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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丁吸了一口气,走到他身边,拿过表格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握着蔺雪递过来的签字笔,麦丁审阅着手里的表格,确定并无任何不妥之后,他慎重地下了笔。
每个字他都填得很小心,表格上的内容并不多,麦丁填了足足半个钟头。
最后一栏的“手术申请人签名”让麦丁突然停了笔,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捏着笔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僵持了一小会儿,他毅然在那道黑色的横线上签下两个写过无数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汉字——麦丁。
接过麦丁的表格,蔺雪看也不看就放回抽屉里。
“欢迎成为GIVEN BEAUTY的新客人,麦先生。”蔺雪满意地站起身,与麦丁再度握了握手。
麦丁勉强笑笑:“有劳蔺医生了。”
在纸上签下自己名字的瞬间,麦丁有种怪异的感觉——也许,他当不了麦丁了。
《暗橱》 第三部分整 容(6)
手术的时间定在后天。
由始至终,一直在学校忙于准备毕业考试的秋秋对这几天在麦丁身上发生过的和将发生的事情全不知情。
手术前一天的晚上,麦丁拨通了秋秋的电话,谎称自己要出差,大概要一个多星期后才回来。电话另一端的秋秋对男友的话毫不怀疑,还嘱咐他多带些衣物小心不要感冒。
这是第一次对秋秋说谎,仅仅为了给最心爱的人一个惊喜。
另外,麦丁辞掉了工作。
全新的面孔应该留给全新的将来。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麦丁松了口气。之前的种种犹疑、担心甚至恐惧突然间也不知何原因统统烟消云散。
他肯定,那个医生可以满足他的愿望。
抱着一颗充满期待与希望的心,麦丁安心地钻进了被窝。
今天是手术的日子。
麦丁准时出现在蔺雪的办公室里。
“气色不错,昨晚睡得好吗?”蔺雪悠闲地饮着咖啡,并不急于安排新客人上手术台。
“哦,我,我睡得很好。”麦丁如实回答。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对面那个实在是太……美丽的男人总让他紧张。
“只是小手术而已,不用紧张。”蔺雪安慰他。
麦丁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只得不断点头。
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后,蔺雪抽出纸巾拭了拭嘴,起身说:“OK,跟我到手术室吧。”
手术室与办公室仅仅一墙之隔。
躺在雪白的手术台上,麦丁的目光寸步不离地追随着做准备工作的蔺雪。
他现在才发现整个GIVEN BEAUTY里只有一个蔺雪医生,一个婷婷护士,再无他人。
这么少的人员配置就足以应付一切了吗?万一有客人同时上门怎么办?不过话又说来,
GIVEN BEAUTY的生意似乎并不尽如人意,大概不会出现门庭若市的情况吧。
正在麦丁为别人胡乱担心的时候,耳边传来蔺雪的声音:“上麻药。”
立刻就有一支针头利索地刺进麦丁的皮肤,婷婷熟练地推着针筒,无色的药剂缓慢地进入了麦丁的身体。
因为做的是局麻,所以麦丁的意识基本上保持着清醒。
“如果觉得害怕,就闭上眼吧。”戴着口罩穿着淡蓝色手术袍的蔺雪举着一把小小的手术刀站在他面前。
麦丁立即闭上了眼睛。
什么叫肉在砧板?自己就是那块肉!还是一块主动送上门任人宰割的肉。
深不见低的黑暗里,有个冰凉的薄片游刃有余地剥开光洁的表皮,冷冷地贴着赤裸裸的肌肉在身体的某个部位肆意游走……
嘶嘶,嘶嘶。
肌体组织离开骨头时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麦丁听得一清二楚。
身体尚有一半是正常的,并没有麻醉剂的侵入。可是为什么从头到脚都像被上万根钢钉密密麻麻扎扎实实钉上了一般动弹不得?!
嘶嘶,嘶嘶。
那声音欢快地继续着。
麦丁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的耳朵。
有生以来最难以忍受、最恶心的噪音——竟然来自于自己的身体。
一股酸酸的液体从麦丁的胃部直涌到喉头。
嘶嘶,嘶嘶。
属于自己的部分离开了,准确的说,是被自己抛弃了。
不属于自己的部分进来了,带来的是希望……还是绝望,谁又知道呢?!
