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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进此时心里乱糟糟的。不做的话,真像吴坚讲的那样,自己的一生和家人的一切就都全完了,一闭眼,给一刀也就罢了,那活罪可不是好受的,身在侯门,他是见得多了,那些犯官的家属在官衙内简直不被当人看待、特别是女人。想到这儿,他有些不寒而栗。余进毕竟是赌徒出身,他猛一拍大腿,无奈地说:“罢、罢、罢,就依你说的去做!我余进不求有功,但求平安,我这一生除了好赌之外,还从未害过人,这样,不知死后祖宗是否还会接纳我?”
“先安排好今生吧,来世谁能把握,至于身后的评说任由人们去吧!好人未必有好报,恶人也不见得能遗臭万年!”
由余进告发引起的宇文宪谋反一案在朝中闹得沸沸扬扬。老臣们根本不相信齐王会谋反,都觉这其中必有蹊跷。
齐王乃宇文泰之子、武帝宇文邕之弟、宣帝的叔叔。在武帝主政以后,被武帝委以重任官拜大冢宰。卫王宇文直叛乱时痛斥这是“逆天犯顺,自取灭亡”并率兵征讨,武帝首次伐齐时,他以家资帮助北伐;伐齐之战时他破并州(今山西省太原市),占邺城(今河北省临漳县西南邺镇)力擒任城王高颎,为灭齐立下了汗马功劳。战场上出生入死,朝廷上协助武帝,在学问上虽精通兵书战策,但从不炫耀于人。这样的人会谋反吗?宇文孝伯为此进宫劝谏。
“齐王乃陛下叔父,是社稷名臣,陛下如果听信谗言、轻言杀戮,必会落个滥杀忠良的恶名,况先帝尚有遗诏,不许骨肉相残,现先帝尸骨未寒,就妄开杀戒,岂不冷了天下人的心吗?”宣帝执意不听,宇文孝伯失望而归。宇文神举又谏,宣帝反羞辱了他一番。
王轨几次要进宫面君,均被家人死死拦住,王轨痛哭流涕,声言若不许他进宫,他就绝食身亡。他让家人抬着一副棺木跟在他的身后,直奔宫中而来,他光着脚,散着发跪倒在殿前,泪流满面:“昏君啊,你知道你杀的仅仅是一个齐王吗?你伤的是天下百姓的心,你毁的是祖宗的江山啊,你这样滥杀无辜,只会便宜那些奸佞小人,觊觎朝政的人,可怜大周几十年的努力就要毁在你的手中,武帝呀!老臣无能,随你去也。”说着起身就要撞柱而死,吓得宣帝大叫:“抓住他,立即处斩!”
王轨怒目而视宫卫,大吼:“谁敢近前!”说着一头撞死在殿前。鲜血顿时四处飞溅。
宣帝最终没有放过宇文宪。宇文宪在押期间,多次要面见宣帝,表明自己的心迹,但宣帝根本不愿见他,他上的折子宣帝也不看,吩咐人给烧掉。
宇文宪被杀时,气管被割断了,因为他不停地高喊“冤枉!”陪他上刑场的还有他的五个儿子,最小的还不足五岁。
不久宇文孝伯、宇文神举又以“出言不逊,诋毁朝廷,煽动人心”的罪名被监押,而“病”死在狱中。
武帝朝的几位忠心耿耿的重臣被一一诛杀,杨坚长长地舒了口气,前进的道路上的绊脚石被轻易地踢开了。听说连几岁的孩子也被问斩,独孤氏有些不忍地问杨坚:“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份?”
“权力斗争,向来是这样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从来没有回旋的余地,父子兄弟也不能例外,一旦卷入这个漩涡,就身不由己。”
“是啊,政治斗争的原则就是有效地保护自己,无情地打击敌人,事已如此,我们还要小心被别人暗算,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现在朝中人士德才兼备者已寥寥无几,剩下的多是宣帝的亲近侍从,或以文学出身的世家子弟,既无军功又无资历,只会投机取巧见风使舵,对这些无赖之徒,我自有办法对付,还有一些老臣,他们已成惊弓之鸟,明哲保身尚来不及,哪有心思再去琢磨别人,前天,御正上大夫柳机,托郑译帮忙出外作了华州(今陕西省华县)刺史。有政治才干的对手已清除干净,这可真得感谢老同学郑译和宝贝女婿了。”
“你别高兴得太早,笑要笑到最后!”
