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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小蛮知道母亲在等待什么,她期待着女儿能说说自己的婚期,或者类似的这么一个消息。但是柔小蛮动了动嘴,不知道该如何去圆自己的弥天大谎。
林梦南向她求婚了,她会嫁给他吗?可悲的是,她也不知。
思想上是放缰的野马,可行动老迈不堪,这就是她目前的写实状态。
林梦南把不悦写在脸上。他礼也赔了,低微也低微了,可是她为什么就是无动于衷?她的沉默比打骂带给他更多的压抑感,让他觉得面前这个女人不可捉摸,咫尺天涯。
这无形加深了他的罪恶感。但是孟文文那样一个女孩儿,却不值得那么多罪恶感,她是多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儿,可她却立意要勾引他。他好像忽然开了窍,柔小蛮确实不应该把责任全部推给他,他的失足,柔小蛮和孟家的恩怨才是罪魁祸首。
这么想着,林梦南又觉着孟文文不过是利用了他,心有怨尤。
手机突然唱响,那首张艾嘉的成名曲《爱的代价》,对想入非非的林梦南又是一震。
柔小蛮跳起来,扑过去将手机抢在手中,似乎她整晚都在等这个电话。
那头传来年轻女人的悲声,呜咽着,无法言语。
柔小蛮一下听出那是蔓琳,她一颗心顿时柔软成水:“慢慢说,琳琳,或者,你现在想见我吗?”
林梦南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他对蔓琳那个爱使手段的女人没有任何好感。柔小蛮背过身不理他,只顾柔情万千地絮语,去安抚悲伤的蔓琳。
手机那头一阵窸窸窣窣,终于能听见蔓琳清晰地开腔了:“流了好多血……小蛮……我害怕……才给你打这个电话……”
柔小蛮五雷轰顶,拼命摇晃手机,好像那是蔓琳的身体。她惊呼不已:“你在哪里?在哪里?不要做傻事!蔓琳!蔓琳……”
那头又沉寂了好久,才再度传来蔓琳微弱的声息:“我自己把孩子拿掉了……好疼……小蛮……我想对你说声对不起……我受到了报应……这个结果……我罪有应得……”
柔小蛮以最快速度穿上了衣裤,用头和肩膀夹着手机朝门外冲去,用严厉的声音打断了蔓琳:“不要说傻话!快告诉我你在哪里!在家里,对不对?你在那里等我!我二十分钟就到!”
转眼她已经跳进车里,林梦南跟着钻进来,还穿着睡衣睡裤,他手里抱着自己的外衣,准备在车厢里更换。
在自己的别墅里,蔓琳举着手机,慢慢从壁橱的一角往下滑,她心中升腾的爱恨情仇也坠落,坠落,落到无人知晓的地方。她终于躺下来,微笑着仰望天花板,那盏她最心爱的水晶吊灯垂下无数的珠链,好似天使挽救的手。
“我累了……小蛮……我想好好睡一会儿……我最希望你明白……其实当初进天高……我是想替你打入敌人内部……可是……我自己也把自己迷失了……还有什么不会失去的呢……我也失去了你……和我们之间多么珍贵美好的姐妹情谊……”
柔小蛮掌握方向盘,猛踏油门,大颗大颗的泪珠纷纷迸在方向盘上和她的腿上,打湿衣衫。
她只顾冲着手机那头使出最大的力气呼唤:“不要睡!不要睡!蔓琳!蔓琳!我一直都相信你!我们从来都没有失去我们的姐妹之情!听见了吗,不要睡!等我,等我!”
她听见蔓琳发自真心的微笑,就像山花开了,泉水丁咚。她的心中有着撕裂一般的疼痛,清晰能辨。
突然,一切仿佛戛然而止,手机那头只剩下寂寥的空。
柔小蛮把车在路边停下,头伏在手臂之间,无声地泪如泉涌。她这才知道真正悲伤的时候是没有声息的。
林梦南愕然,笨嘴笨舌地问:“怎么不去救她?”
“报警。”柔小蛮只说了这两个字。柔小蛮心里明镜那般透亮,蔓琳打定主意要结束生命,不到最后一刻她不会打这个电话。说是灵犀也罢,或者只是一种匪夷所思的臆想,但是柔小蛮确实听见生命离开蔓琳躯体的声音,萧然远去。蔓琳爱美,她不会愿意自己鲜血淋漓的狰狞曝光在那么多无关痛痒的人面前。
柔小蛮擦干眼泪,重新启程去找蔓琳,她知道是她把心思原本单纯的蔓琳抛弃在先,令蔓琳爱情幻灭自毁在后,终其一生,她不能摆脱对于蔓琳刻骨铭心的罪与罚。
警察先一步来到蔓琳的别墅。柔小蛮和林梦南随后而至,他们没有上楼。
法医鉴定的结论是,死者服用了大量堕胎药,导致流产大出血而亡。
消息灵通的记者也纷纷赶到,盘踞在案发地外。作为知情人,柔小蛮被无休止问到的一个问题就是,蔓琳这样一位年轻貌美的单身女白领,工作几年,如何得来一套如此昂贵的别墅?
