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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摇摇头,以为小姨能给她想出了什么好办法,所以说什么也不去。妹妹想到还在等着自己吃晚饭的雷恩,于是抓住小仙的胳膊,拽着她走。
小仙说:“我怕外国人。”
妹妹说:“原来我也怕,现在不怕了。”
“为什么不怕?”
“他们与中国人一样。”
“不一样。”
“走吧。”
小仙笑起来。
第三部分雷恩蓝色的眼睛和妹妹的绝望
雷恩非常友好地接待了小仙,并在她的脸颊两侧亲着。小仙从未有过这样的礼仪,竟羞涩地笑开了,然后那柔弱的身子依偎着小姨,只听雷恩说:
“你姐姐有一个美丽的女孩,你看,她有精致的手,纯洁的嘴唇,亮晶晶的眼睛……”
饭桌上,小仙不断地望着雷恩,她发觉周围的一切都像她一样笑着,闪亮着,然后转头用中文对小姨说:“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妹妹说别瞎说。
雷恩问她们在说什么。想不到小仙用半熟的英文跟他说了起来,仿佛这是个又天真又简单的问题。
妹妹的脸红了。因为在他们之间从未涉及过这样的话题。但是自己不就是一直在期盼着有一种结果吗?
她紧张地等待着雷恩的反应。只见他放下手中的刀叉,对小仙说:
“她只是我的好朋友,不是女朋友。”
小仙惊异地望了一眼妹妹,妹妹羞得当作没听见似的。小仙重又望着雷恩,发现那双蓝蓝的眼睛也正盯住自己。小仙低下目光,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只一会,她抬起了头,轻盈、欢乐地接住他的目光。
雷恩撕下餐巾纸的一角,叠起来,形成一个小圈圈,套在了小仙的纤细的手指上,不小也不大,仿佛为她订做似的。妹妹发现雷恩作所有这些事时,是那么充满激情,他像是歌剧里的男主角,温情而得体。他的眼睛仿佛具有一层层深浅不同的颜色,越靠里越浓,越接近表面就越淡。
妹妹又看着小仙,小仙正盯着手指上的用纸做的戒指,立即快乐地冽开了嘴。
“像真的。”
她的唇上沾了些许食物的油,正闪闪发光。妹妹想起过去也曾有一次发现小仙的嘴唇是具有性感的。望着那幸福的脸蛋,妹妹想自己又一次的错了,刚才还想过呢,也许世界上最恨女人的不是女人,但是,她感到自己确实错了。
她一次次地错了。
让女性主义全都见鬼去吧,女人们不要再骗女人,姐妹们从来都是互相折磨的。
雷恩在对小仙说着什么,就好像旁边根本没有妹妹这个人。
妹妹这时才真正地知道了她在雷恩眼中的真实的她:一个婊子。对,是一个臭婊子。
妹妹跟雷恩说自己要去洗手间,便站起来拎着小包。雷恩甚至都没有听清她的意思,他只是点头。妹妹站起身时,还有点犹豫,问自己是不是放弃了幸福。
只听雷恩对小仙说:“我的话能听懂吗?”
小仙笑了,说:“能,跟你在一起学外语,比在学校简单多了。”
雷恩说:“很多中国女孩都是这样学的外语,你愿意吗?”
“愿意。”
小仙说完看看小姨,问:“你去哪儿?”
妹妹没有看小仙,只是自己朝外走。她以为小仙会多问自己一句。可是,小仙没有。
她从洗手间那儿绕过去,来到了服务台,她说她要1805房的钥匙。
服务小姐说你不是房主,不可以。
“但是前两天我跟他是住在一起的。”
服务小姐断然说道:“那也不行,跟他们在一起住的中国女人多了,如果我们为谁都开门,那丢了东西怎么办?”