“夫人所言极是,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位不务正业而疑心重重的女婿了。”
好色是宣帝最大的爱好。如果说武帝在时,宣帝对涉猎女色还有所顾忌,那么登基以来,他在这方面的“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将父亲后宫中的佳丽收为己有,虽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给以封号,但并不妨碍他畅游其中,他还能根据好心情“创造”出许多新花样,他让宫女们在春天的御花园中赤裸着身子,身披薄如蝉翼的透明轻纱翩翩起舞,绿色的草地,彩色的蝉衣,仿佛盛开的朵朵鲜花。宣帝一边畅饮美酒,一边击节而歌。他觉得这才是皇帝的生活内容,这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他甚至将尉迟迥的孙女尉迟氏,西阳公宇文温的媳妇,也就是自己的侄媳收为自己的又一个新娘。宇文温无法忍受夺妻之恨,被杀了。
宣帝的生活是适意的,有美女相依,有“忠臣”相伴,可以尽情享受人生了。他的担心只有一个:威胁他的帝位的人,不管是谁,格杀勿论。
上大将军王兴、上开府仪同大将军独孤熊手握重兵,能征惯战,在军兵中威信很高,曾在宇文宪手下立过赫赫战功,但他们居然对宇文宪之死表示同情!这不明摆着对抗朝廷吗?如今天不杀,必然养虎为患。可怜二位将军未能死在攻伐的战场上,却倒在了暴君的屠刀之下。不久又有一位将军随他们而去,即开府仪同大将军豆卢绍,他仅仅因为看望了屈死者的亲属,就以“串通叛逆”罪而处死。
一桩桩,一件件,历历在目,杨坚不能不引以为戒,但他更敏锐地觉察到了它的另一方面——宣帝的滥杀已造成了臣民的恐惧,他已失去了人心。他不仅在北周赖以依靠的关陇集团中失去了威望,而且在北方世族中也渐失影响。
所谓关陇集团,是进入关中的六镇鲜卑与以关中大族为主体的北方世族相结合的政治群体。鲜卑化的形式和汉族文化的内容,构成了关陇集团的重要文化特征。这一集团力量的强大在周武帝攻灭北齐的战争中显示得十分突出,可以说,周武帝就是关陇集团的最高首领,他就是靠关陇集团的支持才获得政权,巩固政权,完成统一北方的重任的。相反,失去了这一基石,北周的统治就要发生动摇。
北方世族,主要是指原北齐境内的高门大族及汉族士人。周武帝对北齐的大族及士人采取的是优待政策,从而消除了北齐的士人亡国之耻,并使他们甘心效命于明主,而对“山东的缙绅之家,河北的武骑之士,只要有可称举之处,全都要加以录用”。
可见,关陇集团及北方世族是两支影响巨大的政治势力,他们的政治取向,事关北周皇权的安稳。现在无论关陇集团,还是北方世族,已对宣帝的暴行渐渐失去了耐性。他们在沉默中观望着。他们在观望中期待着。
杨坚伫立在自家的院子中,微风习习送来缕缕荷香,院中荷池内荷花开得正旺。清风吹拂着他的青色长袍,这是不久前独孤氏为他新做的汉装,宣帝临朝以来,进一步推行汉化,提倡汉装。这是他的得意之作。这一点杨坚接受了,而且不折不扣地执行了。
他仰望星空,繁星闪闪烁烁,忽然,一颗硕大的流星,燃烧着划过夜空坠向西方,杨坚心中不禁一震。这难道是某种预兆吗?于是,他自然联想到了近期国内接连发生的几件天灾。
六月初,胶州(今山东胶州市)突然爆发海啸,数百条渔船葬身大海。七月初,河北境内多处洪水泛滥,水淹三个县城,几百个村庄成了水乡泽国。七月底,陇西发生强烈地震,房屋倒塌无数,死伤数千人。
比起以往年份,今年的灾情特别重。这是上天对失政的惩罚吧!
传说夏桀行将灭亡时,天空中有太阳争斗,天上很多的星星陨落,泰山崩裂、地震发生,伊水、洛水干涸。
商纣将亡时,黄河干涸,天下大旱。
周幽王宠爱褒姒,不理朝政,烽火戏诸侯,泾水、渭水、洛水都枯竭了。岐山也崩塌了,几年后犬戎攻破镐京,幽王被杀,西周结束。现在北周已现亡国的象征,宣帝能活多久,北周的气数还有多长?