柔小蛮欲哭无泪。
一个嬉皮士打扮的女记者过来,用一种极其暧昧的语气说:“听说死者是因为私自堕胎而死的,作为死者的生前好朋友,请问她是否可能因工作之便,成为港台富商的猎物,因为遭到抛弃或诸如此类原因而导致自杀式堕胎?”说着她提起笔打算在本子上开始记录。
柔小蛮一言不发,突然像被激怒的狮子,扑过去要抢对方的笔记本。
林梦南慌忙将她死死拦腰抱住,女记者才得以悻悻逃脱,临走前不忘啐一口。
记者不是不带偏见的一群,因为工作的便利,他们将自己和成见一起隐藏在冠冕堂皇的外衣下,伺机将人连皮带骨地吞下。
录完口供,林梦南在警察的护送下,强行将精神恍惚的柔小蛮送进医院。她双眼发直,不动也不想开口说话。
医生给柔小蛮做了必要检查之后,严肃地叮咛林梦南:“你的太太有孕在身,不宜过度受刺激,我给她开些安胎药,在家静养一段日子就好了。”
林梦南醍醐灌顶,结结巴巴地重复几遍道:“她……她……有孕在身?”
医院用比他更加匪夷所思的表情瞪着他:“由于胎儿是后位,位于子宫后方较隐蔽处,所以身形不明显,我推测胎儿有二十周了,所以千万要小心,避免刺激过度造成早产。”
林梦南的脑子里乱极了,从时间上推测,他直觉那是自己的孩子。但是,如果是他的孩子,柔小蛮为什么不告诉他呢?她对他的隐瞒无疑是高超至极的,连他们肌肤相亲时他都没有看出来。他忽然想起有好一阵子柔小蛮老是拒绝他的求欢,莫非那时她已经知道自己怀了身孕?
他不敢去想那个孩子会是孟飞宇或者其他一个男人的,但柔小蛮对他有意的隐瞒,确实加重了这种忧虑的阴影。
当他拿药回来时,一缕早晨的阳光突然刺激得他睁不开眼,他眯着眼,看见身穿一身淡蓝色棉布裙的柔小蛮,头发用一块手帕束起,就像蓝天白云那样美好,云淡风轻,楚楚动人。他决定面对有可能的最坏结果,无论这个孩子是谁的,也不能阻止他要娶柔小蛮的决心。
铁打的姻缘流水的男女
柔小蛮和林梦南低调地登记结婚,连亲友也没有通知,只是回去拜望了母亲,吃了一顿她亲手包的饺子。
柔小蛮看见母亲脸上既快慰又失落的神情,泪水在心底泛滥。每个母亲都盼望把女儿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啊。
柔小蛮简单地告诉母亲,因为自己最好的朋友出了意外去世,所以这次决定只登个记,过了丧期再操办婚礼。
善良的老人家很是替蔓琳难过了一阵,又是烧香又是拜佛,替蔓琳超度。
倒是还未出生的孙儿带给老人家太多喜悦,炖品熬了一锅又一锅,给柔小蛮补身子。半夜,柔小蛮因为怀孕尿频而不断起身上厕所,老人家也一次次跟前跟后,柔小蛮对母亲浓浓的爱意感到前所未有的依恋。
柔小蛮前往位于扬州新城开发区的工厂巡查,她亲自任命的厂长早把她结婚的喜讯传遍了大大小小所有车间,所以当她一身便服和林梦南走进厂房,迎面而来的是一座五层高的蛋糕,点着蜡烛,那种她小时候经常见到的彩色软纸从天花板上拉满了四角,垂下一个大大的红色双喜。
几个被推出来的劳动骨干、员工代表们本来准备了一套恭喜新婚的说辞,但是面对从深圳过来的美丽女总裁,暗忖她身边那位应该就是她的台湾夫婿,两人气宇不凡而又如此平易近人,一个个龇牙笑起来,边笑边鼓掌,也忘记该说什么了。
此情此景,柔小蛮怎能不被打动!这些年在外感受人情冷暖,也随着她的境遇历经无数变迁,家乡父老的质朴还是带给她最为交心的深情厚谊。
她哽咽了。
在此起彼伏讨要喜糖的起哄声中切那个五层大蛋糕的时候,柔小蛮才发现,这个蛋糕竟然是五个不同大小的蛋糕依次堆上去的,蛋糕之间相互压得稀里哗啦,面目狼藉。可见大家准备得有多么匆忙,她不禁哑然失笑。
林梦南在一旁悄声提醒她:“都是要做妈妈的人了,还这么又哭又笑的,也不害臊!”
