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到来,而他就在那列火车上。他是中国科技大学一个还没有毕业的博士生,名叫张波,个头儿不高,浓眉,椭圆型的脸盘上满是稚气。
就在张波向微软走近的时候,有关微软的坏消息接踵而至。这一年春天的确是微软公司成立25年以来最坏的一个春天了:消费者怨声不已,竞争者虎视眈眈,司法部联合19个州的政府发起诉讼,公司股票大跌。火车开进北京城的那一刻,张波听到了最新消息:微软股票一天暴跌15%。他透过车窗向外看去,就见狂风漫卷沙尘,周天都是黄色,把太阳变成一轮惨白的颜色,不禁惊叫:“北京真是可怕,没有一点阳春三月的江南气象。”
张波出生在浙江舟山群岛中一个小岛上。离开那个小岛的时候,他只有12岁。那一天,他到县城里去读初中,拉着妈妈的手登上一艘船,航行两个小时,上了岸,徒步行走半小时,又爬了半座山,才看到他的新世界。
学校坐落在山腰上,20多个人住在一个大房间里,都是像他一样大的孩子,从四面八方的小岛上来的,唧唧喳喳,很热闹,但是很快就静下来,开始想家。傍晚时分,孩子们跑到码头上,眺望着大海深处,在心里想象着家的方向,可是不能回去,因为家太远,又都是贫苦的渔家子弟,没有那么多钱买船票。
从这一天开始,直到今天,14年来张波兢兢业业,从中学生读到博士生,由小岛走到大岛,从渔村走到城镇,从小城市走到大城市。当他终于走进北京城的时候,14年前和妈妈分手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那一天妈妈为他铺好床单,告诉他,以后自己整理被褥,自己洗衣服,自己安排自己的生活,然后抓出一把饭票塞在他的口袋里,终于松开他的手,轻轻一推,说一声:“去吧,走出小岛。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定要走出去。”
我们在研究了“微软小子”们的全部经历之后,发现大多数人都有一个地方特别相似:他们中极少有人生长在大都市中,其中很多人出生在小城市,另外一些人则出生在穷乡僻壤,他们的起点在小地方,然后一步步走到大都市里面来。他们的脚步一次又一次地向我们证明,成长是一个由低到高、又小到大的过程。
现在我们来看几个经典的“学习路线图”:
张亚勤:运城——太原市——合肥市——美国——北京
张宏江:武汉——叶县——郑州——石家庄——丹麦——新加坡——美国——北京
沈向洋:村庄——公社——溧水县——南京——香港——美国——北京
郭百宁:遂宁县——北京——美国——北京
吴枫:岳口镇——天门县——西安市——哈尔滨市——北京
沈国斌:公社——扬州市——哈尔滨市——南京市——香港——北京
刘新国:九江县——九江市——杭州市——香港——北京
李世鹏:威海市——合肥市——美国——北京
朱文武:齐齐哈尔市——长沙市——北京——美国——北京
童欣:张家口市——杭州市——北京
张波:鱼山岛——舟山——合肥——北京
“微软小子”中生长在大都市里的人不超过20%,这看来有些奇怪,其实有着很深切的道理。城里孩子聪明有余而坚毅不足,他们的生活过于安逸,因而性格中缺少一种顽强的、百折不挠的信念。信念是你对自己的今天和明天的一种看法,是你对待周围世界一种方式,它将决定你选择什么学习方式和生活方式,就像王益进说的:“那些真正想要改变自己命运的人,内心深处一定会有一种强大的动力。”
第83节:第七章 情商时代(4) ↑回顶部↑
我们回头来看张波的“路线图”。
这张“路线图”的起点,是东海万顷碧波之中的那个小岛。岛的形状像一条鱼,所以叫做鱼山岛。1974年张波出生的时候,岛上居民只有千余人,以打鱼晒盐为生。没有汽车,没有电话,没有计算机,没有电视,没有任何家用电器,甚至没有电,一到晚上,只能点一盏油灯,或者借用天空的星光。
爸爸是公社的一个小干部,妈妈是村里小学校的民办老师。学校坐落在岛的正中心,因为学生太少,老师更少,所以好几个年级的学生在一起上课,一个老师不但要教几个年级的学生,还要教好几门课。
