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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1-一不留神-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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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你果断地决定下去时,就没想到什么英雄人物,像罗盛教、欧阳海什么的?〃    
    〃没顾上,就想着怎么把桶捞上来。〃    
    〃也没想到'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什么的?〃    
    〃没想那么细,就是记着炊事班借人家老乡的桶,掉井里头了,回头怎么还呐?〃    
    〃记上,这一句就很好!〃指导员扭头儿冲胡干事说着。    
    〃如果没别的事儿,我就回去啦?〃江山环顾着大炕上闷头儿坐着半圈儿的人们问。    
    〃哎,带着火儿了吗?〃不知谁在暗中猛地问了句。    
    〃什么火儿?〃    
    〃火柴,抽烟用的火柴,或者打火机什么的。〃    
    〃干吗呀?〃    
    〃抽烟呗,没瞧一屋子人憋得没火儿用吗?〃    
    〃没带!〃江山拍着裤兜儿答道。    
    〃没带就没事儿了,去吧去吧。〃    
    听得出发话人的沮丧和不耐烦。    
    江山转身刚要离开,一眼扫见那炕桌上明晃晃的马灯,不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遂用手指着马灯说:    
    〃那马灯里不是点着火嘛!〃    
    一片愕然,随后就是满屋的大笑。    
    笑声中,江山快步离开连部,不觉脸上依然忍俊不禁。    
    〃都说老乡进城对着灯泡子点烟,这城里人还不是一样!一圈儿人围着个马灯,愣没想起来那玩意儿就是火!〃    
    回到借宿的老乡家,同伴们已经都睡下了。江山麻利儿钻进被窝儿,等一觉醒来,队伍就又该出发了。    
    出发前列队时,指导员念了拉练部队下达的〃敌情通报〃等,也同时宣读了司政两机关表彰江山这一〃壮举〃的通报嘉奖令。宣传队的小伙伴们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可他心里却大不以为然,嘴里还不住念叨着:    
    〃在西安机场帮地勤灶师傅捞肉我就跳一回井了,只不过那是夏天,那井也浅,井里还挺舒服。要不那个贺知章喝醉了酒要跑到井里去睡觉呐,那叫别有洞天!我这次可是第二回了,恐怕赶明儿死都得死在井里,跟猴子捞月亮似的,后边儿的一撒手,把我给撂进去不管了。〃    
    江山和人们打着哈哈,心里却想:    
    〃以后这风头儿还是留给旁人吧!不就捞个水桶吗,哪儿就至于这么大张旗鼓的,让人觉得浑身不对劲,倒像做错了什么似的。再说,那里边儿的豪言壮语我也没说过呀!〃    
    


似水流年似水流年(8)

    拉练的十几天时间一晃过去。算起来,部队经定西到夏关营汇合,翻关山,渡洮河,行程近千公里,已经疲惫不堪了。    
    回到兰州,心情一下子放松了。留守的战友敲锣打鼓地欢迎凯旋而归的他们,他们也雄赳赳地欣然接受战友们的迎接。    
    开过简短的总结会,当天下午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江山去得晚了,大池子里泡得满都是人,几乎连身子都转不开。他只好抓了不知谁的一把洗衣粉洗过头,身上草草打了遍肥皂,冲干净跑了出来。    
    无巧无不巧,江山从澡堂一出来,正和符蓉碰了个对脸儿。只见她半干不湿的一头长发斜绕过肩头,额前薄薄地留着一层刘海儿,脸色依然粉红透白,两只眼睛愈显得分外水灵。    
    〃嗨,大伙儿都晒得黑漆韬光的,你怎么没见黑呀?〃    
    〃我天生就晒不黑!那时候每年在学校参加'三夏劳动',拔几天麦子,同学都晒黑了,就我没晒黑,害得老师批评我没好好劳动,连那年的三好学生都没评上。〃    
    符蓉说着甜甜一笑,露出两排编贝似的牙齿,在阳光照射下闪着云石般的光泽。    