妹妹说:“你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让我重复什么?前几天这儿就发生了中国女孩偷外国客人东西的事,当时都报110了,唉,这些人,真是,在中国人那儿偷还不行,非要到外国人那儿偷。”
妹妹没有办法,因为在他的房间里有她的衣服和化妆品以及他从上海给她带来的礼物:除了上次要给她的“登喜路”之外,还有一件做工精巧的红毛衣。
这就是她这些天陪着雷恩的全部报酬。
还有她上次遗落在雷恩那的黑丝内衣,这次他把它带来了。
可是,现在却拿不到。
但是她一分钟也不能在这里呆着了。
第三部分低级演员(1)
妹妹走进一个迎街的面包房,影影绰绰的光线落在人们的脸上胸上,花香和面包香柔和地混在一起。她使劲地吸了几口,站在一张高高的园桌边品尝一杯奶油冰咖啡。
一个蓄小胡子的黑人端详着她,向她吹口哨。她向他看去,发现他身后有一面闪亮的大镜子。她看见了自己苍白的面庞。她穿的是安蒂曾送给她的一件连衣牛仔短裙。短裙在她身上显得过大,又太沉,压得她喘不过气,于是她脱下来,只剩里面一件黑色丝薄内衣。她站直身子,觉得这样凉爽一点。那个外国青年认为她在挑逗他,便向她笑起来。
她走出去,黑人追在她身后,邀请她一起去看场话剧。就在旁边。他的中国话说得很流利。她停下脚步,看到旁边贴在墙上的巨幅画报,上面有几个大字,恐怕是剧名,叫《低级演员》。她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剧名。夜风吹得她的头发向后飘着。
然后她独自上了出租车,是一辆破旧的一块二一公里的小夏利。灯光映照着黑脸膛的青年,他向她笑着吹起很响的口哨。她也向他回笑。
窗外华丽的夜灯照得她的脸忽人忽鬼。她觉得这些日子或是从一生下来就在表演一场话剧,恰如那个剧名“低级演员”。过去,当她对自己的生活有种厌恶感时,朋友们就劝她换一种生活方式,别再写作了,或是尝试着演话剧,有许多实验话剧是很有意思的。
她像一具干尸坐在车里,并以种种念头驱赶掉小仙那张脸以及雷恩那张脸,但是无论想什么,那两张面孔都一如流酸侵蚀着她的内心。
姐夫打开门看到她,愣了愣,他以为是小仙,然而是妹妹。
妹妹脸上的苍白几乎在瞬间就打动了他。因为此刻在他的心里也充塞了这种苍白的悲伤。他妻离子散,万有皆空,他看见妹妹,就像在茫茫大海中一块碎板看见另外一块碎板,他的胸中涌起一股广阔和温暖的感觉。
他们立即搂在了一起。两个身体紧紧拥抱着,似乎他们之间从未出现过问题,悲伤使他们亲密无间。他为女儿的失踪,她为雷恩的背叛。
妹妹哭了。
她仰着脸,灯光把她的哭泣照得一清二楚,大滴大滴的泪从她的脸颊欢快地穿过,滴在姐夫的背上。姐夫掰开她,让他能看着她。只听她问:
“你老实告诉我,我漂亮吗?”
姐夫一时有点发愣,不知如何回答。他想跟她说说小仙,还没张口,只听她又问:
“我年轻吗?”
姐夫点点头,心里却为她这样的自恋而生气,但他还是抬起手抹去刚从妹妹眼睛里流出的泪水。
“我善良吗?”
姐夫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只听妹妹大声说:
“你骗我,我肯定既不漂亮,也不年轻,也不善良,要不我为什么总是失败?”
妹妹大声哭起来。在她的哭泣中,姐夫突然闻到了她身上一股强烈的烟味,这使他确定她是从那个美国男人那儿回来的。他伸展开双臂,搂住妹妹,他想对她说点什么安慰的话,结果却是自己的事情,他说:
“你知道小仙的事情吗?她在学校里出事了,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人在哪里。”
夜风从敞开的窗户里吹进来,使妹妹全身打起了寒颤。她望着外面天空里的灰色的云朵,觉得它们离她是那么的近……
姐夫颤动着嘴唇还想说什么,但是什么也没有。他把她搀扶到紧挨着窗子的沙发跟前,让她坐着,他坐在她对面,中间是一个新的茶几。他几乎有一个月没有见到妹妹了,这些天他深刻地反省自己,他不明白为什么在姐姐不在时想姐姐,妹妹不在时想妹妹。
他盯着妹妹,白色的灯光照得她不像一个真实的人。但是她却清楚地流着泪,她的目光宛如一个老人的目光,他想起那天在电梯口看到她时她也是这种眼神,仿佛灯光熄灭之后的黑暗。他想:她的痛苦比我的更大吗?我的女儿没有了啊。想来想去,他觉得他跟她是一对可怜人,于是他又想起过去她把跟他做爱比做一对可怜的麻雀。
他站起身绕过茶几,他想再次紧紧拥抱她,然而他还没有碰到她,她就像一支弹簧从沙发上弹起来,她盯住他,然后又倒在他的怀里,用一种绝望的温柔的却又不无藏着凶狠的语气对他说:
“你来侮辱我啊,嘲笑我吧。
姐夫静静地望着她,眼泪就一下涌出来了,他搂着怀里的女人,亲着她散发出烟味的柔和的头发,体会着她的深深的绝望,只听妹妹哽咽着说:
“他说了,那个外国人说了,我只是他的GOOD朋友,而不是他的GIRL朋友……”
姐夫听着,从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中知道了怎么回事。
窗户玻璃明镜一样照出妹妹哭泣的背影。姐夫立即思考这样的问题:人为什么必须活下去?我们可不可以不活?