还在学龄前的时候,张波就喜欢往学校跑,因为好奇,还因为妈妈在那里。他常常坐在教室的后排听课,觉得妈妈讲的那些东西是那么神奇。
妈妈是岛上最有文化的人了,她出身农民,本人也是个农民,为了改变自己的农民身份,直到35岁还要去城里的师范学校进修。她后来果然实现了“农转非”的梦想,而且还当了这个小学的校长。在这个女人的心目中,一个农民的孩子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除了用心读书之外别无他途。所以她对张波兄妹二人的要求极严,这有点像沈向洋的母亲对待自己儿子的态度。
但是张波那时候还不懂这些,他生活在小岛上,就像生活在天堂一样快乐。小岛人少,大家都认识,亲密无间。一群孩子整天玩在一起,既开心又热闹,没有成绩单,没有周末辅导班,没有竞赛,也没有什么“重点学校”之类的复杂念头,这让张波觉得自己的童年特别开心。
母亲从不干涉儿子的游戏,也从不给儿子增加作业,但她要求他在规定的时间回家,一旦坐下来学习就不能三心二意,无论作业多少,都必须完成之后才能起身。她说:“一个好的学习习惯比学习本身还重要。”如果做完作业却养成一身不好的习惯,那就还不如不做作业。
在这样一种环境中,张波从来不会担心自己的能力,也不会为了考试成绩感到压力。但他总是特别注意自己的品格和习惯。自从有一次撒谎被妈妈痛打一顿,他就知道妈妈最在乎的是他的品格。
12岁那年张波小学毕业,该读初中了。鱼山岛上有一个中学,但妈妈知道从那里根本无法找到通向大学的道路。这不是成见,在张波之前,这所中学里出来的学生还没有一个人能够走进大学。所以妈妈权衡再三,终于决定让儿子离开她,也离开快乐童年,到县城去读初中。
县城也在一个岛屿上,比“鱼山”只大一点,在小张波的眼睛里已是一个繁华世界。他在这里呆了两年,直到初三。现在,他不再是那个12岁的孩子了,不会再往家乡的方向张望。他明白这世界不仅是大海中的小岛,不仅只是这座小城,还有大岛,还有大陆,还有更大更繁华的城市。他打算一步一步向那里走去。
初中毕业的考试他是全区第一名,进入了舟山群岛最好的高中。他走进了舟山市。舟山是我们国家的第三大岛。这是张波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大的一片陆地,和最大的一群人。夜晚华灯齐放,就成了他见过的最大一片灯光。儿子现在再次想到妈妈的话:
“去吧,走出小岛。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定要走出去。”
他已经知道,这座城市也只是他人生道路上一个临时的落脚点,就像漫漫征途上的一个驿站。他还要向前走的,越走越远。这信念在前面引导着他。
此后三年,他没有为考试忧虑过。他从来不存侥幸心理,平时兢兢业业,考试时一丝不苟。但是在高考前夕,他生病了,别人都在做最后的冲刺,他似乎冲不动了。老师为他着急,可他反而一点不急。他有11年的积累,了解自己,觉得根本用不着冲刺。
“我觉得高考不是用难度来衡量你的水平,它其实是在考你的心态,至少有80%取决于你的心态。有些题做错了,或者没做出来,并不是因为你不会,可能因为心态不对,太紧张了。要说我好,就好在心态上,我觉得自己一点也不紧张。”
尽管如此,最后的结果还是让所有人意外。张波大大超越了自己平时的水平,而且超越了学校,超越了舟山。他去学校领成绩单的时候,一个老师冲着他喊:“你是第二。”
“什么第二?全校?”他兴奋地问。
“不……不……”老师更兴奋,一时竟说不全一句话。
“全市第二?”他在心里想,嘴上却又不敢问。
“是……是全省第二。”
他大感意外,但成绩单上的确有他的总分数:643分。还印着“第二名”三个字,不由他不信。他跑出来寻找电话,第一个念头是告诉妈妈,他没有忘记妈妈的话:
“去吧,走出小岛。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定要走出去。”
爸爸希望他去读浙江大学。他知道那是一所好学校,但他觉得那离家太近。他想走得再远些。