    〃你还能拔得动麦子?我瞧你们老师准没说错。〃江山细眯着眼睛斜瞄着她说。    
    〃去你的,还小看人!赶明儿我拔给你看,没准儿比你还强呢!〃    
    〃行,赶明儿上我们西安去,我们那儿跑道两边都是麦子。不过不用拔,是用镰刀割。    
    〃    
    〃是吗?你们机场还种麦子呐!〃    
    〃何止!到了春天,跑道两边碧绿的麦苗儿,金黄的油菜花儿,粉红的桃花儿,雪白的梨花儿,比这儿可美多了。〃    
    〃没骗人?〃符蓉一边歪头抖搂着头发,一边笑着问道。    
    〃骗!不骗你骗谁!〃    
    〃讨厌!〃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缓过神儿来,便跺着两只脚丫子娇嗔着嚷:〃德行,就知道欺负我哈!〃    
    〃有德无行,缺德妄行,无德无行,德行两亏,不管沾上哪一样儿,小生都这厢有礼了!〃    
    江山本待再贫几句,见远处人们三三两两朝这里走来,猛然想起武艺的两番规劝,于是斗气儿般朝符蓉摇晃着脑袋,一溜烟儿地跑掉了。    
    春节在繁忙的〃拥政爱民〃慰问演出中过去了,本着兰州民航管理局政治部的指示精神,宣传队一方面抓紧创作了一个冒着恶劣气象条件空运救灾物资的歌舞节目;一方面派人学了几个新疆、西藏和陕北的小歌舞,准备天气转暖后就下到各场站巡回演出。    
    恰在此时,天津民航机专第一期参训队即将开课的消息传来,江山找白干事屡谈无效,只好憋着一肚子委屈继续留在宣传队里,倒应了初来时符蓉的那话儿,他们竟真的凑在一起同台跳舞了。不过不是演的杨白劳、大春和喜儿,而是开荒的八路军战士与边区妇女、支前的民兵、抢运救灾物资的飞行员、新疆的小巴郎与送军马的藏族小伙儿和姑娘。    
    兰州民航管理局宣传队首次下基层演出,就在西安、安康、汉中、延安、榆林等三秦大地大获成功。有几次在地方剧院演出时,因为少给了供电局几张票,让人家半截子把电闸拉了的事情都发生过两回。可是,就在他们准备第二轮奔赴新疆等地演出时,震惊全国的〃九·一三事件〃爆发,除去维持正常的航班和没完没了的政治学习,其他所有工作都停了下来。由于广州民航管理局宣传队据说卷进林立果的〃舰队〃,兰州管理局宣传队自然也列入排查之列,几乎成了重灾区。     
    问题终归没查出什么,可日子却越来越难打发,抽烟喝酒的习气也悄悄在男队员中蔓延开来。    
    审查工作足足折腾了几个月。好不容易说宣传队没牵连了,未几,却好像是个要散伙儿的样子了。乐队和演员中只留下一些骨干,大部分人各自回到原来的建制,武艺回了西安,洪涛回了机务四中队,而江山还是没走成。    
    外间大屋随着人们的离去渐渐搬空,最后索性成了舞蹈演员的练功房。穷极无聊,他突发奇想动手画了一副扑克,没事儿时人们便聚在一起打牌、斗嘴打发变得冗长且百无聊赖的时光。    
    先是机关里依然〃上船下船〃地闹个不停,社会上也〃批林批孔〃的批个没头儿。被祝了多少年〃身体健康〃的副统帅,从红一军团起就战功赫赫的共和国元帅没想到一夜之间已〃体无完肤〃〃井冈山时期动摇革命〃,〃抗战时期惧敌跑到国外养病〃,〃解放战争中不服从毛主席英明领导〃,〃文化大革命中大树特树却为的是抢班夺权〃,乃至〃无耻叛国沉沙折戟〃。    
    都道是〃尔曹身与名俱灭,〃可他林彪就这么隐藏在伟大统帅、英明领袖毛主席身边,最后关头才发现,像江山之流能不糊涂吗!于是想起了《联共(布)党史》中从布哈林、加米涅夫、季诺维也夫、托洛茨基,到斯大林死后的马林科夫、卡冈诺维奇反党集团;〃三家村〃、〃刘邓反党集团〃等等,脖颈子就不由发凉。怕是地位变了人真的容易变坏。哎,所谓政治,对他来说就太玄妙了,玄妙到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只剩下空虚,头脑里如一片旷野荒原般的空虚。    
    激情澎湃与空虚得没了着落的人,同样容易被异性所打动,江山和符蓉似更趋向于后者。被长篇大论的政治报告、社论、材料压垮了的人们,眼睛都累得没地方看了,于是他们就不时呆呆地互相注视着对方,直到目光聚在一起然后莫名其妙地一笑。    
    还是那一年,随着年关又近,各种慰问、联谊演出活动又慢慢多了起来。    
