。什么时候抽点
时间啊?
办事处哪有钱跟你算账?你还是承建商,连我们双方的合同也一并转给对方了。
方今天脑袋嗡了一下,马上联想到合同条款,也敏感到暗处似有某种威胁在蠢
蠢蠕动。他说,友运,因为我跟你的感情,合同里没有注明垫资抵押,而我的近百
万早就投进去了,会不会惹什么麻烦?
人家泰新也还是个有头有脸的公司,你不过也就一百万嘛——我马上要去机场,
北方回来再说吧,到时让你和泰新的老总见面。
方今天怔怔坐着不动。他在想签合同那几天的得意,也想为条款问题发生的些
小争论,还有自己和宋过的同样的担心——随着工程的顺利进行,担心慢慢淡化,
只为转款着急,而现在意料之外的变化又发生了。他呆了老半天,危险和气恼一同
在脑子里放大,居然弄得心动过速呼吸粗重。应该找找泰新了解一下情况。了解什
么呢?忽然认为这种事想是没益的,不想也罢也罢,走一步看一步罢。他下意识地
摸了摸脸上的伤痕,居然又有了一点幽默的笑意。
人和事物一样都是不断地变的,唯物主义者真是说到家了,这也就是所谓的世
事难料吧——义气的娃娃朋友说抹脸就抹脸,而亲爱的老婆也变得会抓人了,并且
一抓就是三条痕,效益不错。
老婆长相说是有点差劲并不为过,依他方今天的条件找个好她一百倍的自然不
难,但那时做学问入了迷,有些古怪想法,料定丑妻一定贤惠,于静心做学问有利。
开始也确如此,给他支持不少,后来开放到了市场经济,人就一天一天变得厉害了,
主要是围绕钱发生的。先是成天发牢骚,继是扯歪皮,三天两头要找他点麻烦。他
则是由忍耐到烦躁再忍耐直到自省:她也不是全不对呀,跟我这么些年,我给她和
儿子什么了?人家有房有车有穿着的金戴着的银,你不是有本事的人吗?给家里带
回什么了?这烂家具破房子什么时候也豪华豪华呀?有一天他忽然发现老婆对一个
男人的潜移默化实在厉害,因为他开始觉得自己只有一屋子书的房间确是渐渐露出
窝囊相了。回过头看,他常常想,其实自己是为老婆这样一个“环境”下的海。原
则有自己的原则,依环境而变,生活原则就是这样。
下海赚了钱,开头老婆当然是高兴的。渐渐又有了另外的波澜。社会上流传着
经典说法:女人变坏就有钱,男人有钱就变坏。老婆抓他很紧,眼睛像饿猫样总是
很警觉,不时总要敲敲打打,弄得他又烦又没趣,很伤面子。
可“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湖城的故事使他觉得自己总算没白背诬陷,自
责之余又有了点小小的人生突破感,也是一点小小的平衡。昨晚的一仗就是湖城故
事演绎的——她像包公和福尔摩斯那样说,你前天跟谁在小天鹅卡拉OK?后来就稀
里糊涂动了手,她抓了他的脸,他本来就恶坏的心里被鼓起了激情,甩了她一个大
巴掌。
那天是跟小林出去坐咖啡馆了。在傅北洋那里坐着时,他不知怎么瞅空档约了
她,她当时未置可否,后来晚上却如约来了。跟她在一起,他一点也没有要把她以
前的“职业”跟现在的形象加以联系的想法,相反倒有种少有的放松感。他只想有
个能谈点轻松话题的异性在身边,让他别别扭扭地紧绷着的神经松一松,没有别的
意思;他清楚,小林是能做到这一点的。这是个很有灵性也很有女性味的女孩,而
且凭直觉,生性也不坏,只是为了钱生活的路走歪了,现在离开了那种三陪环境有
了公司的正当职业,想必是随着生活阅历的增加对生活有了较为正确的认识了?他
心里暗暗为她高兴。
因为文化层面的关系,他们在一起话题很宽泛,都不谈那个湖城的夜晚,但那
个夜晚留下的感觉分明在两人的心深处流动。对他来说那个“第一次”自是难忘,
而她也印象深刻是因为什么呢?他的成熟男性的魅力?尚未被生意场磨蚀的儒雅?
许多次三陪中的一次最为有趣的交谈?毕竟女孩曾受过良好教育。
话题转到眼前,她无意间说了一句,你跟傅总关系究竟怎么样啊?
方今天说,你来这么久了,也该看得出来啊。
她说,那笔款不贷不行吗?
他说为什么?注意地看着她。心想她成天在傅北洋身边,这件事没法不让她知
道一点。
女孩想了想说,这只是一种感觉——我是旁观者,感觉不好。
作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说这种话显然有点“过分”,敏感的方今天看她一眼,
脑子里飞快转着一些念头。这是什么意思?但他再怎么问小林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小林也没法再多说什么,那确实只是一种感觉,她不能把傅北洋在处理与那件事相
关的诸多问题时传导给她的感觉当成事实说给他听。她是在为傅北洋打工,而不是
方今天,之所以刚才要那么说,也只是一种心情;女孩子总是很注重自己的心情的。
见她又很轻松地说说笑笑,谈着别的话题,方今天转而想,生意场真的是个大战场,
败它两次就要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是不是太敏感了?
款不贷肯定不行,闭眼跳河,死活不顾,开发区及芯片的事已经把他逼上绝路
了。好在命里有傅北洋这样一个朋友,人生得一真友足矣,傅北洋虽是个不大能敞
开心扉的人,但仅为地皮拍卖及贷款的事他所表现出的慷慨,就足以令他唏嘘不已
了。这样想就又有一种宿命的感觉,人生几十年在眼前一晃而过,还有周兵兵,有
谷豆,有洪友运,有老婆,有身边的小林,想着他不禁叹了口气。
小林问,你心情总是发沉吗?
他说,你也看出来了。知识分子在生意场恐怕没有不心里发沉的。马鞍装在牛
背上,总是不合适,各有各的位置啊。以前不明白,下海就明白了。时时有恐慌,
时时在心里计较甚至算计比攻爱因斯坦牛顿困难多了,尤其是没有丝毫乐趣。
小林笑道,赚到钱的时候呢?
高兴。可也肤浅——这说法也许你能体会理解,说给别人听却是要被骂成神经
病的。至少现在对我来说,这是个有苦无乐的事情,可我还是得干下去,欲罢不能。
我还要干好,我是个男人,当强盗都应该当个大些的才对头。说着笑起来,小林也
咯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