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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珠心中明白,之所以选在洛阳邙山祭祖,不过是文帝对自己的功业多一处见证而已。熟知隋朝建立史的人都知道,在邙山,文帝杨坚曾几度惨烈的鏖战,为北周政权立足关中奠定了基业,当初若没有北周,就没有如今的大隋。这哪里是杨坚的恩德,实在是纪念自己的辉煌战史。容许建祀的消息刚一传达,台下又起一片“万岁”的欢呼声。
肥硕的陈叔宝满脸油汗,颤着一身横肉,急趋平台之下,高声叫道:“万岁,万岁的恩德,抚平下臣的一片愁心,医治了下臣的长久心病。想我等下臣何德何能,居然让万岁替下臣祖宗着想,臣等感激不尽,惟死图报。”说着,叩头不止,身后跟着萧琮等人也是如此。
文帝朗声道:“陈叔宝等尽管曾和大隋有违,但已时过境迁,朕不去计较,念及人人自父母而来,多多想念他们,也是尽子之孝心。朕一直有此意,只是地点不曾考虑安妥。望你们既尽孝心,更应尽忠心。”
第四部分第52节 废止‘开皇律’之名
陈叔宝等叩道三呼“万岁”。
已将午时,号角三通过后,出巡的人马依次返回帝京长安。猛地里,山风迅疾起来,日月旗哗哗地响,高举的刀枪剑戟、斧钥勾叉、金锤银锤不时传来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绿珠在晴芳、晴雨的搀扶下,缓步下山,后面是独孤氏和文帝的轿辇,在山脚的转弯处有一匹马正悠闲地吃着路边的干草,一位身材高大的官员正伫立路边,身后几个随从,正在东张西望,仿佛在等待什么。
绿珠钻进小暖轿,颤巍巍地走过去,她想可能是有紧急文书等待皇帝的阅览,或是完成了使命的官员回朝复命,想到这,她掀开帘角,偷偷窥视,那个官员见是内宫的软轿,就和别人一样,低头不敢侧目,尽管如此,这一偷望惊得绿珠差点失声叫出来。
那个垂手而立、风度俊朗的官员不是别人,正是薛道衡。绿珠想让轿辇停下来,可没有去做,她只得猛地掀翻锦帘,伸出头去,随口对晴芳说:“景色真美。”眼光却一直放在薛道衡身上。
他消瘦了许多,二年未见,陡然也苍老了些,在惊鸿一瞥中,她仿佛数的出挂在鬓角的几根白丝,心中一冷,鼻子发酸。她并不明白,自己对薛道衡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只是这匆匆的一见,自己的双眸就模糊了视线,那身影就模糊在自己的泪光中。绿珠感到在耳边飘过的是流行江南曲巷的情恨歌:浮也无缘情难到老自倾城泣别两皆失声怨天不公恨爱无缘
歌声袅袅,有如炊烟,有如丝缕。
绿珠似乎听到自己的心在哭泣,她缩回头,嘴里喃喃道:“万法归宗,万物归地,山峦重叠,心隔千里,日光照来,雾霭退去……”晴芳、晴雨相视一笑,心想:宣华夫人兴致很高,终于吐露才情了。
隋皇宫,大兴殿。
文帝杨坚接到长孙晟的重要军情,正低头估算着都蓝突厥的势力:习、滑两国也不过二万人,能够征战的不及二成,何况,他们并不真正忠心效力都蓝可汗,据此判断,都蓝可汗成不了大气候。外面的黄门官进殿告禀:“万岁,群臣都在殿外侍候,可否入朝?”
