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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金莲逃离西门镇-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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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不办的时候      
    ,到了再不去操持办理,就再也没有机会的时候。望着走远的老二、老大,她想着那件似清晰明亮、又似混浊模糊的事情,手在额门上理了一下头发,脑里当地一响,那手就搁在了她滑润饱满的额上。她冷不丁儿灵醒,那件事情的开头,是她该去再找一次村长,把老二当治安室主任的事情明定下来,最好在老二明天又从洛阳回来之前,有一个春华秋实的结果,使老二一踏进门里,便被喜悦荡漾起来。    
      如同是为了一个阴谋,金莲被一股兴奋弄得一天坐卧不宁。她没有营业她的金莲时装店,?连找上门的生意都懒得开门应酬。在家里,她大半天都是这里坐坐,那里站站,且到了午时,才想起她吃过早饭的锅碗,都还未及洗涤。她已经想好一个策略,这次去村长家里,她除了给村长媳妇拿一些鹌鹑蛋外,她要给村长带一些土法炮制的烟叶。村长媳妇吃洋鸡蛋多了,说吃了洋鸡蛋她就恶心,想必街上卖的鹌鹑蛋她吃着定会好些。而村长也是一样,有次她又给村长媳妇端倒屎盆,有意无意地撩开了村长的床单,她竟然发现村长的床下,好烟好酒,堆在那块放鞋的木板上,如同耙耧人丰收后堆在房墙跟脚高处的玉蜀黍穗儿一样。那浓烈浊潮的烟霉气息和醒鼻郁香的清色酒气,混合着在她掀开床单的一瞬间风飞过来,气浪掀得她差一点坐在地上。她已经亲眼见了村里人为计划生育和宅基地的乡间里事,提着刘街商店或县城的街上那最好的烟酒去到村长家里,笑吟吟又怯生生地把烟酒放在村长家的桌上或者墙角,而村长是那么地不屑一顾。自春至夏的两个来月,她统共去过村长家里五次,她发现那五次村长吸的烟都不是一个牌子,也都不是一般的牌子。她想,再好的烟酒、补物都已不能打动村长的心了,家用电器村长家里已经应有尽有,她只能给村长拿些土法炮治的烟叶去了。    
      烟叶是上个集日娘家爹来刘街赶集,买好后忘在她店里的,眼下就挂在她屋里门后。每月逢五是个集日,算起来那烟叶才在那儿挂了三天,可蛛网却已缠绕上去。吃过午饭,到乡都北路家禽蛋类市场的零星买卖中,拣买了五斤小如葡萄的鹌鹑蛋儿,金莲就开始劲手炮制她的烟叶。在娘家时候,她自隐明了世事就见爹炮制烟叶,大了又帮爹炮制。她懂得那炮制的全部过程。把那捆烟叶从墙角卸下,在风口拍打了灰尘,又在日下的一领席上摊开晾晒稍许,用手巾勒住鼻子,把烟叶揉碎成谷糠大小,如麦麸一样,然后把纯正的小磨芝麻油细雨润物样薄洒一层,搅拌均匀,在日下晒上片刻,等油味浸人烟里,再薄洒细油,放荫处晾着,使风能吹人烟中,如此洒晾,次数越多,那烟就愈发地好吸。金莲在一个晌儿,洒四晾四,看天色晚了,到村长家门口走走,又至王奶的茶屋坐闲喝水,教郓哥儿学写了〃改革〃、 〃刘街〃,和郓哥儿的〃郓〃字,终于就看见那辆村里的吉普车,把村长从哪送回来家里吃饭,然后自己就别了王奶和郓哥。    
      王奶说,金莲,你好像有啥儿心事。    
      金莲说,我想去村长家里,又怕村长不在,白白去了一趟。    
      王奶说,你嫁到刘街刚过半年,对村里的事情都还不明黑暗,到村长家要多长几个心眼。    
      金莲说,谢你了王奶,我记住了这话,你让郓哥儿每夜睡前都把学过的字写上一遍。    
      回到家,草草匆匆吃了几口夜饭,把碗推搁到院里地上,金莲就提上那五斤鹌鹑蛋和一包约有二斤的烟叶,去了村长的家里。选择的时候,正是村长家将吃完饭的当儿。金莲一走进上房,叫了一声表姑,村长媳妇刚好把最后几口汤面送进嘴里,金莲就慌忙接过空碗,送进灶房,过来和表姑聊天,说娘家今儿有人来了刘街,捎来几斤鹌鹑蛋儿,小得可怜,怕都是山里野生的蛋呢,说若是人工养的,那蛋儿一定大得和小鸡蛋不差上下。说着解开那个浅蓝的布兜,果然见那些鹌鹑蛋儿,全都如同品质低劣的笨葡萄,颜色淡黑淡灰,壳上布满了褐红的斑点。村长媳妇小心地抓一把蛋儿仔细看了,捏出一个小如指头豆儿的鹌鹑蛋放到眼前审视一阵,笑着说这和麻雀蛋儿一样。金莲说人家说野生的比人工养的补人。村长媳妇说眼下这个年月,连生豆芽都用化肥,连生孩子都不用奶水,啥都没有原汁原味的好呢。金莲说听说西门东路的富贵大酒楼里吃的老鳖也是人工养的,吃了连一点鳖味都没有,村长媳妇说这社会不知是到底比先前好了,还是不如了先前。这当口村长擦着饭嘴走了进来,说金莲来了?吃过了饭吧。金莲红着脸站将起来,回答着给村长让过一个凳子,村长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到里屋床下抠出了一包红塔山牌号的香烟出来,拆着包儿欲坐时,闻到了一股金黄色奇异的烟味,他吸了一下鼻子,又爬在拆开包的烟上闻闻,抽出一支,吸了两口,又把鼻子举在半空吸吸,再捏捏看看手里的纸烟,才开始尽情地悠出一口长气,静心地抽起他饭后必抽的烟来。    
    


