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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一乱就顺手摸烟,摸来摸去摸不到,低头一看,原来外套儿没穿在身上。江山顿时糊涂了。
〃是忘在饭店啦?糟了,驾驶本、行驶本、身份证的揣了一兜儿,别再丢喽!〃
念头一闪就再转不过来,赶忙打车回饭店。服务员、领班惊动了不少,旋被告知,从未见有东西遗失在这里。
江山见人家说的诚恳,只得又沮丧地打车回来,等到进了杨虎家,抬眼一看,那外套竟好端端地搭在沙发上。不久事迹流传开来,引众人好笑了半天,也难得因此一搅和,把个虎子哥闹酒炸带给众人的烦恼竟冲淡了不少。
〃我给忘了,你现在都干些啥?〃
虎子哥看江山一忽儿又转了回来,酒便清醒一半儿,只说出的话还保留着一半儿酒精的度数。
〃转了个圈儿,又回去当编辑了。〃
江山初时没听明白,想了一下才觉出是在问他的近况,遂简略答道。
〃就是普通编辑?〃
〃前后加点儿什么虚头衔的,又不当得饭吃。〃江山笑了笑说。
〃你干这行合适,那时我就觉得这儿留不住你,你终非池中之物!〃
〃谬奖了,不是这儿留不住我,而是这儿不需要我了,咱只好叶落归根罢了。再说真要成'池中之物'了,怕不是老鳖,至少也落个与甲鱼为伍,不大好听,大不好听!〃江山极力企图活跃活跃谈话,可虎子哥今儿实在是笑不出来。
〃少废话,我问你,你和肖霞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阵子传得你俩好得什么似的,有鼻子有眼儿,一阵子又不知所终了。〃
还是那口黄汤子闹的,虎子哥今儿以大卖大,嘴巴上也变得没遮拦起来。
〃那你今儿是怎么档子事,谁又招惹你啦?〃
江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自己至今还想不精明呢,只好一个反弹球踢回去。
〃我就是看他们不顺眼!〃
〃那人家看你顺眼不?〃
同样无法回答,虎子哥闭目仰在沙发背儿上,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山顺手取过张白纸,伏在茶几上写下四行诗句递了过去。
诗是春上一场大雪之后乱涂的首《咏雪》,原是有感而发,写成两篇,一个五言的律诗,一首是这篇七言绝句,今天对上了虎子哥的心情,便随手录了下来。
诗这样写道:
咏 雪
质本洁生洁复来,
天廷世做栋梁材。
纷纷俱是莹莹骨,
碎落红尘亦清白。
〃好!好一个'纷纷俱是莹莹骨,碎落红尘亦清白。'〃
虎子哥拍了下儿大腿道:
〃借景言志,假物喻人。好,好!〃
〃头一句典出《红楼梦》,但要说是个雪却极贴切的;二一句交代有魄力,想那九霄之上,琼楼玉宇难不成真个是白玉搭成的?必是冰精雪魂雕砌而成,尤其一个'世做'别又透出一种高贵;鬼斧神工一雕凿,短不了纷纷扬扬落下些来,三句顺应而下的自然流畅,也带着些悲壮苍凉的无奈;末句不求生冷,只套用个现成儿的熟句子,难得那'碎落'二字却亏你想的忒也好,气势也够大。一个人此生干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惟求清清白白,毁誉荣辱又算个球!〃
杨虎批评得摇头晃脑,把那酒话权揭过一边不再提,只是文绉绉开篇与粗鲁恣骂的刹尾搅在一块儿,愈叫人哭笑不得。
〃这几年还有什么大作一并写来,也叫老哥痛快一回!〃