他想去清华大学,可是人家根本就不到这个岛上来招生。有一天,他听说清华大学的老师到了宁波,还开辟了一个招生点,就往那里赶去,坐了几个小时的船,然后登上大陆,再坐几十分钟的车,好不容易赶到,人家早就不在那里了。他很失望,又很迷茫,觉得眼前的世界越来越大,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里,恰在这时遇到了中国科技大学的老师。那老师听了他的小岛故事和他的迷茫,惊讶不已,于是向他介绍中国科大,还说欢迎他去。老师的态度和蔼可亲,让他当场有了好感。于是问老师中国科大在什么地方,老师说在合肥。他眨眨眼,对这城市一无所知,只听说它离舟山很远,就笑了。
第84节:第七章 情商时代(5) ↑回顶部↑
他到合肥去读中国科大,本科4年,硕士3年,连续7年没有离开这个城市。直到1998年10月1日,他已25岁,开始读博士,终于决心去看看北京。
走进北京的第一个感觉是“特别大”,接着就开始后悔在合肥呆了那么多年:“那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合肥啊北京啊有什么差距,如果知道合肥比北京差这么远,可能就会选择清华大学了。”两周以后他第二次走进北京,这次看到了还没成立的微软研究院,看到希格玛大厦第五层里正在装修,一片狼藉。又过了两周,他第三次来到北京,在国贸大厦看了全国软件博览会。这一天他又想起了妈妈的话:
“儿子,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定要走出去。”
他觉得北京已经属于他了。“早晚有一天,”他想,“我会回到这里来的。”
他学的专业是“人工智能”,自以为这正是微软需要的,于是加紧努力,其直接的成果是制作出“机器人足球赛”的完整程序。微软公司对人工智能不感兴趣,但对张波感兴趣。他获得了“微软学者”奖学金。有了这笔钱,他走得更远了,带着他的机器人到澳大利亚去参加“全世界机器人足球大赛”,虽然没有得到名次,却是又一次大开眼界。
2001年夏天,他终于完成了20年的学业,获得博士学位。他再次走进北京,这一次他留了下来,成为微软亚洲研究院的一个副研究员。
幸福是相对的
童年时代的重要性不仅体现在学习知识,也体现在养成一种健全的人格。
——沈向洋
“我这一辈子最自豪的一件事,就是18岁以后再没有拿过家里一分钱,还不断地给家里钱。”沈向洋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特别灿烂:“比如现在我的父母需要买一套房子,我会付钱帮他们买。父亲上次来北京,我看他对摄像特别有兴趣,马上就去买来一台摄像机给他。我觉得他们这一辈子都是那么艰辛,晚年应当过得好一些。”
提到父母的艰辛,沈向洋眼圈发红:“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对家里的经济状况很清楚,对生活的艰辛领会得非常深刻。”读者已经知道,他的家原来是在农村的。后来母亲到镇里一个小工厂做车工,第一年每月工资才十五块钱,然后是十八块钱,到第三年,一个月可以拿到二十一块钱。父亲那时候的工资是四十六块五。“我对这些都记得非常清楚。我还记得父亲每个月都要寄七块五给我奶奶,还要给外公外婆一点钱,剩下来的要养活全家。我现在对我儿子的教育感到非常无奈,他们完全不能体会物力艰辛,好像钱来得都很容易,可是我小的时候,是很省吃俭用的。”
沈向洋是家中几个孩子的老大,但他从来不是一个中心。母亲要关心家里所有的人,对他没有丝毫的纵容和娇惯,所以他说:“我很能吃苦,而且觉得吃这些苦不算什么。我到今天都难以想象母亲娇惯孩子是一个什么概念。”
就像我们在前面说过的,母亲对他很严厉,但他从来没有对这种严厉产生反感,也许是因为他11岁就离开家了,在那之前,反叛的意识还没长成呢,等到进入叛逆的年纪,他已经在大学里了,离父母很远。“孩子与父母有了一定距离以后,反而觉得父母更亲,”他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