第三章第3章 潘金莲逃离西门镇(3)

     金莲知道村长不像厌烦别人找他办事一样厌烦着她。金莲每次来陪表姑闲坐时候,村长只要有空,也都来闲坐一会。村长看见金莲的年轻文静,长得比刘街、县城乃至洛阳的漂亮姑女丝毫不逊,却还有山里人的纯朴之美,其穿戴虽都和刘街的女人一样时新,行为却和刘街女人完全不是一个样儿,连端屎倒尿都不把头偏到一边,且说起话来,吐字清晰,有一说一,决不羞羞答答,忸忸怩怩。面对金莲时候,村长委实感到累了一天的身子,仿佛突然之间,被习习凉风吹了一遍,如若不是年龄上的千里差别,看上去他是她的父亲,而她却是他      
    的女儿,他会对她生出许多荡心的想法。年龄使他的想法在萌芽的当儿就干旱死了。他不想别的,她来了他就过来坐坐,她走了他就忘了一切。    
      他为让刘街在行政区域上,从一个村委会升迁成…个镇党委,终日跑县里,跑地区,吉普车的轮胎都跑爆了两只。他实在是为刘街的繁荣出了过量的血力,需要放松着喘些均匀舒畅之气。而这饭后的抽烟,就是他一天中最为解乏弃困的时候,然在今夜,他能闻到烟叶烈烈的浓香,却是抽不出那纸烟的香味,于是,他就每抽几口,都把鼻子举在半空吸上几下。    
      金莲说,村长你吸的是啥儿烟呀?    
      庆把纸烟在手中转着看看,说这烟,他妈的有价钱没烟味。    
      金莲犹豫着把那白色的塑料袋儿往村长面前推推,像推一个去找失散父亲的孩娃。她说,你尝尝这个,怕没有纸烟好呢。    
      村长盯着金莲,    
      ——啥儿?    
      金莲羞惭地瞟着村长,    
      ——烟叶。    
      村长咚一声把目光落在那塑料袋上,    
      ——是烟叶呀?闹半天是烟叶的味儿。    
      金莲不好意思地解开了那袋儿的捆绳,    
      ——你尝尝,在娘家时,我爹、我爷都吸这个,有钱能买纸烟了,我爹还吸这个呢。    
      村长就看见从那袋儿里飞散出来烟香气息,在灯光下金黄灿灿,如被日光照透了的薄云,在他眼前缓缓地升腾飘散。他抓了一撮在手上捻捻,放在鼻子下猛烈地闻闻,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记事簿撕下半页,在那纸上折出一条渠沟,撒一撮烟叶,又撒半撮烟叶,卷成一段炮筒,从牙缝中刮出一点饭泥粘了,点火吸上一口,闭嘴用牙嚼嚼,让烟在嘴里停顿一会,咽进肚里,停顿一会又吐将出来,接着又猛吸几口,脸上的笑便满山遍野堆了起来。    
      他说,    
      ——金莲,这是哪的烟叶?    
      金莲说,    
      ——我娘家村里种的。    
      他说,    
      ——种得多吗?    
      她说,    
      ——好多家责任田里都种。    
      他说,    
      ——是你爹炮制的吧?    
      她说,    
      ——不是,是我。    
      他静静地望她一会,    
      ——你会炮制烟叶?    
      她羞着脸笑笑,    
      ——原先还怕你不爱吸哩。    
      他说,    
      ——以后我出门办事拿纸烟,回家就吸这烟叶。    
      她说,    
      ——你吸吧,吸完了我再给你炮制。    
      村长狠狠地一连吸了三根自卷的炮筒子烟叶,他媳妇说看你那副恶相,像要把那烟叶吃进肚里。他说你懂啥儿,这和南方的喝茶人碰到了好的茶叶、绣花人碰到了好的丝线一样。    
      然后,灭了筒烟,抓一把金黄细碎的烟叶在手里看看,将那袋烟叶细细捆严,生怕那烟味儿跑了一般,最后把手上的烟油在墙上抹了一把,说金莲,你表姑给我提过老二的事。    