他想到了师父,他的前途早被师父预言了,他现在急切需要师父进一步指点迷津。在智仙师父的庵堂内,杨坚聆听着师父的佛音:
“一个性情急躁的人,他的言行如烈火一般炽烈,好像所有跟他接触的人都会被焚烧;一个刻薄寡恩、无情无意的人,他的言行就好像冰雪一般冷酷,好像不论任何人物碰到他都会遭到残害;一个头脑顽固而呆板的人,既像一潭死水又像一棵朽木,已经完全断绝了生机,这些人都不能建大功,立大业,也不会造福社会。你的机缘就在近年,在你的眼里,在你的心里,在你的言一行中。所谓万事皆缘,随遇而安吧!”
听着师父充满禅机的话,杨坚顿悟,心中的疑云霎时随风而去,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弟子荣登九五之日,当奉吾师为国师,发扬佛法,普济万民。”
法师淡然道:“你能成就大业,是黎民之大幸,为师平生视名利富贵如浮云,但求闲云为友,风月为家。”
离开了庵堂,杨坚一路默念师父的话,不觉已回到了京城。一日,杨坚的心腹宇文庆来到杨坚府上,密谈宣帝的近况。
“内寺传来消息,圣上由于整日沉溺于酒色之中,体力已大不如前,常密令太医配制壮阳药物,杨公如何看待此事?”
杨坚神情凝重,平缓地说道:“天元实在无德无才,视其相貌,寿命也不会长。加上法令繁苛,耽于声色,以杨坚推测,差不多快要不久于人世了。”
第一部分第9节 以待上天显圣
杨坚习惯性地扬了扬眉,长舒一口气,又道:“现在,诸侯们势力微弱,况且都远在属国,这就像大树没了根基,鸟儿剪去了翅膀一样。杨坚现在所担心的,一是尉迟迥,他既是贵戚,又有声望,假如一旦危及到老儿的利益,他必然乱国,然而他智量庸浅,子弟轻佻,贪而少惠,终不免要败亡。司马消难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也不是久居人下之人,但肯定要再次反复,但此人轻薄无谋,构不成太大的危害,大不了过江投奔陈国。王谦远在偏远的庸、蜀之地,最易生事,但他性情愚蠢,又素无筹略,只恐他受人挑动,不过无甚大碍。”
杨坚一口气说到这儿,脸上漾着自信的神情。宇文庆听罢,如醍醐灌顶,对杨坚的远见卓识,佩服得五体投地。
天元是宣帝的自称。宣帝是个不折不扣的一味贪图享乐的人。他登基临朝还不到一年,竟将皇位禅让给年仅七岁的儿子——静帝,改元大象,自称为天元皇帝。他把大量的时间用在了无休止的声色犬马中。当然,决策权仍然是“天元皇帝”,这样他既可尽情享乐,又可免受临朝之苦,真是一举两得。
他曾向左右心腹毫不掩饰地说:“我要在有生之年尽情享受这大好河山,尽情享受天下美女,吃遍天下美味。”
对于这位耽于享乐的皇帝侄子,五位在京的至亲叔叔有些坐不住了,特别是颇有城府的六叔宇文招,经常明里暗里多次暗示他要远离女色,疏远奸佞,勤于政事,把武帝的事业进行下去。这无异于戳了他的疼处,他不允许有任何人指责他,他更不想有人干扰他“钟爱”的享乐。他杀气腾腾地对郑译说:“老东西太可恶了,三番五次找我的麻烦,找个机会,我非宰了他不可!”
“陛下不必动气,保住龙体要紧。”
杨坚从郑译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他笑了笑道:“若要不烦人,那还不容易,分封出去,让他们到封地去住,岂不一举两得!”“这倒是个办法,我向圣上建议。到时,说不定宇文招还会感谢我呢!”郑译有些得意了。
郑译的提议正中“天元皇帝”的下怀。诏书很快下达。
宇文招为赵王、宇文纯为陈王、宇文盛为越王,宇文达为代王、宇文赟为滕王,五日内各赴其国。
宇文招接到诏书,不禁仰天长叹:“奸臣误我,奸臣误国!”
他指的奸臣,其实就是郑译、刘昉之流。但他万万没有料到,这一重要决策的真正幕后策划者,竟会是面带忠厚、温文尔雅的杨坚。
得意的笑像长了翅膀一般从杨坚的心里飞了出去。
他在府中和孤独氏又一次暗暗祝贺他的成功——他已把宣帝身边真正有才干的人统统调走,宣帝真正被包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