“OK,大功告成。”耳畔隐约听到一个欣喜的声音。
麦丁试着睁开了眼睛。
蔺雪露在口罩外的半张笑脸近在咫尺:“手术很成功,等麻药的作用褪去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唔……”麦丁想开口,可是嘴唇怎么也张不开。
“别着急,休息半个小时就好。”摘下口罩,蔺雪拍拍麦丁的手要他安心躺在原处。
结束了吗?
一口大气从口中窜出,骨肉经络一下子全松了。
短短20分钟的手术而已,麦丁像跟人打了20年的架,筋疲力尽。
收拾停当,蔺雪与婷婷先后离开了手术室。
剩下麦丁独自躺在空空如也的房间里,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想象着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肯定跟以前不一样了吧?应该是的!那个医生的言行虽然怪怪的,可是,大凡有真本事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异于常人的怪癖。而且他还向自己保证过,会“如我所愿”。说实话,怎么看他也不像个江湖骗子。
时间在无聊的自问自答里一秒一秒流逝。
麻药的作用越来越弱,难以言状的胀痛渐渐从伤口蔓延而出,尚未完全从麻痹中复苏的神经有如被上万只小蚂蚁成群结队穿过,又麻又痒,最后,争先恐后地爬进了他的大脑……
他再次闭上了眼睛,憧憬着将来可能会出现的各种美好场景。无比幸福的幻想起了神奇的作用,身体里的种种不适不知不觉间被撵走了。
麦丁有预感,实现对秋秋的承诺,指日可待。
《暗橱》 第三部分整 容(7)
蔺雪的技术果然不是一般的高超。
对着墙上光滑的镜子,麦丁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不停地变换角度欣赏着自己。
曾听别人说过,做了隆鼻手术的话,起码需要一个月才能恢复。可是从GIVEN BEAUTY回来才不过三天时间,脸上的浮肿连带轻微的疼痛已经彻底消失。
抚摩着比“原装货”不知高出多少的崭新的鼻梁,麦丁简直有点欣喜若狂。让他如此兴奋的真正原因并不是挺拔的新鼻子本身,而是它与脸上的其他部位完美的契合所产生的绝对和谐毫不突兀的上佳效果。本以为单单做个高鼻梁只会让自己看起来比以前顺眼,毕竟依赖后天制造来达到“天生丽质”不是容易的事。但是现在看来,镜子里的自己不只是比以前“顺眼”,而是的的确确比以前“好看”了,而且是“好看”得多。仅仅是鼻子变高了而已,却把脸颊眼睛嘴巴也“烘托”得起了变化,明明未动分毫,还是那双小眼睛还是那张厚嘴唇,为什么看起来就是比以前精神了呢?!
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是蔺雪的过人之处?麦丁没心思去思考这些了,他只庆幸自己找对了人。
哼着快乐的歌,麦丁在镜子前连摆了几个很酷的POSE,又逗留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出了卧室,拿着毛巾进卫生间洗澡去了。
身后镜子里的影象并没有因为麦丁的离开而消失——镜子里的,是整容前的麦丁,眼神复杂地看着镜子外的自己。
“我要洗心革面,人力可以胜天,梦想近在眼前……让鼻子再高一点,空气才新鲜……”
哗哗的水声里夹杂着麦丁断断续续的歌声,整间房子都听得到。
唉……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镜子里的麦丁垂下头,颓然隐去。
手术后的第七天,麦丁起了个大早。
他约好了秋秋吃午饭,还告诉她要送她一份意外的礼物。
活了二十好几年,麦丁头一次这么精心地给自己“梳妆打扮”。这一折腾就是好几个钟头,眼看约会的时间马上就到,麦丁赶紧换上新买的大衣和鞋子,抓起背包就往外走。可还没出客厅,他又匆匆折返回卧室,第N次对着镜子仔细端详着焕然一新的自己,在确认没有任何纰漏之后,他放心地出了门。
今天的天气很糟糕,凌晨突降的一场雨到现在还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街上的行人比平日少许多,穿雨衣的打伞的拿塑料袋遮着头的都有,几乎没有人不抱怨这场不合时宜的冬雨。大大小小的汽车在湿漉漉的马路上飞驰,所过处无不泥水四溅,恼怒的咒骂时可听见。
只有麦丁的心是阳光灿烂的。
他特意把约会的地点定在跟秋秋第一次见面的那间咖啡屋,那里也是他们最喜欢最常去的地方。
叮当叮当~~~~
咖啡屋大门上挂的迎客风铃清脆作响。
带着一身寒意,麦丁兴冲冲地推门进来。
没费多大劲就发现被对着他靠窗而坐的秋秋,穿着她最喜欢的那件红白格相间的大衣。
麦丁放缓了脚步,悄悄走到秋秋身后,伸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秋秋先是一惊,但是立刻就恢复了常态,她倩然一笑,抓住覆在眼睛上的大手嗔怪道:“你多大了呀?还玩这种把戏?”