      金莲说老二他满肚子文化,想跟着你干一辈子事哩。    
      村长说我看那老二干事还算利索,又有魄力,能干好治安那一摊儿事情。    
      金莲说,好歹是自家的人,处处都和你一个心眼,都维护你的威信。    
      村长说你跟他说不要让他声张,待我有空组织村委会开上一个会,让党支部过一下讨论的形式;我就在全村宣布他当治安室主任的事情。    
      金莲说,不会有啥儿变化吧?姑夫。    
      村长说,笑话,村里哪个党员、干部,敢跟我说一个不字,日他祖先,我不撤了他算我白跟着共产党干了半辈子。    
      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已经铺定到位,只待着东风吹来,水到渠成。从村长家里回去,金莲像考了高分的学生孩娃似的,一路的小曲儿低声唱着,到家不仅没有停嘴,且因家里没人,反而放开子嗓门。她唱着她爱看的乡戏,洗了手脸,洗了锅碗,闩了大门,想睡又没睡意,便拉开被窝,把老大的枕头从床上拿下,放进柜里,不让它在床上占那一席之地,然后她才脱衣躺下。因自嫁给老大以来,这是第一夜老大不在家里睡觉,虽然他们从未有过床上真正的男女情事,夫妻之间,多半时间宛若兄妹那样有规有矩,然而今夜老大不在床上,她反而有些不适,觉得猛的一下,屋里人烟稀少,床上空空荡荡。一面觉得轻松而又安静,另一面又觉得寂寞而又空虚,心里如被人掏走了一些东西一样。她钻在被窝里边,如一条鱼孤零零地游在一面湖里,随心所欲着年轻媳妇各样的睡觉姿式,脱了往日睡觉从不脱下的贴胸的兜肚衫儿,又解了嫁到刘街以后,才学着戴的乳罩兜儿,单穿一个用线织的三角裤衩。轻薄的夏被,是红绸表面,为了天寒时被里不冷刺身子,那被里就用了娘在她出嫁前特意纺线机织的白色粗布。如今粗布的被里已经成了稀罕的贵物,听说城里人为买粗布被里还特意开着小车跑到深山沟里,出的价格比买绸子被面还要昂贵。可是,金莲却从来没有自觉得粗棉被里有啥儿好益,布面上留下的纺线疙瘩,虽只有半个谷米大小,在她身上划着,却宛若砂纸在她光洁的皮肤上拉来磨去。她拿手在自己肚上摸了一下,又在大腿上摸了一把,皮肤的滑润使她自己大吃一惊,就像她出嫁时才发现自己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一样,到眼下静无声息,只有独自时候,金莲才发现她的肌肤如玉般的光滑,絮一般的柔软。她的手放将上去,又不自觉地滑将下来。她为自己光润的身子激动起来,学着十几岁前的模样,脱了仅穿的那条针织裤衩,浑身一丝不挂地在被窝里翻动游荡。她觉得身上的轻松,如累了一年的身子在温泉中泡了一场。在耙耧山脉的中段,有一个叫烫池的地方,那儿的温泉不热不冷,每次农闲或是年前,去那儿泡上半晌,走路轻得能飞到天空。    
    


第三章第3章 潘金莲逃离西门镇(4)

     眼下,金莲觉得自己只消一跃身子,不飞到门外窗外,也能跳到房梁上去。她望着瓦屋的房顶,听见新瓦新砖的硫磺气息在屋子里缓淡流动的声息,听见汗从身上向外浸润的滋滋的音响,听见脉管里的血液湍急的铿锵叮当。她觉得她的脑里云里雾里一团,看见了老二,看见了老大,看见了刘街,在那雾里时隐时现。她有了些激动后的急躁,将手按在自己的乳头儿上,心里咚地一下,那手就又被饱胀的乳头弹了下来。    
         
      她从床上坐起,久久地低头盯着自己裸天露地的双乳,脸上的热躁到了火烧火燎时候,便穿上针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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