柔小蛮咧嘴又笑开了,这个笑,彻底融化了两人之间的情感坚冰。林梦南顿感拨云见日,如释重负。
无论柔小蛮做了多少说服工作,母亲依然不愿来深圳。深圳给老人家先入为主的印象是,高楼大厦挡住了太阳,在一个小区里就能迷路。这是柔小蛮刚来深圳时跟母亲进的谗言,结果成了老人家这时候抛出来当做不愿来大城市生活的理由,还振振有辞着。反而柔小蛮差点要被母亲说动,在扬州待产了,到处都是邻里乡亲的,方便照顾。
最后两人相互动员的结果是,母亲还是在扬州,柔小蛮照样返回深圳不误。
母亲把煮好的茶叶蛋和水饺细细打包,给柔小蛮带在路上吃。
吃过午饭仅仅两个小时,在禄口机场快要登机时分,柔小蛮突然又觉得饥肠辘辘,这是一种阔别家乡时发自内心的情感饥荒。
林梦南连忙去机场咖啡厅里买来八十八元一杯的咖啡、六十八元一块的提拉米苏,捧着,小步跑回来,却看见柔小蛮坐在那里,埋头啃着早已冷却的饺子,一个接一个,孩童般贪婪而纯真。
蔓琳的死讯,孟飞宇是在报纸上看到的。
由于蔓琳的工作背景和财富,加上她死亡的惨状,极具新闻价值,几日里各方记者纷至沓来。黄黎甚至专门召开一个会议,要求大家对蔓琳生前的所有状况保密,透露只言片语的,一律开除,永不得进入天高所有子公司和合作单位。她冷静地运筹帷幄着一切,对付得游刃有余。
孟飞宇的脸色一日煞白过一日,他不敢面对黄黎,内心却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手腕一流。对于蔓琳自杀的恐惧,以及对黄黎的敬畏,加上他日日唯恐真相败露的忧虑,使得他如惊弓之鸟,简直要借助着黄黎的腿骨才能走路。只有在这个女人身上匍匐的片刻,他仿佛才能够躲开道德审判的枪林弹雨。
黄黎要胜利地大笑了,她终于战胜了他,将失意的他像烂泥一样任意揉捏,然后重新收入囊中。可是,她一并收回的那些风流韵事的恶果,让她心中同样五味陈杂,百感交集。
孟飞宇开始和一帮狐朋狗友日日买醉,不理公司所有事务。但只要黄黎一给他电话,即使酩酊大醉,他也马上会回家报到,满嘴酒精将这个女人压倒在床,尽心伺候。
黄黎虽心痛,不过丈夫这样消沉下去,除了可能会提早患上老年痴呆症以外,没有其他害处,至少她的下半辈子,不必在他衣领袖口上的残香的折磨中度日。
她宁可要一个废物一般的老公,也不要寻花问柳之徒。
于是她把这所有的一切都记在柔小蛮的账上。如果没有柔小蛮的介入,孟飞宇历来对女人都是逢场作戏,断不会投入真情。可是柔小蛮出现了,侵占了他的爱欲,消磨了他的斗志。柔小蛮甩手扔掉的,已经是一块被吸干了精髓的柠檬皮,柔软多汁的部分,早已被柔小蛮独自享受,连一分也没给她黄黎剩下。
她的好日子快要来了,只要收拾了柔小蛮,她一定会带着丈夫离开这个让他不得超生的困顿之地。他们将去欧洲度假,算是补度蜜月,带上女儿孟文文,一家三口,去爱琴海,去迪拜的世界唯一的七星级酒店。不再像老牛一样累死累活地工作,开始竭尽奢侈地享受生命。
黄黎在复仇的欲火和想象得偿所愿的快感中死去活来。
柔小蛮新婚的消息不知怎么已经传开,回到办公室第一天,不断有下属来讨红包和喜糖,幸亏她早有准备,一一打发。
多日未曾清理电子信箱,垃圾邮件堆满了两整页,大多是一些代开发票教你避税之类,她一概不看。
突然,她被一封邮件牵动了目光。
单那两个字就让她触目惊心。发件人:蔓琳。发件日期,正是蔓琳服用打胎药当晚,距死亡只有几个钟头。
小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