杨坚低头不语,他在继续批阅奏折。有几份让皇后独孤氏看了。他就粗略翻翻,看看并无大碍,就推到一边,突然,他的目光落到一封羊皮制的奏折上,他知道,这种奏折都是藩国呈来的。他打开一看,果然是东部突厥突利可汗呈上的,看着看着,杨坚的脸色阴下来。突利可汗称,现有一件重要军事情报,那就是都蓝可汗和可贺敦近日常派密使远赴西突厥部,当然也来到东突厥部落,极有可能重新勾连东西突厥,共同对付大隋的意向。为了表白忠心,突利可汗向隋室求婚,欲取隋室公主为妻。
面色严峻的杨坚牙交得咯咯响,假的总是假的,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你给她再多的钱财,也顶不住一句“复仇”的勾引话。当初,自己的女儿杨丽华遭受天大的磨难,也心向杨家,而这个大义公主也是心怀愤恨,本指望能借她在突厥的特殊地位,为巩固边境安宁出一点力气,好了,现在居然主动去联络事通东西突厥来共同对付大隋。虽说陈国已灭,但江南战火不断,新开辟的疆土当然需要兵力去把守,如果真的东西突厥联手,漫漫平川,无险可守,势必又少不了一场恶仗。
想到打仗,文帝为自己最近沉重的心思而感到不安。在文帝内心深处,他越发感到手下的战将们都居功自傲了。还真的担心他们能否打仗,能否打胜仗,要不,就借个机会试一试?文帝揉了揉昏花的眼睛,不知不觉老之将至,而他还要事必躬亲。他向黄门侍卫点了头。黄门侍卫领命而出高声叫道:“上朝!”候在殿外的大臣们鱼贯而入,文武分两厢站立。
文帝道:“众爱卿,各地可有本相奏?”文帝手中掂着自己已阅过的奏折,不紧不慢地说,眼光却在众臣的脸上扫来扫去。
左仆射高颎位居班首,他扭头一看,右仆射杨素正在低头看自己的奏折,斟酌字句,慎之又慎,杨素魁伟的身材和满脸虔诚之态着实让高颎吃惊不小。这个在短短几年内迅速得到重用的杨素居然位置第二了,他心中不免有些隐忧,由一个行军总管、整年在外打仗的军人忽然间变成了权重一时,势重朝野。杨坚不止一次在群臣面前夸赞杨素“才华无双”。苏威呢?已经都在众臣之末了。李德林呢?
高颎似乎不敢想下去。……
苏威,那是高颎一手举荐上来的,从太子少保兼纳言,再到民部尚书、京兆尹、御史大夫,可谓一路飘红,当飘红到极顶处时,忽啦啦一下子只剩个徒具虚名的御史大夫。记得杨坚曾对弹劾苏威的治书侍御史梁毗说:
“苏威若不是遇到朕,便不能施展才华,朕若得不到苏威,也不能治国之道,若要论斟酌古今,帮朕教化百姓,满朝之中,无人能及苏威,苏威整日孜孜不倦地工作,正是他的志大才高之处,怎能苛求他在每个任上都出色无比呢?朕可从来不去责怪谁,只要努力,勤奋踏实,忠心侍主,勤心向民,这就为好。”
苏威有什么错呢?高颎百思不得其解。不就是在制订音乐方面与文帝相左吗?受到斥责之后,苏威很快顺从过来,才得以忝列朝尾。
不顺过来不行。高颎为此到苏威府上,反复劝说了多次,他确实怕苏威倒台了,后面就是他自己了,有时,还得需要借苏威来压才情道行极高的李德林,他内心的矛头直指李德林。现在李德林基本上退隐了,又冒出个杨素,比人可比李德林厉害,李德林充其量是个谋士,是杨坚的智囊人物,而杨素却是有赫赫战功的武将,况且能言善辩。最可怕的是人品极差,最擅长拉帮结派,又善于拍马溜须。
高颎瞟着杨素,杨素还在斟酌文句。他不知杨素又要上何奏章,反正杨素行事从来只对文帝一人。
高颎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因为,当杨素从军中直升皇宫时,对自己一向谦卑。每次上朝之前,都在殿外候侍廊中把所要陈述之事,一一说出来,听取高颎的意见,现在却不是这样了。常常一个人默默独坐,谁也爱理不理的味道。而朝中其他大臣,包括宰相牛弘也对他有所敬畏。此时,他倒真想硬骨头的李德林了。
杨坚扫射一遍后,心性大悦,群臣似乎比往日恭敬了许多。杨坚道:“众爱卿为何默不作声呢?”老臣牛弘首先出班禀道:
“皇上,臣有一奏,臣等奉皇上之诣谕,日夜赶修的《刑书要制》已经完成初稿,臣等请皇上过目训改后,再颁及全国推而广之。”
说完,牛弘悉悉窣窣地从怀中取出紧裹绸布的一叠文稿,交与宫中总管张权,张权接过后,放在御座上。杨坚随手翻了两下,问道:“老爱卿,这部《刑书要制》比朕即位之初的《开皇律》如何?朕记得,当初的《开皇律》是汲取了西魏宇文泰的二十四法律,又增至为三十六条,这部《刑书要制》有多少条啊?”