虎哥意气风发,觉得不过瘾,便瞪着眼睛力逼江山出手。
江山历年来倒真还断断续续的写过些歪诗烂词,原是个心情所至的文字游戏,从来没打算拿出示人,现时被杨虎一逼,真还一首都不能得了,遂婉言相告:
〃人过中年,没什么大志向了。大学毕业后在文物研究所混了几年,也干过几年买卖。
后来单位不让'停薪留职'了,生意也就收手不干了。逢年过节闲的没什么事儿,就怕人多的地方。无聊时一人荒郊野岭转一圈儿,也就是'家徒四壁惟有酒,野旷八方只剩歌'的胡诌。你要感兴趣,明儿回去后想起来的多誊些给你。今天还有活动,这早晚人家不知都逛哪儿去了。你酒也醒了,我也得回去看看,好不好?〃
〃好,不好,全让你一人儿说了,我还说啥!〃虎子哥虽然眉头紧锁满脸的不高兴,愣了会子便也重重地一拍大腿站起来说道:〃得,我陪你转转去,谁叫你们这回是客人来着!〃
〃别啦,回头您再迎风倒了,我还得再回来陪你,还是我自己个儿錿着吧。〃
江山把虎哥拦在门里,摆摆手赶忙往回走。转过路口,恰遇几个战友也刚从陈教员家回来,于是,几人一路说说笑笑地回到招待所。
刚让杨虎那句话问憋住了,江山脑子里就一阵阵犯乱,串门儿的心情全无,怏怏回到房间仰面躺在床上想心事。
年少时没心事,老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家长叫怎么做就怎么做,真要是自己想出来的,那便离闯祸不远了。所谓理想啦、追求啊,大多是经人提醒临时想到的。
你道是当个学生容易吗!眼皮子底下的功课、玩儿还顾不过来,谁还顾得了那么遥远的未来呢?少年时梦想大于理想,上天入地的没个边际,打完篮球做梦就想飞,飞得腾云驾雾;游完泳就能梦见跳水时脚离地身悬空的那种翱翔感,于是翱翔着、翻滚着把被子踢下地为止。
再大点儿当上兵,接长不短地梦打仗,打白匪、打日寇、打老美、打苏修,醒了便恨晚生了这么久,一仗没赶上,只把个什么马特洛索夫、卓娅、舒拉,董存瑞、黄继光直到朱可夫、崔可夫,十大元帅、大将乃至皮定均、张积慧、王海等一干中外名将的战斗经历都记得滚瓜烂熟。后来梦中就有了女伴儿,先是一个女兵,再又是个女兵,这一个爱跳舞,那一个还是爱跳舞,好像漂亮的女孩子个个儿都爱跳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青春流动青春流动(3)
宣传队终于又要恢复演出了,为此,兰局政治部又从西安机场调来两个跳舞的女兵。照例是晚上全队开会时白干事将二人介绍给大家的。
江山很在意这两个〃小妹妹〃的到来。因为,部队中历来最容易培养出人们既讲团结精神和全局观念,又非常在意资历和本位主义的复杂性格;因为,没有一个小队不注重团队的荣誉,一首歌儿、一场球儿、一次对抗演习等等等等。于是,那集体精神和团队的荣誉感,终于从军人、我们的部队,我们军、师、团、大队、中队、分队一直具体到小组。
肖霞和陆娣是1971年的特招文艺兵,比他低两年再加上还是文艺兵,所以在他心目中绝对属于那种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女兵儿了。加上同是西安机场来的,心理上就又有一种亲近感,自然归于〃小妹妹〃的那种情愫。
陆娣更加深了他〃小妹妹〃的印象。白白净净的一张圆瓜子脸,小鼻子小嘴细长眼睛,两只小辫子梳在耳朵两边儿,又细又黄,怕十六岁都不准能够到呢。肖霞显然比陆娣大些,长得很漂亮,眼熟的不行,可就是想不通在哪儿见过呢?