    一晚,宣传队全伙儿前往甘肃省歌舞团看《红色娘子军》。当灯光骤暗下来后,江山忽然发现符蓉不知何时坐在了他身边。见他略显诧异地侧过头来,她不动声色地塞给他一个橘子;又见他侧头一笑,她不知从哪儿又摸出块糖递给他。他记得他是最后一个儿从白干事手中要过一张最后面最边上的票,以便能什么时候悄悄溜出去吸支烟。但是,这下子不用了,他轻轻拿过她好像是故意留在椅子扶手儿上的小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掌心中。    
    她的手指纤长、白嫩而细润,他把玩着她尖尖的指尖,摩挲着她柔嫩的手掌,她则把头一点一点地枕在了他肩头。江山只觉得有种满足感,一种和异性初次亲密接触的那种陶醉中带着不断惊喜的满足。     
    〃黑暗中一双冰凉的小手〃,好像是意大利歌剧里的一句著名唱词,虽然在中国远没有当年李光曦《货郎与小姐》里的那一嗓子〃卖布〃脍炙人口,却似乎能得到人们更多的认同。可见,古今中外的人们不光对初恋的感觉大体相同,就连形式上的差别也微乎其微。    
    直到散场的灯光大亮,才使得他们不得不分开。翌日,当二人目光第一次碰到一起时,他发现她似乎变了。她的目光不再像他从前所熟悉的那样,不论漠然或者关注只是看到又似没看到的那种漠然,限于很注意地看着而已的那种关注,而变成了关切和探问似的交流,仿佛在说:〃需要我做些什么吗?我会按照你的意愿去做的。〃在后来的日子里,她也的确小心地为他做着她所能做到的一切寒冬里,为他在脸盆中倒上半盆热水,或帮他洗好换下的衣裤;没人注意时,悄悄塞给他几颗糖果,或只是甜甜的一笑。其实,〃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过去如此也永远会如此,只不过他们自己好像做得很隐秘,并日复一日、乐此不疲地继续着这些不间断的小把戏。    
    


似水流年似水流年(9)

    房间里的一阵响动将江山从昏昏沉沉的睡梦中惊醒,疲惫地强睁开眼睛,发现天光大亮,亚林正神采奕奕地站到窗前欣赏着外面的景致。    
    〃一晚上没睡好吧!〃亚林看他欠起身子劈头问道。    
    〃还可以吧,连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江山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答道。    
    〃得了罢你,一晚上光翻身了。〃    
    〃那你怕是一宿都没合眼。〃    
    〃昨晚我先回屋,鬼知道你们跑哪儿去了,柏京、武艺那屋也没人。我一想,得啦,我也甭睡了,就跑吴德他们那儿聊天儿去了。〃    
    〃我们去彪子家坐了会儿,你们几个聊了半夜?〃    
    〃敢情!回来躺下也睡不着,就听你折腾了。〃    
    江山一看表,已六点钟过了,遂起身盥洗与亚林下得楼去闲逛。沿着机场老路一路走去,竟意外遇到几个熟人,把个亚林高兴得什么似的念诵个没完,直到开早饭的时间已过二人才匆匆赶回招待所。    
    餐厅中的大部分人用过餐后已回了房间,吴德和武艺等见他二人从外面进来,问及一早儿的见闻,亚林的话匣子便又打开拢不住了。遂由打二人动议遛早儿开始,如何先碰上头晚做东的汪大姐的爱人姜滨,便从姜滨早年飞运5,后改伊尔18、图154,如今早改飞了〃空客〃,一直谈到西北航的变化之大令人感慨;后来怎么又遇上了卫生队的老队长,以及当年飞咱陕局仅有的那一架里…2的两机长之一的〃大老高〃,等等,听得连一向以博闻强记著称的江山都自叹弗如。    
    〃记得那年萧秋捅的篓子吗?〃    
    亚林嘴仿佛具有特异功能,不耽误吃,也不耽误说。只见他嘴里嚼着,手里举着,嘴中还不住地说道:    
    〃304飞机高检飞行累计100小时以上高级保养检修的简称。,丫一糊涂,把前后排油箱浮子装反了,结果后排油箱都干了油量表还指示有小半箱油。飞机从陕南安康回来,还没过秦岭双发转速突然就往下掉,吓得随机机械师大叫:'双发要停车','双发停车'!'大老高'把着驾驶盘头儿都没回,下令:'转换油箱开关!'随机赶紧转换开关,发动机轰的一声,飞机就又拉起来了。那次可把咱们金萍吓惨了,那个随机落地后,追着萧秋都要玩儿命了!〃    
    〃嗨,那时候谁没捅过几回漏子?〃    
    萧秋一旁听完后并不恼,还笑着反唇相讥道:    
    〃你丫第一次参加高检时,吃饱撑的在驾驶舱摆弄磁电机开关。好嘛,两万多伏的高压电!    
    结果把飞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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