牛弘似乎没有听文帝杨坚的答话,顺着自己的意思接着往下说:“根据圣意,为了安抚人心,这部《刑书要制》秉承了圣上恩威并重的原则,确实做了很大的改动。”众臣不禁哑然,这老牛弘居然歪打正着地答上了。接下去,牛弘道:“比起周宣帝的《刑经圣制》来,要宽大得多了。”
杨坚一听,重重地把手放在御案上,紧皱了一下眉头,说:“老爱卿,不要讲什么怪名称老百姓不好记,就叫《开皇律》有多好。朕无数次重申,新法力求简要周备。死刑只允许绞、斩两种,要彻底废除前代的枭首、车裂之酷刑。流放只有一千里、一千五百里、二千里三种,要废除流放前加以鞭笞的做法。总之要以轻代重,化死为生。要继续允许百姓上告,由郡而川,由川而尚书省,刑部依次上告,还可以上告到朝廷。开皇三年时,朕在审览刑部奏章时,感到新律还是太严,所以朕才要求你等重新修订,朕当时说个名称,只是以示区别,哪能废止‘开皇律’之名呢?”
第四部分第53节 独孤卿在想什么
在朝臣后面的苏威明白了杨坚的意思,他跨前一部,跪在文武两列甬道中:“万岁,臣蒙圣上厚爱,与牛弘尚书再次修订新律,除去了八十一条死罪,一百五十四条流放罪,一千多条徒仗罪,只留下有罪名称五百条,共十二卷。”
杨坚听了,感到满意,看到苏威一脸倦容,心甚惜之。想到,他曾因主修音乐被自己训斥一事,正好借此补偿:
“苏爱卿,你与牛弘等俱是朕的股肱之臣,要尽快使《开皇律》班诸海内,为时轨范,杂格严科,并宜除削。”
御史大夫苏威答:“臣等切记圣上训导。”杨坚道:“独孤卿在想什么?”
高颎答道:“臣在想江南之事。听说,内史侍郎薛道衡回来了?”
杨坚点点头:“前日去骊山巡猎归来,已见过,朕听说他府中有事,就让他回府料理。”
“江南事如何?”高颎问。
“已无大碍,各地的零星反叛大都被荡平了,还有兵不血刃的好事。”杨坚说完,便用眼示意高颎,就此打住。
杨素终于开口说话了。他就是这样,总要在众人安静之后,才高声颂出自己的奏折。其目的有二,一是让大家都听清楚,认真听自己的内容,二是引起文帝的更大注意。杨坚结束了和高颎的谈话,他感到差不多快要退朝了,便上前朗声叫道:
“皇上——”音出人到,堆金山倒玉柱般地跪在丹墀之下,军人的姿态总是很标准的。他庄重地向杨坚叩了三个响头,都“咚咚”有声,群臣习以为常,三声“万岁”后,他依然跪地不起。杨坚抬手道:“起来说话!”
“万岁,臣所虑的不在江南,江南地广人稀,民风虽然奸诈了些,但大多人还是受皇恩感化,形不成燎原之火。因为,他们的脾性决定他们不可永远抱成一团,各自无甚野心,历朝历代都是侍奉中原之主,至于江山改姓,并不过多深问,何况吾皇是真龙天子,浩荡皇恩沐浴江南,江南巴之不得,心向往之。”
称颂过后,杨素语调由激昂转为低沉,似乎整日心忧:“万岁,臣所虑还在漠北,臣已接到边报,突厥人又有联合兴兵北疆之举。不知长孙晟的情况怎样,若事之不济,不若先突厥而动,兴兵讨之。”杨坚所罢,沉默了半晌。
这个弘农人杨素倒真是一员干将,也很有心计,能从边关的书函中嗅出突厥的风吹草动。嗯,不错。见杨坚不语,杨素又道:“万岁,愚臣以为,今年秋末,尚需在北陲加强兵力戒备,有备无患,臣草拟了兵力分布初稿,以奏折呈献,肯请皇上御览。”
杨坚心中有数的事总不大愿说出口,他把张权递上来的奏书随手摆放一边,夸奖了几句:
“爱卿,你所虑的极是,但朕相信长孙晟会逮住叛逆,带回正法。”杨坚指的是刘居士的爪牙杨钦。“刑部关于刘居士一案可有进展?”杨坚问。无人应答。“刑部侍郎李圆通何在?”杨坚再问。
因弹骇李德林有功的李圆通本是不在朝中,主管刑部的尚书左仆射高颎连忙答道:“李圆通已前往庆州捕捉庆州总管刘昶去了。”
杨坚想起来了,自从张衡揭发了刘居士的恶行后,已经全部抓住了刘居士的死党,除了杨坚怀疑的刘昶和跑到突厥的杨钦。看来只有这两个人都一齐捕到,案子才能水落石出。刘昶本是北周附马,位望俱隆,并且年轻时和自己颇有旧交。当初,自己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