〃宋雪娟!没错,《芦笙恋歌》里演那个少数民族姑娘的电影演员。真神了,天底下还有这么像的人!只是她脸庞比宋雪娟稍窄一点,脸蛋儿也稍鼓一点儿,或者是更年轻,更具有新一代人的聪颖与光彩?〃
江山心里暗自品评,也不无得意地赞叹自己的记忆力。
这新来的两个小女兵要说还真是久惯登台跳舞的,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没两天工夫,不但学会了全部动作,而且第三天就走台,当着那么多人,动作准确舒展、干净利落,当下又把白干事激动得两眼放光。
排练散场后,江山主动凑上前攀谈。
〃哎,跳得不错啊!〃
〃不行,差远了!〃二人对视一笑,还是由大一点的肖霞开口答道。
〃还不认识我吧,咱们可是一个军头儿的。〃
〃哪会,在西安时就听说过你,我们还看过你的演出呢!〃
还是肖霞在主动答话。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
江山确实有点儿懵,一边下意识地抓挠着一头寸来长柔软的短发,一边心里暗道:
〃她们怎么会认识我,还看过我演出?这不见鬼了。我不过也是三天前才第一次认识她们俩呀?〃
肖霞见他冥思苦想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旁的陆娣也强忍着笑地直用手捂脸。
〃那时候你在台上,我们在台下,你怎么会记得我们!〃
〃去年你们就在机场啦?〃
话还没说完,他猛然想起,于是狠狠拍了拍后脑勺,满是歉意地说:
〃噢,对了,我想起来啦。当时只知道机场又招了批女兵,没事儿就在候机室跳舞,原来就是你们呐!〃
〃你以为呢!〃
肖霞毫无忸怩作态地〃哧哧〃笑着提醒道:
〃有次,我们正在候机室学你们跳的那个'小八路见到毛主席',也是瞎闹着玩儿,看见你老远过来,吓得赶紧装成打扫卫生。你呢,眼睛光往天上看,一副谁稀罕看你们这些'小儿科'的样子,是不是,是不是!〃
〃有吗?我会只看着天走路?〃
三人边笑边说,不觉到了小院,见江山止步在犹豫,肖霞遂大大方方邀请道:
〃进来坐会儿吧,我们和小符一屋。〃
显然,他和符蓉好,或者符蓉和他好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就连刚来没几天的两个小妹妹都看出来了。当然,也可能是听别人介绍的。因为,相互传递这类消息情报是女性又一大特长。
江山不好推辞,相跟二人进得屋去,一排四张单人床,洁白的床单,四棱见方的绿军被,惟有床头花花绿绿的塑料梳子、香皂盒、雪花膏和女性特有的那些小零碎儿,使它看上去终归和男兵们的宿舍不一样,连空气也带着一丝淡淡的馨香。
〃还是你们这屋好,又干净,空气还好!〃
他抽鼻子撅嘴地四下嗅着从房间这一头走到房间另一头,遂捡靠窗前的床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别坐!〃
陆娣夸张地摆着手对江山说:
〃那张床不能坐!〃
〃为什么?〃
江山扭身看着床单,以为有什么不妥。
〃她的床就是不让坐,她自己都不坐,谁坐她和谁急!〃
〃那坐哪儿,坐别人床上?〃
他感到挺奇怪,犹豫地欠起身儿左右看着。
〃坐马扎儿啊!〃
陆娣冲床下一努嘴说:
〃跟床底下呢。〃
床底下靠墙一侧铺着块长方形的木板,木板上垫着几层旧报纸,报纸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个帆布旅行袋、一双布鞋和一双解放鞋。马扎子平摆在床下靠外的一侧,旁边有个圆圆的水印儿,想来是摆放脸盆的地方。
〃你们这屋床下面也这么利落啊!〃
江山头回走进女兵们的宿舍,由不得有些大惊小怪地发出一迭声的赞叹:
〃哪儿像我们宿舍里边儿,你都甭弯腰就知道床底下NB959着什么呢!不是臭球鞋就是烂袜子,进屋都撞脑袋。〃
〃有几个像你们那么脏啊,换下来也不知道洗,跟那儿且沤着呢!〃
一听声就知道是符蓉回来了。只见她手里端着脸盆儿,一块雪白的毛巾平整整地搭在盆边,托着盆边的右手中还夹着个淡粉红色的香皂盒。
江山看她进了屋,索性坐回到原来的地方,笑着等待看她不高兴该是什么样儿。
〃我们可说过他了啊,〃陆娣神态认真地说,〃可他偏不听劝,非坐你床上!〃
一旁一直没吭声的肖霞只笑眯眯地斜愣着眼睛,似乎在静观事态的发展。
〃没事儿,我哪儿那么多事儿啊,坐吧,坐吧!〃
符蓉将肥皂盒放进盆里取下毛巾,先是小心地把脸盆摆好,再回头仔细把毛巾搭在墙角拉着的塑料绳上,一边还扭头跟众人说道:
〃他可是稀客,还是你俩面子大,要我还请不来呢!〃
〃你啥时请过?〃
〃请你也不会来,请干嘛呀!〃
符蓉的样子看上去落落大方,既不显得过于亲近,又没装得过于疏远,语气间将那两位自也当小妹妹般。江山从前还真没进过这屋,人家没请,他自己也没要求过,自然没得好说。四人遂将话题转到即将到来的演出上。
有了开头儿,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