“听到你的声音真好。”麦丁并没有把手拿下来,只是低下头,附在秋秋耳旁低语。
“好啦,不要玩了,把手拿下来。让我看看你瘦了没有。”秋秋把麦丁的手往下拉。
“别动,”麦丁制止了那双滑嫩的小手,故作神秘:“不是说了要送你礼物吗?我把手拿下来,但是你不可以睁眼睛!”
“什么礼物这么神秘?!”秋秋嘀咕,随后点点头:“好,我不睁眼。”
麦丁这才挪开手,走到秋秋对面坐下来。
“可以睁开了吗?你搞什么鬼名堂啊?”秋秋撅起红润的小嘴,又长又卷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麦丁很想说可以了,可是话到嘴边却突然卡了壳。
他居然在这个时候开始紧张。
“小麦!到底好了没有,我要睁眼睛了!”秋秋有些不耐烦了。
在胸前划了个十字,麦丁坐正了身子:“可,可以了,睁开你的眼睛吧。”
“嘻嘻,我到要看看是什么意外的大礼。”秋秋露出期待的表情,慢慢睁开了眼睛。
两道再熟悉不过的目光准确无误地投向麦丁。
“啊!”
秋秋一声惊呼,碰翻了手边的咖啡杯,浓粘的汁水顺着桌布迅速淌到了她的大衣上。
“你……你的脸……怎么不像你了……”秋秋指着麦丁的脸,有些语无伦次。
她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早在麦丁的预料之中。
他并不急着解释,招来服务生把桌子清理干净后,他握住秋秋的手:“这就是我要送你的礼物—— 一个全新的麦丁。喜欢吗?”
秋秋使劲抽回了自己的手。
麦丁的心一沉。
“你,你去整容了?”秋秋瞄了他一眼,立即把目光移开。
麦丁点头:“对不起,事先没有告诉你,我想给你一个……”
“为什么?为什么要去整容呢?”秋秋打断他,垂着脸,双手不安地绞揉着新换的桌布。“为什么?”麦丁重复着秋秋的问题,半晌,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为了不再让人在你我背后说三道四,为了你的幸福,为了我们的将来!”
“我的幸福,我们的将来?!”
秋秋强迫自己抬起头,直视着麦丁。
“是的。”
麦丁试图再次抓住秋秋的手,她却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躲开了。
“秋秋,我这样难道不好吗?”麦丁看出来了,秋秋只是吃惊,并不惊喜。
秋秋不答话。
“你说话啊,我以为你会为我的改变而高兴。”麦丁急了,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抱住她的肩膀晃了两晃。
“我……我……你放开我!”秋秋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突然发力挣开了他的钳制。
一贯温柔的女友竟有如此反常的表现,麦丁傻了。
秋秋慌乱地拢了拢稍显凌乱的头发:“我有点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说罢,她跌跌撞撞地逃出了咖啡屋,拦了一辆计程车绝尘而去。
麦丁脚一软,瘫坐在还残留着秋秋体温的椅子上。
他畅想过跟秋秋会面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