他似乎又回到了他的青春时代,那时候他就下了这样的结论:人生就是在水里捞来捞去的过程。
捞什么?捞到了没有?他恍若梦中,怀里的女人依然在哭,她什么也没有捞到,她正为什么也没有捞到而哭。不知为什么,刚才升起在心头的对她巨大的柔情似乎正在褪去。
姐夫放开她,开始对她释放着自己的痛苦,他说:
“小仙又出去了,她今天白天闯了祸,晚上不回来,一个电话也没有。从去年的圣诞节那个晚上开始,一直到现在,一年多过去了,我就不知道她的存在了,她可是我的女儿……”
说着这里他也哭了起来。
然后他抱起她向房间走去。
姐夫抱着她不是去她的房间而是他和她姐姐的房间。怀里的女人轻得跟空气一样,所以当门外的钥匙在转动时,他略略感到一丝丝的惊慌。姐夫停住,等着门外的人,因为渴望小仙,他甚至忘了自己正抱着一个女人。妹妹也以为是小仙,她先是有些不自在,但是,当她想到让小仙看到自己正被她爸爸抱着的时候,心里突然产生了报复的快感。
第三部分低级演员(2)
姐姐站在门口,她的手上提着小仙的书包。她先是用呆定的目光看着他们,然后问:“我的小仙在哪里?”
姐夫摇了摇自己的头,以便提醒自己所见的是真实的而不是梦境。他突然挺直了身子,一阵战粟通过他的全身。
他放下妹妹,快步走到她面前,说:“你回来了?”
姐姐看了一眼刚站定的妹妹,她那时正把脱了半截的裤子提起来,但是,她提得很慢。姐姐在她的眼里好比漂流者屡屡出现的错觉,是梦幻般的岛影。
姐姐走过来,看着光着屁股的妹妹,对她说:“你有没有一点怜悯心?到了这种时候还……”
妹妹这时才把裤子提到腰间,心里想:这种时候,这种时候是什么时候?
姐姐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干?你为什么?如果爸妈还活着,绝不允许你在我家偷我的东西的。”
妹妹想:偷东西?我是一个小偷吗?如果我是一个小偷,那我的东西被谁偷了?
姐夫在一旁对姐姐说:“我一直在等你,我没有想到小仙的失踪能把你换回来……”
姐姐也看着自己的丈夫,说:“我就怕她想不开,怕她去自杀,现在好多小孩子……”
姐夫猛地抱着姐姐,仿佛他受不了姐姐的推测,但是却连连遭到姐姐的耳光。
姐夫强硬地抱着她,开始哭泣,说:
“你打吧。你越是打我,我心里越好受。”
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也哭起来,她开始抱着自己的丈夫抽泣。
姐夫对怀里的女人,说:“你会原谅我吗?”
姐姐摇头,她从姐夫的怀里挣扎出来,斜眼望了一下站在旁边的妹妹,向门口走去。姐夫赶紧去拉她,却被姐姐狠狠地甩掉了。姐夫说:“求你,别走了,我不是也原谅你了吗,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
姐姐回头看着自己的丈夫,把刚刚打开的门又重重地关上了。
姐夫抱着姐姐,两人伤心地蹲在门口的地上。姐夫安慰着姐姐说:“小仙是个开朗的孩